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之心裏清楚,這幫商人雖然平時互相抱團,有什麽關於商界方麵的大事一起商量。但真正涉及到利益之爭時,那還是該挖坑的挖坑,坑到一個算一個。事情完後大家還是好朋友。


    在報紙上第一次出現的商號,其意義遠不是後來出現的可以比的。人們素來隻能記住第一,不關心第二第三。要是能搶下這第一次第一次露臉,能夠帶來的好處簡直不可估量。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是自己的對手。尤其是幹同樣買賣,本身就是競爭對手的,周圍氣氛瞬間就不一樣了,互相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勢在必得四個大字。


    顧淮之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見狀不由滿意地點點頭。等到商賈們興奮勁頭過去,逐漸冷靜下來後,顧淮之又丟出了一枚重磅炸.彈將他們炸得七葷八素,“第一次出現在報紙上的商戶名號,本官打算采用拍賣製度,價高者得。”


    盡管商人們並不知道拍賣是什麽意思,但價高者得四個字還是聽得清清楚楚,繼續敵視地看了一眼周圍的對手們,開始在心裏默默算著自己目前最多能拿出多少銀子來。


    這一次的大好機會,說什麽都不能讓!隻要搶到這次機會,就能把競爭對手踩在腳下,讓他做個萬年老二,一輩子都自己壓著,這樣一想都覺得爽歪歪。


    顧淮之見氣氛完全被自己調動了起來,滿意地一抬手,商賈們立即正了臉色,緊張地盯著顧淮之,生怕錯過任何一個有用的字。


    顧淮之的話語不疾不徐,很好地安撫了商賈們焦急的情緒,每個字都似乎砸進了他們心底,“此事事關重大,你們迴去仔細考慮幾天。三天後,有意向拍賣這次上報紙為自己商號做廣告的人便來戶部,我自會安排一間房做拍賣室,還是那句話,價高者得。另外,別怪本官沒提醒你們,不要什麽好的壞的都想來做廣告,拍賣下這次機會後,戶部的人會去你的商號看看你賣的貨是不是好的,口碑如何。要是有人膽敢弄虛作假的話,那怕是好事便壞事,本官少不得要把各位往刑部大牢裏送一送了!”


    眾人心下一凜,發熱的腦袋冷靜了不少,又有人小聲問:“不知這廣告二字是何意思?”


    顧淮之麵色略微一僵,淡定解釋道:“取廣而告之之意罷了。”


    商賈們心裏念了念這四個字,覺得十分簡單易懂,認真記下,又鄭重向顧淮之保證自家商號可是老字號,從不弄虛作假掙虧心錢,口碑絕佳。迴去後,商賈們便開始大肆查賬本,清算自己能拿出來的最大額度的銀子,誓要將這次機會給拍賣下來。


    等到三天後,顧淮之溜去找馮克己,向他要人,“大人準備的清點銀子的人可安排好了?等著吧,今天就能讓他點銀子點到手軟。”


    第123章 玩得大


    對於顧淮之說是要給戶部帶來大筆進賬的事兒,馮克己半信半疑。本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則,馮克己還是聽了顧淮之的話,叫了個小主簿過去清點銀子。馮克己自己也沒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在房裏來迴溜達了好幾圈,心裏一直沒鬧明白顧淮之到底跟商人們說了啥,搞得口氣這麽大,還數銀子數到手抽筋,也不怕說大話閃了舌頭。


    吐槽了許久,馮克己最終還是遵循了內心的欲.望,悄摸摸地跑去了顧淮之那邊,想看看商賈們到底是怎麽被顧淮之忽悠得找不著北的。


    見了馮克己,商賈們更加激動,一個個比過年高興,都在心裏嘀咕著今天是個大好日子,一連見了好幾位大官。這可是皇帝的親舅舅,又正好管著朝廷的錢袋子,要是跟他搭上關係,花再多的銀子都值啊!


