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後,於誌堅的下一個工作目標就是徹底整頓校園環境。堅決改變雞鴨成群,狗子咬人,柴垛亂堆的局麵。這和學校極不相稱,根本就不像育人的場所。就在他正準備召開領導幹部會議研究治理整頓措施的時候,噩耗傳來,三月二日三時五十分,他母親病逝了。於誌堅頓時沉默了,悲痛萬分,心裏難過極了,眼淚止不住往外湧,嗓子酸疼酸疼的。他找到黃東進說:

    “我母親去世了,須要耽擱幾天,學校全麵工作暫時由你負責。”

    “行,你迴去吧,確定什麽時候安葬給我說一聲,我們領導班子代表學校去給你母親吊孝。”

    迴去的路上,他就像癡呆似的,腦海裏全是對母親的迴憶。最使他愧疚和傷感的是他母親病危時他連看都沒看一眼。迴到家裏他就直接奔向母親的遺體安放處,跪在母親遺體旁失聲痛哭,聲淚俱下。哭著訴說著:

    “媽呀媽,兒子迴來了;可兒子迴來晚了,兒子不孝,兒子對不起您呀!您的大去讓兒子失去了天底下一個最好的母親。您十幾歲就由南到北,跨越兩省,逃荒到豫南,十幾年後,又一擔兩筐迴到老家,住在外婆家的磨坊裏寄人籬下十多年,因父親去服兵役,您一個人以織布掙錢來維持一家人的生計,沒日沒夜地幹。解放後,您拉扯著我們兄妹五個苦苦支撐著這個貧窮的家庭,縫補漿洗,柴米油鹽,裏裏外外,都是您一人操勞。集體勞動還幹在前麵,多次被評為五好社員及勞動模範。曆經艱辛,受盡了磨難,忍受屈辱。我們都長大成人後,可您卻已兩鬢斑白,滿臉皺紋,一手老繭。您賢惠善良,品德高尚,樂意助人。裁衣刺繡,全村一絕。逢人求教,來者不拒。從社會主義教育運動開始到文革十年結束,每一任下派住村工作隊員都住在我們家裏,您不嫌打攪,不怕麻煩,還關懷備至。十多年如一日,總是笑迎滿麵。兒子當生產隊幹部時您支持兒子工作;兒子上師範學校讀書,您年過花甲還養豬養羊為兒子掙錢;兒子畢業後走上工作崗位,您病重期間還在關心支持兒子的工作。您給予兒子的太多太多;可兒子給予您的卻太少太少。您的一生是勤勞、勇敢和堅強的一生;您的一生是忠厚、善良和淳樸的一生。您的美德兒子將永遠繼承下去。母親走好,媽媽安息!”

    他帶著負罪感連續三個夜晚守在母親的靈柩旁。安葬那天,剛剛出棺,突然下起大雨,蒼天也在為他母親落淚。孝子們頭上纏著白孝布長長地拖在背後,親朋好友和村子裏上百號村民跟在後麵給趙雪送行。樂隊跟在後麵吹奏,還有鞭炮聲和哭聲夾雜在一起,那場麵極為悲壯。每走一段距離,抬靈柩的人就要停下來把靈柩放在兩個長條板凳上,這說明有親朋好友要出錢給樂隊,當地風俗叫“攔棺”。樂隊開始圍著靈柩轉圈兒吹奏,吹著,跳著,唱著。到了墓地,下葬後,孝子們還要在送葬人迴去時經過的路口,麵向送葬人跪著叩頭,這叫“謝孝”。

    安葬結束,於誌堅再次迴到母親住的房間,突然毛骨悚然,有一種懼怕感。這時他才感覺到母親已離開了自己的身邊,離開了人間。

    三月中旬的一天,北崗四中小會議室裏,學校所有領導幹部正在開會,研究校園環境整治的辦法。於誌堅發言說:

    “就這次會議的議題,我給大家講個故事,這個故事就發生在我們學校。”

    他把公雞追母雞跑到講台上的事情講給了大家聽,對領導們觸動很大。又說:

    “考慮到教職工對養雞,鴨,狗及燒柴灶有多年的曆史,一下子徹底清除也不太現實。我的意見是雞、鴨、狗一律不準放養,要養隻能圈養;柴垛一律堆放在自己家的院內。這樣,整個校園看起來既整潔又文明,像個教書育人的場所。大家都各自發表意見。”

    經過討論都同意這個意見,同時也都認為執行起來難度太大,有點後怕。

    於誌堅說:“大家的想法和我一致,肯定難度大,絕不會風平浪靜,這也是我很早就預料到的。我們的每一項改革,就像物理中的力學,要改變運動狀態,必須要有外力作用,但有作用力就會有反作用力。這也是客觀規律,我們應該把這種難度看著正常的現象。是這樣,這次整治分兩個階段,第一階段先禁止雞、鴨、狗的放養。先通知,然後反複宣傳,給大家一定的時間去準備。三月二十日為最後期限日,到時進行檢查,領導班子成員都參加,凡是違規的,發現一戶處理一戶,決不手軟。”

    通知下去後,像本不平靜的海水又掀起大波浪。三個一群兩個一夥的又議論開了。

    “學校沒事管了,怎麽管這些事。”教師甲說。

    “吃飽撐得,礙他們啥事兒。”教師乙說。

    “這雞、鴨、狗也應該禁止,簡直不像學校,像農村,育人環境太差了!”教師丙說。

    說好的說壞的都有。議論歸議論,但每個人都能區別正確與錯誤。明知領導做的是正確的,但為了個人利益顛倒是非,把正確說成錯誤,把真理說成謬誤。

    到了最後期限三月二十日,於誌堅帶著領導班子成員,對全校各個地方尤其是各家各戶的房前屋後進行了全方位檢查。唯有老教師賀大山一家沒有執行,他的雞和鴨仍在他的門前亂跑。領導到他門前時,他就出來大聲嚷嚷:

    “你們正事不幹,盡幹些不該幹的事,純屬扯淡!”

    於誌堅聽了,非常惱火,這學校就快成了養殖場了,還幹的不是正事,就大聲說:

    “賀大山,道理你是清楚的,之前也反複宣傳過,我不再和你多說,你如果今天不把你這放養的雞鴨按學校規定圈養起來,我明天安排人把你的雞鴨全部清除學校!”

    說罷,於誌堅轉身就走,其他領導也跟著走開。

    之後,於誌堅跟黃東進說:“你再去跟他談一次話,做做工作,給他一個台階下,也許問題就解決了,賀大山一家也挺不容易的。”

    黃東進到了賀大山家,還沒說幾句,賀大山就哭著說:

    “我這麽大年齡了,老婆娃子還在靠我一個人養活,住房也這麽差,你們怎麽不管。”

    這也是當時老一輩知識分子的真實寫照。

    黃東進說:“你說的這些不是你一個人,是一批人,像你這樣的老教師都是這樣,黨和政府不正在解決你們這些問題嗎?以後會慢慢好起來的……”

    就在這年的春夏之交,於誌堅對校園內教職工放養雞、鴨、狗和亂堆亂放、亂搭亂建的現象進行了徹底地整頓,校園環境有了很大的改善;但也和不少人發生了爭執,因為這觸及到了一些人的個人利益,其實是很小的一點利益,可是當人們在處理不好集體利益與個人利益之間的關係時,就會產生很大的矛盾。所以,解決這個矛盾的關鍵就是要教育和說服群眾處理好這個關係。於誌始終抓住這個矛盾的主要方麵不放鬆,始終堅持個人利益必須服從集體利益這個正確的政治方向,才使這個多年的老大難問題得到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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