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來,朱高煦帶著蘇櫻阿狸欲去蘇州城裏閑逛一下,枚青王斌等人及二侍衛陪同,那阿青宿醉未起,隻好留她與其餘幾個人呆在綠柳莊等候。


    蘇州城在當時很是繁華,來往商家不斷,間或走過小橋流水之處,隻覺江南水鄉的韻味十足。


    朱高煦一行來到一間茶樓,聽得裏麵琵琶聲聲,阿狸一看,原來台上兩人在表演評彈。阿狸聽得吳儂軟語,娓娓動聽,倒是開心的很。


    幾個人上得二樓來,小二給帶了個寬敞地方坐下,從二樓往下看時,更見清晰,阿狸聽琵琶聲抑揚頓挫,輕清柔緩,兩人連說帶唱,聽得台下人笑聲連連。阿狸對蘇櫻道:“以前就聽人說:寧聽蘇州人吵架,不聽寧波人說話,是說蘇州人吵架都很是好聽,現在聽他們的彈唱,更是弦琶琮錚,悅耳動聽。果然蘇州人說話是極好聽的,雖然我一句也聽不明白。”


    蘇櫻笑道:“可不是麽?小的時候有次我跟師父去蘇州,大街上見到兩個女人在唱歌,好聽得不好得了,我就要在一邊聽,師父卻把我拉走了,告訴我她們是在吵架,原來蘇州人吵架跟唱歌一樣好聽。”


    阿狸亦笑道:“蘇州人連打架也是文雅的很,要是北方人,會大叫“給你兩個耳光”!蘇州人呢,卻要先問對方道:‘阿要撥儂兩記耳光嗒嗒’?就是‘要不要給你兩個耳光嚐嚐?’的意思”


    朱高煦一旁笑道:“卻是客氣得很,直接就開打了嘛,還問人家要不要?這哪裏還能打贏了對方?”蘇櫻看著他道:“那是你打架的方式了。來到這吳地,你還是把性子收斂一些的好。”


    朱高煦嘿嘿一笑,道:“爺不招惹人,人也別來招惹爺!不然就拳頭伺候!”蘇櫻皺皺眉,朱高煦忙陪笑道:“戲言戲言,我聽你的不鬧事,咱們安心聽戲。”


    卻聽得身邊的觀眾都靜了下來,紛紛側目望向了一邊。朱高煦等覺得奇怪,也隨著人群望向那邊,隻見三四個男女走了進來,中間一位白衣公子飄逸出塵,秀色奪目,隻是往前麵一站,整個場中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無不睜大眼睛,仰慕不已。朱高煦地是大吃一驚,原來這白衣公子竟是朱高燨!這裏阿狸蘇櫻也俱是吃了一驚,三人一時麵麵相覷,不知所雲。


    阿狸乍見到朱高燨,心髒好似停止了跳動一般,眼睜睜看著他慢慢在前麵坐下來,半晌方迴過勁來,這才注意到慕容秋風與扶風在後麵陪著朱高燨,與朱高燨並排坐的卻是一個身穿淡紅色衣衫的女子,從側臉看容貌甚是秀美,阿狸瞧著眼熟,依稀記得好像見過她似的。


    阿狸的心便開始亂作一團,心裏卻道:“怎麽這麽巧啊,朱高燨也來到這裏?莫非是朱高煦安排的麽?他知道我與朱高燨的關係,便趁機帶我來這裏,那朱高燨也假裝在這裏,製造一個偶遇?”她懷疑地看向蘇櫻。


    蘇櫻看穿她的心思,忙道:“我們真地不知道四殿下怎麽出現在這裏?好久都沒有聯係過了。”


    朱高煦從蘇櫻嘴裏知道了阿狸與朱高燨的過往,今日見到這麽個局麵,也覺得奇怪。此時見阿狸狠狠地瞪著他,亦忙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


    阿狸哼了一聲,蘇櫻湊到跟前道:“漢王是偷偷出封地的,怎麽還敢聯係四殿下呢?”阿狸想想也是,這個理由很是充分,但嘴裏卻道:“你的漢王天不怕地不怕,誰知道他會不會聯係他?他昨晚還說他們兄弟情深呢,今天就見到他的兄弟,還真是情深啊!”