    通常情況下他們想見這些大人物一麵都見不著呢!


    必須得好好表現了。


    幾位財大氣粗的商號當家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防備和勢在必得。


    這會兒拍賣會還沒開始,顧淮之見馮克己也過來看熱鬧,索性又仔細重複了一遍拍賣會規則,總而言之就是相互競價,一次加價一萬兩銀子,價高者得。勝出者能得到大晉報紙一個版麵用來介紹他的商號。


    馮克己也不傻,一聽顧淮之這話眼神頓時就亮了,看向顧淮之的眼中滿是讚賞,要不是顧及旁邊的商賈們,馮克己都想跑過去使勁兒拍拍顧淮之的肩膀,再狠狠誇他一頓。年輕人腦子就是好使,這辦法,誰聽了不得叫一聲好。報紙的事兒福王那邊已經做熟了,現在無非就是分出一個版麵來,對朝廷來說根本就不算個事兒。一個版麵就能換來這麽豐厚的迴報,馮克己不由暗自咋舌:這要是每一旬的報紙都來這麽一下,那怕是光憑這筆廣告費都讓朝廷賺得盆滿缽滿。


    馮克己心裏正盤算呢,那頭顧淮之已經宣布拍賣開始了。


    大晉報紙的第一份廣告,顧淮之覺得朝廷的排麵必須有,起拍價就是十萬兩。這會兒的十萬兩那可真不是一個小數目,顧淮之現在是戶部的二把手,對國庫的情況也十分了解,現在國庫裏也就不到五百萬兩白銀,這還是開通商路後收了一大筆商稅和朝廷與西域貿易往來掙了一大筆銀子後的賬目,以前國庫的銀子連現在的一半都不到。也怪不得馮克己天天板著個臉,一聽到有人問戶部要銀子就想把人踹走。實在是國庫也不富裕,這麽大個國家,哪哪兒都要花錢,總得精打細算省著用。


    現在顧淮之起拍價喊出十萬兩銀子,都能讓元熙帝建個行宮了。更何況,這價格還在瘋狂飆升,出於想讓商號揚名天下和在顧淮之幾位大官麵前露臉的想法,商賈們競拍十分激烈,顧淮之話音剛落,價格就已經衝上了三十萬。顧淮之和馮克己對視一眼,都是一臉喜色,想到國庫又要進一大筆銀子就覺得開心。


    被馮克己帶來負責數銀子的劉主簿哪見過這樣的場麵,聽著商賈們財大氣粗的競拍方式,劉主簿覺得這玩得可刺激,他的心髒有點受不住,激動得連著喝了三杯茶才保持住自己的冷靜,又用敬佩的目光看向顧淮之:不愧是世家公子出身的狀元郎,這腦子,就是比一般人強得多。這可真是純靠自己的聰明才智掙銀子啊。劉主簿一不留神就想多了,要是人的腦子也能像這樣來個競價的話,也不知道顧侍郎這顆聰明絕頂的腦袋能拍出一個怎樣嚇人的天價來。


    雙方都是誠心做買賣的,一方要錢一方要名,朝廷作保十分靠譜,沒過多久這競拍價格就定了下來。胖胖的王掌櫃以八十萬銀子的高價拿下了大晉報紙的第一份廣告。


    顧淮之選出的這幾家商號都是有口皆碑的,王氏商號以布料為主,幾十年來一直沒有出現過以次充好昧良心欺騙百姓的事兒,上迴修京城和西域的馳道,王掌櫃還捐了不少銀子呢。宣傳這樣跟隨朝廷步伐走又有良心的商號,顧淮之完全無壓力,還順便向馮克己介紹了一番王氏商號。


    在聽到王氏商號給朝廷捐款修馳道,也給家長修橋鋪路後,馮克己的臉色愈發緩和,對著王掌櫃點了點頭,看在銀子的份兒上給了他一個和善的笑臉,親切地鼓勵了他一番,“不錯,這才是商人的表率。咱們大晉不缺商人,就缺像你這樣有情有義的商人!”


