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蓉城的時候,大街上還可看到穿單衣的武者。這裏的景色絕然不同,姬眉秋坐在驚雷背上,極目望去,一片銀白的世界。光禿禿的樹枝,凍成硬梆梆的冰棍;寒風吹動虎賁營的旌旗,發出嘩嘩的響聲。


    姬落葉早已縮在馬車內,薑衡擔心姬眉秋吃不消,幾次要他坐車,姬眉秋含笑拒絕,與老酒鬼並轡而行。


    要塞城門口,數萬士兵整齊排列,沒有發出半點聲音,隻有寒風吹著旌旗的嘩嘩聲。


    姬眉秋騎著驚雷,走在整個車隊的前麵,左邊是薑衡、右手是老酒鬼。當要塞出現在眼前時,凝重的建築物、殺氣衝天的軍士方陣,迎麵撲向姬眉秋。


    統帥巔峰的薑衡,看到要塞前的軍士方陣時,那股殺氣讓他幾乎墜下馬來。穩住身形之後,薑衡偷偷向右邊看去,隻見姬眉秋與老酒鬼二人,全都是風輕雲淡的神情。


    “三王子真是廢物嗎?”薑衡暗自揣測,對姬眉秋身邊仆人似的老酒鬼更為疑惑。他突然想起與鑽天雕交戰時那突兀出現的鳳羽箭,難道是此人所為。


    情勢容不得薑衡多想,西要塞的主帥已經緩步前來。想起姬眉秋的廢物之名,雖然眼前出現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薑衡的心,仍然揪得緊緊的,生怕姬眉秋應對失常,丟了王室的臉麵。


    有這種想法的,不僅僅是薑衡一人。


    西部要塞的元帥周泰看到百多輛大車緩緩而來,心中升起一股暖意。當車隊臨近之時,周泰卻陡然有點不知所措:烈炎王怎麽將這個廢物派來了。


    “西部邊軍主將周泰,恭迎勞軍使。”周泰高聲唱著讚禮,作勢就要大禮參拜。


    騎在驚雷背上的姬眉秋,嚇得飛身下馬,撐住周泰說:“周伯伯,你別嚇唬眉秋了。父王說過,我隻負責護送勞軍物質、代他看望將士,其他的事情都由你負責。”


    周泰這才鬆口氣,如果要他向這個廢物大禮參拜,麵子可真掛不住。於是順坡下驢地說:“眉秋不錯,功力長進了。”


    剛說完,周泰愣住了:姬眉秋好大的力氣,竟然撐住了自己,還是原來的廢物嗎?


    原來周泰心中不平,難免透出一絲勁道。自己已經達到天王巔峰,光是天王的氣勢,普通人便無法承受。剛才自己還露出一絲的勁道,姬眉秋竟然輕鬆地將自己扶起。


    容不得周泰思量,旁邊響起清脆的聲音:“周伯伯,還有我呢,你不感謝我嗎?”


    周泰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平息心態,開心地說:“竟然是落葉公主駕到,小將有失遠迎,還望公主恕罪。”


    周泰身邊站著一位滿麵春風的年輕將領,看到姬眉秋的時候,臉上掩飾不住興奮之色。


    姬落葉見姬眉秋對滿臉堆笑的年輕人隻是點頭微笑,禮節性地打個招唿,玩味地說:“三哥,那可是大哥呀,你最崇拜的人。”


    姬眉秋大驚,這才重新打量姬眉風。按說姬眉風的相貌應該與自己、或與姬眉霜相似,但邊塞的寒風,已經在姬眉風的臉上刻下威嚴的氣勢。


    “見過大哥。”姬眉秋心中升起敬仰之情,恭敬地說:“大哥好威風。”


    “哈哈哈,三弟真是變了。”姬眉風高興地說:“見到三弟代父勞軍,為兄著實開心。”


    姬落葉重新轉向周泰說:“周伯伯,聽說邊塞的冰熊掌味道絕佳,我已經忍不住了。”


    周泰哈哈大笑道:“好,我們喝酒去。”隨後麵朝要塞前的方陣,氣運丹田,大聲說:“將士們,烈炎王派三王子、落葉公主看望大家,我們要奮勇殺敵,保家衛國。”


    要塞前頓時響起震天般的吼聲:“烈炎王萬歲!”“烈炎王萬歲!”


