按照家鄉的風俗,新人要在春節期間拜訪所有的親戚朋友。初一在自家過年,初二開始走親戚,舅家或者嶽父家是第一個要去的,尤其是剛新婚,就更要重視了。萍特意讓媽準備禮品,都幾個大包了還不滿意,媽心裏有氣,黑著臉,我也不好發作。

    去萍家的半路上,萍又去買了好多。說是一定要體麵,不能讓村子人笑話。

    她媽扭著水桶腰迎上來,歡天喜地的,瞅著她女兒看不夠,好象我這人不存在一樣,心裏特鬱悶。她拉著萍的手噓寒問暖,好象幾百年沒見似日。也就幾天沒見麵,也不至於這樣呀。

    “強子呀,我家萍兒可是個寶貝,你不得欺負她呀。”我一聽就有氣,表麵上還得笑著。“哪能呀,我媽把她當寶貝呢。”

    “這麽說你不當寶貝了。”萍一下子就衝我來了,我窘迫得臉都發燒了。

    萍得意洋洋,也不解釋什麽,完全不象在我家時溫順體貼的樣子。她媽就如何要對她女兒好把我教訓了半天,我不作聲,憑心而論,我們全家對她女兒沒有那一點不好。最後她警告我,“對萍兒好些,不然我可饒不了你,還有你媽。”我氣得握緊拳頭。

    迴家途中,我故意停在半路,去上了敞廁所,出來在摩托車上做了點小動作,摩托就發不起了。

    “這可怎麽辦?”萍著急了。

    “怎麽辦?走呀,你又不是沒腿。”我氣衝衝地說。

    “你先走,我看看能不能收拾好。”

    “唉!那行,我先走。”

    “你走走也就不冷了。我修好了就能很快追上你。”

    “放快點哦。”她走了幾步迴過頭說。

    我在摩托車油箱上胡亂倒弄了幾下,她穿著二寸半高的高根鞋踩著未融化的落雪走去。我長歎一聲,從衣兜裏掏出煙,點著,想著她在路上吃力行走的樣子,我很快意。也太欺負人了,和你媽合夥來數落我,什麽東西。

    估計她快走到家了,我才慢悠悠的騎車迴家。

    進門一看,她正坐在床上抱著腳喊疼。我心裏直樂,心想,我饒了你,這高根鞋沒有饒你。嘿嘿,公平。

    “我想坐汽車,又想你很快會趕上來,沒想你這會才迴來。唉,真不象話,連個摩托車都不會收拾。”

    “我要是知道它耍脾氣,我說什麽也不讓它去。”

    萍聽出來一點意思,用眼睛斜瞪著我,射出來的是冷冷的光。我沒有理睬,去小軍家打牌了。

    “你媽咋是這樣?”過了幾天我問。

    “咋樣?以後你會慢慢領教。你欺負我,我媽是不依的。”“你說的什麽話,什麽時候欺負你了,你給你媽說了多少我的不是?”

    ……

    過了正月十五,我們分頭找到了工作。她在一家飯店做服務員,我在紅光食品廠幹活。日子開始過得平淡,也過得平靜。我雖然不是很喜歡她,可她也沒有什麽地方可以挑剔。媽也能容忍她早晨愛睡懶覺的毛病,站在窗前喚我名子一遍又一遍,我心急,萍卻抌著我的胳膊不讓起來。要是以前我起這麽晚,媽早就發火了,可她在兒媳麵前,有了極好的耐心,飯熱了一次一次。萍噔噔噔的下著樓梯,她沒顧上吃飯,小跑著出了大門。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院子,我才離開窗口穿衣服。

    “飯都涼了。”媽一邊給我盛飯,一邊責備我。

    我嘿嘿一笑,隻管吃飯。

    “沒有出息。”媽板了臉。

    妻子要抌著我的臂腕睡覺,一開始我以為是新婚撒嬌,後來才知是她的習慣,不管是睡看還是醒著,總要抌著我臂腕,看電視的時候也總要這樣,要是我稍微有點不耐煩的表情,她立時就表現出很失落的樣子。要是我的胳膊困了麻了要抽出來,她就生氣坐在床上,不是抽泣,就是一句話不說,一直坐到天亮,為這鬧了很多別扭。以她看來,不讓她抌著,就是不喜歡她了。可我的胳膊實在受不了,但我也受不了她坐在床上呆呆的望著天花板直到天明的情形,最後還是我妥協。不過說也怪,後來也就成為一種習慣,兩人在一張床上,她就要抌在我的臂腕裏。女人有時候我搞不懂。

    萍下班晚,每天我都騎著摩托車去接她。飯店關門晚,我每次都要等好久,有些煩燥。尤其見那些男人們對她說話挨的那麽近就來氣,他們點菜時總是盯著她的臉,不往菜單上看。一天晚上我在裏間等他,可以看見她在外麵的情形。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長臉小眼睛男子走了進來,萍熱情的迎上去。那男人愣了一下,接著目光在萍的身上遊走了半天。

    “你們這兒最好吃的是什麽菜?”她盯著萍的臉問,色眯眯的。

    “很多,你看,這是菜單。”

