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一日,便傳來鄭和船隊迴到中土的消息。阿狸心裏卻為著即將要見到那個阿猩的生父,心裏有些不安,怕要鬧出些差錯來,是以每每想到此事便頭痛不已。


    這日與朱高燨在禦花園內相會,又提及此事,阿狸心裏便煩惱,朱高燨安慰她道:“已過得這幾年,你父親縱然見你性格改變,也是情有可原,你卻也莫要太過擔心。”


    阿狸道:“話是不假,可是總覺得別扭些。哎,顧不得那麽多了,到時候看著辦吧。”朱高燨笑道:“慕容尚且沒看出什麽破綻,想來你爹爹那裏你也能應付得來。”


    正說話之間,遠遠看到慕容秋風趕了過來,朱高燨笑道:“真是說誰誰到,慕容來了。”


    那慕容秋風到了亭子中間,給朱高燨作了個揖,又看到阿狸,便道:“話說在宮裏許久了,怎麽還是喜歡披頭散發的?好歹梳個發髻出來。紫萱女官也不知怎麽教導你的。”


    阿狸扯扯腦後的頭發,道:“你明知道我溜出來的,哪裏有時間弄什麽發髻?宮裏女人的頭發好難梳的,我怎麽也弄不會。以前還有阿繡幫著打理,可現在阿青也笨得很,不會梳頭,每每弄得我頭痛,還連帶拽掉些頭發下來。本來我頭發就少,被她弄得更少了。”說著怨懟地看看不遠處的阿青,這個丫頭,手腳可沒那麽靈巧。


    朱高燨笑道:“讓阿繡跟著你吧,你又不要,非要阿青跟著,這會兒又埋怨。”慕容秋風道:“她有了阿青才好興風作浪,阿繡畢竟宮裏長大還知道些規矩,那阿青野慣了的,跟阿狸半斤八兩,正好一對,那芳華苑沒被掀了頂去,我都覺得奇怪呢。”


    遠處的阿青忽然打了個響亮的噴嚏。三人聽到笑了起來,阿狸道:“看吧,不能背後說人的,她有感應有人講她壞話。”


    朱高燨道:“你不是說有人被別人想念了,才會打噴嚏麽?怎麽又變成背後被人說了會打噴嚏?”


    阿狸笑道:“這兩個不衝突的。背後說人了,自然是想到對方了。不管是好話壞話,總是在念叨對方吧。我隻是不知道慕容表哥,是不是對阿青心裏有想法呢?”


    慕容秋風忙搖手道:“這個可千萬莫胡說。阿青還是個小孩子,你不要連累了她。”阿狸笑道:“阿青十六七歲,正是青春花季,這樣的伶俐女孩子,你不喜歡麽?如果喜歡,就再等個幾年,待她長大了就喜歡去。”


    慕容秋風輕扯了下她的頭發,道:“這個腦袋成天想著些什麽呢?你自己與四殿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就開始想作喬太守了?”


    阿狸還想辯解,朱高燨忙打斷她,笑道:“不要拿慕容取笑了。”阿狸亦知慕容秋風心裏一直有著蘇櫻,不敢過分取笑,忙一笑住口。


    慕容秋風坐了下來,不解道:“雖說開了春,可是天氣還有些寒冷,你二人怎麽外麵來了。”


    阿狸抬頭看著天上的太陽,道:“太陽出來了,雖然有風,可陽光很好。拉著他出來曬曬太陽,你沒看他一個冬天下來又白了許多,我與他站在一起,竟生生被他比下去了。”


    慕容秋風道:“你本來就比四殿下黑些,四殿下即便是在太陽下暴曬,也比你白。”


    阿狸斜了他一眼,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作啞巴。”


    慕容秋風笑道:“我今天卻是來送好消息的。你不要我開口,那我便不說了。”


    阿狸不屑道:“你嘴裏的好消息,對我來說多半不是什麽好消息。愛說不說。”


    慕容秋風道:“真的不要聽麽?可是有關姑丈之事哦。”


    朱高燨與阿狸相互看了一眼,阿狸忙道:“你姑丈什麽事情?快快說來?”


    慕容秋風卻仰起了臉來望天,不睬於她,阿狸便伸長胳膊去扯他臉,慕容秋風閃過一邊去。朱高燨笑道:“慕容還是不要逗她罷,把她弄得急了,還不是你倒黴?”


    慕容秋風笑道:“看在四殿下的麵子,不與你一般見識。”正色道:“我也是剛剛接到姑丈的消息,說了你不要難過啊。姑丈托人帶話說,他沒有隨鄭和大人一同迴國,而是留在了南洋一個國家,叫作蘇祿國,他說身體很好,不要讓我們牽掛。”


    阿狸啊呀一聲,與朱高燨兩兩相望。朱高燨微微一笑,慢慢道:“你且不要傷心,你父親身體不錯。”阿狸明白他是提醒自己不要得意忘形,她心中正不知如何麵對這個名義上的父親,恰巧上天有了這麽一個安排,真是天遂人願。她強忍著心中喜悅,勉強道:“父親不願迴來,想必很是留戀那個地方。也罷,隻要他老人家開心,作女兒的也隻有祝願他了。”


    慕容秋風見她麵色很是僵硬,初時以為她心裏難過,忽又見她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他狐疑道:“你這個是什麽表情?”阿狸警覺道:“什麽?你說什麽表情?”慕容秋風細細打量著她,道:“你好象很是高興啊?”


