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兒還在有氣無力地靠著七七的車,射燈亮亮地打在她的身上,顯得她的臉更加地蒼白。

    阮家兄弟倆看了看天,悶熱得有些異常,似乎是有一場雨就要來了。阮若穀焦急地看了看腕上的表,已經八點多了,七七這是怎麽了?到底在哪兒?發生了什麽事?這個妹妹是這個家的核心,是所有人的牽掛,她的一舉一動,一嗔一怒都牽動著家中每一個人的神經,但是,自從十二年前被綁架獲救之後,她從此就不離家門,十幾年來除了齊媽去世時她的情緒大變以外,其他時間裏她都安靜得讓人欣慰,讓人心疼,讓人無時不在想念著她做為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子應該有的活潑開朗,可是,沒想到,她第一次對外麵的世界感到好奇,第一次主動地走出家門,就突然消失了,而且還消失在與香港一水之隔的大陸。真是無法想像如果父母知道了會有多著急,多難過,父母都已經是花甲之年的老人了。想到這兒,他平日裏遇事沉穩的心態忽然之間不再平穩了,他轉過頭,看到大哥阮若虛低著頭看著腳尖,也許腳下有一粒砂子,他的腳正在不停地搓著那粒砂子,頻率慢慢的,不細心的人不會發現他這麽細微的動作,阮若穀知道此時此刻大哥的心情也許與自己是一樣,因為這樣的動作正是反映出他心內的不安。也許是感覺到了被人的盯注,他抬起頭迎到了阮若穀的目光。於是,他的腳下停了下來。剛要開口說話,卻看到路邊停下的一輛黑藍的捷豹跑車裏走下來的人,於是,他停了下來。阮若穀看到他的目光停滯,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正向他們走來的戴紫鸝。

    “若虛哥,若穀,你們這是在做什麽?”戴紫鸝邊走過來,邊不解地問,她身材勻稱,容顏秀麗,尤其是一雙秀氣的眼睛上下地打量著阮家兄弟倆個,神情既好奇,又不解。

    “哦,沒什麽?”阮若虛笑了笑,禮貌地說。

    “若穀,你什麽時候迴來的?”看到阮若穀,她笑了笑,親切地問。

    “昨天!紫鸝還在深港兩地忙嗎?”阮若穀勉強地笑著迴答。

    “是,沒辦法,我爹的身體不允許他操勞了,弟弟妹妹還小。你們?發生了什麽事情嗎?蓓兒也在,那麽七七呢?”戴紫鸝總是這麽聰明,一眼就看到了蓓兒,她立即就想到了是七七出了事,因為她們倆個向來是秤不離砣,砣不離秤的。而且看神情也許隻能是因為七七,他們才會共同出現在深城,而且如此奇怪。

    阮若虛看了看她,她的眼睛正盯著自己,而且,眼神中已經有明顯的疑惑,他轉念一想,紫鸝不是外人,兩家幾十年的世交,告訴她也無妨,而且,她一直在深城打理戴家在深城的生意,對深城應該很熟悉,也許她可以幫上忙。

    “七七開著車在深城失蹤了,我們發現了她的車,卻找不到她的人。”

    “什麽?失蹤?她開著車?”紫鸝果然大驚,“七七怎麽會開車呢?她不是不喜歡出家門的嗎?”

    “是,所以奇怪,她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進的,隻第一次出門就不見了,我們又不敢報警,隻能等在這兒,等著她自己出現。”

    “伯父伯母知道嗎?”

    “不知道!我們還不敢告訴他們。”

    “哦,這樣吧!你們別著急,我在深城認識的人多,我來想辦法,在不驚動媒體的情況下,讓警方出麵,隻有這樣才安全一點,若虛哥,你認為呢?”

    阮若虛點點頭,沒有吭聲。

    “隻是現在天色已晚,恐怕警方也無能為力了。”阮若穀在一旁忍不住地說,紫鸝比他要大幾個月,所以,從小到大,他從骨子裏對她有一種對姐姐的尊敬。

    “試一試,總比等著好過些,早一點行動,就會早一些看於希望,伯父伯母也會早一點見到七七,而且七七可能會少一些危險。”紫鸝斬釘截鐵地說。

    蓓兒看了看她,自從她到了阮家就認識戴紫鸝的全家,戴家與阮家是世交,在生意上有往來,孩子們更是從小就在一起,紫鸝與阮家兄弟年紀相仿,但是,至今為止她卻還沒有與其中的一個人擦出愛情的火花,這讓兩家父母也時常急不可待,恨不得製造出一些火花來閃耀。紫鸝的妹妹藍蔦藍鵬是一對兒龍鳳胎兄妹,與七七同年,但是,藍蔦活潑好動,藍鵬與七七一樣文靜纖弱,幾個人到一起,藍蔦不停地說,而七七與藍鵬則安靜地聽,七七是不善表達的,這種個性卻絲毫沒有影響到藍蔦藍鵬對七七的喜歡。

    現在,七七出了事,紫鸝的出現讓蓓兒一麵感到羞愧,一麵又感到自卑,平常七七出現的地方,自己才會出現,而現在自己在這兒,七七不見了,紫鸝的語氣裏已經在說明,是她沒有帶好七七,。她不由得用眼睛掃了一下阮若穀,阮若穀正微笑地看著紫鸝,這讓她的心裏微微一沉,轉瞬間又為自己的心理變化感到厭惡,她知道自己又是有一些微微地妒嫉紫鸝的身份,在這個時候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她不能不厭惡自己。正想著,行動電話忽然響了,她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本能地認為一定是七七,於是,她已經情不自禁地叫出七七的名字來,雙手急忙地拿起來,接聽過來,“七七,是你嗎?”

