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城市燈火通明。諾大的太辰國際卻籠罩在一片黑暗中。今天是周末,學生們都放假迴家。學校裏空空蕩蕩,除了幾個門衛外,幾乎不見一人。

    劉羽軒騎著摩托車一個人在梧桐樹林裏穿行,他轉過一片人工湖和幾棟宿舍樓,來到了曼弗雷德的住處。

    這間屋子獨立成戶,門口的台階上放著幾盆綠色植物,院子裏栽著些鬆樹。因為地處偏僻,這兒顯得有點冷清。他舉步邁上台階,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原來是風吹得鬆樹搖擺起來,落了一地的鬆針。

    “好大的風啊!”劉羽軒心裏嘀咕著伸手去按門鈴。門鈴響了好久,卻不見有人來開。他伸手一推,吱呀一聲,門居然沒鎖。

    “曼助教,我是劉羽軒啊。”他大聲喊著,推門而入。

    屋子裏一片狼籍,桌子,椅子,七歪八倒,地上到處都是血跡,卻不見曼弗雷德的人影。他正在發楞,突然腳下踩到了一團粘糊糊的東西,低頭一看,竟是一團“美杜沙之發”,

    幾顆蛇頭左右掙紮,想要從他腳底下遊開。他尖叫著,跳到一旁。這時,一隻枯瘦的手搭住了他的腳踝。

    “劉??????劉??????你終於來了,幫幫我,幫幫我。”

    “啊啊”劉羽軒叫得變了調。

    隻見曼弗雷德趴在地上,全身的血肉都枯竭了,瘦得好象一具幹屍。隻有他的臉還有點血色。

    劉羽軒大叫:“你??????你??????別過來,別過來。”他冷汗直冒,好半天才擠出一句,“教???教授,你怎麽變成了這樣?”

    曼弗雷德卻並不迴答,隻是搖頭,那骷髏一般的身體隨之晃動,說不出的詭異。

    “劉???劉???你到我麵前來,我有東西給你。”他艱難地吐著字。

    劉羽軒雖然害怕,到底心中不忍,仍然大著膽子湊了過去:“曼教授,我馬上去叫人來。出了什麽事?怎麽變成這樣?”

    “不??????不必了,我早就知道躲不過去的,隻是沒有想到那麽快,那麽快。”他的眼中充滿悲傷,卻沒有一滴淚水。原來,他全身的水分早已經被吸幹了。

    “你低下頭,看我的嘴。”

    劉羽軒低下頭。隻見,曼弗雷德張開嘴,裏麵放有一隻寶石耳環,上麵刻了一個奇怪的符號。你快到我的老實驗室去。快去,不然來不及了。”他的目光中,陡然有了一絲生氣。

    劉羽軒取出耳環,問道:“教授??????教授,這是什麽東西?”

    隻聽到一聲長長的吐氣聲,曼弗雷德的臉頓時枯萎下去,和他的身體一樣,也縮成了幹屍狀。

    劉羽軒驚恐地跑到屋外。屋外有兩條路,一條是他來時的大路,掩映在樹木和樓房之間。另一條是小路,顯的有些荒涼,它通向太辰國際的舊實驗大樓。他猶豫片刻,便沿著小路走了下去。小路蜿蜒曲折,雜草叢生,劉羽軒急匆匆地走著,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學校後麵的山坡上。

    參天的古樹中,矗立著一棟四十層高的大樓。

    “就是這裏了。”劉羽軒掏出那張紙條,看著那個奇怪的符號,心中不安起來。他走進大樓。底層大廳裏燈光昏暗,大理石麵上曾經漂亮的花紋已經被不小心的搬運工們弄得傷痕累累。底廳的東邊是值班室,裏麵空無一人;西邊是一排式樣老舊的電梯。灰綠色的電梯門上,油漆都快脫落了,一副髒兮兮的樣子。

    他來到電梯跟前,一按電鈕。“嘩”的一聲,門打了開來。他乘上電梯,按了39層。電梯緩緩向上升去。劉羽軒靠著電梯的扶手,心中忐忑不安。他感到頭皮有些發涼,抬頭一看,原來是轎箱頂上破了一個洞,風正嗚嗚地從洞裏吹過來。

    “叮咚”一聲,電梯停在了十九樓。劉羽軒一驚,隻見門開處,並沒有人,隻有一條黑漆漆的走道。這裏好象很久沒人來過,過道裏圍著一圈白繩。電梯門開始慢慢地合攏。剛要關上時,一隻手伸了進來。劉羽軒大驚。隻見電梯門緩緩打開,一個瘦瘦的男人走了進來。他身材雖高,卻很單薄,頭低著,一頂黑色的帽子遮住了臉。

    “對不起,先生,我要到四十二層去。”他清楚而緩慢地說。聲音呆板單調。說著,他伸手按了一下四十二。劉羽軒聳聳肩靠在一邊,沒有在意。

    電梯又緩緩向上升去。“36、37、38、39???”