    姬眉秋沒有說話,雖然他可以借機顯擺一番。姬眉風看到姬眉秋默然跟在周泰身後,欣喜之色躍於臉上。


    儀式就這麽結束了,周泰當先向方陣中間的通道走去,餘光卻不時地觀察身側的姬眉秋。因姬眉秋是代父勞軍,姬眉風也隻能跟在其後。


    姬眉秋泰然自若地穿過殺氣凜然的方陣,令周泰驚詫不已:此子已非昔日吳下阿蒙。


    整個要塞如同冰雪世界,但元帥府內溫暖如春。十多處猛烈燃燒的火塘,將夜晚的大廳照得如同白晝。


    周泰已存心繼續試探姬眉秋,並且撫慰一下心中的那絲怒火。盡管姬眉秋謙遜,但他代表的是烈炎王,周泰不得不假惺惺地要姬眉秋坐上首主位。


    誰知姬眉秋不但不謙讓,並且將主位讓給他身後的老家人。那老家人毫不識趣,竟然心安理得地坐上主位不動。


    所有的邊塞將軍看著姬眉秋將主位讓給老家人,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全都是一副不忿之色。


    姬眉風見狀,擔心姬眉秋有失禮儀,皺著眉頭來到姬眉秋身邊悄悄說道:“三弟,這合適嗎?”


    姬眉秋當然知道他所指何事,輕聲地說:“大哥,別擔心,我自有分寸。”


    “上酒。”姬眉秋衝薑衡大聲喊道,待烈炎衛的軍士給所有的將軍倒上禦酒,站起來恭敬地說:“烈炎王得知要塞大破西蠻,特命眉秋來到邊塞看望大家。第一碗酒,眉秋代父王敬大家,幹了。”


    看到姬眉秋應對自如,姬眉風仍然忐忑地迴到坐位,與其他的邊塞將軍同時大喊:“謝烈炎王,誓死保衛邊塞。”


    端著第二碗酒,姬眉秋來到老酒鬼右側、臉上很不自在的周泰身邊說:“周伯伯,如果眉秋有不到之處,敬請諒解。第二碗酒,眉秋代父親敬你。”


    周泰見姬眉秋說話、行事大方得體,神情舒暢不少,也站起來,豪爽地說:“謝烈炎王。”


    按烈炎王國的習俗,勞軍使敬完三杯酒,才輪到要塞主將。但姬眉秋沒有繼續倒酒,而是大聲說:“周伯伯,我的事情完成了,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的勞軍使到此為止,接下來全都聽從周伯伯安排。”


    所有的將軍見姬眉秋很識大體,全都大聲吼道:“感謝烈炎王,謝勞軍使。”


    姬眉風沒想到,三弟有如此見識,暗地裏朝姬眉秋豎上大拇指。


    周泰對姬眉秋滿意了,但老酒鬼坐在主位悠然自得的神情,還是令他很不舒服,於是向自己的中軍官使個眼色,隨後大聲說:“全體都有,敬烈炎王。”


    待這杯幹完,周泰接著說:“大家不要辜負烈火王的厚愛,盡情地喝吧。”


    有了周泰的暗示,中軍官首先拎著禦酒壇來到老酒鬼身邊,倒滿酒恭敬地說:“老前輩,今日看到你老風采,三生有幸,請喝了這碗。”


    老酒鬼怎麽不知道周泰的小心眼,既不說話、也沒站起來,端起大碗就喝。


    中軍官是個八麵玲瓏的人物,摸不透老酒鬼的來頭,不敢說什麽,心中有氣,撒到姬眉秋頭上。敬完老酒鬼後,又來到姬眉秋身邊:“勞軍使大人,容屬下敬你。”


    姬眉秋不便推辭,也喝下這碗。


    姬眉風看到中軍官的架勢,心中暗急,卻不能說什麽。隻等姬眉秋露出醉態的時候,便挺身而出。


    有中軍官領頭,所有的軍官輪著向老酒鬼與姬眉秋敬酒。


    姬眉秋隻顧得與所有的軍官拚酒,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意思。周泰在旁邊看得關鍵,不得不叫來中軍官吩咐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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