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家起程,往南京而去。


    不幾日便到來南京境地,剛到城門口,就見幾匹馬飛奔而來,遠遠地看見正是朱瞻基與幾個侍衛。朱瞻基已得知阿狸與朱高燨一路,早早在就到了城門等著。遠遠看到他們的車馬時,就飛奔過來。


    慕容秋風等忙下馬站在路邊,阿狸也下得馬來,看到朱瞻基,含笑望著他。朱瞻基一眼看到她,便也不顧別人,來到她麵前,叫聲:“阿狸。”欣喜之餘,卻又心中難過,不知如何開口了。


    阿狸驟然看到他亦覺親切,道:“皇太孫殿下,阿狸有禮了。”朱瞻基一把抓住了她,眼眶濕潤,竟一時哽咽說不出話來。


    阿狸自是了解他的心思,亦是感慨十分,但又不想讓他多加誤會,便笑道:“許久不見,你好象強壯不少,不過黑了些,想必北方的風沙過於淩厲一些。”說話之間,輕輕掙脫了他的手。


    朱瞻基明顯感覺到她在刻意拉開與他的距離,心裏頓感失落,雖然從百裏飛雪派來的人那裏,得知朱高燨找到了阿狸,也猜測他們二人應該在一起,但驀地看到她笑語盈盈,又難以自禁。


    此時朱高燨下得車來,朱瞻基忙上前道:“小王叔。”


    朱高燨已看到他臉上難以掩飾的失落之情,卻也佯裝不知,微微笑道:“你父親母親可好?”朱瞻基道:“他們都好,讓問小王叔好。隻囑咐見了小王叔即陪你迴宮,他們在宮裏等著呢。”


    朱高燨點點頭道:“那我們還是快進城去吧。”


    阿狸忽道:“殿下。”朱高燨與朱瞻基都轉身去看她,阿狸一時有些尷尬,她咬咬嘴唇,道:“我,我還不要進宮的好,我先去青荷別苑,可好?”


    朱高燨亦想到這一點,在與皇上太子說明二人關係之前,他覺得她暫時住在別苑也好,便點點頭。朱瞻基卻因太子妃之故,也不願她再進宮去,亦覺她住在別苑最好。隻是想到剛見一麵還有許多話要與她說,心下有些不舍,又見朱高燨與阿狸四目相望時無限柔情,內心更如針刺一般。


    朱高燨對慕容秋風道:“你與百裏也一起迴別苑去吧。幾日勞累,迴去好休息一下。”


    百裏飛雪慕容秋風忙答應了,朱高燨上得車去,朱瞻基也自上馬,一行人往城內而去,看他們進了城門,慕容百裏方才與阿狸一起往青荷別苑而去。


    待到了皇宮之內,朱高燨與朱瞻基一起去往太子的慈慶宮裏,路上朱瞻基道:“小王叔是如何找到阿狸的?”朱高燨想他會有此問,便道:“是在蘇州城裏正好遇到的。”他與慕容秋風、扶風、阿狸說好不要提及與漢王一起南下蘇州之事,即使阿繡阿錦等也隻知是在蘇州城內巧遇阿狸。


    朱瞻基輕輕歎了口氣,道:“小王叔,你的運氣真好。”心中卻想著必要找個機會與他談一下阿狸的事情。


    二人到了大廳,太子朱高熾與太子妃已在廳內。四人相見,亦是一番寒暄,太子妃早讓人擺好茶點,四人落座,太子妃笑道:“四弟看來氣色不錯,想來是杭州的水土養人。”


    太子朱高熾亦點頭道:“也是,你看起來比離去的時候身子好多了。這些日子在外麵沒有生病吧?”朱高燨笑道:“正是奇怪呢,在外麵倒是頭痛甚少發生,剛開始是略略發作幾次,後來竟慢慢地好了,沒有再發生過。我也覺得杭州水土比較適宜我呢。“


    太子妃也奇道:“這話說起來好像是這樣,你在宮內卻是病的時日多些,在宮外倒時身體尚好,倒像是與皇宮犯衝似的。迴頭讓欽天監來看看。”


    朱瞻基道:“小王叔,我父親急著見你,是想跟你商議下漢王的事情。”朱高燨愣了一下,看著太子道:“大哥,二哥有什麽事?”


