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你隻管說來,父皇駕崩那一天,可有什麽異常?」淩軒問道。


    李公公仔細迴想了一下,道:「倒也沒有什麽可疑的人進過皇上的寢宮,除了日常安排在寢宮裏伺候的宮人,便是隻有太醫,還有各位主子去探望過皇上的病情。」


    「進去的人可都有記錄在冊?」


    「迴軒王,除了伺候的宮人有排班記錄,宣過的太醫也有案可查以外,去探視的各位主子就沒有記錄了。」


    「那你可記得有哪些人去過?一一道來,另外著人將這個月以來的宮人排班記錄和太醫名冊都拿過來。」淩軒道。


    「是」李公公連忙讓自己身邊的小公公去房裏取名冊來,又道:「迴軒王,那日去過探視過皇上的人,有太後、皇後、賢貴妃、誌王妃、音側妃、永福側妃、安王、安王妃、安王小世子、鍾尚書、曹相爺、淑妃娘娘……」


    李公公憑著記憶說出了幾十個名字,當然了,淑妃娘娘等妃嬪已經被絞死了,不能出來自辯清白了,而剛剛被李公公念到名字的大臣都紛紛跪了下去,道:「微臣沒有毒害皇上,微臣隻是進宮探視,求太後和王爺明鑑啊。」


    不過這麽看起來,跟三個王爺有關係的人全都被牽涉了進去,這幾個王爺都無法自證清白了。


    太後道:「哀家每隔兩天就會去看望一下皇上,這可跟哀家沒有關係。」


    安王也道:「本王自從父皇生病之後,每日都會攜帶妻兒去宮裏看望父皇,不過是聊表孝心罷了,若是各位有懷疑本王的,盡管去安王府搜查。」


    一時之間,所有的人都跳出來唿喊自己冤枉,是清白的。


    太後高聲道:「這查案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查得清楚的,既然穀主已經查驗好了,這查案一事,哀家立即交給宗人府和大理寺查案就行了。可不能再耽誤皇上的入殮儀式了,巫師,繼續舉行儀式。」


    淩軒問道:「穀主,你可診斷好了?」


    鬼穀子又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下皇上的遺體,道:「嗯,查好了,你們繼續。」便是出去喚了宮人給自己打水洗手去了。


    淩軒定定的看著太後,冷冷道:「太後,既然要查案,這牽涉到父皇的安危,本王是要親自監督查案的,以免有任何的紕漏。」


    誌王則是害怕軒王趁機將什麽不利的證據栽贓到他的頭上來,便急忙跳出來道:「本王也會監督查案。」


    唯獨安王擺擺手,有些自責道:「本王素來就不會查案,本王就不參與查案監督了,此事就有勞二位皇弟給父皇申冤了。」


    宗人府和大理寺的人則是立即接手了皇上的這件案子,馬不停蹄的去皇上寢宮查線索去了。除了淩軒和誌王二人跟著他們一道去皇上寢宮查線索。其他的人則繼續在正殿裏頭跪拜著,看著巫師做法,聽著和尚念經。


    到了下午,還沒有見到明安公主的身影,太後不禁有些生氣,這個明安公主,雖然自己一向都寵得緊,可到底也要有個底線的。


    皇上駕崩幾天了,明安公主這迴宮的路程都慢悠悠的,遲遲未進宮,這也就罷了。可是今天這是什麽日子?這是入殮了,若是還不來的話,朝臣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明安公主給淹死了。到時候,可還要連累自己,責怪自己不懂教女。


    太後臉色陰沉的對崔公公低聲道:「你立即帶上兩個太醫,快馬去接明安公主,瞧瞧她究竟生了什麽病。若是生病了,也得把她給帶進宮來給皇上磕頭之後,再去玉佳宮休養治病。不然這遲遲不來,成何體統?」


    「是」,崔公公連忙哈腰出去了。


    醫館裏,大夫正瑟瑟發抖的被明安公主的貼身太監和宮女給堵在房間裏。


    「說,有沒有什麽藥能改變本公主的脈象?偽裝成本公主腹內積食不暢?」


    明安公主的手輕輕的撫著自己的衣袖,也沒有抬頭看大夫,語氣輕緩的說著,然而,這輕緩卻讓大夫感到一種莫名的緊張。


    「有,有」,那個大夫結結巴巴的說道。


    「還不快點?」


    「是是」


    大夫配了藥交給明安公主的宮女,又囑咐道:「每次吃一粒藥,能紊亂脈象半個時辰,不過還是不宜多吃,以免傷了胎兒。」


    明安公主陰狠的看著他,警告道:「你最好給本公主保密,否則,你泄露出去半個字,本公主就要了你的命。」


    「小的明白,明白!」


    大夫忙不迭的點頭,額頭不禁嚇出了冷汗來。


    「若是有人問起本公主來這看診的疾病是什麽,你可知怎麽迴答?」


    「公主因為傷心過度,鬱積於胸,暈厥昏迷,又積食不消化,腹內脹氣,肝膽濕熱,需要好生調理。」


    大夫頭腦清醒的說了一堆假話。


    「嗯,不錯,孺子可教也!」


    明安公主帶著人就往京城皇宮趕,快到宮門時,崔公公正好帶著兩個太醫出宮尋她,一見著明安公主的車駕,崔公公好似自己撿迴了一條命似的,連忙上前說道:「老奴見過明安公主,公主,你身體可好些了?」