    其他人商號的掌櫃羨慕得眼睛都紅了,要是眼神能殺人,王掌櫃現在肯定插滿了刀子倒地不起。


    顧淮之也不能讓王掌櫃一個人出盡風頭,順著馮克己的話向他一一介紹其他的幾位商號掌櫃,“這是錢氏商號的錢掌櫃,他家主要賣米麵糧油,價格公道,也一直積極地支持朝廷的工作,上迴修馳道,錢掌櫃捐的銀子不比王掌櫃少。那位是鄭氏商號的鄭當家,主要做茶葉買賣……”


    顧淮之那張嘴,想誇人的時候絕對能誇到人的心坎裏去。明明語氣也沒有多大的起伏,用詞也不怎麽華麗,但聽著就讓人覺著舒服,真實。


    這一番話誇下來,馮克己連連點頭不說,其他掌櫃們的心裏更是吃了蜜一樣甜。本來沒拍上這次的□□會,商賈們心裏還有些難過,被顧淮之這麽一誇後,都好受了不少,覺得自己還能再戰五百年,迴去後努力賺銀子,下迴要是還有這種好事兒,一定不能再輸給王家那個胖子!


    顧淮之見狀,又狀似無意地透露出一個消息,“這迴拍賣倒是讓我大吃一驚,諸位不愧是全國有名的大商人,家底兒可是一個比一個厚啊!”


    還沒等王掌櫃等人謙虛哭窮,顧淮之又接著說道:“既然你們家底兒厚,那我倒是有個想法,內務府那邊還存著不少好東西。你們要是能吃得下,我就去問問,怎麽樣?”


    那必須行啊!本來聽著顧淮之誇他們家底厚還有點害怕被薅羊毛的商人們這會兒也不急著謙虛了,立即異口同聲地表示,“那就麻煩顧大人您去問問,我們一定能吃得下!”


    這可是禦用的好東西,誰不要誰傻!


    顧淮之又猶豫地看向王掌櫃,“你這剛拍了個廣告……”


    “不礙事不礙事!顧大人您盡管去問,小的就是借也得把銀子給準備好了!”


    其他商賈們心裏頓時平衡了,讓你財大氣粗買廣告,這下好了,大肥肉吃不上了吧!借,誰能借你這麽大一筆銀子啊?


    殊不知王掌櫃心裏也罵他們傻,真要能買到內務府的東西,到時候大家都賣,自己家這個上過報紙的商號肯定讓人信任。到那時候……嘿嘿,市場都被我占了,你們就等著跟在我身後喝湯吧,大肉我先吃了!


    顧淮之把他們心裏的小九九看得一清二楚,也不戳破,隻是笑道:“這事兒我還得向陛下請示,能不能成還是兩說。本來這等小事不好麻煩陛下,不過大晉報紙怎麽都是陛下禦筆親書的報紙,頭一次有人在報紙上打廣告,還給國庫添了一份進項,這樣互惠互利的事兒也得稟明陛下,讓陛下知曉。說不準陛下見了你們一片赤誠之心後,就準了這事兒了。”


    商賈們頓時眼前一亮,期盼地看著顧淮之,心急的已經開始追問道:“顧大人,這報紙也不止報這一期,下一期的廣告版麵被王掌櫃拍下了,咱們可以拍下下期的廣告版麵啊!還請顧大人發發善心,給我們這個機會吧!”


    “就是就是,顧大人您來都來了,索性再多拍幾期廣告版麵。您看,咱們早就把銀子給準備好了,就等著拍下廣告版麵後把銀子送去國庫呢!”