    太子朱高熾道:“四弟,那個周岐鳳,被我想法貶到長洲的那個人?你可還記得?”朱高燨點點頭,道:“他怎麽了?”


    太子朱高熾道:“他寫了折子來訴說二弟種種不法行為,私下招募死士,雇傭來謀殺對他不滿之人,招納亡命之徒,組建軍隊;還把他的衛隊拉至江邊,多次教習水戰,並且漆皮為船,囤積備戰物資。種種行為,俱是為謀反作準備。”


    朱瞻基道:“小王叔可記得上次我們從杭州迴來時抓得那幾個搶劫之徒吧,他們倒也硬氣,多次拷打竟不說出到底指使者是何人。後來百裏公子使人混入獄內,與他們時日長了混成一體,才套得了原委,說二叔私自招募軍兵,藏於王府中,並沒在兵部造冊登記,如此便不屬於兵部管轄,自然沒有糧響可享,為了解決這些軍人的需用,二叔才派人占人草場、掠奪財物,保證他府中軍隊的供給。”


    朱高燨吃了一驚,道:“二哥這行種種行為,其實朝內朝外多多少少都有些風聲,隻是沒有真實證據,大哥這次是有了憑據了?”


    朱高熾點頭道:“周岐鳳的證詞對二弟是大大不利的,還有阿基得來的證據,更重要的是,前些日子,我們還得知二弟竟私自離開封地,去到蘇州,中途更是去拜見十七王叔,在蘇州還與錦衣衛的紀綱密謀籌劃,這些事情都被人一一記錄了下來。”


    朱高燨心中一震,他沒想到朱高煦去蘇州竟然還有那麽多的事情,阿狸也沒有講,他心中略有不安,卻不明白阿狸為何不說出紀綱之事。便道:“這些事情大哥也有證據了?”


    朱瞻基哼了一聲,頗為自得道:“小王叔,二叔自詡頗高,總覺得自己處處高人一籌,卻不知道黃雀捕蟬螳螂在後,他以為他與紀綱勾結,就無人知曉了嗎?我也隻是讓人買通了錦衣衛副指揮使劉江,那個劉江與紀綱向來不睦,又覬覦紀綱都指揮史之職,竟把他的作為全部都交待了。劉江心腹與紀綱一路南下在蘇州等著二叔,二叔與他們在蘇州會麵所談的一切,都傳給了劉江,這會子怕是都已告訴了皇爺爺。”


    朱高燨徹底怔住了,他驚道:“這事已告到皇上那裏了麽?”


    朱瞻基道:“紀綱本是奉命前來南方公幹,紀綱膽大妄為,公然私見藩王,這下被劉江拿了個正著。如果我算時間沒錯,這時候皇爺爺已經知道了二叔私自離開封地、私見藩王、朝臣,密謀造反之事了。”


    太子朱高熾道:“周岐鳳的折子我也是瞞不得的,已派人北上呈報,父皇已在迴南京路上,想必此時看到了。”


    朱瞻基冷笑一聲,道:“這下子人證物證俱在,看二叔還怎麽為自己解脫了。”


    朱高燨此時已是一身冷汗,心中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但又說不出來。他怔怔地看著太子,半晌方道:“這樣,二哥、二哥怕是有生命之憂了。”


    朱瞻基道:“要的就是這樣致命一擊方才永絕後患!想他幾次三番加害我父王,害我父王終日小心翼翼,想起來我就恨不得……”他話未說完,太子朱高熾就喝道:“阿基,那是你親二叔,不可太放肆!”