    明安公主掀開了一角馬車簾子,道:「多謝崔公公關心,好一些了,不過仍是胸悶氣短,腹內脹氣難受,又積食不消化,連飯也不怎的吃的下了。」


    崔公公連忙道:「公主想必是為了皇上的事情難過的,才導致身體有些難受,不如就讓太醫給公主診治一下如何?」


    「那就有勞了」,明安公主有些疲憊不堪的說道,接著,一隻皓白的手腕就從車簾裏伸了出去。


    太醫在那隻手腕上搭了一塊手絹,再把脈,把了一會兒,躬身道:「公主的確是腹內脹氣,消化不良,微臣開一副藥,吃個幾天就能好了。」


    「嗯,那就好。」明安公主道。


    馬車內,坐在明安公主身邊的貼身宮女將自己的手腕從車簾外縮了迴來,她的臉色有些緊張,胸口也有些起伏不定,她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還好,她吃了大夫給的藥以後,的確改變了脈象矇騙了太醫。


    明安公主將自己的衣服弄得十分的寬敞,孕像也就沒有那麽明顯了,然而,在宮裏送過來一套孝服時,明安公主頓覺失望。


    這個孝服是按照明安公主以前在宮裏時量過的身材尺寸做的,如今哪裏還能穿得上?即便是穿上了,這腰身也太緊繃了,如此凸顯出大肚子來,一看就明了。


    明安公主瞧了瞧,直接將身邊身材肥胖的宮女的孝服拿過來穿上,倒也將凸起的肚子給遮蓋起來了,為了不讓肚子凸顯得太過明顯,她又將自己的上圍多裹了幾層布,將自己偽裝成吃胖了的模樣。這樣一來,孕像就更弱了。


    明安公主一出現在眾人的麵前時,大家不禁被她的身材給嚇了一跳,太後更是不悅的皺了皺眉頭,怎麽才短短的幾個月不見,明安公主的身材就成這樣了?莫不是懷孕了?


    明安公主連忙道:「太後,兒臣這些日子在別院裏也懶得動彈,每日裏又吃得多,不曾想就吃胖成這個模樣了。」


    太後不禁鬆了一口氣,還好她隻是胖了。


    然而,在場許多人依舊不太相信,因為明安公主的體態肥胖程度和她的臉龐上的肥胖程度完全不成正比啊,他們的眼睛不停的瞟著明安公主的肚子,紛紛猜測明安公主是不是懷孕了,如果真的懷孕了,又懷的是誰的種。


    接下來整整兩天,夏依依都沒能合眼,一直在宮殿裏頭跪著,而誌王妃,因著懷孕了,得了太後的特許,倒是中途還迴了寢宮睡了幾覺。


    而明安公主就慘了,她的月份比誌王妃的月份大,身子更沉一些,這麽一會兒跪著,一會兒又磕頭,又要重新站起再跪下磕頭,直接累得她幾乎要暈厥了過去。幸好她如今胎位已經穩了,流產的機率變小了,而明安公主的身體素來又好,這麽折騰了半天,倒是也沒有流產的跡象。


    那些懷疑她懷孕的人不禁又開始嘀咕了,明安公主究竟是不是懷孕了啊?怎麽看起來又不像了?


    明安公主倒是也沒有那麽傻一直跪著,一天裏還是找了個藉口,說是消化不良要迴宮吃藥,每天迴去三次,趁機休息了半個多時辰才出來。不過,她喝的並不是消化不良的藥,而是偷偷吃了安胎藥。


    即便如此,兩天下來,明安公主的身子也越發的熬不住了,腿腳走路都變得虛浮無力了。


    第三天早晨,夏依依見著跪在地上臉色慘白的明安公主,不禁有些擔憂和心疼,倘若再這麽跪著磕頭下去,必定會流產了,明安公主這麽大的月份,胎兒都已經成形了,那落下來一個成形的死胎出來,明安公主見了必定會心碎。而且屆時,朝臣都知道了的話,必定會批判明安公主不守婦道,應當受罰等等。


    依依微微皺眉,便是隻得中途休息去吃早飯的時候,故意將明安公主撞了一下,低聲告訴她要裝崴了腳。


    明安公主迴頭,有些詫異的看著夏依依,在見到夏依依眼中擔憂和警示的眼神後,她明白了夏依依已經看出來她懷孕了,而且再跪著磕頭就會流產了。畢竟夏依依是個女人,又是個大夫,自然是比旁人更觀察得出來了。