    朱高煦道:“你愛瞎猜也由得你。反正你是歪理的姑奶奶!”


    蘇櫻悄笑道:“不過我倒是希望看到這個情景呢。這說明你們兩個真是有緣,怎麽會這麽巧呢?這叫什麽來著——哦,對了,有緣千裏來相會。”


    朱高煦聞言笑道:“我這個四弟啊,生得是太過好看了,走到哪裏都會引人注目。在這市井之中也是這般啊。”他對著蘇櫻說話,眼睛卻斜睨著阿狸,道:“你看人群中的女子,莫不眼巴巴地看著他呢。”


    蘇櫻亦附和道:“可不是麽?你看四殿下身邊的那個紅衣女子,不是對四殿下殷勤的很嘛。”


    朱高煦望望那女子,道:“原來是江浙巡按虞謙的女兒。”


    經他一提,阿狸想起在玲瓏水榭之時與這個虞姑娘有過一麵之緣,她哼了一聲,鄙夷道:“你倒是認識呢。”


    朱高煦洋洋一笑,道:“這個自然,漂亮的女人我見過一麵就不會忘記的。就象你一樣,我隻一眼就記得你了。”


    阿狸知道他油嘴滑舌,且不理他,看那個虞家姑娘,在朱高燨身邊倒是文氣地很,時不時的陪著朱高燨輕聲細語。阿狸忽道:“虞謙?不是原來那個杭州知府麽?聽說不是去做什麽侍郎了,怎麽又作江浙巡撫了?”


    朱高煦道:“早前是作杭州知府,前年聽說要調他去作史部左侍郎的,不知怎地他請辭了,後來皇上點他作了江浙巡撫,人倒是很能幹。”


    阿狸心裏亂糟糟的,忙道:“好了好了不說了,正經看戲吧。”


    朱高煦笑道:“可不是一直都在看戲?”意味深長的樣子,嘴角一抹淺笑。


    阿狸惱道:“我說的是台上唱的蘇州評彈!”


    朱高煦忙故作不解道:“我說的也是這蘇州評彈啊。難道除了台上的這戲,這裏還在演別的戲麽?”作勢往四下裏看。


    阿狸知道他在打趣自己,便咬牙道:“好,好,你厲害!”


    蘇櫻嗤地笑道:“生氣了?”阿狸一個白眼對她,不應聲。蘇櫻又道:“吃醋了?”阿狸又是一個白眼翻來。


    朱高煦使勁嗅了一下,笑道:“嗯,好大的酸味!竟象那二十年的陳醋。對了枚青,迴頭要多帶著鎮江醋迴去。”枚青在後麵忙答應了。


    蘇櫻捂嘴笑了,阿狸恨恨道:“你們這狼和狽,笑吧笑吧,仔細你們的下巴莫掉下來。”


    蘇櫻道:“我們下巴你倒莫擔心,且擔心你的牙齒不要酸倒了的好。”阿狸伸手就要去擰蘇櫻的臉,卻不想胳膊正好撞到了個正在端茶的夥計,那夥計正被撞到,手中的熱茶沒拿穩,灑到了阿狸身邊一個男子的身上。


    那夥計忙道歉道:“客官對不住對不住!”說著拿起身上的毛巾就要給那男子擦拭。那個男子卻是個賊眉鼠目之徒,三十多歲的模樣,樣貌猥瑣之極。他一抬腳把那個夥計踢了一邊,道:“去,你少在爺身上亂摸!”一麵色迷迷地盯著阿狸。


    阿狸見那人被水潑到,也頗不好意思,忙道:“真是對不住了,我不是故意的,燙到你了吧?”


    那猥瑣之人自從蘇櫻阿狸進來,坐在他前麵座位,便注意到兩人,他初見蘇櫻秀色可餐,後見阿狸不時與她切切私語,便細打量阿狸,見她雖然作男子打扮,但依然聞到身上發出的幽幽香氣,又聽二人言語嬌俏,斷定阿狸是女子,此時待見阿狸轉過身來,果然是顏色嬌俏,眉目喜人,就心裏癢癢,恰巧那夥計經過,被阿狸誤撞,將水灑在他身上。此時見阿狸好言相問,笑道:“燙嘛肯定是燙到的了,小娘子要怎麽賠我呢?”


