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誰?難道是……”語氣裏流露出難以掩飾的驚訝之意。


    “丫頭你何必明知故問?”


    花妖內心不住的歎息,雖然自己變成女人也不一定能打動她,但若是男人更是連半點機會都沒了。


    “難道真是蒂娜?”


    白如風隻覺一股巨大的歡樂從心底漫開,興奮得不知所然,平時隻覺得蒂娜言語之中透露的都是女子的美好,但不成想過她真的喜歡女人。


    不過喜悅隻是一閃而逝,白如風又有些擔憂起來。


    “可是……唉,我是妖,從未想過要修成正果,也從未刻意追求過天地正道。可是蒂娜是人,心心念念隻想修得菩提正果……”


    她抓抓頭發越想越是氣磊,沒想到煩惱說來就來,還是這麽的洶湧而至。


    “丫頭。”花妖苦笑,“是誰規定的陰陽相合才是天下正道?你看蒂娜又何曾將這些條條款款放在眼中?”


    白如風苦思一會兒,好像從沒有人告訴過她這個道理,隻是從出生起看見的就是舅舅娶了舅媽,哥哥娶了嫂嫂,美女配了英雄,也就自然而然的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但轉念一想,如果從小看見的就是姐姐娶了嫂嫂,妹妹嫁了閨蜜,美女又配了美女,那麽說不定自己也會認為女人和女人相好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於是嚴肅認真的點頭迴答道:“好像並無這樣的規定。”


    “對,有些事在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是極為美好的事,美好的事又怎麽會是錯事?”


    花妖的語氣裏隱藏著淡淡的悲傷。


    他不會告訴任何人他在某個晚上醒來時看見白如風依偎著蒂娜沉睡,那樣相偎相依的背影,如春日旭陽一般讓人心田暖融融的。


    他當時瞬間便感悟到,這世上有些事本無對錯,任何生靈心中都有對真善美的認知,所以有些景象在看到的第一眼便知是美好。


    兩個女人在月下相依,月華如水,銀光遍地,如此景象實在是動人心弦。他也是在那一刻下定決心,一定要變為女人的。


    就在心念轉動間,白如風已經被花妖拉到王家大宅了。


    王家大宅遠遠望去就是一片火紅,王家十裏圍牆上全墜著紅綢宮燈,朱燈高照,紅幔如血,高堂滿客鑼鼓震天,八哥壯漢抬著一頂大紅轎子逶迤而來。


    這裏所有賓客都是來給王家大少賀喜的,祝他和清揚小姐喜結連理。


    白如風瞪大了眼睛,“這就是人界娶妻嗎?”


    她從來沒有見過人間嫁娶,在妖界從來沒有這樣繁瑣的儀式,甚至沒有嫁娶這一說,雙方隻要你情我願,天地為媒日月為證心心相印至死不渝。


    “好大的排場呀!”


    她突然有些羨慕起來,這樣風風光光的出嫁,就像向世人宣布了她的愛情一樣,讓眾生一同分享她的喜悅也是件不錯的事。


    花妖斜睨了她一眼,打趣道:“丫頭,凡心鬆動呀,這可不好。”


    白如風幽幽歎了口氣道:“凡心早就鬆動了,就連我自己也不清楚什麽時候動心的。”


    話音一落就一改方才的憂傷苦態,眸中眼光突然堅毅起來。


    “不過這也沒什麽不好,我又不是佛祖不是聖人,也沒什麽了不起的鴻鵠大誌,我隻要時時能見著自己喜歡的人就好。”


    她頓了頓,又有點不安起來,心想自己如果對蒂娜死纏爛打會不會對她有什麽影響?她不是一直想去修自己的般若大道嗎?


    “唉,煩人!”


    白如風唉聲歎氣,狠狠的跺了下腳——在幻境中不過兩天時間,怎麽變得婆婆媽媽拖泥帶水起來?喜歡了便是喜歡了,我隻管我自己的,蒂娜若是真拒絕了我,大不了這一世瀟瀟灑灑的走開。我是妖她是人,這一世不成我還可以等她下一世,下一世不成我便等下下世,這樣生生世世等下去總會有成功的一天。


    花妖隻是在一旁默默的看著,見白如風眉頭稍微舒緩一些後才輕輕歎道:“唉,你何必顧慮那麽多,蒂娜若真有慧根,就該明白佛不在婆娑淨土,不坐清淨蓮台,不避五蘊六毒,不懼因果業障,隻要心中有佛,則處處都是婆娑淨土。”


    “你在說什麽?”白如風皺眉,“佛偈禪語我可聽不懂。”


    “沒什麽。”花妖輕輕莞爾,擺開骨扇輕輕搖晃,“我是說世間又多了隻癡情煩惱的女妖。”


    “癡?”


    白如風突然若有所悟,“佛教六毒當中我僅僅見識了貪嗔癡疑,雖然帶給我無數煩惱,卻也有難以體會的妙趣。”


    隻要一想到蒂娜白如風就會心跳加快,心甜如蜜。


    她的臉色微紅,神色有些扭捏,輕輕說道:“我現在終於有些理解你說過的話了。”


    王家高朋到齊,喜娘扶著新娘子從轎中走出,喜樂大奏,洪亮高亢的聲音唱起:“吉時到!”