    按理說,本來拍了第一期廣告版麵的王掌櫃應該反對繼續拍賣廣告版麵之事。但顧淮之這話的意思,是要為他們牽線跟內務府做生意,禦用的東西還能有差的?光是這禦用兩個字就足夠讓人追捧啦。隻要做成這筆買賣,大晉國內的生意加上對外通商,不出一年他們就能把廣告費給賺迴來,既掙了銀子還能跟朝廷搭上關係,誰要是還計較這十天半個月的廣告時間那才是拎不清。


    王掌櫃不僅沒覺得自己被坑了,反而站在了支持同行們繼續拍賣廣告版麵的第一線。開玩笑,這可是要稟報給陛下的事兒呢,不把銀子數額弄多點,陛下哪能記住這事兒?大家一起齊心協力拍出一筆大數目,說不定陛下就看在銀子的份兒上龍顏大悅了呢?到時候,顧大人再跟陛下商量讓他們和內務府做買賣,在內務府買禦用物品之事,陛下心情好,答應的幾率不就高得多了嗎?


    商賈們在這方麵嗅覺可是十分靈敏的,顧淮之給他們畫了個大餅,又讓他們看到了希望,他們怎麽著也得順著這道希望的曙光把機會抓住。


    馮克己都看傻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這小子還真沒說大話,照著架勢,今天劉主簿還真是要數銀子數到手抽筋啊!”


    劉主簿很快就體會到了數錢數到手抽筋的幸福煩惱,來的六位大商賈全都拍了一期廣告版麵。照理來說,應該是第一期的廣告版麵價格最貴,但是其他五個商號掌櫃考慮到元熙帝的排麵,愣是都出了八十萬兩銀子。也就是說,光這一天,顧淮之就從商賈們手中掙來了一個將近一個國庫。


    馮克己和劉主簿都驚呆了,等到那一車一車的銀子流水似的運到國庫,整個戶部都驚呆了,紛紛打聽,“最近也沒聽到陛下又抄了哪位大人的家啊,怎麽突然冒出來這麽多銀子送去了國庫?”


    這麽大的動靜,元熙帝自然也有所耳聞。於是,還沒等馮克己和顧淮之把這事兒上報給元熙帝,宮裏的太監已經過來客氣地傳元熙帝的旨意,說是陛下請他們問話。


    馮克己看了顧淮之好幾眼,那眼神,就跟顧淮之突然變成了一位傾國傾城的絕世美女一樣,看得顧淮之背後直發毛。


    殊不知馮克己這會兒正打算等一下見了元熙帝後,就要把顧淮之的光榮事跡鼓吹一番,然後怎麽著都得將人扣在戶部,堅決不允許元熙帝再給他調工作崗位。


    財神爺,不待在戶部待在哪兒呢?這會兒馮克己還覺得心痛,心說顧淮之在青州那六年都算是浪費了,早知道他有這本事,當初就該直接把他搶到戶部來。有這樣一個曠世奇才坐鎮戶部,朝廷還有什麽可發愁的?錢是一個人的膽,也是一個國家的膽。國庫充盈了,國家才好開展一係列的工作,練兵做武器,教化百姓,修繕河壩,哪樣不要錢?這些都做好了,太平盛世不就到了嗎?


    隻要能把顧淮之留在戶部繼續為國庫掙銀子,馮克己覺著,就算把自己這個戶部尚書的位置讓給顧淮之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顧淮之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貌似這迴玩得有點大啊……


    第124章 後續


    到了政事堂後,顧淮之這才發現,裏頭竟然不止元熙帝一人。吏部刑部兵部等五部尚書都到了,再加上走在顧淮之前麵的馮克己,六部尚書全都湊齊了。另外,還有太子福王及幾位頗受重用的皇子站在一旁目光如炬地盯著顧淮之,這架勢,簡直讓顧淮之誤以為他們下一瞬間就會從腰間抽出一把寶刀過來將他開膛破肚好好研究一番。


    元熙帝心情十分不錯,笑眯眯地免了顧淮之的禮,歪坐在椅子上,右手撐著腦袋,樂嗬嗬地問顧淮之,“聽說你今兒一天就掙了一整個國庫的銀子?”


