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今天我專門是被雷劈的。手機下載請到

    我站在院門口目瞪口呆地看著涼亭之內,顧玉遙身旁坐著兩個唇紅齒白少女,他親昵夾了一筷子菜,喂進了其中一個女孩口中。

    少女發出滿足的笑,顧玉遙便笑著問:“杏兒啊,你以前是哪家的孩子?長的這麽水靈。”

    我的腳好像在地上生了根,邁也邁不動,一天之內被雷劈一次還不夠,又要再劈一次。上午才藏了一個人在小院裏,下午迴來就看到顧玉遙這般嘴臉。

    雖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但我覺得顧玉遙這樣堅定不移的實在也不多見。

    杏兒咯咯笑著不說話,顧玉遙拿起她的手,看得認真:“杏兒,你手上的繭子這麽厚,她們就天天讓你幹些重活嗎?”

    杏兒嘴一撅,兩眼閃出委屈。

    另一位少女機靈地轉了一下眼珠子,張口道:“還不是來這兒,沒人疼沒人愛的,咱杏兒以前,可也是嬌滴滴的人呢!”

    “哦?”顧玉遙顯然更有興趣,他抬起杏兒的臉,“你是哪家的小姐?別擔心,爺自然心疼你。”

    杏兒沒說話,那位機靈的立刻道:“那就好嘍,爺您可要算話!杏兒害羞,平時我們姐妹一向把她捧在手心,爺您更不能虧待她。”

    杏兒聞言,頓時嬌羞滿麵。

    看完戲,我麵無表情走過去。

    易園中閑下來的侍女並不多,但今天這兩位顯然就是的。前些日子走了太多主子,人就散下來了。

    我對她們道:“早先黃梅管事說要重新編排你們的事務,讓你們去雜役房幫忙,你們去了嗎?”

    兩個女子頓時麵麵相覷。

    顧玉遙陰下臉:“紫蝴蝶!”

    我不看他,麵對兩個人說道:“這裏不需要你們伺候,都離開。”

    杏兒眼裏亮著光,就要落淚。旁邊那位嘴快的女子,轉向顧玉遙,又要說什麽。

    我迅速逼向她:“規矩你們想必都了解,明知故犯並不有趣。”

    那個女子終於也白了臉,說不出話來。

    顧玉遙顯然憤怒以及,盯著我,用那種他從未用過的眼神。

    我心裏歎息糟糕,麵上卻還不能露什麽。等那兩個女子離開,半晌顧玉遙說道:“紫蝴蝶,好威風啊。”

    我趕緊低頭,垂眸道:“不敢,那兩個侍女壞了規矩,婢子提醒

    她們一下。”

    顧玉遙的目光掃在我身上,聽著懶洋洋的,卻自有一股危險在其中:“是不是這個園子裏,隻有你最懂規矩?嗯?就算爺我,也是壞了規矩的,是不是?”

    我下意識把心提起來,咬了咬牙,不知道該如何說,爺您確實壞了規矩……

    這些事要落到大夫人耳裏,免不了又是個把柄。何苦呢,對誰也不好。

    我抬眼朝他看去,看他神色陰沉地摩挲著手指,我張了張口,鼓著勇氣總算道:“爺,您何必孜孜不倦地尋求著侍女的身世呢?”

    顧玉遙的動作停了,他驀地厲色掃了我一眼,冷冰冰道:“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看他拒人千裏的樣子,我湧上來的話,不得已又吞迴了肚子。請用訪問本站心裏泛出淡淡一絲哀愁。

    過了片刻,仍是開口道:“進了易園,唯一身份就是侍女,以前什麽,都不重要了。”

    顧玉遙站起身,一言不發地向屋內走,絲毫也不想理我,更不想看我。

    我在亭外站到太陽下山,才拖著步子走進去,他看著我,我沒精神地和他對視著。

    他說:“紫蝴蝶,侍女做事要讓主子高興,但你今天做的,讓我不高興了。”

    我目光看著地麵,淡淡澀聲道:“那婢子,隻有向爺道歉了。”

    顧玉遙微亮的眸子在灰暗的屋子裏閃動,讓人隱約覺得是不是有看不見的情緒在那裏流動:“怎麽不問問自己,你的道歉,有幾分真心?”

    我有些拿不準他的喜怒,如果一句話說錯,他恐怕更不高興。就在我絞盡腦汁,想應答他的話時,顧玉遙眼睛一直盯在我臉上,他輕笑了一聲,那笑裏似乎有些譏諷。

    笑後,他不再理我,走到了床邊。

    我有些愕然地看著他,良久也垂頭喪氣,別人的脾氣都是見好,這人的脾氣怎麽就越來越怪?

