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楓的眸子緩緩地移到菀清的肚子之上。


    沒一會,景楓似乎想到了什麽,那眸子便半眯起來,他挑唇輕笑,“景瀾,朕一直無所出……這孩子也是景家血脈,朕立他為太子,無論男女!”


    “你放屁!”


    “我去你大爺!”


    司白和景瀾兩人一聽,原來歡喜的臉一下子便拉了下來,通通衝景楓白了個眼。


    “啊!我發現……你這人心腸不是一般的歹毒啊!”景瀾點著景楓的鼻子,“我從來不願與你正麵交手,但……你若想打小桐和孩子的主意,我不會放過你。”


    景瀾的神情是一萬分的嚴肅。


    菀清一向不太與景楓接觸,所以根本不知道這兩個人的相處模式。


    女本柔弱,為母則剛。


    “陛下,命婦先告退了。”菀清行了個禮,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看了景瀾一眼,她道,“你早些迴來,我迴王府。”


    景瀾點頭,他也是一刻都不希望她再呆在皇宮的。


    “司白,送小桐迴去。”景瀾瞧著司白,衝他做了個眼神。


    司白迴景瀾一眼,“放心。”


    老鬼見這裏突然變得劍拔弩張,也不想呆著,“行了。”此刻,老鬼已經把方子拿給了景瀾,“人家迴去睡美容覺了。”


    屋子一下子空了!


    和初時一樣,景瀾和景楓對視著,旁邊有一盤已經擺好的棋譜的局。


    “朕開玩笑呢。”景楓坐下,也持敲著棋盤,“怎麽說……你的孩子也是我們這一代,唯一的景氏血脈,即不為太子,那也是太子侍讀,同吃同住。”


    “現在這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景瀾有些疲憊,然而,他知道自己必須要變得更強大,“你說你就開始打孩子的主意!你也是它的舅舅……別做的太狠。”


    “行了,朕忍你這麽多年……現在不至於為個孩子和你鬧翻。”景楓抿唇笑意暖如春風,“朕隻是想看看你有多在意這孩子。”


    “……”


    “你放心,朕不會動孩子一分一毫。”景楓擺擺手,“朕也不想說了,你不是不放心菀清麽?現在追出去還來得及……不過,迴家記得把棋譜給梅易之,朕想看看他是什麽反應。”


    “我不累。”景瀾聳聳肩膀,“我還能陪你說會話。”


    “可朕累了,要休息。”言罷,景楓扭身,不再理會景瀾。


    看著那人的背影,景瀾心裏七上八下的,多了一條生命,他的肩上也多了一份重量。


    ****


    “娘娘!”桃珠看著吉爾妮影憑,微微歎了一口氣,眸子裏說不出是心疼還是怒其不爭,“藍昭容想見你。”


    “藍昭容?”影憑依舊穿著一身絳紫色的華服,然而,如今……她都已經瘦得快架不起這華服了。


    影憑手持酒壺,一身的酒氣,聽到這個名字,想了好半天才道,“噢,是那個女人啊!就她……道行還淺呢,怎麽著,這小蹄子都把主意打到本宮這裏來了?真是個沉不住氣的……當日本宮還道她能成個氣候呢。”又飲了一口酒,這一迴,酒壺已經底朝天了,一滴都沒有了,影憑順手便把酒壺塞到桃珠的手裏,“去,給本宮滿上……”


    接過酒壺,桃珠皺了皺眉,影憑整日裏買醉已經有幾個月了。伺候了影憑這十幾年,桃珠還從來沒有見著她這個樣子的。


    “娘娘,那藍韻淩是見還是不見?”桃珠已經去給影憑裝酒了……那一壇子酒也見底了!桃珠已經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她是渴了多少酒了。


    “不見!不見!”一拂絳紫色的廣袖,影憑一臉的鄙夷和不耐煩,“任她有天大的事都不見……給本宮轟出去,誰都不見。”


    打了個酒嗝,影憑扯著嗓子開始催促道,“酒酒酒……桃珠,酒,本宮的酒!”


    “來了,來了!”桃珠滿了酒壺,給影憑送了過去,“娘娘,你少喝點……”


    還沒有等影憑說話,羽錦宮外的藍韻淩便撥高了聲音喊道,“賤妾藍昭容有要事稟報,請貴妃娘娘……”


    “滾,不見!”沒等門外那人說話,影憑反手便將桃珠剛給她滿上的酒壺朝著宮門外砸了過去。


    鐺地一聲,酒壺碎在了地板了,影憑衝著門外那個並看不見的人吼道,“再嚷嚷本宮撥了你的舌頭。”


    藍韻淩眸子裏生出一抹狠意,麵上卻笑的嫵媚,隔著高高關起的大門,她微微伏了伏身子,“如此……嬪妾便先告退了,娘娘萬安。”


    一步一步的退開,走了好遠,藍韻淩麵上的厭惡這才表現了出來……


    “不過是個名存實亡的貴妃!”藍韻淩恨恨的捏起了拳對,她還真不知道現在景楓最寵的妃子是誰麽?


