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說話的神情及其的寂寞,生命中若再無對手,也未嚐不是一種失落。


    老太拿了棋譜,初時還一邊擺棋一邊與人聊天,可是,沒擺了幾步,她的神情就大變了個樣,哪還有心思與旁人說笑,當下左右手各執一子,自給兒便下了起來,那速度還下的極快的,幾乎有幾個重影了,眾人看著,跟隨著老太的重影左擺頭又擺頭,像是一大群不倒翁一般。


    老太隻擺了一遍棋……


    正好……那一局棋和眼前的是一樣的路子!


    擺完棋局,老太連喚三聲妙哉,妙哉!便一撕棋冊,仰頭大笑……


    隨後,她撫亂了棋麵,仰頭看著天空,“花無影……我認輸了,不是承認你技高一籌,是敬你未卜先知!”


    言罷,那老太往地上一坐,還沒再與他人比上第二局棋,但已然趴在棋局去了……


    “天意冥冥,一切都好像注定一般。”景瀾搖頭,“五年之前的一局棋,竟然用到了這裏!”


    白玉蘭的墜子……


    花無影,梅易之!


    景楓暗念著這兩個名字,他很久之前好像是聽景淵提過的,但……太久了,他不像菀清過目不忘,已經記不清當日的語境了。


    “景瀾,你好想想……花無影!”景楓看著菀清擺好的棋麵,又瞧著棋盤之上那唯一的一處活眼,“父皇是不是提過這個人的名字?”


    景瀾閉目想了想,“不知道……我對他的事,還有你的事……事事都不上心。不過,你這麽一說……好像確有那麽一迴事,但,我是想不起來的。”


    知道問了也白問,多年之前的事,景楓也不打算深究下去。


    他瞧著棋麵……如果一切是真的,如果梅答應那白玉蘭墜子裏真的是想表達這麽一則棋,那麽……這棋裏究竟藏著些什麽,所謂的活眼又是什麽?


    “把這棋麵給梅易之送去。”景楓半眯著眼睛瞧著景瀾,“朕要你一個字都不說……繪好了棋譜便拿給他。”


    “哈!”景瀾指著景楓的頭,“你還真陰險,想詐梅易之?那老頭有那麽容易上當?”


    司白在旁聽著,打了個哈欠,越聽越沒趣……


    驀地……


    看著那棋盤上縱橫連接的棋子,景楓眼睛突然一亮,“原來是朕龍椅下的那些迷宮通道!”


    “不是吧……”司白抽抽唇角,半睡半醒的桃花眼也變得精神了幾分,“好像有點像……”


    景楓正要說話,屋外便傳出一陣喊聲,“陛下!”


    那一聲喚得又慘烈又虛弱,景楓一皺眉,順著那聲音望了過去,他已然聽出是冷雨的聲音了……


    還沒見到人,冷雨又喚了一聲,“陛下。”堂堂男兒,喚這兩字時,已經帶著些哭腔了。


    那過於急切的聲音讓景楓皺起了眉,朝前兩步,想看個究竟……


    冷雨終於狼狽的出現了……


    他衝進龍宸宮,左手緊捂著右臂,整個掌心已經被染紅了,地板上還不停地滴著血,在冷雨右手邊的半個身子,幾乎全被血水泡了,斷臂的傷痕格外明顯,連骨頭和筋脈都看得分明!


    菀清吃了一驚,“冷護衛,你的手……”菀清的心腸一向最好,見著這般模樣,連忙上前,撕下衣服便想給他包紮傷口,“屬下不敢,多謝王妃。”


    到這個時候,冷雨還守著禮節教條。


    “怎麽迴事?”冷雨的身手,景楓多少是了解的,怎麽也想不到,他竟會……


    失血半天,冷雨的唇色已經發白了。


    菀清一邊從衣上撕下碎布,一邊對景瀾道,“快去叫太醫啊。”


    龍宸宮一下子便亂成一團。


    景楓上前,親自去給冷雨按了穴道止血,“慢慢說……”


    冷雨這才定下來,把他如何跟蹤夏櫻和百裏鳳燁,如何去了米行,如何發現了那洞壁,又如何到了那洞裏的事一一講給了景楓聽,從米到官銀,從青衫小童到蘭舞,事無具細,毫分縷析,“對了陛下,那蘭諾一路追著屬下到皇城周圍,現在追去……可能還找得到人。”


    景楓聽了,當下便派人自皇宮周圍去找人了。


    “你好好休息!”景楓叩著冷雨的肩膀,“朕記你一功。”頓了頓,景楓這才神情飄忽的問了一句,“那夏櫻……呢?”


    司白楞了一下,他聽得出,在說夏櫻那兩字時,景楓的語氣不同於別的,連眼神都有些輕微的變化。


    “臣離開的時候,他們沒還沒有被發現!”冷雨垂眸,“隻不曉得現在是什麽情況……”


    “……”冷雨瞧著自己的斷臂,眸子有些疼意,“陛下,失了右臂,屬下恐怕……”


    冷雨咬著下唇,眼睛竟變得通紅,他想跟在景楓身邊啊!他不想成為一個廢人!