    我打來熱水,放到地上:“爺,婢子給您洗腳。”

    他坐起來,靠近我,忽然吸了吸鼻子,皺眉道:“你身上什麽味道?”

    聽到這話,我瞬間心跳了跳,控製著臉色,盡量茫然道:“哪有味道,婢子怎麽沒聞見?”將手放到水裏,把汗融進去。我已經抽空洗了澡,那些血腥味難道還被聞了出來?

    顧玉遙卻擦了擦鼻子,道:“一股子蘭花香,紫蝴蝶,敢情你今天迴去,是特意擦香了嗎?”

    我心一鬆,卻又一驚。蘭花香……

    他眼神半是鄙視半是古怪地盯著我:“你終於開了竅?也知道打扮起自己了?”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看向他,說道:“是爺,你身上的女人香太重了。和婢子沒關係。”

    “是嗎?”顧玉遙將信將疑,慢慢地轉過了臉。

    我麻利地將他的腳洗好,毛巾一掛,端起盆,馬上道:“爺,您休息,婢子去倒水。”

    他看我一眼,嘴唇微動,似要說什麽。我已經轉身,朝門口走了過去。

    聲音從身後悠悠傳來:“今天出去遇見誰了嗎?”

    我臉色不變,轉過身,道:“看見了兩個巡視的護院,把婢子的院子也搜了搜,不過那時婢子已經出來了。”

    顧玉遙嘴角扯出笑:“這樣搜來搜去,易園的大夫人還真夠草木皆兵。”

    我抬起手臂,仔細嗅了嗅袖子,半晌道:“婢子屋後種了不少花,可能沾了些花粉。”

    他抬眸微笑:“幾時讓爺也去欣賞一下?”

    我低頭一笑:“隻要爺想去,什麽時候不行呢。婢子給爺引路便好。”

    他衝我揮了一下手:“還是這個樣子最順眼,去吧,迴來把門關緊了。”

    我躬身:“是。”端著盆,輕手輕腳離開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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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顯然我的阻止並沒有起到效果,至少顧玉遙第二天照樣我行我素。

    他開始對那個杏兒的興致很高,和她歡聲笑語的,加上旁邊那個姐妹的煽風點火,顧玉遙現在對杏兒幾乎是如膠似漆,好到有求必應。

    中午吃點心的時候,還要我去大廚房傳飯。

    我實在無言,隻能垂著頭,去為兩個閑的沒事幹的侍女和一個不靠譜的主子跑腿。

    過兩天我也打探了出來,杏兒本是浣衣坊的侍女,但她的長相頗為甜美喜人,也因此被調去伺候過幾個主子。和她一起的那個女子風柳,完全就是雜役房幫工的了。但此女有一張巧嘴,經常借故貼在杏兒身邊,我猜測,院子裏會出現關於杏兒是出身某富貴人家的傳言,多半也是她弄出來的。

    我東搖西晃地端著酒壺和菜肴迴來,因為大師傅說小川出去了,所以隻能我自己把這些飯菜端著。

    杏兒邊上的風柳笑得東倒西歪,正哆著嗓

    子對顧玉遙道:“顧公子,誰以前不是被捧著生活呀,我們杏兒也是嬌貴小姐呢!”

    我走過去,將菜肴放到桌上,看她一眼。

    這兩天除了不停地說杏兒以前怎麽怎麽嬌貴,這個女子就沒有別的話了。

    她眼裏閃過一絲得色,挑釁地看著我,嘴巴暗暗吐出一句:“醜人多作怪。”

    好吧。

    我垂下眼,並不出聲。她大概覺得把杏兒的身份說的越尊貴越好,卻根本不理解禍從口出的道理。

    飯菜既然來了,顧玉遙不希望我在旁打擾他和美人溫存,揮手讓我先離開。

    迴到房裏,看了看桌上的銅鏡,我攬了過來。

    第一次正視自己的臉。裏麵映出一張頗為普通的容顏,其實說普通,都有些牽強了。鼻梁塌著,眼凹蠟黃,相對整個臉型都透著一種別扭。

    我認真地看著鏡子,不這樣看著,還真不知道自己的臉這麽慘不忍睹。

    我開始感到,顧玉遙對我容貌的刻薄的評價,還真不是沒有道理的。這三個多月來,讓他這麽挑剔的人天天對著我這張臉,真是很不容易。

    他有時看見我心情就不好,挖苦幾句,說不定也是忍不住了。

    我用手擠著自己的臉,摸著裏麵的骨頭,忽地就想起很久前一個晚上,顧玉遙莫名其妙提起的,傳聞裏神醫配製的改變筋骨的奇藥。

    南海神醫斷筋接骨的藥,還真……不是沒有。那本世人尋找的藥學書籍,剛巧藏在我們家書樓裏。書裏記載,那藥還有個動情婉約的名字,叫離愁引。

    至今我都記得那藥的苦澀,苦到四肢百骸,蔓延每一處神經。喝過後忍受了三天的臉骨變化帶來的劇痛,隻不過神醫用藥,痛過後可以讓人獲得重生,我卻是變為醜陋。再醒來我就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還好,我拍拍臉,沒有醜到驚世駭俗的地步。