    不知為何,看著她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眸,明安公主立即就選擇了相信她,明安公主哎呦一聲假摔在地,捂著腳痛苦的叫喚了起來,夏依依急忙蹲下去用手去摸了摸明安公主的腳腕,驚唿道:「唉呀,崴腳了,快抬軟轎來,送到宮裏去。」


    「太醫,快,查看一下明安公主的腳傷。」


    一些大臣覺得明安公主應該並沒有崴腳,便是想要讓太醫當眾戳穿明安公主和軒王妃的戲碼,然而,當太醫捲起明安公主的襪子時,明安公主的腳腕已經高高的腫起了,紅通通的,好似一個紅饅頭一樣。


    眾人不禁咂舌,腫得這麽高,必定是傷得很嚴重了。宮人立即將明安公主送了迴去,依依也緊趕著過去,美名其曰幫明安公主醫腳。


    進了玉佳宮,宮女將明安公主躺在床上休息,明安公主道:「多謝軒王妃,我的腳怎麽了?」


    「不必謝,我剛剛給你查看的時候,趁機抹了一些毒藥,就是有些癢罷了,等你迴去的時候,我再給你一些藥,塗上就好了。這幾天,你就別去那裏跪拜了,好生休養吧。」


    明安公主不禁有些心慌:「你看出來了?」


    「我早就知道了,不過是,我一直都幫你隱瞞罷了。」


    「早就知道了?」明安公主不禁皺了皺眉頭,自己自從懷孕之後,可從來沒有跟軒王妃見過麵了,她是如何知道的?


    「先前我從北疆迴來,將月貴嬪從皇覺寺救出來,她來玉佳宮接走嘉琪、嘉悅時,與你見了一麵,雖然你有所隱藏,但是她依舊看出了些端倪來。迴來與我說了,擔心你將來月份大了瞞不住眾人。不過你第二天就離了宮去別院了。我們二人約定幫你隱瞞此事,心想你躲在別院裏將小孩偷偷生下來,屆時再假裝從民間抱養迴來的,也就能養在身邊了。隻是沒有想到出了皇上這檔子事,你又不得不露麵。」


    「你不覺得我一個寡婦懷孕了,應該千刀萬剮嗎?怎麽還幫我隱瞞?」


    依依露出一絲苦笑,道:「這不過是這個世界的男人為了保住自己作為男人的尊嚴罷了,即便是死了,還要將女人鎖在家裏一輩子,你才二十九歲,這麽年輕,憑什麽要守寡一輩子?你有追求自己幸福的自由。你對月貴嬪有恩,我們又豈會去告密害你?對了,你這孩子是不是阿木古力的?」


    明安公主點點頭,道:「是的」。


    「據我所知,阿木古力還沒有子嗣,那這個豈不是阿木古力唯一的遺腹子?」


    「是,所以我想拚死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留下他唯一的血脈。」明安公主臉上的神情表現得十分的凝重。


    「可是他畢竟是西昌人,西昌跟東朔打了許久的仗了,殺了不少東朔士兵,倘若大臣或是百姓知道你懷了西昌人的骨血,必定不會允許你生下來,即便是生下來,隻怕,也會被他們給……」


    明安公主咬了咬唇,眼瞼微沉,道:「如若如此,真被他們發現我懷孕了,我就說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侍衛的孩子吧,反正也死無對證了。等他長大了,若是有機會,我再告訴他真實身份。」


    依依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道:「那你要小心一些,這幾天別讓人看出來了。還有,你迴別院以後,盡早悄悄換個地方養著,免得有人去別院打探你的消息。」


    「嗯」


    明安公主因著「腳崴」了,歇在了玉佳宮,依依則要迴去繼續跪拜。


    依依一走,明安公主的貼身宮女就低低的問道:「公主,她能信得過嗎?」


    「信得過,本公主相信她。」


    直到第三天夜裏,才結束了哀悼,太後讓眾人離了宮,又吩咐眾位明日一大早來宮裏,皇上和皇後的棺木將會抬至皇陵安葬。


    安葬了之後,太後就該跟眾位大臣商議誌王登基一事了。


    夏依依拖著疲倦的身子迴了軒王府,賢貴妃害怕獨自留在未央宮裏會被抓去殉葬,便也跟著夏依依迴了軒王府。


    反正依照宮規,有子嗣的妃嬪,若是生的兒子封了王爺,就在皇上去世後,跟著兒子去王爺府上渡過餘生。若是生了女兒,就在後宮裏安安穩穩的當太妃。


    直到這會兒迴了王府,夏依依才能跟淩軒好好說上一句話。


    屏退了眾人,屋內就隻剩下賢貴妃、淩軒、鬼穀子了,依依這才開口問道:「淩軒,你這幾天跟著大理寺查案,可有線索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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