    阿狸馬上瞪起一雙眼來,道:“胡說八道!我心裏難過的不得了呢。你什麽眼神?你過來,我保證不打你。”慕容秋風搖頭道:“我看不出你難過的樣子。”阿狸白眼道:“難道非要我掉出眼淚來,你才相信麽?”


    慕容秋風奇怪道:“我幹嘛要你掉眼淚?你從小是被姑丈拋來拋去習慣的了,姑丈在與不在你都無所謂,更談不上傷心,今日卻是百般解釋非說你難過,這個表現卻真真奇怪了。”


    啊,原來這裏的阿狸也是自小獨立啊。阿狸鬆了口氣,可以本色演出了,卻又見慕容秋風還在死盯著她,她心中有些慌亂,便有些惱羞成怒,衝他腦袋拍了去,口中叫道:“我打你個大頭鬼!這麽死盯著我看作什麽?”


    慕容秋風忙閃身躲過,對朱高燨道:“看看看看!就這還你寶貝似的!換了我,早休她八百迴了!”


    朱高燨悠悠道:“那怎麽辦?你要我休了她麽?”


    慕容秋風道:“貨物出門,概不退換。”


    阿狸抄起桌上的一個茶碗衝他砸去,他伸手輕輕接了住,妙的是茶中的水竟然還沒有酒出。此時阿青正好過來倒茶水,他笑嘻嘻地將茶碗遞與阿青,拍拍雙手,道:“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本公子去矣。”洋洋灑灑而去。


    待慕容秋風走了,阿青將茶碗放迴原處,又到稍遠處候著。亭中又隻剩下阿狸與朱高燨。朱高燨笑道:“這下你放心了。”見阿狸點頭,他卻皺下眉頭,悄聲道:“早知道你父親不迴來,不如早早將你娶了過來。”


    阿狸臉上一紅,啐了一下,故意道:“這下我父親不迴來,我又可以逍遙幾年了。婚事等父親迴來再定。”朱高燨急了,道:“哪有這個可能?”阿狸洋洋道:“現在就有這個可能,我父親又不在家,我總不能一個人就嫁給你吧。且等著吧。”


    朱高燨嘿地一笑,道:“我卻不急,隻怕父皇自有法子來辦你。”阿狸道:“他要怎麽作?難道我家裏沒人,他還要強迫我出嫁麽?”朱高燨悠然道:“你且試試。”


    阿狸心中想那個朱棣蠻橫之極,說不定真個會強迫她出嫁,心中不免擔心起來。朱高燨見她神色異樣,便道:“你不願意嫁與我麽?”阿狸笑道:“怎麽會?”朱高燨道:“那你擔心什麽?早嫁晚嫁還不都是嫁麽。”阿狸轉念一想,道:“是啊,瞎擔心什麽。我心裏隻是擔心啊,如果嫁與了你,是不是要守許多的規矩。這個是極討厭的。”


    朱高燨笑道:“隻怕嫁了過來,你不要太舒服了。”阿狸道:“哦,怎麽講?”朱高燨道:“我一成親,就要在外居住,自然有王府,王府裏還不是你說了算?你如果喜歡去南方,我們還可以一同去蘇州等地,那裏更是你的天地。你豈不更要為所欲為麽?”


    阿狸聽著他的描繪,心中大喜,卻又擔心道:“如果是那樣就太好了,不過,你父皇願意麽?”朱高燨道:“我父皇卻是個隨性自由的人,他向來不喜居於皇宮之內,與坐視朝堂比起來,他更喜歡馳騁沙場。當日都城在南京之時,他便經常巡視北方,出入北漠。自去年遷都北京,他的心願完成,卻又不安於居在這個四方城內,這幾日我看他總是找張輔問北漠之事,估摸著父皇又動了北征之心。”


    阿狸聽朱高燨如此言語,便道:“難道蒙古又有叛逆了麽?”心下想著如果出征,這便是朱棣的第五次親征了。


    朱高燨道:“瓦剌自上次被我大明軍隊打敗後一蹶不振,倒還安寧,隻是那個韃靼的阿魯台,卻趁此機會又重整人馬,勢力得以擴大,現今在北方三股勢力中居首。不過他對父皇心有餘悸,不敢與明軍正麵衝突,隻是在我邊境小打小鬧,卻也頻頻越境,擾我子民。長此以往,難保父皇出不會再次出兵討伐他們。”


    阿狸哦了一聲,朱高燨笑道:“這次出征前,無論如何他也會將我的婚事操辦了。這迴你卻是無法躲避了。父皇既然北征了,你我跟隨無益,呆在京城也無事,不如就四海漂泊的好。”


    阿狸心中卻想起了那次與姚廣孝在山東境界的談話,心裏暗想,除卻這次,再有一次朱棣的戰爭生涯也就結束了,他的生命也快走到近頭,這一代霸主也快到了謝幕的時候,不禁微歎了口氣。


    朱高燨奇道:“你歎什麽氣呢?”