    朱瞻基卻大聲道:“父王顧念他是我親二叔,他可曾想著父王是他親兄長?這十餘年來,他為太子之位,步步緊逼,父王吃了多少苦,捱了皇爺爺多少訓斥,還有幾次差點失去太子之位。這些仇,我總歸要一點點地討要迴來。”


    太子朱高熾迴想這十幾年來過得日子,也是頗有觸動,他與太子妃對望了一眼,兩人俱是雙目微紅。


    朱瞻基道:“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也是二叔自己作下的罪孽,怨他人不得。這次父親不可再心軟,隻管把所有證據呈給皇爺爺,由皇爺爺來判斷,我們自不去落井下石,他自己作的事情隻自己承擔罷了。”


    朱高熾長歎了口氣,道:“這些個證據,即使我想隱瞞,卻也是不成的,父皇在我這裏有多少眼線,你們也是知道,罷了,一切都看天命吧。”


    朱高燨問道:“父皇何時迴南京?”朱高熾道:“方才已有人迴報,再過三兩日即到南京城了,你我要早去接駕才是。”


    正說話之間,忽見朱瞻基的內侍海濤出現在門口,朱瞻基道:“你進來。”


    海濤進來給四人行過禮,朱瞻基道:“可是皇上那裏有什麽消息?”


    海濤道:“方才有人來迴,皇上在南歸路上將錦衣衛都指揮使紀綱大人押了起來,並派錦衣衛在蘇州迴樂安的途中緝拿漢王,連夜將漢王帶迴南京。”


    朱瞻基拍案而起,大喜道:“太好了!真是的說什麽來什麽,看來皇爺爺開始行動了。海濤,”他又道:“你馬上派人盯緊漢王府,有什麽動靜馬上來報,不得耽誤!”


    太子朱高熾看看朱高燨道:“四弟,怕是過幾日南京城裏風雲色變,又要不平靜了。”


    朱高燨歎道:“該來的總會來,隻希望不要死太多的人才好。”他衝朱瞻基使了個眼色,朱瞻基心領神會,道:“父親,小王叔也是連日奔波,我先送小王叔迴永華殿去歇息。”


    太子妃忙道:“說得也是,一路奔波,又說了這麽長時間的話。永華殿前幾日我已著人打掃了,方才又讓阿錦阿繡先過去整理,你們現在先去歇下,等晚會再過來吃晚膳。”


    二人出了宮門,朱瞻基見四下再無旁人,道:“小王叔,可有什麽顧慮之事?”


    朱高燨心下思想既然都已知道漢王私離封地之事,那麽阿狸的事情也不便再瞞了,便道:“我實話告訴你吧,阿狸其實這一年來,一直住在樂安漢王那裏,漢王去蘇州,她也是一直跟著的。”


    朱瞻基聞言吃了一驚,道:“你說什麽?”朱高燨便把與阿狸在蘇州相遇之事細講了,道:“你二叔我也是見到了,隻是顧著阿狸,又想他私離封地我就不便提及此事。但是你既然都已知曉,也沒什麽可隱瞞了。隻是你說的他私下與紀綱相見之事,卻是沒有聽阿狸講過。”


    朱瞻基半晌沒有言語,後來方道:“二叔知道阿狸的身份,自然會事事都避開於她。阿狸雖然在樂安,但是一直居於農莊之處,自然與二叔之事沒有瓜葛。她與二叔一起南下蘇州,二叔這個打算是什麽?難道是想借她作個保障?想想你都在南京這裏,即使出了什麽事情,我們也不會放著阿狸不顧,以此牽製於你麽?”


    朱高燨搖搖頭,道:“這個倒不像。阿狸沒有提及紀綱,想必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事情,她沒什麽心思,不會想那麽多。”


    朱瞻基狐疑道:“可莫要被二叔算計了才是。”


    朱高燨心裏細細思量一下,道:“我看事情沒那麽複雜。你二叔的那些事情,阿狸自是不會參與。如果隻是私離封地,這個罪名不算什麽,怕隻怕別的罪名會惹惱了皇上,若你二叔有性命之憂,你覺得他會輕易放過別人嗎?”


