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案幾上放著兩個酒杯,滿滿的乘著美酒,散發著純純的酒香。

    念王坐在小案幾的一邊,離他不遠的身後,坐著江南,他的對麵,是烏爾漢族長,正朝著他慈祥地笑著。

    “王後要老漢向兩位貴客傳個口信,她說她會盡快推動大家的合作計劃。為了讓彼此更加相信對方,王後特賜二位兩杯美酒,預祝合作成功!”烏爾漢族長正言道。

    “多謝王後的一番美意!”念王道謝後,不慌不忙地問:“不知王後打算何時啟動這個合作計劃?”

    烏爾漢族長道:“王後說,隻要閣下配合,應該不會晚於明後兩天。”

    “既然王後這麽有誠意,在下一定配合!”念王一笑,從小案幾上端起一杯酒,爽快地一口飲下。

    “好酒量!”烏爾漢族長讚道,“閣下果真有誠意!”說完,望向江南。

    江南不動聲色地向前移了移,端起另一杯酒,一口喝下,將空杯放迴小案幾,坐迴原來的地方。從頭到尾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烏爾漢族長很是欣賞。他對念王道:“王上想要早些結束圍城的戰事,所此,此事不宜遲,越快越好。”

    念王點點頭,道:“一切聽王後調遣。”

    烏爾漢族長道:“王後已將此事安排好,隻等閣下修書一封,派專人送入圍城。如此,裏應外合,大事可就。”

    念王道:“多謝王後!在下現在就修書一封,請族長稍候。”

    “請。”烏爾漢族長道。

    念王對烏爾漢族長稍稍頷首,隨口道:“墨兒,磨墨。”

    聽到“墨兒”兩字,江南遲疑了一下,繼而鋪上江陵箋,擺上紫台硯,滴了些水,那隻手堅定而有節奏。

    這是與墨兒不一樣的。

    念王提著筆,稍稍有些失神。

    他感到胸口一陣隱隱的悶痛,緊接著,有如烈火般竄開,燒痛無比。

    念王握緊拳頭,一聲不吭,臉上爆出一滴滴汗水。

    毒發了。江南放在身後的手猛地一收功,右手輕輕一抖,濺出幾星墨,隨即,臉上也爆出大滴大滴的汗水。

    烏爾漢族長看在眼裏,很是滿意,也很佩服眼前的這兩個孟朝使者,如此了得的定力。

    念王麵色雪白,咬緊牙,揮手寫下書信,字字遒勁。

    烏爾漢族長拿過信,讚道:“好字!”

    念王道:“那就有勞族長了。”顯得中氣不足。

    “不用客氣。”烏爾漢族長收起書信,道:“老漢先行告辭了。二位早些休息,明日會好些。”

    “多謝族長關心。”念王道:“恕在下不能遠送。”

    “不送。”

    見烏爾漢族長一走出帳篷,念王再也支撐不住,癱倒在小案幾上,不省人事。江南見狀,迅速地將掌心貼到他的後背,將純厚的真氣源源不斷地輸入他的體內。

    得到了江南的真氣,念王的臉色好轉了一些,緩過一口氣,睜開眼。

    江南將水合子取出,遞到念王嘴邊。

    念王搖搖頭,“太晚了。”

    水合子乃天下珍品,能解百毒,但它隻局限於解即時之毒。所以,太晚了。

    江南將水合子放迴嘴裏,道:“此毒應該是‘火鳳凰’。中毒後,五日內疼痛異常,猶如火焚,卻不至於要人性命。但一過五日之限,如果還沒有解藥,必死無疑。”

    念王勉強地笑道:“放心,他們肯定會給的。”

    “是今晚嗎?”江南問。

    “是,”念王道:“也該輪到他們表示一下他們的誠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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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烏爾漢族長差人將念王的書信送到離城交給哲遠。哲遠得到念王的命令後,連夜喬裝進入宇藍 烏爾漢率領的部隊,成功的潛入圍城,與王國光老將軍取得聯係。

    王老將軍接到書信後,看那書信的字跡確如念王所寫,事關重大,終究對此事有所質疑。無奈之下,不得不驚動太子殿下,說明此事。

    太子看完書信,對哲遠道:“他中毒了。”

    哲遠聽說,大為驚歎,道:“太子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太子道:“這些字,起筆有力,收筆之處顯得心有餘而力不足。”

    王老將軍痛道:“沒想到念王殿下竟也遇到此等遭遇。”

    太子殿下沉道:“想必他是自願的。”

    哲遠道:“羌後生性多疑,她必定不會冒然答應。為了控製念王殿下,更為了要挾朝廷,她想出這等毒計也是意料之中的。

    念王殿下為了達到目的,自願服毒,是情理之事。下官跟了念王殿下那麽久,也知殿下會那麽做,否則,他不會冒這麽大的風險,潛入敵軍軍營,與羌後談判,更不會留下作為人質!

    太子殿下,此事關係重大,請您務必盡快給下官一個答複,讓下官可以早些迴複念王殿下!”

    太子殿下一時不語,皺著眉頭。

    王老將軍見狀,道:“殿下,如若此事當真,確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太子殿下依舊無語。

    哲遠道:“太子殿下,王老將軍,此事千真萬確!下官願以全家人性命擔保絕無虛言!”