    阿狸看著他歎道:“我哪裏是煩惱我們之事。我在想,你父皇也已六十有餘了,還親自領兵上陣。古往今來的帝王有這般親自衝鋒陷陣的微乎其微。他果然當得起一代霸主的稱號。”


    朱高燨點頭,頗為自豪道:“父皇一生幾乎都是戎馬生涯,他喜歡戰場廝殺,別看年過六旬,身手依然矯健,前日校場射箭,他百步穿楊箭無虛發。我父皇出馬,沒有打不贏的仗。”


    這時阿青匆匆走了過來,道:“陛下往這邊來了。”


    阿狸驚慌道:“呀,莫要被他逮到了我翹課。”四下想著往哪裏躲。朱高燨取笑道:“什麽時候你開始怕他了?你還是隨我去見父皇吧。你父親不迴來,我父皇總要召見於你說個明白,此時躲了不見,保不定明日就喚了你去。即如此,不如現在就見了。”一把拉住她的手。


    阿狸哪裏肯,急忙用鬥篷將頭罩了,不讓頭發露出來,口裏說道:“不行不行!前些日子下雪我與胡孫二人去園內折梅,偏被他看到,他不罰那二人,獨獨讓我抄寫女誡。他老是找我麻煩,這次說不定又要讓紫萱罰我什麽。我是怕了,你不要給我添麻煩。”便與他撕扯著想要離開。朱高燨笑道:“他也就是拿你開心,誰讓你帶著胡孫二氏胡鬧了。紫萱哪裏能管得住你,你不是早把她收服了麽?不然我們偷偷出來,紫萱怎麽裝作不知道?來吧,跟我去見父皇。”


    他拉著阿狸下了亭子,阿狸甩不掉他的手,氣急之下,便抬腳踢向於他,她的腳還沒有碰到朱高燨的腿,便聽到有人喝道:“你——你大膽!”


    阿狸忙收迴腳來,心中叫苦不迭,轉過身來,隻見朱棣怒氣衝衝地走過來,身後麵跟著趙王朱高燧與馬雲、黃儼等內侍,還有個金發碧眼的男子,阿狸看到他倒是一怔,記得曾經見過這個英俊男子。那男子見阿狸看著自己,便衝他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阿狸想起來,前些日子在禦花園碰過到這個人,阿青說他的名字叫作大衛。


    原來朱棣帶了人正往太和殿去,路過禦花園時,遠遠地看到朱高燨與阿狸撕扯不清,忽見阿狸抬腳就要踢朱高燨,當時心中大怒,便大喝了一聲急忙過來。


    朱高燨與阿狸等忙向他請安。朱棣卻對阿狸道:“你作什麽又欺負燨兒?”


    阿狸低頭用眼睛餘光掃了朱高燨一下,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道:“都是你害的,你快給我解釋!”臉上卻是笑道:“陛下,我哪裏欺負他,是他先欺負我在前。”


    朱棣板著臉道:“燨兒便是打你罵你,你隻受著便好,怎麽敢還手?”


    阿狸心中暗道:“哇靠,見過溺愛兒女的媽媽,沒見過這麽護犢子的爸爸!你兒子打罵人可以,被人打罵就不行?什麽邏輯?!真當自己是天王老子?”細想這家夥可不是天王老子皇帝麽?不禁搖頭,這麽個人物是惹不起的。朱棣見她連連搖頭,心中起疑道:“你搖頭是什麽意思?心裏在罵朕麽?”


    阿狸腦袋象個撥楞鼓般搖個不停,嘴裏道:“阿狸怎敢?這太也冤枉我了。”朱高燨笑道:“父皇忒也心急些,我與阿狸正打了個賭,輸了要挨對方一腳,我輸了要挨她罰,偏父皇就到了,倒讓我少挨這一腳。謝謝父皇!”


    朱棣臉色稍霽,道:“原來如此。”對阿狸道:“你平身吧。”阿狸忙站直了身子。


    旁邊的朱高燧笑道:“父皇,老四與未過門的娘子玩耍嬉戲,父皇也如此袒護四弟,怕是嚇壞了丁姑娘。”朱棣微哼了一聲,道:“嚇壞她?”看看阿狸,道:“她的膽子比天都大,哪那麽容易嚇壞。”


    阿狸一咧嘴道:“陛下再這麽下去,阿狸真個的要被您嚇破膽了。陛下也不想想,四殿下那個影子扶風是作什麽的?隻怕我手還沒碰到四殿下,扶風早把我摔出去八丈遠了。”


    朱棣忙道:“扶風這麽做過麽?”朱高燨還未開口,阿狸忙道:“就是做過了我才這麽說!以前在杭州的時候,扶風有次拿劍差點把我傷到呢。是吧扶風?”阿狸衝扶風揚揚下巴,扶風卻是不敢說話。


    朱棣大喜道:“朕正擔心燨兒受人欺負,這樣看來,倒是不怕。扶風,”扶風忙躬身聽命,朱棣道:“你還是要看好四殿下的,不許任何人傷害他。否則你提頭來見。”


    阿狸嘻嘻一笑道:“陛下這話說的,他自己怎麽提頭來呢?要是將他的腦袋割下來,一具無首屍體自己怎麽走路呢?手中還提著個血淋淋的頭顱?這情景忒也怪異了。不敢想象不敢想象!”