    二人對望一眼,朱高燨道:“我看還是先去別苑一趟,事情要緊,還是要找阿狸問個清楚明白再說。”


    兩人便找人備馬,出宮往城外而去。待到了青荷別苑,慕容百裏看到俱是嚇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等見到阿狸,朱瞻基脫口道:“阿狸,我問你話,你要仔細地迴答我。”


    阿狸不明所以,看看朱高燨,朱高燨點點頭,她便道:“請問。”


    朱瞻基道:“你跟著我漢王二叔去蘇州,路上可見到些什麽人嗎?”阿狸心中一驚,她又看了朱高燨一眼,朱高燨道:“你隻需要據實說來,漢王私離封地,皇上已知曉了。隻是問你,你還知道些什麽事情。”


    阿狸心下掙紮,考慮要不要說紀綱之事,朱高燨道:“你莫擔心,隻管如實講來,我們也好想對策。”


    阿狸隻得道:“漢王殿下在蘇州的綠柳莊園,見過兩個像是錦衣衛模樣的人,我也是照了個麵,一個便是那紀綱,在皇宮中和北征時都見過,所以識得他。另外一個人倒不認識。這些事情我總想著與我無關,是以沒有多加注意。”她看看兩個人道:“出什麽事了麽?”阿狸看到朱高燨與朱瞻基麵色嚴肅,她也不禁有些害怕。


    朱瞻基臉色凝重,朱高燨道:“阿狸是誤與漢王一路,對他的事情並不知曉。”朱瞻基道:“但願二叔不要害了阿狸。”阿狸奇道:“什麽意思?他為什麽害我呢?”


    朱瞻基反問道:“你怎麽想起在他地盤上待著呢?”


    阿狸漲紅了臉,道:“當時我身無分文走投無路,正好碰到蘇櫻姐姐,她對我是極好的,我也不想再四處飄蕩,就在那裏安置了下來。漢王和蘇櫻姐姐對我不錯的,並沒有虧待於我。”


    朱瞻基哼了一聲,道:“他哪裏有什麽好心,分明是別有用心。”阿狸不服道:“這個我倒看不出來,他也從來沒有向我詢問你們的事情,不似你說的那樣狡詐。”朱瞻基道:“你不要把別人都想得那樣好。”


    朱高燨道:“好了,好了,現在都問明白了,阿狸跟他們沒有什麽瓜葛,也不用擔心了。”


    二人起身,朱瞻基看看阿狸,想說什麽卻開不了口,他猶豫再三,阿狸看到他這般情景,心中暗自想著有些話要跟他講清楚的好,便道:“太孫殿下,你能否停留一下,我有一些話要與你講。”


    朱高燨明白阿狸的意圖,便衝她點了點頭,轉身離開房間,房間裏剩下朱瞻基與阿狸兩個人。朱瞻基看著朱高燨離開,心中隱約覺察出阿狸的心思,他心思混亂,既想與阿狸說些心裏話,卻又怕她說出自己不想聽到的話來。阿狸正要張嘴,朱瞻基脫口而出道:“你不要說!我不想聽!”


    阿狸一怔,隨即朱瞻基滿麵通紅。阿狸點點頭,道:“想必你知道我想與你說些什麽了。”朱瞻基不語,雙目忽明忽暗。阿狸便慢慢道:“那些話我一年前就說過了,但是今日我還是想再與你說一下。不為別的,就因為我心裏實在把你當成是好朋友。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朱瞻基倏地抬起頭來打斷她的話道:“你別說了!無論你說些什麽,都不會改變我對你的心。以前怎麽樣,我現在還是怎麽樣。”


    阿狸略感無奈,卻歎道:“這又是何苦呢?你明知道我心裏有別人,何必強求呢?”


    朱瞻基咬咬牙,道:“曾經你也是這麽說的,可是後來你心裏不也慢慢地有了我麽?這次也一樣,我不怕這一幕再重新來一次。今日在城門口剛見到你時,我就對我自己說我不會放棄,我會繼續爭取,直到你再次接受我為止。”


    阿狸忍不住道:“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對,將你當作療傷的替代。雖然我也曾努力,也曾以為我們兩個會有個好的結局,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我們兩人沒有緣份。我還是那句話,我與你之間沒有可能。對不起,我不能再給你什麽承諾了。停止吧,這樣下去,你會受到更大的傷害!”