    “咦,39樓怎麽不停?”劉羽軒納悶了,猛然間他想了起來,“不對呀!這樓一共才40層。哪兒來的42層?”

    他扭頭一看,隻見那瘦高個,正慢慢地摘下帽子,露出他的腦袋。那張臉沒有眼睛,隻有兩個鮮血淋漓的黑洞。他的鼻子是碎的,嘴巴歪到了耳朵邊上。

    “來呀和我一起做個伴吧,好久沒人來了。”它伸出了它的手,黑色的手套已經破了,裏麵是掛著肌肉的骨頭。劉羽軒嚇得臉色發青,倚著轎箱躲著。

    忽然,叮咚一聲,電梯門竟自動打開。他一個跟頭栽了出去,門外打著一個幽藍的燈標,42層。

    劉羽軒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翻起身來,拚命朝樓道裏跑了下去。隻聽見,身後追跑的聲音古咚古咚地傳來,夾雜著尖利的笑聲。

    劉羽軒拚命地跑著,直到那聲音再也聽不見了,才驚恐不安地停下來。這時,他發現,麵前的通道,彎彎曲曲,錯綜複雜,好象一個迷宮。

    他看見左邊隱約有燈光閃爍,便急急地朝著那裏奔去。

    這是一個很大的琴房,一個年輕的姑娘正在彈琴。琴聲哀宛動人,如泣如訴。一曲終了,劉羽軒問道:“姑娘,我想去39樓,怎麽走?”

    “39樓?這裏不是很好嗎?我就一直在這裏。”她詫異地反問。

    “可是,我有急事啊!請告訴我。”

    “你不用著急,先坐在這裏”她一指牆角的沙發:“我還有一個朋友要來,現在你先聽一段曲子吧。”

    劉羽軒隻好坐下。

    琴聲再度響起,雖然好聽,卻掩不住的陰冷悲傷。

    這時,劉羽軒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響從鋼琴前方的地板下傳來。他定睛細瞧,隻見地板慢慢掀開,一具僵屍從裏麵坐了起來。它雙手撐地,搖搖晃晃地做了幾下操,然後就隨著音樂開始跳舞。

    劉羽軒嚇得從座位上跳起來。隻聽那姑娘陰測測地說:“你再坐一會兒呀,這裏人很少來呢。”說著,她的臉開始腐爛,皮膚一塊塊地掉了下來。”

    劉羽軒嚇得渾身戰鬥,操起一把椅子向那“姑娘”砸去,然後奪門而逃。

    跑了一會兒,他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出口,轉來轉去都是牆壁。他沮喪地坐在牆根,雙手抱住頭,心中後悔不已。

    這時,他聽見有人向他喊:“同學,同學,你是新來的吧。”他一看,隻見一群抱著課本的年輕學生站在過道裏向他招手。

    他顫聲問:“出口在哪裏?我要下樓。”

    “原來是這樣。”一個戴著眼鏡的學生說:“跟我們來吧,我們知道從哪兒下去。”劉羽軒大喜,立刻跟著他們往前走。拐彎抹角地走了好長一段路。終於,劉羽軒看見一個寫著“exit”的門。

    那個學生推開門,指著消防樓梯說:“從這兒下去,快走吧,我們以後見。”其他的學生也紛紛揮手:“再見了,再見了。”

    劉羽軒迴身打了個

    招唿,便走下了樓梯。突然,他一腳踏空,隻覺得冷風迎麵吹來,那些樓梯竟然縮成筆直的一麵牆。劉羽軒急忙去抓樓梯扶手。不料,抓到的竟然是一條窗沿。他向下看去,不禁魂飛魄散。原來他已經掛到了大樓外牆上。

    他拚命掙紮,力氣逐漸耗盡,眼看要掉下去了。他絕望地大叫起來,瞪大了眼睛,整個身子好像掛在屋簷下的鈴鐺,在狂風中搖曳。忽然,他口袋中的那枚寶石耳環掉了出來,那個奇怪的符號在半空中展開,發出火紅的亮光。緊接著,劉羽軒隻覺得身子一沉,似乎被無盡的黑暗吞沒了一般向下疾滑。等停下時,他發現自己仍然在樓道裏,隻是,那樓道變得筆直,微弱的燈光下照著一個巨大的阿拉伯數字-----“39”。