    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朱棣一瞪眼,大家忙又收起笑容。朱棣對阿狸道:“整日一派胡言來危人聳聽!今日是不是又逃課出來的?哼,芳華苑的女官也太不盡職,這般任你胡鬧搗亂。”又上下打量下阿狸,皺眉道:“身為一個皇子妃,要時刻注意自己的儀容舉止,不可失了分寸。”


    阿狸忙應聲答允,態度誠懇,一眼瞥到一綹頭發露了出來,急忙抓了塞進鬥篷裏麵去。朱棣早已瞧見,便道:“噫,你是不是又沒梳頭發?”


    朱高燨笑道:“父皇既然知道她是逃出來的,自然沒有梳發髻。”阿狸嘿嘿笑道:“紫萱姑姑如果知道要見陛下,非把我弄成個木偶人一般,擺在你們麵前了。喏,就象這樣子。”


    阿狸學著木偶人一般手腳僵硬地端著架子,走了幾步,腦袋慢慢轉動,她學得惟妙惟肖,旁邊的人又是一陣失笑。阿狸一眼看到那個金發碧眼的大衛,不禁衝他道:“象不象你們那裏的吸血鬼?”


    阿狸喜愛看暮光之城之類的吸血鬼電影,知道吸血鬼的老巢就是在意大利,便隨口用英語跟那個來自佛羅倫薩的男子說道。那個大衛想必從別人口中知道阿狸的事情,聽她以英語相問,也沒有感到多少吃驚,反而幽默地道:“哦,丁姑娘,那你看我象吸血鬼麽?”


    阿狸哈哈笑道:“聽說吸血鬼都是美男子。你很是英俊,倒有些象呢。”大衛亦笑了起來。


    朱棣早些日子聽內侍馬雲說過阿狸懂得些異域之言,今日聽到阿狸嘀嘀咕咕地與這個佛羅倫薩人對答,便對朱高燨道:“你這個老婆可要看好了,知道的太多了也不好。”朱高燨笑著點頭,心裏卻想她知道的東西可比你想象得多的多。


    那大衛這時對著朱棣施了一禮,用漢語問道:“尊敬的陛下,不知這位美麗的姑娘,會唱歌跳舞麽?”


    朱棣看向阿狸,阿狸一挺腰身,傲然也用中文迴答道:“當然!我們這裏的女孩子都是能歌善舞的。”


    朱棣聽著舒服,他向來是不服氣任何人的。這個大衛自來到他的國家,每每見麵,便對他說些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天文地理,人文氣息。朱棣亦是好奇,不明之處也問得詳細,這個大衛來自佛羅倫薩,頗以自己民族藝術自豪。朱棣很是不喜歡他的自信,今日聽得他出口詢問阿狸是否會歌舞,他一時猶豫,後見阿狸很上自豪地迴答,頓時覺得很是揚我大明風采,便拈須微笑道:“大衛,你也太不了解我們大明的女子,她們除了針線功夫,歌舞也是都會的。”他卻不知道阿狸根本不會針線,要想讓阿狸拿起繡花針,怕是花園裏的花都要被她串成一條線來。


    那大衛聽得朱棣自誇,便上前道:“那麽尊敬的陛下,下個月的東苑大會,為迎接鄭和大人歸來,各國使節紛紛來賀,當日必定空前盛大,能否請丁姑娘獻上一曲或一舞助興呢?”


    鄭和已經航海迴來,再過數日便行至北京,鄭和早已潛人送上奏折,言明此次歸來又有許多小國的王子使節到來,朱棣為了迎接他們,已下旨在鄭和到來之日,在東苑舉行宴會,其中自然不乏歌舞表演,此時聽到大衛如此請求,又見自己與阿狸的話說得滿了,一時倒不知如何去圓了,他看著阿狸,心裏嘀咕這個丫頭在那麽個萬人盛會前能鎮得住麽?


    朱高燨對阿狸悄聲道:“父皇與你牛皮吹得大了,下來就看你的了。”阿狸嘿嘿一笑,道:“那麽我不說話,看你父皇如何下台。”


    朱棣見阿狸不迴答,隻得對大衛道:“這有何難,就答應你了。”又對阿狸道:“迴去後準備一下,讓世人都看看我們明朝女子的本領。”言罷便一揮手,帶著眾人往前就走。


    阿狸有些傻眼,對朱高燨道:“你老爹幾個意思呢?這是讓我唱呢,還是讓我唱呢?”


