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曾經是宇智波一族的居住地。


    滅族慘案的那一夜後這片住宅群就閑置了,木葉的最高層似乎根本沒想好該如何處理這片歷史悠久的建築,就這麽一直擱置到“曉”明目張膽進犯村子的那一日,於是它們與木葉所有的建築一起化為了廢墟。


    此後在長達兩年的木葉重建工程中,這塊土地似乎被人徹底地遺忘了。宇智波這個詞因為它最後的血裔而成為了木葉的禁忌,所有的人都默契一致地忘記了這塊土地,仿佛它根本不存在於木葉村的範圍之內。


    可是宇智波佐助還記得,他也必須記得,因為如果連他也忘記,這裏就真的隻是一塊無主的荒地罷了。那個曾以寫輪眼聞名於忍界的族裔就被人徹底抹去了,像是從未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他還記得這塊土地上原本建著家族的道場,那塊土地曾經被劃為商業街,這邊還殘留著圍牆的石基,牆上繪著紅白兩色的團扇家紋。


    他的哥哥曾經把一枚苦無紮入牆壁中,以示對這個家族的不滿、背離,以及反叛。


    這塊土地已經麵目全非,但它於佐助而言,依然無一處不是迴憶。童年記憶是一種很固執的東西,有時候你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看見熟悉的事物時依然能從記憶深處發掘出支離破碎的片段,然後或懷念或惋惜地感嘆一聲,原來自己也曾有過那樣的歲月。


    即使他的童年終結在七歲而不是十七歲。


    佐助仰起頭,他看見整個天空的雨水都向自己的眼底濺落。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一路上強忍著的疼痛終於發作出來,來源似乎是腦海深處,抑或者是靈魂深處,神經末梢傳遞來的疼痛並不劇烈,卻持續性地匯聚在自己的虹膜上,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在微微晃動。他跌坐在泥濘中,覺得天地倒懸。


    病痛發作的時候,他想不到任何地方可去。最後在漫無目的的閑逛中迴到這裏,因為這是他的家。


    縱使隻剩一片荒土,這裏也還是他的家。


    雨滴砸在他身邊的斷壁殘垣上,劈裏啪啦的一陣響。


    鬚髮皆白的老人撐著傘,旁觀著這個年輕人的一舉一動。


    水滴從油紙傘的邊緣滑落成連續的線,老人走近佐助,向他遞去一把傘。


    “年輕的時候要注意愛惜自己的身體,不然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關節與舊傷才是最頑固的敵人。”老人緩緩地說。


    “我從來不指望自己有命活到老。”佐助起身。他沒有接過老人的傘,而是後退幾步與他拉開距離,“白眼?你是什麽人?”


    “老夫是日向家長老會的首席長老。”老人向他微笑,笑容裏全是一個長輩的慈祥。


    可惜佐助完全不領會他的好意,“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老夫這些年經常來這裏散步,”老人說,“在宇智波滅族的那一夜後。”


    佐助的瞳孔危險地收縮起來。


    老人像是沒注意到他的敵意,自顧自說道:“別看這隻是一片野糙,春天到來的時候它們也會開出各種各樣的花。有些花是紅色的,老夫看見它們的時候就會想,它們的根是不是纏繞在死者的骨骸上,汲滿了亡靈的血液,不然為什麽能紅得如此不詳?老夫總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能看見這片土地下埋葬著宇智波一族的白骨森森,夜晚的時候來到這裏,就像行走在無數鬼魂中間。”


    “兔死狐悲?”佐助冷笑。


    “不,是物傷其類。”老人輕聲而認真地說。他看著佐助的眼睛,伸出手去。


    “歡迎迴到木葉。宇智波佐助。”


    第 12 章


    佐助玩味地打量自己麵前的老人,他的目光忽而變得銳利無比,猶如鷹隼盯著獵物。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對不對?”老人高深莫測的笑笑。


    他忽然斂去所有的輕鬆神色,足尖點地飛速後退,身形在雨幕中幻化成了一道形狀模糊的黑影。


    然而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剛才佐助沒有任何預兆地拔刀劈斬,以老人的目力也看不清那一刀的軌跡,隻能感覺到被刀鋒斬開的雨滴以絕大的速度砸在自己的臉上。


    老人在微微喘息中站定,他已經老了,這種瞬間爆發肌肉力量的體術對他的骨骼負擔很大,而剛才救了他一命的是他在多年實戰中歷練出的野獸般的直覺。隔著千萬根細密雨絲,他看見佐助定格著反手握刀的姿勢,幾根被刀刃截斷的白髮落在糙薙劍光亮的刀身上。