    賓客掌聲雷動紛紛歡唿。


    白如風閉上眼睛又感受了一下現場的熱鬧氣氛,空氣中流動著的都是新婚嫁娶的甜蜜之氣。


    “小棠你說得不錯,佛陀眼中的六毒恰恰是凡世最有趣之事。”


    花妖點頭讚同,這其實也是他的心願,就在人世摸爬滾打,找個所愛的人常相廝守,縱然不能世世廝守就是過得一世也是好的。


    他似乎都被眼前甜蜜熱鬧的氣氛所感染,心情大好,興致勃勃。


    “這個婚禮排場,勘比國慶之宴呀。”


    花妖感歎。


    他在人界見過不少喜事,經常有情竇初開的小男女相悅來到阿槐真身下,懷著虔誠真摯的情感相約把紅綢結在阿槐樹枝上,然後許下情比金堅海枯石爛的承諾,之後就是媒妁聘禮雙方嫁娶。


    他看過無數場喜筵,可是從來沒哪一場比得上今日的排場。在幻境中要鑄造出這樣生動精致,盛大熱鬧的喜筵,可是相當耗力的。


    “清揚小姐真幸福,實在讓人羨慕。”


    花妖閉眼,幻境中突然生出朵朵合歡花來,一朵一朵,潔白無瑕,爭香鬥豔的努力綻放。


    幻境中人聲湧動,紛紛讚歎合歡花的美麗,簡直是奇跡,連天都認為王家少爺和清揚小姐是天作之合,連天都送來大禮。


    白如風驚訝得合不攏嘴,“哇,好漂亮的花呀,這個蒂弗還真是用心,他說要給清揚一個難忘的婚禮,用心至此,真的讓人難忘呀!”


    花妖嘴角含笑,優雅含蓄——這合歡花不是天送給他們的,也不是蒂弗送給清揚的,而是他送給清揚和蒂弗的。


    他一直是個敏感而多情的人,會因落葉而悲傷,會因嫩葉而歡喜,看到這等宏觀喜慶的畫麵,就忍不住想要送他們點什麽。


    就在合歡花開的瞬間,蒂弗牽著清揚的動作微微頓了頓,清揚立刻察覺到夫君的小動作,有些緊張的問道:“怎麽了?是不是我姐姐發現了要著人抓我迴去?”


    “哦,揚妹放心,不是的。”


    蒂弗輕輕拍著清揚的手柔聲安慰道:“隻是有人突然送來了賀禮,讓我好驚訝,可惜你不能掀開頭蓋,不然真想與你一起欣賞如此盛景。”


    說完順手拈過一支和歡唿放在清揚手中。


    “你摸摸看,是和歡花,是祝福我們百年好合的吉祥之兆。”


    蒂弗嘴上雖這麽說,心裏卻有些狐疑,難道師姐改變想法了?要成全我與清揚?


    因為花妖幻術高於蒂娜蒂弗,所以二者均沒發現幻境中有其他力量介入,蒂弗還以為這份禮物是蒂娜送給他們的。


    雖然依蒂弗對蒂娜的了解來看,蒂娜是絕對不會這麽好心的放過他,說不定蒂娜是笑裏藏刀還有狠招在後麵呢。可是從這些合歡花身上卻完全感覺不出半點惡意,反而是真摯的祝福之情。


    現在裏局終也沒有多久了,與其做垂死的掙紮不如送一個順水人情。師姐不是傻子,說不定真的改變想法了?


    想到這裏蒂弗略微寬心,小心翼翼地扶著嬌妻走進大堂。


    此時正站在不遠處的蒂娜也望著這漫天花雨出神,想不到她那個醜八怪師弟還這麽有情調,想出這樣浪漫的一招。


    她比誰都更希望這兩人能結成連理,因為她實在不願意承認自己曾經有個這麽醜陋的追求者,清揚替她接走她當然求之不得,免得蒂弗有一天又發神經去糾纏自己。


    唉……若不是皇命難為師命難逆她還真不願意與他為難。


    正在局外旁觀的花妖也輕輕歎氣,“實在可惜,幻境之中謝清揚和王蒂弗兩情相悅,曆經艱辛才換得今日盛宴,唉……如果能永遠留在這幻境中我倒希望他們可以結成夫婦。”


    白如風一聽立馬豎目反駁道:“小棠你在說什麽?他們若是結為夫婦,那蒂娜豈不是輸了?蒂娜輸了不但沒法向她師父交代,那皇帝老兒說不定也不會放過她。”


    花妖一愣,心裏暗驚,這個蒂弗幻術能力真不能小看,煽動感染之力極強,眾心所望眾誌所歸,此局蒂娜逆勢而行要贏實在太難。


    “我……我不想看見蒂娜輸,可是我更不願意蒂弗和清揚分開,如果二者一定要選其一的話……”花妖輕輕歎了一口氣,“那我寧願選蒂娜輸。”


    “可是你怎麽就知道清揚是不是真的願意嫁給蒂弗?這裏隻是虛無幻境!你是沒見過蒂弗……現實中的他醜得沒法形容。”白如風有些不服。


    “如果清揚見過蒂弗的真麵目,那她還會願意嫁給他嗎?更何況他還……”


    白如風究竟是臉皮薄,說到隱□□就會臉紅,壓低聲音方才說道:“他還是太監。”


    花妖梗了一下,如果迴到現實,他的確心裏也沒有一點底。


    “唉……我也不怎麽喜歡醜人。”他搖著骨扇,輕輕說道:“可是光憑長相就否定一個人未免有些不公,說不定清揚真喜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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