    七七怯怯的聲音果然傳過來。

    “蓓兒姐姐,是我,我是七七!”若虛若穀和紫鸝立即緊張地圍在她的身邊,盯著她的臉,豎起了耳朵。

    “你在哪兒?快說,你在哪兒?”

    “我很好,你不要著急。”七七不緊不慢地說。

    “你在哪兒,你快告訴我你在哪兒?”

    “不用管我在哪兒,我很好的,我很開心,轉告爹的媽咪,不要牽掛我,我過幾天就會迴家的。”七七的聲音很輕鬆,竟然有一種快樂在裏麵。

    “可是,你得告訴我你在哪兒,我才會放心呀!”蓓兒已經急不可耐了。

    阮若穀已經搶過了電話,“七七,是二哥,你在哪兒?”

    七七頓了一下,沒有說話。

    “快告訴二哥,大哥和我都在深城,你還在深城嗎?你遇到什麽事了?你有沒有受傷?”

    “二哥,我沒事,我很好,很快樂。”

    “你怎麽了?”七七的語氣讓阮若穀有一種虛幻的感覺,這種輕鬆怎麽可能?“你跟什麽人在一起?”

    “一個朋友,迴家再跟你們說。”

    “七七,除了藍蔦藍鵬,你怎麽會有朋友?”阮若穀搶著說。

    七七沉默著不說話了。

    “七七,快告訴二哥,二哥去接你迴家。”

    “不!”七七的聲音很倔強,“我不迴家,應該迴家的時候我會迴去的。”

    “爹的媽咪會擔心的。”

    “我知道,我會打電話給他們的,下個星期,媽咪的六十大壽,我會迴家的。”七七說著就掛斷了電話。

    阮若穀不可思議地喂了幾聲,七七已經掛了電話,他急忙地迴撥過去,可是那頭已經關掉了電話,“天啊!七七這是怎麽了?這是七七嗎?蓓兒,是七七嗎?”

    蓓兒看著他點點頭。

    “怎麽說的?”阮若虛著急地問,“七七怎麽說的?”

    “她說她現在很好,很快樂,過幾天再迴家,然後就關了電話了。怎麽辦?”阮若穀看著大哥,無奈地說。

    “這怎麽可能?”阮若虛立即就急了,“七七從來不是這樣的,她可是從來沒有離開過家的人,怎麽可能?七七怎麽會這樣呢?”

    “我也在懷疑這究竟是不是我們的妹妹,我們那個安靜得像小兔子一樣的妹妹了。”阮若穀一臉的無奈,但是,他的眉頭已經舒展開了,畢竟七七是有消息了,而且她並沒有像他們擔心的那樣遇到了壞人,落入一個糟糕的境遇,相反,她似乎很喜歡她現在的處境,甚至比迴家更讓她期待,她究竟在哪兒?和什麽樣的人在一起?她竟然會有朋友?是這個下午認識的嗎?從不喜歡與陌生人打交道的她會有什麽樣的朋友?他的腦子裏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浮出了無數個問題。

    “怎麽可能呢?”阮若虛也是一臉的莫明其妙,“爹的媽咪怎麽辦?”

    阮若穀想起七七在電話裏說過的話,“七七說她會打電話給爹的媽咪,我們也得幫七七圓了這個話!免得他們擔心,看起來七七並不是我們想像得那麽稚嫩,她的心裏還是知道我們為她擔心的。”

    “嗯,若虛,若穀,我們先迴香港,免得你爹的媽咪擔心,明天早上我再來深城,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紫鸝點點頭,沉吟了一下,說。

    蓓兒看了他們一眼,輕聲地說,“我不迴去了,你們跟老爺太太說,我跟七七在一起,他們才不會擔心,否則,他們還是一樣地擔心的。”

    她的話忽然提醒了他們,阮若虛看了她一眼,她說的話很有道理,可是她的臉上依然有一種憂心忡忡,而且臉色依然蒼白,這讓他更多了一份擔心。“你一個女孩子我們也不放心。”

    “那我留下來吧!”阮若穀在一旁說。

    “不行,你留下來太太會疑心的。”蓓兒急忙說,雖然她心裏還是希望阮若穀的留下。

    “可是——”阮若穀的話還沒有說出來,阮若虛已經打斷了他的話,“是啊,是啊,你留下來爹的媽咪會疑心的,這樣吧,我在深城剛剛買的新房,蓓兒,你可以住在那兒。”

    “哦!”蓓兒輕輕地點點頭。

    “那就走吧!”阮若虛畢竟是他們中最年長的一個,他說的話阮若穀和蓓兒都會聽從。

    戴紫鸝微微一笑,看了他們一眼,最後把目光落在了阮若虛的臉上,他神情認真,而且有一種兄長的威嚴,這讓她深深地體會到了作為一個家庭中長兄的作用,她也是一個大家庭的長女,她能夠體會到此時阮若虛的心情。

    阮若虛的目光正好迎到了她的,二人相視一笑,三十幾年的相識,讓他們之間似乎已經有了一份默契,隻是這樣相視就知道了彼此在想些什麽。

    於是,蓓兒被阮若虛送到了他剛剛在新樓盤中預留下的新房子裏,剛剛裝修過的房子還有一種淡淡的油漆味兒,阮若穀臨走之前看了蓓兒一眼,似乎有千言萬語。與此同時阮若虛本是看著蓓兒的,但是,順著蓓兒的目光,他看到了阮若穀眼中的擔心,於是,他的心裏莫名的一緊。他們的目光讓紫鸝有些莫名其妙,蓓兒卻已經在暗自羞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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