    不過,縱然這樣又能如何?現在的影憑依然可以輕易把她捏死!


    藍昭容心有不甘,卻也不無力可施,她本就是一介浮萍,無根無家……除了挑動別人,她自己是一點實力都沒有的,聽說最近夏櫻過的挺好的……


    每當想起此,藍韻淩但覺得心都是燒起來的!


    憑什麽她夏櫻可以笑的那麽歡快,而表姐卻在大夏終日以淚洗麵?


    “娘娘!”藍昭容身後的采微半眯起眼睛,四下打量了一下,這才偷偷地說道,“娘娘見過貴妃手上那塊紅玉了麽?”


    “終日不離手,誰沒見過呢?”藍韻淩覺得沒什麽新鮮的,微微聳聳肩膀也不在意,“問這做什麽。”


    采微眼珠一轉,又壓低了幾分聲色,“聽說……聽說那塊玉是百裏世子送的!你說……她一個貴妃終日攜帶著百裏世子的玉,安的是什麽居心,而且……奴婢聽錦羽宮的小靈子說,貴妃原本最喜歡的茶葉是大紅袍,可後來……她泡起昆華宮那位的老君眉。”


    藍韻淩心頭一跳,“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采微重重點頭,“貴妃的那紅玉摔碎過一次……當日她捧著碎玉把宮裏麵所有玉雕師都叫出來,讓他們無論如何都得修複還原,否則要把所有玉雕師的腦袋都拿去祭奠紅玉,這事……娘娘隨便去問一下就都清楚了。”


    藍韻淩仰頭大笑,“有意思!有意思極了!實在太有意思了!”笑罷,那雙眸子便狠如狼目,“讓人去查,錦羽宮人雜不比夏櫻那賤人的昆華宮……買通幾個宮女去,本宮要知道她的一舉一動,包括……她每日裏說的任何一個字。”


    藍韻淩說話的同時已經從手上褪下了前幾日景楓賞賜的玉鐲子,“好好替本宮做事,有你的好處。”


    采微喜極,小心地接過鐲子,“奴婢必定肝腦塗地!”


    “百裏鳳燁……吉爾妮影憑!”藍韻淩念叨著這兩個名字,悠悠地朝前走去。


    而錦羽宮內,影憑砸了酒壺後又找桃珠要酒,儼然有酒瘋子的模樣了,“桃珠……本宮的酒,你耳朵不靈光了?”


    半躺在貴妃椅上,影憑望著天空,緩緩地伸手……


    就是那個紅衣人的模樣,他眉目彎彎,笑顏如畫,“此玉名喚嬌無那!”


    “你的酒。”桃珠給她的酒多是果子酒,比不得真正的烈酒,但是,喝那麽多也依然會有醉意的,“奴婢知道,伊尚果出宮了,後宮又是這麽個德性,老爺在家也不開心,可是……娘娘,你就是再不高興也不能這麽喝啊。”


    “囉嗦,本宮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影憑咯咯地笑起來,一邊撐頭,一手持壺倒酒,沒一會,喝了一半,也灑了一半,她身上的酒味也越來越濃。


    影憑喝了好幾口酒,這才持著手上的那塊紅玉,細細地盯著……


    然後……滿目的淚水!


    再閉一眼,便無聲地哭了。


    桃珠看得心疼,她早知道她心裏所想,“娘娘,你這又何必呢?”


    紅玉在陽光下泛著紅光,緩緩地折射到她的手心裏,這樣的灩紅色啊,和他的衣服一樣,還有……那人薄薄的眼皮上帶著的紅色,也是這般的灩紅媚骨。


    又飲一口酒,她睜開眼睛,緩緩地捏緊嬌無那,“我不敢啊……百裏鳳燁,我不敢。”


    每說一個不敢,影憑眼中的淚水便深一分。


    他說——


    你敢將這話告訴華褚諸臣,敢將你手臂上的守宮砂一一展露在朝堂上嗎?你若敢,鳳燁不趕你走。


    “你好狠!”影憑在貴妃椅上縮成了一團,她覺得很冷。


    漸漸地縮成一個嬰兒的樣子,影憑的指甲狠狠地摁進了手臂上的守宮砂上,“你為什麽要逼我!為什麽!”


    桃珠咬著牙齒,不知不覺自己也流了眼淚……


    “孽緣!”桃珠歎息著離開,好在這錦羽宮都是吉爾妮段凡親自選進來的家臣,這才能守得這麽久!否則……這些話,可夠影憑死上十幾次了。


    “你幹什麽?”桃珠剛要出門,便見一個小宮女鬼鬼崇崇地站在一邊,不由地語氣便寒了幾分,“你是誰?錦羽宮沒你這號人!”


    “桃珠姑姑。”小宮女跪地叩頭,“奴婢是負責燭火夜照的宮女,平日裏都是晚上才出現……所以姑姑認不得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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