    王光國之子,也就是太子的親衛隊隊長王義山,慎重道:“隻怕羌後太狡詐,背信棄義。還需小心行事,切不可粗心大意。”

    王老將軍見太子殿下還在猶豫,道:“小心是要小心,不過機會難得,念王殿下一番苦心全在這裏了!”他很明白太子殿下在猶豫什麽,故而道。

    機會是難得,可是,這是全城十餘萬百姓,四萬青軍的性命,叫他如何狠得下心。太子殿下痛苦地閉上眼睛。

    哲遠見狀,道:“離開孟京之前,念王殿下曾密見皇上。當時殿下向皇上要十二萬兵,保證擊退羌軍,解救圍城。可是,誰能想到,皇上很為難,隻給了念王區區五萬軍隊!”

    王義山不可思議道:“這怎麽可能!”

    哲遠道:“王將軍有所不知,自從四個月之前,我軍第一次失利之後,羌王的三妹——雁羽公主就離開羌國首府匋都,從西邊的山盧國,益土國,到南邊的歧國,再到東邊的仇蘭國,四處遊說。這一個月來,隻見各國紛紛增兵與我國交界的邊境,形勢緊急啊!”

    太子殿下聽說此事,驚道:“有這等事情!本王為何從沒有聽說過!”

    哲遠道:“他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皇上也是最近才得到消息的。也正因為如此,念王殿下才從皇上那裏隻要了五萬軍隊,那五萬軍隊還是從越虎關悄悄調來的!”

    王老將軍道:“既然軍隊是從越虎關調來的,那領兵的將軍是林將軍了?”

    哲遠搖搖頭,:“不是。”

    王老將軍道:“那是趙將軍嘍?”

    哲遠搖搖頭,道:“不是。”

    “樓將軍?”

    “不是。”

    “那肯定就是路將軍啦!”

    “不是。”

    王老將軍實在是想不出越虎關還有那位將軍可以擔當此重任,問道:“那是哪位將軍?”

    哲遠嘴角向上一勾,有些自豪道:“是我師父!——曹如林將軍!”

    一聽到這個名字,王老將軍的嗓音“唰”的增高了五度,“他!”眉毛一橫,怒道:“那個混蛋,簡直不是東西!他幹的事,罄竹難書,就是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皇上不是發過誓永遠不會讓他帶兵出征了嗎!”

    這句話,好耳熟,好像另外一個位高權重的大人物也這麽說過。

    哲遠也不氣,和顏瑞色道:“是念王殿下向皇上要的!”雖然他這個師父不得人心,但是,師父當年曾經讓耀光太子顏麵盡失,成為青朝曆史上最最窩囊的太子;後來又屢屢讓青威皇帝失信與人,成為青朝曆史上最最言而無信的皇帝。說起來,師父就這點可以讓他這個徒弟自豪的!

    “哼!”王老將軍從鼻子裏擠出一個聲音。

    王義山偷笑兩聲,也不發話。

    經這麽一鬧,緊張的氣氛消失了不少。太子殿下又恢複了平常的平神靜氣,王老將軍雖鼓著嘴巴,神色卻輕鬆了許多。哲遠心道:看來,師父的影響不隻如此啊!

    太子殿下似是打定主了,道:“既如你所說,十八弟破釜沉舟,抱著必死的決心,出此下策。有兄弟如此,作為兄長,我為他自豪!“

    哲遠喜道:“謝太子殿下!”

    王老將軍見太子殿下答應了,欣慰地摸摸胡子,點點頭。

    王義山也很高興,說起來,他還是太子殿下的小舅子,視他如親人。當務之急,無非是盡快讓太子殿下突出重圍,解開身上的“寸心亂”!

    王老將軍道:“此事,我們還得從長計議。”

    計劃如此,風險太大,不得不小心。

    眾人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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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哲遠後,王義山對他父親道:“爹,沒想到您會如此大膽。”

    王光國道:“不是爹膽子大,是不得已啊。

    眼看彈盡糧絕,難道我們就坐以待斃,將太子殿下拱手送給敵軍嗎?

    太子殿下事關社稷,是孟朝的明天,爹就是拚上這條命,也要保住他的安危!

    況且,還有曹如林再外麵接應。”雖說最後一句話他說得有些咬牙切齒,卻是實話。

    王義山道:“我也是。”

    “是什麽?”王光國問道,他想知道。

    王義山道:“像爹一樣,相信曹將軍。”他戲言道。

    王光國眉頭一皺,又問:“還有呢?”

    王義山收斂了笑容,神色嚴肅,道:“誓死保衛殿下的安危。”

    王光國一掌拍到王義山的肩上,沉沉地,是那樣有力,正色道:“不愧是我的兒子!

    好樣的!

    委屈你了。”他歎了一口氣。

    “哪裏會。”王義山抿了抿嘴,道:“爹不是經常說,不管孩兒是公主的駙馬,他師父的兒子,太子的師兄,還是殿下的親衛隊隊長,孩兒永遠是孟朝的臣子,殿下的保鏢。” 王老將軍重重的拍了兒子的肩膀三下,有多少期待多少愛。

    接著,他無言地離去。

    ——不遠了,就定在明天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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