    “什麽菜也沒有你好吃啊,是吧。”說著隻見他伸手就要去摸萍的臉。

    我一個箭步衝上去照他的黑臉就是一拳,他一個趔趄,差點倒地。他站穩後,定了定神,摸了摸自己的臉,“小子,你是什麽東西,竟然打我。來人!”他手一揮,隻見突然從門外竄出五六個人,將我圍起來。

    “這小子,剛才打了我,怎麽辦?”他象喊口號一般。

    “誰敢欺負大哥,吃不了要兜著走。”一個大塊頭黑胡子說。

    “對,打死他!”高個子刀疤臉激動的高喊。

    我單槍匹馬哪是他們的對手,剛揮了幾拳就被他們打翻在地,爬不起來,他們對著我的背部、頭部拳腳相加,我開始還罵他們,漸漸的沒有了氣力,暈了過去……

    警車響了,他們慌張地想要溜出去,萍早站在門口死死抱住一個瘦子的腿,被拖了五米遠也沒有鬆手,直到警察出現。她的新牛仔褲被磨破了膝蓋,頭發被瘦子揪下了好多。她撲過來抱住我,眼淚滴在我的臉上。

    ……

    結婚三個月的時候,我驚奇的發現,已經有幾天不曾想起茹雪了,我很意外,同時也感到了輕鬆。好好過日子吧,我對自己說。

    不過生活中總有許多不明白。撒嬌和撒潑是她性格的兩個麵,我不知道那個是她最真實的一麵。

    我能容易她很多的缺點,比如說洗的衣服不夠幹淨,疊的被子不太齊整,愛睡懶覺,不愛收拾屋子等等。卻無法接受她的無理取鬧,要死要活。

    過日子免不了爭爭吵吵,她卻能讓爭吵升級成一場戰爭。吵著吵著,她就用自殘的方式發泄自己的情緒,用手在她自己的臉上狠命的抓,我沒有辦法,隻好上前抱她,她就開始用長長的指甲抓我,在我的臉上抓出一道道鮮紅的血印,一邊抓一邊歇斯底裏,引得鄰居圍著觀看,她隻管抓,直到我奮力抓住她的手,把她緊緊抱住。

    圍觀的人議論起來,這小夥子咋是這樣,也不知道還手。媽事後心疼的罵我,你是個死人嗎,給他兩巴掌,看她還抓你不。我想她已經把自己折磨成那樣,我怎麽忍心再去打她呢。

    我脾氣急躁,但很少打人,尤其是對妻子,從沒有下過手。唯一的一巴掌到現在我還記憶猶新。那是五月下旬的時候,天漸漸熱了。她怕熱,還沒等我買來涼席,就把媽的涼席取出來鋪我們到床上。中午,媽發現了,來我屋子裏責問。

    “你怎麽不打招唿就把我的涼席給鋪上了。”

    “不就是個破涼席嗎,給你!”萍也上了火,從床上抽下涼席摔在地上,那一塊塊竹子做的涼席頃刻碎成很多片,我伸手就給了萍一個巴掌,她愣了一下,我也怔住了,她捂住自己的臉半天才迴過神。

    “好啊,你敢打我!”她抓起旁邊的水杯向我砸來,我一躲閃,杯子落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散開去,接著她就用腳去踩地上的涼席,瘋了一般,涼席已經麵目全非,我媽氣得暈了過去。我把媽扶到椅子上,倒了水,好不容易換過氣來,我想起了情緒激動的妻子,跑到屋子裏去看,她已經沒有了身影。我頭腦裏閃過上次在新興橋上,她和我打鬧的樣子,我曾拉住想要跳水的萍。這個片斷讓我的頭轟的一下,立馬擔心得不得了,急忙向橋上跑去。新興橋離我家不遠,三裏多地。

    橋頭並沒有她的影子,詢問橋頭的人,也未見剛才有人跳水,心裏才鬆了一口氣。

    我想起媽一個人在家,又匆匆迴去。她一個人在屋子裏哭著,老淚縱橫,我心裏發酸,覺得特對不起我媽,撲通一下跪在她麵前,媽,您別生氣了,我明天就給您買一個涼席。我不要,我那輩子作的孽娶了這麽一個麻糜媳婦。我的東西用了就用了,我連問都不敢問,這家還能過嗎,媽傷心地說。我勸著媽,心裏還在擔心著萍。我叫來了隔壁的王姨照顧媽,我騎著摩托向嶽父家奔去。

    大門緊鎖,我傻眼了。沒有,家裏一個人都沒有,我心急如火,沿著蜿蜒的河流向東走,希望能看見萍,直到天黑了,依然沒有她的身影。我又急又累又生氣,迴到家媽已經睡了。我翻騰了一夜,沒有入睡。

    我迴憶結婚以來發生的很多事,找不出一個答案。她愛我嗎?有沒有象以前她對別的男人那樣愛過我?

    第二天天還沒明,有人敲門。一邊敲門,一邊破口大罵,“張家不要臉的,你聽著,我女兒要有個三長兩短,我的老命就豁出去了。”細聽好象是丈母娘的粗嗓門,我站在院子開也不是,不開也不是,後來聽著她罵祖宗八代的話,我忍無可忍,怒火萬丈,我衝動的拿起了一把門後的鋤頭,去開門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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