    朱瞻基臉上現在痛苦之色,輕聲道:“你現在已經與小王叔互定終身了麽?”


    阿狸心中想道:“與其長痛不如短痛,對他狠心一些總是好的。”便點頭道:“我知道這樣說很傷你的心,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心裏一直喜歡的人是你小王叔。你對我的情意,我隻有辜負了。”


    朱瞻基臉上忽紅忽白,半晌他忽然大聲道:“不!阿狸,你曾經答應過我你會陪著我身邊,我記著你的承諾,我心裏一直記著!這一年來,我四下找尋我,我發過誓,如果我找到了你,就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我會好好的保護你,不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不管是父王母妃,還是小王叔,我統統不會再顧及他們,我隻要你!阿狸,我答應你,以後會好好地保護著你,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麽?求你不要離開我!”他上前來一把抓住阿狸的手。


    阿狸掙了一下,他的手勁頗大,一時沒有掙脫,她隻好道:“你先不要這麽激動好麽?聽我說,你以後的天地會很廣闊,我跟著你,說不定會成為你的負累!你以後要作天子,要擁有天下,我這麽一個女人又算得了什麽呢?”


    朱瞻基卻道:“我以前也說過,有了天下沒了你,我


    又要來何用呢?阿狸,求你呆在我身邊,我為你打下一個天下來,好麽?曾經,你心裏也是這麽決絕地想要將小王叔忘記掉,可是你現在又給了他機會,我對你的感情不比他少一點,你既然給他機會,那麽也給我一個機會吧。讓我和小王叔公平的來場競爭,你就會明白在我心裏,時刻都沒有忘記過你。”


    阿狸無奈地又歎口氣,道:“其實你也明白,依我的性格不適合在宮裏生活的,而且我與太子妃之間又發生過那麽多的事情,你覺得咱們兩個還是可能麽?你小王叔則不同,他可以帶著我遠離這個紛爭地方,給我一個隨性的空間,而這些,你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朱瞻基急忙道:“小王叔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


    阿狸笑道:“你能為了我,放下這個天下麽?”


    朱瞻基一愣,遲疑不決。阿狸點頭道:“看吧,這就是你們之間的差距。”朱瞻基馬上道:“你與天下並不衝突,如果你真的想讓我放棄天下,那麽我便也不要了。”


    阿狸微微一笑,道:“想我這麽一個女人,何德何能能令你為我放棄天下!不過,即便是你想放棄天下,我也不允許,這個天下注定就是你的,你不能放棄,不可以放棄!而我,你則必須放手了。”說著便又要掙脫他的手。


    朱瞻基見她語氣堅決,不容有緩,心中逐漸失望,可是他心裏還是有些不甘,見阿狸急於想要掙脫他的手,他不禁微有惱意,手上使勁緊緊地箍住她的手,阿狸感覺到他的嗔怒,心中不安,道:“你……”話還沒有出口,朱瞻基已將她拉入懷中,低下頭來便想吻她,阿狸急忙扭過頭來想要避開,卻被朱瞻基緊緊地抱著不能動彈,她忍不住出口哀求道:“你放手,他們都在外麵,讓他們看到了不好。”


    朱瞻基道:“他們想看就看吧,我從來沒有隱瞞過對你的感情!”說著又俯下頭來,親吻著阿狸的麵容,阿狸被他箍著掙脫不了,隻感覺他熾熱的嘴唇滑過她的耳朵、麵頰,最後落到她的唇上。朱瞻基熱切地吻著她,不住地唿喚著她的名字,剛開始還能覺察出阿狸的掙紮抵抗,後來卻感覺到她不動了,嘴唇之間忽然觸到一絲鹹意。他心中一怔,睜開眼來,隻見阿狸閉著雙眼,眼角卻淚水不住地流出來。朱瞻基心中一痛,道:“阿狸——”


