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著時間,陳觀樓準時赴約。


    他果然空著手來到於府。


    門房管事將他客客氣氣請進門,親自帶路,將他帶到花園水榭。


    水榭布置得極為奢華。


    歌姬舞姬伶人在場,場麵極為熱鬧。


    陳觀樓見狀,當即哈哈一笑,“於相,你挺腐敗的啊!”


    “休要胡說!”於照安早就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半點不在意。一旁伺候的下人,作陪的師爺客卿們紛紛變了臉色,有心想嗬斥,可是瞧著於相笑嗬嗬的並沒有動怒,也隻能做罷。


    心裏頭卻對陳觀樓多了幾分不待見。


    粗鄙!


    上門做客,基本禮節都不懂。口出無狀,胡言亂語,嘴上沒個把門的。


    “說真的,於相,你可真會享受。”陳觀樓被領到座位上坐下,繼續調侃道,“嘖,美不勝收啊!”


    “看中了誰,一會帶迴去。”於照安隨口說道。


    陳觀樓擺擺手,“免了!我那小破房子,養不起這麽嬌滴滴的女人。”


    “小破房子養不起,可以搬去大房子。據我所知,侯府替你置辦了一套三進大宅院,一應齊備。你倒好,大房子不住,偏偏守著小破房子。”


    陳觀樓似笑非笑地看著坐在主位上的於照安,“於相你不懂我,我這人念舊!念昔日……”


    “別念了!人總得往前看。來,今兒大家共聚一堂就是緣分,敬緣分!”


    眾人紛紛舉杯,說著喜慶話。


    唯獨陳觀樓沒說,表情甚至帶著一點冷意。酒他喝了,隻是有點心不在焉。


    有人見不慣他,想表現一番,懟一懟。孰料,剛起了個身,就被於照安抬手製止了。


    別人不了解陳觀樓的脾氣,他還能不了解。這人屬驢的,強種!膽敢當麵懟,對方就敢撂挑子起身走人,誰都麵子都不給。


    他不希望場麵鬧到那種尷尬地步。


    “兵部尚書在南方病危,聽說了吧。”於照安吃著不知從哪弄來的新鮮葡萄,慢條斯理地說道。


    陳觀樓沒做聲,自有府上客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道出來。這叫傳聲筒。


    等到客卿說完,於照安朝陳觀樓看去,“陳獄丞怎麽不說話。”


    “你想讓我說什麽?”陳觀樓笑了起來,“說你命不久矣,京城容不下你,有人想你死。”


    “放肆!”於府的客卿實在是忍不住了,這個時候若是不站出來嗬斥,豈不是辜負了每月諸多銀兩,辜負了東翁的栽培。


    於照安卻不在意,揮揮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轉眼間,原本熱鬧非凡的水榭便安靜下來。唯剩下一個美婢外加一個小廝伺候。


    想來,美婢和小廝都是於照安用慣的可信任的下人。


    “說來聽聽。”於照安語氣不急不緩,“你語出驚人,總不能就為了嚇唬本官吧。”


    “於相說笑了,我哪有本事能嚇唬你。陛下派你南下,是看重你,也是嫌棄你。你占著茅坑不拉屎,有人嫌你礙眼,迫不及待想要攆你出京。不出意外的話,十年之內,你必亡!”


    吹牛逼誰不會啊!


    語出驚人誰不會啊!


    他算是瞧出點名堂,於照安今兒請他赴宴,就是衝著他敢說真話,能說一些身邊人不敢說不能說的話。


    他冷哼一聲,忍不住在內心嘲諷。這些大人物是真怕死啊,有點風吹草動,就開始疑神疑鬼,左思右想,這也可能那也可能,分析來分析去,正經事是一件沒幹成。時間全浪費了。


    “何以見得本官十年之內必亡?”於照安緩緩詢問,並不急切,也不驚慌。出奇的鎮定。像是在討論無關人等的命運。


    人家都問了,陳觀樓自然是大開金口,一通胡扯。


    當然,是不是真的胡扯,仁者見仁。


    隻聽他說道:“楚王敗退,謝長陵的策略已經取得了八成的成功。有了這份功勞,他出任宰輔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宰輔就兩個,一個是你,一個是出自東宮的海大人。誰該讓出位置,不用我說吧。


    按照規矩,宰輔卸任後,就該頤養天年,致仕養老。可是,於相你正值壯年,至少還能發光發熱二十年,不甘心啊。陛下知道你不甘心,你也知道陛下知道你不甘心,人人都知道你不甘心。你猜會怎麽著?”


    “怎麽著?”於照安饒有興致的順杆子問道。


    “你就成了靶子。致仕養老的宰輔,即便在野,其影響力也是不容忽視的。隻要願意,大人你隨時都可以拉起一批隊伍。陛下豈能容你?你們於家要倒黴了,於相你,以陛下的猜疑之心,恐怕十年都嫌長。三兩年必須見分曉!”


    陳觀樓是在危言聳聽嗎?


    不見得。


    “在你陳獄丞眼裏,陛下就是這般容不得人?”於照安問道。


    陳觀樓微微挑眉,反問道:“莫非在於相的心目中,陛下有容人之量?”


    兩人目光交換,彼此都笑了起來。有那麽一點默契在。


    於照安把玩著手中的碧玉扳指,“為何致仕養老的人一定是本官,而非海大人?海大人老了,正是頤養天年的年紀。”


    “誰讓你礙眼,又不是東宮屬官出身。”


    “有我在朝堂,好歹能彈壓住一幫人。沒了我,全剩下昔日東宮屬官,嗬嗬……”


    “你別忘了,還有勳貴!甚至可以換一個稷下學宮出身的官員替代你。”


    陳觀樓點出問題關鍵。


    於照安並非不可取代。


    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被取代,包括皇帝。


    於照安聞言,鎮定了一晚上的表情,終於有了點變化。看來他也意識到了自己並非不可取代。


    他肯定不屬於聽話那一類的官員,更不是唯皇帝馬首是瞻甘願當狗腿子的官員。他諂媚,拍馬屁,哄著皇帝,但不妨礙他有自己的野心抱負以及政治主張。


    這一點,過去建始帝還能忍受。


    如今,自我感覺羽翼豐滿的建始帝顯然已經無法忍受政事堂宰輔跟自己不是一條心。


    必須換上自己人。


    這是建始帝主張。


    若非謝長陵阻攔,建始帝這會已經著手罷相。借口都是現成的,兵部楊尚書於軍中病危,給了楚王叛軍喘息之機,此事必須有人擔責。於照安就是最好的背鍋俠,理所應當滾出政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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