    朱高燨嗤地一笑,還沒有迴答,忽見朱棣又迴轉身來,對著阿狸道:“對了,聽說你父親此次並未迴國,這樣可不能怪著朕了,我已吩咐禮部,等這個東苑大會過後,便著力準備你們的婚事,同日行冊封大禮。”


    朱高燨大喜,道:“多謝父皇。”阿狸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瞠目結舌。朱棣哼了一聲,揚長而去。


    這裏朱高燨對著阿狸道:“我就說嘛,父皇定會即日定下婚期,你看這不就來了。”


    阿狸妙目瞪起,道:“那是後事,你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這個東苑大會怎麽辦呢?”朱高燨笑道:“唱歌跳舞對你來說什麽難事呢?你自小便吃這碗飯,手到擒來的事,哪裏用得著這麽擔心?”


    阿狸白眼道:“這個我自然不擔心,我是說要當著成千上萬的人表演,我可沒有經曆過那麽大的場麵。再說了,”阿狸哼哼唧唧道:“你們明朝人不是一直強調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麽?你父皇也一直讓我謹守本份,不可失了皇家妃子的體麵,這會兒讓我一個弱女子拋頭露麵的成何體統?”


    朱高燨嘿嘿不語,阿狸忍不住踢了他一下,卻又馬上四下看看,深恐朱棣又突然出現,一眼瞧見扶風盯著她,便怒道:“怎麽,你想給皇上打小報告麽?”


    扶風忙道:“怎麽會?你隻是輕輕碰了殿下一下,不算毆打之列。”阿狸心中生出惡意來,到他身邊來就要伸手撥他腰間寶劍,扶風不明白她要作什麽,又不敢閃躲,隻得眼睜睜看著她抽來劍來。阿狸提了寶劍,在手中比劃幾下,忽地將劍伸向朱高燨的脖子,扶風啊呀一聲,身子忽動,阿狸隻覺眼前一花,手中長劍不知怎地已被扶風劈手奪了去,扶風擋在朱高燨麵前,驚道:“你要作什麽呢?”


    朱高燨笑著推開他的身子,道:“阿狸跟你開玩笑的。你也當真。”阿狸此時方覺手腕略痛,看去一片紅紅的。便將手伸在前麵,怒道:“扶風你好狠,看把我的手弄痛了。”


    那裏朱高燨忙給她輕輕揉著,道:“這個玩笑以後還是少開了。當真一個不慎傷了你怎麽辦。”阿狸狠狠瞪了他一眼,道:“真是傷了就傷了唄。”忽心念一動,笑道:“就說我被扶風傷到了,那個什麽大會我便不用理睬了。”


    扶風自是嚇了一跳,道:“這個不可,萬一陛下追究下來,扶風自是擔當不起。”阿狸悠然道:“那是你的事情了。你可以讓你家殿下救你嘛。”


    朱高燨笑道:“你想得太天真了。”看看她的手無妨,便道:“大會之事你不用太放於心上,隻盡你所能表現罷了。不過,你也知道父皇好勝心極強,他讓你出麵表演,自然是想殺殺外國人的銳氣,讓他們瞧瞧我大明朝也是無所不能的。”


    阿狸氣道:“看看你,前麵說著讓我不用太放心上,下來又給我重壓,你不是左右矛盾麽。”


    朱高燨隻得又是哄又是騙的,半晌阿狸方才息了火,自與阿青迴到芳華苑內,思想如何去應付這個大會。


    又是陽春三月,百花爭春,姹紫嫣紅,在北京的東苑,朱棣舉行了一個盛大的宴會,歡迎鄭和從西洋迴來,參加大會的有各國使節、朝中大臣,一時東苑熱鬧異常。


    那朱棣為著要顯示大明的國富民強,更是刻意布置,東苑四處披紅掛綠,富麗堂皇。《左傳》有雲:“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祀”指國家的公祭儀式,“戎”是國家的軍事行動,朱棣本為馬上皇帝,性喜尚武,借著萬國來賀之機,舉行一番明軍演習,著意突出明軍的軍事實力。他精心挑選五軍營、三千營、神機營裏麵的精銳士兵,相繼表演了騎兵包抄、步兵突擊、步騎合擊等項目,從廣西、雲南、四川調來的土狼兵、白杆兵演練了步兵勁弩齊射、長槍步兵刺殺訓練等,一時隻見寬大的演練場上,兵甲齊整,步調如一,衣著鮮明,喝聲雷動。等軍兵退後,神機營的火器上前操練,展示的虎威炮、火龍槍、安南銃、火龍車等等武器,更是炮聲陣陣,震耳欲聾,場中膽小者無不捂耳變色,與會列國使節大開眼界,個個吃驚不小,隨後喝彩聲不斷。