    那枚耳環依然在他的手中。

    劉羽軒呆坐在地上,他的大腦一片混亂,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他緊緊地纂著寶石耳環,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走道的兩旁是一個個廢棄的實驗室。這裏曾經是太辰國際最大的實驗基地,但已經關閉了很久了。

    過道的盡頭有一間大屋子,屋子的門已經打開。裏邊空無一人。但是各種實驗儀器及圖書資料卻被翻得亂七八糟。劉羽軒打量了一下周圍,隻見昏暗的燈光下,許多動物的標本掛在牆上,還有一些日常家具。

    劉羽軒把那枚耳環舉在手裏,耳環立刻發出一道亮光。與此同時,牆角有同樣的亮光閃起。那裏的牆頭裂開了一條縫隙,縫隙中出現了一個青布包裹。劉羽軒取出包裹,打開一看。裏麵隻有兩件東西,一幅圖和一封信。

    那幅圖,劉羽軒覺得十分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他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這就是曼助教在上課時掛出的第四幅圖啊!隻不過,這一幅大得多,是那拓本的數倍長。

    那封信紙麵發黃,看來歲月久遠。信上除了問候語,隻有一行怪字。

    “這就是曼先生要我取的東西了。”劉羽軒想道。

    他將信和圖揣在懷裏,向門外跑去。

    忽然,劉羽軒聽到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外麵傳來。他頓時驚慌起來,迴頭一望,後麵的牆邊,一溜兒擺著幾個大櫃子,全都積滿了灰塵。他大喜,立刻鑽了進去。

    櫃門剛合上,一大群黑衣黑袍的人就走進了屋子。後麵還跟著一個紅衣服的人。

    一看見這個人,劉羽軒不禁大吃一驚。

    “巴斯克,他來幹什麽?”

    為首的黑衣人,衣

    服上鏽著一個金色的月亮,頭上戴著黑色的頭罩。他的臉埋在頭套之中,無法看清。唯有那雙野獸般暗黃的眼睛發出可怕的光芒。他的隨從全都臉色慘白,雙眼空洞,看上去不象有生氣的人。

    劉羽軒心中驚懼,他緊縮在櫃中,大氣也不敢喘。

    隻見那些黑衣隨從們,動作僵硬地抬進來一具屍體。那屍體胸口插著一根鐵杵,鐵杵的柄上雕著一個猙獰的惡魔。

    “大人要開始嗎?”說話的隨從口氣冰冷。

    “好吧,注意,不要弄錯了順序”

    隨從們立刻行動起來。他們把屍體抬上一張桌子,然後用白色的粉石在屍體的周圍畫了五個奇怪的圖案。

    接著那首領將鐵杵從屍體的胸部拔出,鮮血噴湧而出。

    “真是太粘滑了”一個黑衣隨從說道。

    首領雙目圓睜,狠狠瞪了一眼他,仿佛要一口把他吃掉一樣。

    黑衣隨從立刻垂下了腦袋,委頓在地。它渾身僵硬,身上的黑袍已經碎裂,赫然成了一具僵屍。

    “噗”地一聲,那首領把鐵杵戳進那具屍身的小腹,再次拔出時,鮮血噴了出來。他連續刺戳,直到那屍體的鮮血從那五個圖案上一一流過為止。這時,所有的黑衣人把手高舉過頭,齊聲禱告起來。

    隻見,這些鮮血的上方升騰起了黑色煙霧。過了好一陣子,黑衣首領停止了禱告,雙目顯得很疑惑。

    “大人,沒有到時間嗎?”

    “不可能,月圓三日之內一定會有效的。”

    “可是,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啊!”

    “你不想要這永恆的生命了嗎?”黑衣首領狂暴地喝道。

    那黑衣隨從不再作聲,緩緩退出門去。他走出去的時候,腳步僵硬,發出沉重的冬冬聲。

    黑衣首領轉頭問巴斯克:“巴部長,你的事情不會有差錯吧。”

    巴斯克麵色驚慌:“大??????大人??????不會的。這樓裏我已經布下了‘死亡之咒’,沒人可以闖進來的。”

    “你能肯定?曼弗雷德也並不簡單啊!”