    顧淮之無奈,中規中矩地答道:“此事並非微臣一人之功,馮大人也在,微臣不敢居功。”


    “行了,我就是跑去看看熱鬧,可別把功勞往我身上推,我是那種搶下屬功勞的人嗎?”馮克己頂不愛聽這些場麵話,瞪了顧淮之一眼,而後繪聲繪色地向元熙帝還原了之前拍賣會的場景。


    顧淮之也隻能感歎一句老頭兒真是老當益壯,上了年紀記性竟然還這麽好,就連之前自己和王掌櫃等人的話都複述了個八.九不離十,不愧是真大佬。


    眾人聽得津津有味,一邊聽一邊點頭,時不時還沉思一下,聽到妙處更是連聲叫好。要不是見了元熙帝身上的那身龍袍,顧淮之都得以為自己進了個茶樓,正在聽說書先生講故事。


    顧玄雖然辭了官,徐王兩位大佬還在,這倆一個是顧淮之舅公一個是顧淮之親外公,驕傲之餘也本能地開始護犢子,王尚書緊崩著一張臉開口道:“此事多有碰巧,其一福王的報紙辦得好,這才讓商賈們看到了商機願意花銀子。其二,能一天拍出四百多萬兩白銀,也是商賈們想在陛下麵前露臉,這才願意出這麽多。若是日後還想再一次想賺這麽多銀子,那根本不可能。”


    所以你們就別繼續盯著老夫的外孫了!


    “沒錯!”徐尚書連忙接話,“雖然他這事兒確實辦得漂亮,但膽子也不小,還敢扯著陛下的名號嚇唬人,真是被慣壞了。陛下要嘉獎他,也得酌情罰一罰他,免得他再這麽大膽行事。”


    聽見沒,想要賺銀子,歸根結底還是陛下的名號好用。想掙銀子的,自己照著去做,別總逮著一個人薅羊毛!


    元熙帝不由哈哈大笑,“這有什麽要罰的?朕的名號若是能換這麽多銀子,就算被顧愛卿用一用又何妨?朕還巴不得他多用幾次,這樣,大家都不用發愁國庫的事情了!”


    “那父皇,這迴阿淮立了大功,您是不是該重重賞他啊?”


    能這麽直白地向元熙帝要賞賜的,也就隻有鐵憨憨福王了。


    一時間,元熙帝也犯難了,賞賜財物吧,人家顧淮之剛讓國庫的銀子翻了個倍,什麽財物也不能跟這個比;給他升官吧,顧淮之年紀輕輕已經是戶部侍郎,再往上就是一部尚書之位,未免也快了些。


    另外,元熙帝心裏還有自己的小算盤,顧淮之是個幹才不假,但若是他把顧淮之的官位升到頂了,那日後太子登基還怎麽加恩於顧淮之啊?


    顧淮之可是他預備留給太子的宰相之才,總不能他把恩全都施完了,輪到太子那兒就單憑一句幹巴巴地君臣名分吧?


    元熙帝頭一迴覺得,底下臣子太能幹了也不是一件特別好的事兒。再一想到正在家裏含飴弄孫頤養天年的顧玄,元熙帝心裏忍不住感歎一句:老丞相啊,朕也體會了一迴你當初辭官的心情了啊!


    元熙帝心中諸多感慨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在旁人眼中,他不過是略一沉吟,便給出了顧淮之的獎賞:良田千頃,布帛萬匹並一套別院,又給了顧家女眷諸多體麵,顧淮之的兩個兒子也各有賞賜,還禦筆親書一塊匾額送給顧淮之,有這塊匾額在,隻要這江山還是趙家的,日後的皇帝都要對顧氏看重幾分。