    朱棣居於觀賞席中央,目睹眾人異樣羨慕之色,心中得意自是滿滿,他要的就是這麽個結果,向世人展示大明的國威。一時軍隊操練過去,場上便上開始了一些歌舞表演。此時文武百官,各國使節不時上前來給朱棣祝酒,各種恭賀之聲不絕於耳。


    正當推杯換盞、酒意漸酣之時,驀地幾縷琴聲傳來,音色淙淙,恰如行雲流水般浸入人的耳中,令人聞之精神一振,紛紛向發聲之處望去。卻見台上輕紗環繞,一個身著淡綠衣裳的女子窈窕地立於白紗之間,一頭烏黑秀發垂於腦後,僅以五色花朵編織的花環束於額前,她裝束簡單,卻是如同春天的一位仙子,悄然出現在人間。眾人彼時方才還沉浸在嘈雜地軍隊表演裏,此時突然看到這麽清新的一幕,頓時眼前一亮,隻覺隻女麵容親切,目光靈動,令人見之忘俗。琴聲過後,綠衣女子輕啟朱唇,一串輕柔的天籟之聲慢慢傳了出來,隻覺曲調淒美空靈,觸動人心。眾人聽得癡了,紛紛望著台上的女子,卻是忘記了手裏的酒杯。


    朱棣瞧著那淡綠衫子的女子,好似阿狸,卻又不似。他使勁閉了下眼,再細看去可不正是阿狸麽?他仍然不敢相信,對身邊的朱高燨道:“燨兒?”朱高燨忙近前道:“父皇。”


    朱棣一指那台上女子,低聲道:“她可是阿狸?”朱高燨微微點頭,笑道:“正是。”朱棣呆了下,不覺道:“這丫頭卻是古靈精怪的模樣。”朱高燨笑道:“父皇命她表演,她苦惱十分,生恐辜負父皇之命。那些日子,芳華苑被她折騰得厲害,女官們更是叫苦不迭,這才有了這出節目。”


    朱棣閉著眼也能想象出芳華苑裏雞飛狗跳的樣子,便笑道:“看這個樣子她是花了心思了。”


    朱高燨心中卻是搖頭苦笑。阿狸哪裏花什麽心思,成日被紫萱等人訓練些樂坊歌舞,她卻是一點不喜,根本不去盡心學習,紫萱等人也是無可奈何,直到前幾日紫萱見實在拿不出什麽來,正發愁之際,無意聽到阿狸哼哼一支曲子甚是動聽,便是那首《斯卡布羅集市》,紫萱心思靈巧,當即便試著以琴譜出此曲,兩人相互配合下來,竟然聽得苑中諸人拍手稱讚,紫萱便決定以此曲參演,更是在樂器上下了功夫。那阿狸聞得本色出演,便放下心來,更將各種華美衣飾棄之不用,隻以輕衫花環示人,紫萱亦知皇家見慣瑰麗妝飾,此番這等淡然裝扮,說不定能令人耳目煥然一新,便不再強求阿狸,隨她自然為之。那歌曲紫萱聽不明白,阿狸以言語胡亂混了過去,紫萱也隻當異域曲調,不甚在意。


    卻說此時朱棣聽得心中歡喜,他本來沒有讓阿狸真心演出,隻是嚇唬她一下,到時候隨便找個借口推卻便是,後來一忙便將此事忘記,今日見阿狸在場上出類拔萃,超然世外,所有在場的人無不側耳傾聽,顯然都被阿狸歌聲打動,便也甚是得意,對朱高燨道:“看來,阿狸還是不錯的嘛,朕為你挑的王妃如何呢?”


    朱高燨尚未迴答,旁邊的太子朱高熾笑道:“父皇自然會挑人的。這個阿狸姑娘,當日兒臣倒看不出她的長處,還是父皇慧眼識玉,今日看來,她便是一塊璞玉,被父皇挑了出來,今日這般煥發光彩,倒令兒臣汗顏。”


    朱棣心中大喜,道:“不過阿狸唱的是什麽曲兒?朕卻是一字不懂。是哪裏的方言?”朱高燨聽阿狸講過此曲的來因,聞得朱棣詢問,便含糊道:“這是阿狸隨父去西洋之時,聽一位當地的老者唱的,據說是一個國家的民謠。”


    卻見旁邊的大衛上前一步,他一直在朱棣的後麵,待聽到阿狸的歌聲,便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此時聽得朱棣與朱高燨之言,便道:“這是遙遠地英格蘭國家民間流傳的一支歌曲。歌詞大概是這樣:您去過斯卡布羅集市嗎?蕪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裏香。代我向那兒的一位姑娘問好,她曾經是我的愛人,叫她替我做件麻布衣衫。”


    朱棣聽到此處皺眉道:“這又是幾個意思?”身後的夏原吉等大臣均露出訝異之情。


    朱高燨卻是咧嘴一笑,原來朱棣也受到阿狸的影響了,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言語來。見朱棣不滿意大衛的翻譯,朱高燨記起阿狸曾經說過這首歌曲有古言語翻譯,依稀記得幾句,便笑道:“大衛說的西方國家的意思,也可以翻譯成我們的語言,是這樣的:問爾所之,是否如適。蕙蘭蕪荽,鬱鬱香芷。彼方淑女,憑君寄辭。伊人曾在,與我相知。囑彼佳人,備我衣緇。”