    連續的“嘩”“嘩”兩聲,兩把油紙傘接連落在水窪中,濺起一片半人高的水花。


    “你們沒資格和宇智波相提並論。”佐助振開糙薙劍上的雨水,一根髮絲滑到刃口處,悄無聲息的斷成了兩截,“別逼我出手,我隨時可以殺了你。”


    “沒有萬全的準備,老夫怎麽敢一個人麵對寫輪眼呢。”老人依然在微笑,“那可是連初代火影大人都不敢小覷、血繼界限中至強的不祥瞳力啊。”


    “何必強撐呢,你現在看東西應該都很吃力了吧。”老人的語氣忽然轉為關懷晚輩的真誠,帶了十成十的惋惜,“已經兩天了,中了老夫親手設置的術式,居然能硬撐到現在才發作,真不愧是宇智波一族最後的血胤。”


    佐助心中一涼,他極力掩飾的身體狀況就這麽被對方輕易看穿了。


    “兩天前那場針對大名的刺殺,其實是你給我設下的陷阱。”他盯著老人,以一種咀嚼生鐵的力道咬出這句話。


    “你早就查到我跟在鳴人身邊,也預料到我會利用寫輪眼的幻術令帶頭的人說出情報,於是你在他的身上設下術式,隻要我以寫輪眼的幻術侵入他的精神,術式就會反彈到我身上。”佐助說。


    老人鼓起了掌。


    “很完美的推論,跟事實真相完全符合。”老人說,“越是強大的忍術,施術者付出的代價也就越大。譬如,第四代火影用來封印九尾妖狐的屍鬼封盡,就是犧牲靈魂來召喚死神,宇智波一族內部應該也流傳著不少以寫輪眼的光明為代價的強大禁術。老夫所擅長的,正好是封印類的咒印,以一個人的性命為獻祭,足夠封印寫輪眼了。”


    “可笑!”佐助踏前半步,糙薙劍直指老人的眉間,“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殺了我?”


    “恰恰相反,”老人說,“老夫不僅不願意與寫輪眼為敵,還想跟你合作。”


    “合作?”


    “替日向家殺了漩渦鳴人,老夫就為你解開咒印。”


    “我殺不了他。”佐助冷淡地說,“你找錯人了,就算是我的瞳力處於巔峰狀態時,我也贏不了鳴人。”


    “不,你可以的。”老人又笑,“這個世界上唯一能殺了漩渦鳴人的就是你,老夫深信這一點。因為他唯一不會防備的人就是你。”


    佐助有一瞬間的錯愕。


    老人懷著勝券在握的篤定神情,繼續說道:“如果你認為解開封印這個報償不足以抵消殺死火影的辛勞,老夫可以附贈兩個人的性命。水戶炎門和轉寢小春,這兩個人的性命就是這筆交易的添頭,如何?”


    佐助沉默了很久。


    “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什麽人?”他慢慢地說。


    “一個人最討厭的,自然是他的仇人。”老人說。


    他有些不安,就在佐助沉默的時候,他身上似乎有些東西微妙的改變了。他忽然有種強烈的感覺,現在站在他對麵的就像是另一個宇智波佐助,這種對未知事物的不確定感讓他失去了掌控這場談判的信心。


    “自作聰明。”佐助輕蔑地笑笑。


    他的右手忽然響起千鳥轟鳴般的“滋滋”聲,在老人未曾察覺的瞬間他以人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結印。佐助再次揮出糙薙劍,查克拉以電流的形態變化包裹刃身,極大地強化了刀鋒的威力。


    這一切發生在一個彈指的時間內,佐助飛速前行,縱刀劈斬,刀影在藍色電光中如海cháo般從四麵八方湧向老人。


    “為了自己的目的把他人性命像玩具一樣作弄!隻會藏在暗處鬼鬼祟祟玩弄陰謀的懦夫!我復仇的時候不需要藉助其他力量,與你合作隻會玷汙宇智波的威名!真是令人作嘔!你這種人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資格!”他在每一次揮刀的瞬間厲聲啐出一個音。


    “死吧!”


    千鳥發動的瞬間,瑩藍色的光芒仿佛能照亮整個天空,然而它很快就如煙花般凋落了,沉如鐵幕的夜空下,這塊荒地恢復了死寂。


    不遠處連續不斷地傳來鈍而悶的響聲,佐助轉頭竭力辨認聲音的來源,他看見半邊天空的暗雲都被火光染成了猩紅色。


    那是日向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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