    阿狸慢慢睜開眼來,看著他輕聲道:“我知道你對我的情意,我心裏也於你有愧,如果你非要用強,我也難抵抗,隻是,我心裏——終究沒有你。你要便是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朱瞻基身子抽搐了一下,看著阿狸含淚的眼,他不忍再看,轉過頭來,一把將她推開,使的力氣大了些,阿狸倒退了兩步方才站穩。朱瞻基心裏滿是悲憤,阿狸看著他,點頭道:“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值得有更好的女子來愛你。謝謝你一直以來的關懷。”


    朱瞻基怒道:“你先別謝我,我不會這麽放棄的。輕易放棄不是我的作事風格。”轉身就走,快到門口的時候,又迴過頭來道:“我情願我不是一個好人!”大步出門。


    阿狸呆呆地看著他離開,心中也有些難受,暗自道:“你的情意我不能接受,我是一個壞的女人,你怎麽罵我都可以,你心裏不要原諒我!”


    隻見朱高燨走了進來,她一看到他,急忙上前去撲到他懷裏。朱高燨微微怔了下,順勢擁抱著她,低聲道:“方才看到阿基怒氣衝衝地出去,怎麽,跟他談得不順麽?”


    阿狸埋首他懷中,半天不說話,一會才說道:“他心裏對我是極好的,終是我沒有那福氣去消受。”


    朱高燨忽一隻手將她的下巴抬起來,仔細看著她的眼睛,道:“你方才哭了麽?”阿狸又垂下頭不語。朱高燨歎了口氣,在她耳邊道:“有哪一個男人能受得了女人的眼淚呢?怕你這一流淚,他更是放不下你。”


    阿狸一怔,不覺道:“真的麽?”心中暗自後悔不該在朱瞻基麵前流淚,本來是要斷他的念頭,如何想到會憑空增添些煩惱呢。她喃喃道:“那下來要怎麽辦呢?如何才能斷了他的心思呢?”


    朱高燨見她眼睛清澈明亮,嘴唇嬌豔欲滴,禁不住親了上去。阿狸不曾提防,嚶了一聲被他緊緊抱住,她隻微微掙了下便沉溺進去,在朱高燨的氣息之中慢慢迷失了自我。迷茫之中,聽到朱高燨嘶聲道:“你這個小妖精,如果再這麽三心二意的,我先要了你!”


    阿狸正值意亂情迷,不覺道:“那麽你就要了我吧。正好斷了他的念頭!”朱高燨聞言卻一把推開了她,睜大眼睛喘氣不止,半晌方才調均氣息,道:“你、你把我當作什麽了呢?”


    阿狸慢慢清醒過來,卻又上前去依偎著他,悄聲道:“我自然把你當成我心愛之人。我的身體已經出賣了我。有時候身體比嘴巴老實多了。”她想起方才朱瞻基要親她之時,她隻是忍耐,而麵對朱高燨的親密舉動,她卻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這不正是說明朱高燨已深深地烙在她的心裏了麽?


    朱高燨聞言心中歡喜,卻又怕一時把持不住,急忙推開了她,道:“我先迴宮去。”不容阿狸再說話,奪門而去。阿狸看著他的背影咬咬牙,又噗嗤一笑,心裏充滿了柔情蜜意,複又想到朱瞻基,一時又充滿惆悵。


    朱高燨出了房門,慕容秋風正好在門口,隨口問道:“現在要迴宮麽?”朱高燨覺得雙頰微熱,點點頭,大步往外走。剛出了別苑,就看到朱瞻基端坐在馬上,卻停駐在門外不動。


    朱瞻基看到他走出來,上下打量著他,隻是無語。朱高燨也不說話,扶風牽過馬來,他翻身上了馬,對朱瞻基道:“走吧。”


    朱瞻基忽然道:“不管你們怎麽想怎麽說,我總不會放開她的。”一抖韁繩,口中吆喝一聲,打馬而去。


    朱高燨怔在當地,看著朱瞻基逐漸遠去的身影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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