    所有留在景楓身邊的人,哪個不是能力異士,然而……從今往後,他連一個合格的侍衛都做不了了。


    “不用擔心。”景楓似乎看出他在想什麽,扣在冷雨肩膀上的手加重了些力道,“你的職位不會變,朕知道一些江湖朋友,可以教你左手刀……”


    冷雨終於哽咽的哭了,一連跪地想要叩頭!


    這便是死心塌地!


    “多謝陛下,屬下必定不負皇上。”冷雨用他僅有的一隻手,緩緩地捏住了拳頭。


    “好煩啊,人家還睡著覺呢。”許久不見的老鬼打著哈欠,縱是這麽緊迫的時間,他還不忘往自己臉上補點粉,“不知道這個時辰身體排毒麽?有什麽天大的事,非得把人家從床上拉起來?討厭……討厭死了。”


    擺著橙衣,老鬼掃了冷雨一眼,又瞧他的斷臂,一把扯過冷雨的左臂開始聽脈,“沒事,沒事……他身子骨好得很,手是廢了,不過死不了。”說著,老鬼用力地一跺腳,把周圍的每一個人都瞅了一個遍,怨聲載道的哼哼著,“這點小毛病,找成兒就可以了,用得著把人家叫來麽?你們這太醫院是擺設啊……有事沒事就叫人家,人家拿了你們的俸祿,還是吃了你家的大米啊!”老鬼抱怨著,又看了冷雨的斷臂……


    菀清包紮的很好,這娃子是個學醫的好材料……


    不守,這麽一包紮,菀清手上便全都是血了!


    剛才忙的時候,還不覺得如何,現在一鬆下來,濃濃地血腥味熏得菀清頭昏,幾乎站不穩了,眼看著就要從地上摔倒了,景瀾連忙上去脫住菀清的後腰,“小桐。”


    “我沒事!”菀清寬慰的笑笑。


    連司白也湊了過去,“是啊,小桐,你臉色很差……難道真的是淋雨風寒了?”


    老鬼現在已經在給冷雨寫方子了,“按這個藥去吃……十天內,傷口便愈合了。”


    接過藥方,冷雨剛要開口,但之前實在太累了些,這便昏死了過去……


    景楓忙差人把冷雨送去休息,又吩咐兩太醫無時無刻地守著他。


    景瀾已經替菀清把手上的血給洗了,“老鬼……你快給小桐看下,她身子一向弱,今兒又淋了雨。”


    老鬼心不在焉地抓過菀清的手,聽了兩下,眸子一下就變了,“喜脈,風什麽寒……她這是懷孕了!”


    “什……什麽!”景瀾幾乎是跳了起來的,“懷孕了?”


    司白撫著菀清,激動的有些口齒不清,“我……我要當舅舅了?”邊問著,司白邊踢了景瀾一腳,“你白癡啊,小桐已經有了……你還天天嚷嚷著備孕。”


    “先生,我……”菀清撫著自己的小腹,臉上潮紅,“真的麽?真的麽?”


    她上月明明還有葵水的,失落了好一會呢,景瀾想要寶寶已經想了三年!


    這三年卻是一直都沒有懷上,所有太醫都說她身子弱,很難受孕,如今……


    菀清都不敢相信了!怕是一場夢一般!


    若是真的,那麽……上天實在太過厚待於她了!


    “呀喲,人家才不是那些庸醫的,說你是喜脈就是喜脈。”老鬼身上淡淡地蘭香,“以後注意點飲食,看你挺喜歡喝茶的……喝是可以喝,但記得,以後別喝那種寒性大的茶,你這剛受孕,還不足月……身子骨又弱,如果不保養好,那可就要倒黴了。”


    菀清連連點頭,迴頭便看見景瀾。


    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想哭……她也確實哭了!


    菀清撲進景瀾的懷裏,嚶嚶地哭著,她環著景瀾的腰,越環越緊,內心裏,明明是欣喜的,卻不知道為何第一反應不是笑,卻是哭泣!


    等哭過了,這會兒,菀清已經是又哭又笑了……


    懷孕了呢……


    “好了好了!”老鬼看著這一個二個喜得不成樣子的年輕人,也自己也跟著笑了,扯著自己手上的袖帕子,老鬼繼續道,“千萬千萬要小心,你的體質不易受孕,如今是天賜的福份……以後淋雨什麽的,你最好想都別想,更別隨意生病,別人身子好的生病才叫病,你這種……生個小病都是要命的。”


    “多謝先生。”菀清朝著老鬼行了一個十分正式的謝禮,搞的老鬼十分的不自在。


    “哎呀,你別這樣……搞的人家一身雞皮疙瘩嘛。”老鬼撫了撫臉,“一會人家會給你開個方子的,五天一服,不要間斷啊。”


    景楓捏了捏拳頭,在四大家族逼景瀾易主自居的時候,號出了喜脈!


    在這種時機來的寶寶,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景瀾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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