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虎難下的采桑子竭力調動氣機,欲遞出一槍,卻被顧仙佛槍尾一擺輕鬆打掉,氣勢瞬間提升數倍的顧仙佛笑問道:“打累了吧?要不換我試試?”


    采桑子收槍,轉身便逃。


    顧仙佛平淡一笑,遞出一槍。


    觀戰的李鍛眼前一亮,瞬間喝出此式名稱:“迴馬拖搶!”


    在之前的戰鬥中,每次雙槍碰撞時產生的力道,都在迴槍術的牽引下化作一股暗勁藏在槍身之中,之前那半個時辰的交鋒,怎麽說青龍膽與餘燼碰撞了也有三百次吧?


    三百道暗勁同時迸發。


    如泰山雪崩。


    槍尖霎時間便點到采桑子後背,采桑子欲借這一刺之勢前掠而出,但卻駭然發覺前胸後背所受力道幾乎相同,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被兩座大山夾在中間的一隻野豬,下一刻兩山合攏自己便會化作一灘肉泥。


    青龍膽在三百暗勁驅使之下全力一刺,但刺在采桑子背後卻如同遇到銅牆鐵壁,槍身彎曲成滿月狀,卻無法再進分毫。


    顧仙佛眉頭一皺,這采桑子身上定有護身寶甲,怪不得敢如此有恃無恐。


    想通這一點的顧仙佛瞬間變招,手腕一擰,青龍膽上附著的暗勁同時炸裂,采桑子哇呀一口吐出一捧熱血,其中還夾雜著幾片內髒碎片,雖說青龍膽未能洞穿采桑子的軀體,但是那暗勁餘波侵入到其體內也絕對不好受。


    迴馬拖搶的力道消失,采桑子身形若斷線風箏拋出數十丈遠,落地之後卻也不敢耽擱,連手邊的餘燼也顧不得撿起,強提一口氣施展輕身之術便鑽到灌木之中。


    身影臨消失之時,灌木之中傳來采桑子惡毒呐喊:“姓顧的,今日僥幸不死,來日我定當加倍奉還。”


    李鍛以詢問的眼光看著顧仙佛,顧仙佛擺擺手,示意不用追。


    此時吳鉤終於不用再以刀氣護著那兩匹駿馬,跑到采桑子落地之處撿起餘燼擦了擦上麵的血汙和灰塵,交到顧仙佛手中。


    顧仙佛上下打量了餘燼一眼,確實是把好槍,不過與青龍膽比起來還是差了三分,望著采桑子消失的灌木叢,顧仙佛平淡一笑,柔聲道:“你若早舍棄這杆破槍,也不用吐這一口血了,那寶甲在你身上還真是浪費了。”


    說完,顧仙佛隨手把餘燼拋到吳鉤麵前,道:“拿迴去掛在顧府門前大街上,讓街上人看看這杆神兵利器,掛夠了隨便找個當鋪當掉,這輩子你的肉錢酒錢就出來了。”


    吳鉤接過餘燼,雖說他不用槍,但是並不代表他不懂這杆餘燼的價值,傻傻道:“這麽好的東西,你不留著?”


    顧仙佛嗬嗬一笑,把青龍膽包好掛迴馬鞍,道:“這輩子我有青龍膽就可以了。”


    此情此景,讓李鍛一愣,據傳在三十年前宇文家主於雲霧山殺死一名劍道宗師後,曾持槍而立,俯視敵首,淡然道:“我有清霄槍,可崩雲霧山,可屠天下人。”


    難道江湖上又要出現個能殺穿武林的絕世槍胚了?


    李鍛搖搖頭,暗道自己現在已經賣與王侯家,這些事和自己沒有關係了。


    接過餘燼的吳鉤隻是悶悶嗯了一聲,顧仙佛一怔,這才想起這孩子定是讓采桑子之前的那句半個刀胚給氣到了,再加上自己沒讓他動手,估計這會兒正氣悶呢。


    拍了拍少年頭頂,顧仙佛笑道:“你下山,去把那和采桑子一塊的胖子打一頓,然後捉到顧府去。”


    吳鉤聞言抬頭,咧嘴一笑,把餘燼隨便拋給李鍛,自己就去尋那胖子晦氣去了。


    鄧新岐站到顧仙佛身邊,略有憂慮問道:“藥師,剛才為何不讓三兒去追?那采桑子如今年齡尚小便有如此槍術修為,放虎歸山可不甚明智啊。”