    這份賞賜,不可謂不豐厚。


    不過,在場眾人卻沒一個眼紅的,人家憑本事掙迴來一個國庫,給再多的獎勵都不過分。雙方實力差距太大,酸都酸不動。


    除了顧淮之之外,馮克己和福王也各有賞賜,這就有點讓人心裏發酸了。尤其是其他幾部尚書,沒少在心裏罵馮克己,這老家夥好快的手,把個財神爺搶去了戶部。這顧淮之要是在自己這一部,肯定也不差啊。


    福王那邊,酸的更多的是他的兄弟們。太子倒是真心實意地為福王感到高興,福王可是他最有力的支持者,福王越受元熙帝重視,他的實力也越強。其他皇子心裏就沒那麽舒服了,本來吧,福王就不是個聰明的人,小時候沒少被他們暗地裏嘲笑。現在倒好,當年的小傻子居然成了除太子外混得最好的,這心理落差也夠皇子們難受的了。


    比不過太子也就算了,畢竟人家既是嫡子又是長子,比不過個傻子,那就很讓人生氣了。


    人心就是這麽奇怪,不會去嫉妒一個一直比你優秀的人,卻會記恨一個原本不出眾,後來超過自己的人。


    福王就這麽成了他們心裏的一根刺。


    性格直爽點的,離開政事堂後當著福王和太子的麵兒就開始說酸話,那陰陽怪氣的語調,誰聽了不得誇一聲陰陽大師。


    更有段位高上一籌的,拚命在太子麵前誇福王,說他雖然性格憨了點,但人實誠,帶兵打仗一把好手,這天下有一半都是他打下來的,怪不得元熙帝喜歡他。


    這話就夠誅心了,福王聽不出裏麵的門道,隻會對哥哥們傻笑。太子的臉色不變,其他人也看不出他的心情到底如何。


    隻不過等到眾人散去後,又有“好兄弟”跑去告誡福王,讓他提防太子。說他戰功赫赫,容易被太子猜忌,以後在太子麵前要更加小心謹慎。


    這些話真真假假,福王本著說多錯多的原則,隻喝酒不搭話,轉頭就把對方給賣到了太子麵前。


    其間種種,真是一出大戲。


    太子也隻能感歎一句這宮裏表麵上風平浪靜,內裏卻是波濤洶湧。別人都說他這太子之位穩如泰山,他卻越來越焦慮不安,既有來自兄弟的威脅,也感受到了來自上方君父的壓力。


    自古以來太子就難當,在他眼裏是敵人的兄弟,在他父皇眼裏卻都是兒子。甚至皇帝會因為“日後皇位都是你的,你可不能殘害手足”這種想法對太子的要求更高。元熙帝對太子不可謂不器重,但他也不可能不管其他兒子。而那些兒子進入朝堂當差,就有了自己的人馬。大臣們心思各異,有的正直有的奸詐,說不準就有那麽些想撈個從龍之功的家夥就跟其他皇子一拍即合,暗中給太子放冷.箭呢?


    就說福王,明明都擺出一副無心爭儲隻想跟著父皇長兄身後混吃等死的架勢,還有人見他聖寵在身又有軍功,明裏暗裏慫恿他爭一爭儲位呢。


    提到這個,福王就忍不住跟顧淮之吐槽,“我哪裏像是個坐那個位置的料?真有那麽一天,我腦子這麽不靈光,說不準比前朝末帝還不如,到時候百姓又得跟著受苦。這幫人腦子裏都想什麽呢?”


    顧淮之倒是覺得福王其實比大多數人都聰明,人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德不配位的結果就是把事情搞得一團糟弄出個爛攤子來。顯然那些攛掇福王的人不具備這個美好的品質,或者說,他們知道福王不是那塊料,還要繼續堅持,無非就是覺得,有個不那麽精明的皇帝更容易被他們糊弄。


    君臣之間都有個互相博弈的過程,君王強勢臣子就隻能做小伏低,君王弱勢,臣子手中的權利才能更大。


    這就是那些人心中那些最不堪的念頭。


    這些私底下的明明暗暗交鋒,也沒能瞞過元熙帝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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