    “您相信我吧,”巴斯克哀求道:“那個老東西,已經完蛋了,他中了‘枯屍術’,絕對不可能活命的。”

    “可我怎麽聞到有生人的氣息,你一定有事情瞞著我,待會兒再找你算帳。”他轉迴頭吩咐,“你們都去四處看看,那味道好

    象是從外麵來的。”

    於是一大群黑衣怪人擁著那首領退出了房間。

    劉羽軒打開櫥門,繞過屍體,一瞥眼看到屍體旁的一個圖案,便牢記在心。他在門邊探頭看了看,“還好,沒人”便輕輕跑進過道,向著安全梯飛奔過去。

    他剛跑到這裏,就看見一個黑袍怪人攔在他的身前,木然的臉擠出一絲笑容。劉羽軒轉身就跑,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隻見幾個黑衣人和巴斯克已經從另一邊圍了上來。

    巴斯克獰笑道:“原來是你,差點被你壞了事。”

    劉羽軒罵道:“巴斯克,你害死了曼先生,一定不得好死。”

    “好死?對我來說,死亡並不是終結啊!”巴斯克狂笑道。

    劉羽軒靠在牆邊,隻覺得寒氣襲人,不禁打起了冷戰。

    黑袍怪人越來越近,那個衣服上鏽著金月的首領已經伸出了雙手,狠狠地掐向劉羽軒的脖子。這是一雙枯瘦彎曲的手。手指甲竟是綠色的,在幽暗的燈光下,閃爍出詭異的光澤。

    忽然,劉羽軒覺得腳下一緊,象是被什麽東西纏住了一樣,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那黑衣首領一掐不中,不禁一愣。隻聽得“赤、赤”聲響,一條銀色的絲線拖著劉羽軒在地上疾滑,竟從那些黑衣人腳邊溜了過去。

    他們立刻猛追過去,走廊裏一時充滿了憤怒的嗷叫和七零八落的冬冬聲。

    劉羽軒大腦一片空白,隻緊緊抓住那根銀絲。那銀絲仿佛有生命一般靈活,轉過一個角落,縮進了左邊的一間大屋子。

    隻見,清冷的月光下,俏生生站著一個女孩子。年齡約莫十七、八歲,一身杏黃色的娃娃裙,脖子上掛著一串紅色的楓葉。她的左手邊垂著一根銀色的絲線,絲線的尾端纏住了劉羽軒的腿。

    她笑吟吟地看著劉羽軒,伸出手去:“把東西交出來。”

    劉羽軒搖搖頭:“姑娘,你是誰?”

    “這你別管,若交出來,咱們一起走。不然的話,我就把你留在這裏。”

    “一起走?兩個蠢貨,你們誰也走不了。”

    說著,巴斯克領著那群黑衣怪人衝了進來。

    那女孩眉毛一揚:“巴斯克。本姑娘要走,你能攔住?”

    那黑衣首領衝巴斯克一點頭。巴斯克便把雙手交疊在胸前,伸出小指向上對攏。

    隻聽“喀,喀”聲響,巴斯克左手暴長2丈,尖

    利的指甲發出微紅的光芒,直向那女孩子的脖子抓去。

    那女孩把銀絲一抖,劉羽軒隻覺得雙腿一鬆,已然解了束縛。再看那銀絲仿佛銀蛇一般翹起頭來,端部的銀針直刺巴斯克的手背。

    巴斯克將左手一扇,蕩開銀針。右手突然暴長,這一迴卻是襲向劉羽軒。

    劉羽軒嚇得一縮脖子,眼看要避不過,隻覺得腰間一股大力襲來,把他拖向一邊。那長手從他頭頂掠過,就此抓空。

    “哼,好不要臉。”那女孩厭惡地罵道。緊接著,劉羽軒就飛了出去。他是頭上腳下地飛出去的,皮鞋踹碎了窗玻璃,竟從樓上直跌下去。劉羽軒嚇得驚叫起來,淒曆的叫聲劃破了夜空的寧靜。

    他騰雲駕霧一般地飛出窗口,隻覺得眼冒金星,頭昏腦漲,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他雙腿一用力,居然腳踏實地。抬頭一看,隻見一根銀色絲線從高處直放下來,一頭穿進了樹叢。原來,他是穿在這根銀絲上坐了一迴過山車。

    劉羽軒心說好險,不及細想,一骨鹿爬起來,飛也似地向著山坡下跑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微塵錄玫瑰印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往事如煙去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往事如煙去並收藏微塵錄玫瑰印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