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位於太和門以東,與武英殿東西遙對,殿後即是文淵閣。本來皇帝與內閣是在文淵閣處理政事,文淵閣又是藏書之所,所以文淵閣是機密重地,地位稍低的內臣外官便禁止入內。今天的事情崇禎也不知道最後到底要問到多少人,哪些人,所以不好在文淵閣處理,便將討論的地方選在了文淵閣前的文華殿,如果有需求命人去文淵閣找資料也方便。


    明朝大學士共“四殿”“兩閣”:“四殿”分別是指中極殿大學士、建極殿大學士、文華殿大學士、武英殿大學士;“兩閣”分別是指文淵閣大學士、東閣大學士。不是說一共六個人,隻是六個稱號,不同的官員可以掛相同的稱號。而且與官員品級關係不大,六部尚書中也有不是大學士的,大學士官職不高的也多有。像溫體仁是東閣大學士,行首輔之職;孔貞運是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薛國觀是禮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楊嗣昌還不是大學士,沒有入閣,他是剛接任兵部尚書;另有閔洪學擔任吏部尚書多年,也沒有入閣。


    眾大學士、尚書入了文華殿,見崇禎精神雖與之前上朝時一樣健旺,但神色已經不複之前開朗,甚是嚴肅,皆知不是什麽好消息。崇禎也不多說話,直接將溫體仁的奏折給他們傳閱。溫體仁已經看過,就老老實實一邊坐著,其他人看完後也都神情嚴肅,各有所思。


    待眾人都看過之後,崇禎先問溫體仁:“溫卿之前就已經看過,這災情的預測,溫卿以為有幾分可信?”


    溫體仁自然已經準備好說辭:“臣是萬曆二十六年進士,之前在家鄉浙江,之後便一直在京師。萬曆二十六年以前的事情,因兩地氣候不同,不敢妄言,但陳洪謐奏折中說萬曆二十八年以後天氣明顯日益轉寒,臣可以確信是真的。往常隻以為是臣年紀日益增長,身子骨越來越受不了寒,再加上臣本身是南方人,受不了北京的寒冷,所以沒放在心上。如今經此奏折一點醒,隻是稍稍迴憶,就確信天氣變冷一說絕對是真。但具體是否是萬曆十三年開始的變化,奏折中並沒有說清楚這萬曆十三年什麽現象令他認為發生了變化,所以臣也說不清楚。臣建議盡快派人延請該異人入京諮詢,或者命可靠之人星夜前往諮詢,畢竟陳洪謐沒有說清這異人到底高壽,一旦過於年長,可能不便舟車勞頓,遠赴京城。”


    崇禎點點頭,心知要溫體仁直接確定災情如何是強人所難,能有此建議已經不錯了,繼續問道:“溫卿以為誰人能擔此重任,前往蘇州?”


    溫體仁早已思量好了,這個人選任何朝臣都不合適,朝臣都是六經八股考上來的,哪有人對這些東西有研究?所以誰去都沒有區別,都隻是轉述而已。這樣一來何苦用朝臣呢?幹脆派精明強幹的太監去對皇帝來說不才是最可信的嗎?於是答道:“迴陛下,臣以為此異人所言,皆發前人所未發,任何朝臣去了,也都跟不上其人的思路。所以人選在才能上意義不大,隻是以忠誠可靠為要,謹防泄密。畢竟此事一旦傳出,恐怕立刻民心惶惶。如此一來,陛下還是從內臣中選擇人手前往為上。一來顯得重視,畢竟朝臣品級高的大多年長,星夜前往恐怕撐不住,品級低於陳洪謐的,顯得朝廷不夠重視。內臣則不同,是陛下貼身的人,無論如何都顯得陛下重視。二來,朝臣聽聞災情,第一反應肯定是關心自己家人,消息難免泄露,內臣一身榮辱都僅在陛下身上,口風更緊。”


    崇禎此時心中已經認可溫體仁所言,而且他連人選已經想好了,除了王承恩,其他人誰去他都難以放心。當然,曹化淳他肯定是信得過的,但是曹化淳年齡也不小了,並且他一天都離不開,當然不能派出去。隻不過更關鍵的是具體要問什麽。此時王承恩早就在邊上準備好了,隻等他們商量好哪些需要問清楚,就立刻啟程。


    “諸卿剛才也都看了,可有什麽其他建議?”


    其他幾個人才剛剛知曉此事,哪有什麽建議能立刻提出?隻有楊嗣昌因為一直心係剿匪,對於此事有些想法,出列道:“陛下,臣常年在外地,對於具體的年景難以判斷,但是有些事情,卻可以從旁佐證。那異人說萬曆十三年起天氣開始出現變化,恐怕不是從天象上得出的,而是直接從亂民處得知。”


    崇禎一愣:“亂民?”


    亂民的事情,花雪雖然跟陳洪謐解釋了,但畢竟有些忌諱,沒有在奏折中解釋,所以崇禎並不知道。


    “不錯。臣觀此人給的理由,所謂三國唐末,不都是亂民四起之時嗎?三國之前是張角的黃巾之亂,唐末則是黃巢之亂。天象的資料少,而亂民的資料多。臣以往查閱曆年亂民暴動,也得出萬曆十三年起,大明各處亂民暴動明顯激增。隻是之前不知所以然,以為與改革後政令傳達不及時有關。如今想來,很有可能因為某些地區天災嚴重,但災情範圍不大,所以導致當時並未引起朝廷廣泛注意。而底層的百姓因天災難以果腹禦寒,是以不得不被某些人蠱惑附逆。其罪雖然難恕,但並非沒有前例可循,張角不就是借百姓食不果腹掀起蔓延整個中原的黃巾之亂嗎。”


    崇禎聽後先是一愣,後是一喜,然後又是一憂。愣是因為從沒想過可以從亂民形成,反證氣候變遷。喜是因為一旦確認萬曆十三年天氣就開始變化,而不是萬曆二十八年,那麽天災還將持續的年限就是八年而非二十三年,這其中差距實在太大。憂的是如今已經遍地亂民了,接下來又是連年災情,亂民豈不更多?


    楊嗣昌說到這裏,猶豫了一下,又下定決心道:“陛下,其實還有一件事,野豬皮初時甘冒奇險糾結各部屢屢寇邊,未嚐不是因為災情嚴重,遼東無糧。如果一旦明年災情愈重,恐怕建虜必定又來尋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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