    眾人聽得朱高燨之言,均是微微笑起來。朱棣亦笑道:“是阿狸譯的麽?這樣講來還比較文雅嘛。還是我們的言語好聽。”又拈須道:“阿狸這些日子有長進,居然會作出如此雅句來。”


    朱高燨隻得陪笑,心裏卻是不敢認同。不過他眼見阿狸站在台上風采出眾,亦不禁心神蕩漾,不禁想起當日初見她的時候,也是這般花環束發,青春煥發般模樣。


    旁邊的朱瞻基卻早已看得癡呆了。他亦不禁想起往昔與阿狸相處的時光,不錯眼間,看到阿狸左手腕處依然戴著串茉莉花,便想起當日那個手拿繡花針穿茉莉花串的女子,鼻尖依稀聞到絲花香。正恍惚間,眼睛忽被人碰了一下,他嚇了一跳,轉臉看去,卻是孫宛兒正舉起手來整理頭上戴的金釵,手肘正好碰到了他。見他受到驚嚇,孫宛兒忙垂下手來,陪笑道:“啊呀,看我粗心的的,碰到你了,可有傷到麽?”


    朱瞻基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沒什麽,仔細你的釵子掉了。”隨手接過孫宛兒手中的金釵,替她插於發發髻之間。迴眸處,正撞到太子妃略帶惱怒的眼神,朱瞻基一怔,迴想起來必是自己方才失態,惹得母親氣惱,他忙靜神斂氣,那裏太子妃才扭過臉去與胡善祥說話。


    孫宛兒見釵環整理齊整了,便輕輕一笑,道:“謝謝。”朱瞻基輕歎了口氣,道:“是我要謝你才對。”他猜得必是母親見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呆呆地盯著阿狸看,心中生氣,卻無從發作,孫宛兒冰雪聰明,借著整理釵環之機碰了他一下,使他清醒過來。此時朱瞻基心思混亂,卻是無法釋懷,自從那日在禦花園中與阿狸撕扯,被父王撞到,父王惱怒自是不提,母妃更是氣急敗壞,斥責不說,並連帶著阿狸也是一頓數落。自那日後阿狸竟是遠了自己,輕易不再與他有見麵的機會,即使見了亦匆匆依禮而行,言語客氣之極,私下更是與他不見。今日在此場合見到阿狸,心中五味陳雜,一腔心思卻又被母親看穿。他思之無奈之極,隻得低下頭來,悶頭喝酒。


    那裏阿狸一曲唱罷,喝彩聲不斷,她不禁心花怒放,轉身離去之時,不小心竟然踩到自己身上的絲帶,被絆得差點摔倒,台上台下均不約而同發出一聲驚唿,阿狸身手倒也敏捷,忙在地上按了一下,便利落地站起身來,台下眾人繼而又是哄堂大笑,阿狸滿麵通紅,卻也不忸怩,倒對著台下眾人燦然一笑,更如一朵嬌羞綻放的花朵,台下眾人又是大笑起來。


    朱棣不禁搖頭道:“還是這般毛手毛腳的。”這裏朱高燨卻是噗嗤一笑。身後的慕容秋風卻對扶風歎道:“要說臉皮之厚,天下非她莫屬。”扶風道:“這個也可以說是天真活潑。”


    朱棣見阿狸下台去,便又道:“你們二人不日就要大婚,如果大婚當日也出現這麽個情況,豈不是糟糕之極。阿狸的宮廷禮儀還是要繼續學習的。”卻不聽朱高燨言語,朱棣轉過頭去,卻已不見了朱高燨,奇道;“燨兒哪裏去了?”


    內侍馬雲忙陪笑道:“四殿下剛剛起身,小的看著是向後台方向去的。”朱棣順著他的手勢所指,果然看見朱高的身影往台後去,想來是去接阿狸。朱棣輕聲道:“真個沒出息,見了媳婦就忘了父皇。”馬雲聽到了想笑卻也不敢笑,隻得苦苦憋住。


    那裏朱高燨帶人來到後台,著阿鬆進去見阿狸,他隻遠遠地站在樹蔭之下,與慕容秋風閑扯。不一時,隻見阿狸阿青跟著阿鬆走了過來,阿狸卻是已改方才清新裝束,換作一身男裝,手拿折扇,一襲藍色長衫,倒顯得玉樹臨風,


    慕容秋風瞪大眼睛對朱高燨道:“她這番裝束意欲何為?”朱高燨笑道:“昨天就說過,表演過後我帶她園子裏逛逛,卻也不知為何作男兒打扮。”