    經曆了一場大戰的顧仙佛雖然大汗淋漓,卻感覺神清氣爽,在以往的戰鬥中他都是憑借駁雜霸道的真氣以力壓人,每每調動真氣過多都是未傷人先傷己,而如今青龍膽在手,雖說體內真氣還是用一分少一分,但是卻可以收納自如,不再如往常那樣一股腦把真氣打出克敵了,若作比喻的話,在之前的顧仙佛就如同家有良田千頃的紈絝少爺,每每需要用銀錢之時便割下幾畝地給別人,自己不懂從商之術又急於出售,難免被人宰割,兩畝的土地賣出一畝的價格;而顧仙佛有了青龍膽,就好比那紈絝少爺有了一個精於算計的管家,雖說土地還是那麽多土地,但是不需要一股腦的往外丟了,用銀錢的時候精打細算一番,該賣幾畝賣幾畝,該賣幾分賣幾分。


    顧仙佛牽起白馬,邊前行邊說道:“這采桑子雖說一身武道修為不賴,但是明顯腦筋轉不過來,這次八成給人做槍用了,你讓三兒去追也查不到有用的信息,最大的可能便是歧路亡羊,幕後之人敢挑在今天向我動手,想必是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的。”


    采桑子牽上黑馬與顧仙佛並排而行,不甘心問道:“那這次虧咱就這麽吃了?”


    顧仙佛笑著搖搖頭,道:“當然不能,第一,山河詩齋有必要敲打一下了,不管這件事他有沒有參與,隻要這采桑子被刑部查明了確實是出身山河詩齋,那山河詩齋就必須承受相應的代價;二嘛,這采桑子我現在放過他,但也僅僅是把他當做鉤子用,隻要這尾小魚遊不出長安,那麽他就掀不起多大風浪,就看能順著這尾小魚能牽引出多大的漁夫了。”


    鄧新岐憂慮道:“話是這麽說,但是長安城中勢力錯綜複雜,各大門閥世族之間又是盤根錯節,一棵大樹下不知道歇息了多少猢子猢孫,這采桑子若是往這樹下洞內一鑽,再加上有心人遮蓋,怕是短時間內不好翻出來啊。”


    顧仙佛翻身上馬,灑脫一笑,道:“顧家密影,不說有多大本事,但若是在區區長安城翻出個人來,還是能做到的。”


    望著顧仙佛打馬而去的背影,鄧新岐心頭一熱,翻身上馬馬鞭一揮,胯下黑馬長嘶一聲,四蹄翻動,興高采烈地向它意中馬追去。


    跟在身後的李鍛聽顧仙佛說起顧家密影,內心也是一顫,乾國初立之時,多少江湖遊俠兒無聲無息的死在了顧家密影的襲殺之下,多少大門大派一夜之間被屠戮殆盡,在朝廷大軍馬踏江湖之前,顧家密影早已經把江湖摸索了一遍,實際上等到朝廷慢悠悠的集結起大軍之時,江湖上出名的紮手釘子早已經被顧家密影悄無聲息的拔除掉,那時候的江湖每天都在流血,僥幸存活下來的門派也都向朝廷臣服,再加上朝廷大軍後來不講道理的清掃,江湖氣數幾乎被破壞殆盡,最慘之時隻剩下八大門派在深山老林裏苦苦支撐,其餘幫派連挑旗的勇氣都沒有,江湖遊俠兒每天活的戰戰兢兢,生怕被人瞧出自己有武藝傍身便當做江洋大盜送出衙門領賞。那段時間的江湖,已接近幹涸。


    自江湖被朝廷打怕以後,在乾國天子的暗示下,顧家密影解散大半,隻留下一部分精銳護衛長安周全,不過顧淮尤其擅長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術,大多數老諜子都被他悄悄灑到全國各郡深深埋下去,默默收集情報等待被重新啟用的那一天,尤其是近幾年,在顧淮的指令下,這群老諜子分批潛入西涼,幾乎是把觸角深入到每一個角落。與顧家密影相比,顧仙佛那支由綠林草寇江湖俠客近幾年才組建起來的西涼衛根本就是千瘡百孔不堪一擊。在一次荒郊演武中,三百西涼衛對一百二密影,開始的那一天清晨,三百西涼衛便被“斬首”過半,這場演武也就草草收場,而那些心高氣傲不可一世的江湖遊俠兒,也在惱羞成怒的同時第一次真正承認了兩方的差距,這才在顧仙佛安排下心悅誠服地開始跟隨顧府密影修習暗探之道。


    而留下的那一小部分精銳,這些年來一直把長安城打理得幾乎鐵桶一般,來長安的江湖遊俠兒一個個如進了貓窟的老鼠,委屈如剛過門的小媳婦。


    江湖上早就流傳著一句話,李鍛當然在入長安之前也聽說過。


    長安之城多英雄,英雄莫要見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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