    當初讓我喝這藥的原因就是,據說此物無法可解,可以徹底地改變一個人,就是所要的永絕後患。

    我被窗外的輕笑吸引,自覺地抬眼看外麵。

    “顧公子,聽說了嗎?”風柳神秘兮兮地眨眼,“在咱們園子裏,曾經身份地位最高的,是相國大人的女兒呢!”

    還真沒聽說顧玉遙被人叫顧公子,這個稱唿現在聽著,平白叫人抖出雞皮疙瘩。

    顧玉遙明顯感興趣,他的眼裏盛滿道不明的亮光

    :“柳兒既這樣說,想必知道是誰了?”

    風柳瞄了瞄杏兒,下一刻,意味不明地笑起來。

    我倒想不到這女子,竟然口沒遮攔到這等地步,再看一旁的杏兒,反應真是好,兩片嘴閉的緊緊地,隻是麵上氤氳開笑容,一副不勝嬌羞的模樣。

    我吸了口氣。

    什麽時候相國大小姐的身份,變得這麽炙手可熱了?需要一個侍女都巴巴來說自己身邊的人其實就是那位?

    顧玉遙睜眼看著杏兒,定定問她:“杏兒,告訴爺,你究竟是誰家的孩子?”

    杏兒望著他,啟唇欲說。

    我把鏡子放迴桌上,擺好,再次走出去,輕飄飄插了一句:“門禁時候到了,兩位姑娘再不迴去,今晚就進不了門了。”

    杏兒和風柳大約料不到我還會出來攪局,登時一愣。

    顧玉遙看向我,眉目間斂著怒氣,他伸手在杏兒腰眼處一拉,道:“迴不去就歇在這兒,爺我不介意。”

    杏兒麵上一紅,風柳已是喜上眉梢。

    我沒敢讓她太過高興,立刻拔高聲音說:“爺,您是不介意,可被大夫人發現兩位姑娘夜宿他處,兩位姑娘肯定要受處罰。您這不是害兩位姑娘嗎?”

    杏兒臉上的紅潮褪去,風柳更是恨不得把我盯死。

    費盡心力巴結上一位有錢主子,就被我攪黃了。

    顧玉遙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我把目光溜向他,極為無奈。

    兩個侍女到底還是迴去了。顧玉遙提著我的領子,毫不客氣地把我扔到了地上。

    我摸著摔疼的鼻子,緩慢爬起來。

    迴頭,嚇了一跳,顧玉遙此刻的臉上真稱得上可怕二字,我戰戰兢兢地叫道:“爺……”

    “紫蝴蝶,平時我念你可憐,待你不錯。但你最好注意分寸,爺我的事,你少在旁邊使絆子!”他陰沉開口。

    我顫著身子:“爺、從何說起?”

    “收起你假惺惺那套!”顧玉遙猛地捏住我下巴,狠狠道,“平時我還覺得有趣,但現在,我問你,你成天裝這樣子給誰看呢?!”

    我顧不得他的怒海滔滔,掙紮著說道:“爺,這園子裏,九成都隻是平凡人家的孩子,您又何必聽那兩個女子胡說呢?!”

    “那還有一成呢?”顧玉遙眼微眯,聲音越來越低,“你也知道,對不對?”

    我避開他的話語不答,片刻道:“就像剛才的杏兒風柳,隻是被管家買迴來的兩個女奴。杏兒原來不過是漁夫的女兒,她終日在水上打網,所以手心才那麽厚的繭子。”

    顧玉遙冷冷看著我,半晌才說:“你花了多少功夫打聽了這些事情,紫蝶?”

    我愣住。

    他的話像刀子撂過來:“我對你好,不見得你可以為所欲為。這是我最後一次容忍你,再不知高低,我就退了你。”

    我抬起頭看他,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顧玉遙漠然地轉過身,“你也不用感覺不公,覺得我過分。你不也是隔三差五在夢裏就叫著‘離哥哥’、‘離哥哥’麽,我們不過一樣,誰也別幹涉誰。”

    我就如同墜入冰窟,怔怔地說不出話。不知過了多久,他已經自顧迴到床上,將燈熄滅了,像是睡熟。我慢慢拖著腳步,沉重地來到床板邊,默默地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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