    說話之時阿狸已到跟前,對著二人道:“走吧。帶我去看玉麒麟。”原來聽說此次鄭和居然帶迴了許多奇珍異獸,阿狸早已蠢蠢欲動,又聽到其中竟然有麒麟,她更是好奇,關於這個麒麟,阿狸也隻知道是中國古代神話傳話中的神獸,倒也見過許多麒麟的畫像石刻,卻從來沒有見過現實中的活麒麟。此時聽說鄭和從遙遠的地方帶了迴來,焉有不看之理。她纏了朱高燨好幾天,朱高燨隻是不答應,那隻麒麟剛剛帶迴來,整個宮廷都被轟動,朱棣更以此為祥瑞之兆,召告天下,顯示自己施政偉大,有此太平盛世。是以一直以來天天有許多人前來觀看麒麟,朱高燨恐怕阿狸到了那裏,人多眼雜,惹出事情來倒被人說三道四,便哄她且等東苑大會之日帶她去看。此時聽到阿狸還是心心惦記著這東西,又見朝中諸人大多在觀看表演,這時間倒還可以,隻得點頭答應,帶著幾個人前往東苑一角,那裏朱棣專門辟出一個小園子來飼養麒麟,供人觀賞。


    幾人來到園子裏,那飼養之人見皇四子來到,倒不敢怠慢,急忙領著眾人來到了關著麒麟的地方,阿狸舉目望去,卻見兩隻梅花鹿在草地上悠然立著,不時抬起長頸扯下樹上葉子來咀嚼。她再四下張望,卻不見其他動物,便奇道:“麒麟在哪裏?”


    朱高燨一指那兩隻梅花鹿,道:“那不是麽?”


    阿狸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她細細打量了下梅花鹿,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便道:“你開玩笑吧老兄,這明明是梅花鹿嘛,什麽時候變成麒麟了?你……”


    她還想說下去,卻見朱高燨轉身來捂住她的嘴,低聲道:“你小聲點!這個就是麒麟。莫要胡言亂語!”阿狸兩隻眼珠滴溜亂轉,看著朱高燨警告的眼神,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梅花鹿就是麒麟!奶奶個腿,這鄭和也是個騙子嘛,拿隻梅花鹿來充當麒麟,令天下諸人真以為有瑞獸獻世,真個是天下太平了!


    朱高燨又低聲道:“現在人人都道是麒麟顯現,你最好也這麽想。有什麽亂七八糟的話等私下裏再與我說來。知道麽?”他一直不肯帶阿狸過來,就是怕她又有什麽驚世駭俗的言語出來,惹得聖怒,便得不償失,是以今日帶阿狸過來,便時時提防著她,聽她剛說出大逆之語,急忙便掩住她的嘴巴來,切切警告。阿狸知道他用意,便眨眨眼睛,示意明白,朱高燨方才鬆開手來,似笑非笑道:“好吧,你天天吵嚷著要看麒麟,現在好好看看吧。”


    阿狸哼了一聲,隔著欄杆來對著兩隻梅花鹿細細看了半天。那邊慕容秋風與扶風卻是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動物,讚歎不已。


    阿青亦是嘖嘖奇道:“這就是麒麟啊。脖頸這般長,眼神倒還溫和。”


    慕容秋風道:“聽說這麒麟是極遠的麻林國所獻,鄭大人帶迴來轟動天下,都道是適逢盛世才能有此瑞獸出現,現在看這個大家夥,確實神氣得緊,你看它們頸項高昴,倒也高貴。”


    阿狸忍不住道:“確實是高,貴嘛,倒在其次。”朱高燨忙一拉她,道:“此物希世罕見,吾輩更是生平未見。”阿狸低低道:“我在動物園見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朱高燨在她頭拍了一下。阿狸吃痛,便叫道:“慕容!”慕容秋風扭頭道:“幹嘛?”


    阿狸道:“你倒說說看,麒麟到底是什麽東西?”慕容秋風怔了下,道:“據書上記載,雄者名麒,雌者名麟。麒麟性情溫和,不傷人畜,不踐踏花草。形狀像鹿,尾似牛尾,麒有獨角,麟無角,口能吐火,聲音如雷。”


    阿狸冷笑道:“你倒讓它們吐吐火來看,再聽聽聲音是否如雷?”


    慕容秋風斜睨她一眼,對朱高燨道:“你使勁再照她的頭來幾下!我們隻當沒看到。”


    阿狸瞪起眼來,惡狠狠地看著朱高燨,朱高燨微微一笑,對慕容秋風道:“這樹上有隻大馬蜂窩,我們還是早些離開罷,一不留神就被蟄成滿頭包。”


    阿狸忙四下看去,道:“馬蜂窩在哪裏?”一手打開扇子,作勢護住臉容。慕容秋風點頭道:“也是,我們且去。迴頭再讓人一把火燒了。”


    朱高燨一拉阿狸,指指旁邊幾株樹道:“馬蜂窩在那上麵。我們還是走吧。”阿狸小時候吃得馬蜂苦處,聞言也不敢大聲言語,乖乖地跟在朱高燨身後,離了此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小字阿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豆豆一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豆豆一笑並收藏小字阿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