    阿狸一怔,他倒看出她是一個女子呢。那人見阿狸沒有否認,更是輕佻,湊近阿狸道:“小娘子穿男裝就這般美麗,如果換上女裝,不知怎麽的傾城傾國呢。”阿狸皺了下眉,往後退了下,道:“我已經給你賠不是了,你卻要作什麽?”


    那人笑道:“哪能這麽隨便就算了呢,小爺我嘛,好歹在蘇州城裏也是個人物,被人潑了水就這麽隨便了事的話豈不是白混了?”旁邊有好幾個人應聲附和,那人看來是蘇州城內一無賴,同著幾個狐朋狗友來此玩耍,見到阿狸貌美,又見朱高煦也不過三四個人,倒也不在意,竟有意輕侮起阿狸來。


    阿狸見他言語輕佻,心中厭惡,卻又怕引人注目驚動了朱高燨,便不欲與他多加理論,對蘇櫻輕聲道:“此處不便,我們還是先走吧。”蘇櫻也擔心朱高煦被人識破,不想多加惹事,對著朱高煦點點頭,就起身要離開。


    阿狸對那人輕輕一笑,道:“我不是故意的,真是對不起了。您大人大量,不要與小女子計較了。”說著就要從他身邊過去。那人見她笑容淺淺,輕聲細語,更是忍耐不住了,道:“小娘子怎地說走就走呢?我還沒答應讓你走呢。”說著伸手摸向阿狸的臉,輕輕捏了一把。阿狸沒曾提防,被他捏了下,心下又羞又惱,抬手就衝著那張臉甩了一記耳光,罵道:“臭流氓!”


    那人摸了一把阿狸,正在得意間,不想這個女子突然變臉,抬手就給他一巴掌,打得他臉頰生疼,不禁惱羞成怒,喝道:“好潑辣的娘們!敢打我!弟兄們,給我拿了她!”


    那邊朱高煦早就心存不耐了,幾次要出手,均被蘇櫻用眼睛製止,他便忍了不說話,此時見那幾個潑皮吆喝著撲向阿狸,便耐不住了,喝道:“找死!”


    他語音未了,枚青早一腳將前麵一人踹了出去,那人登時摔倒在旁邊人的身上,王斌蘇櫻也已出手,幾下便將那幾個無賴揍得不知東西南北,枚青一拳砸到一個家夥的臉上,嘴裏卻笑著道:“真是對不住了!誰叫你出門不帶眼睛呢?”心裏想道:“我們家的爺,人不惹他他還總想著去惹人呢,你今日卻主動去惹他,不是活得膩了麽?”


    阿狸見動靜大了,茶樓裏的人都紛紛看向了他們,她叫苦不迭,忙一把抓了蘇櫻的手,往門外跑,邊跑邊道:“枚大哥,不可傷人性命了。”不管怎麽樣,也是她撞到人家在先嘛,要是為此喪命,卻是她的罪過了。


    她與蘇櫻奔出了茶樓,又往前跑了一段路,轉過彎,才停下腳步。


    阿狸瞪著蘇櫻道:“這是怎麽說呢,看個評彈也能打出個架來。你家爺想來平常都是橫著走路的。”


    蘇櫻“啊呀”一聲道:“原來你要怪我們?也不想想這個架是由誰引起的呢?我們原是安安靜靜地看戲來著。”


    阿狸哼了一聲,道:“你們殿下的膽竟比天還大,私自外出便不論了,在這蘇州城裏,還敢這麽招搖,不怕人認出來嗎?”蘇櫻一攤兩手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總不能任人非禮你吧?”


    蘇櫻句句都怪道阿狸身上,阿狸不禁惱道:“你什麽意思?是在怪我嗎?”


    蘇櫻道:“哪裏會呢。”忽噗嗤一笑道,“不過現下要怎麽辦呢?四殿下也不知看到你沒有,方才慌裏慌張的,也沒注意他們。如果他沒看到你,要怎麽好呢?如此錯過良機,你們又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這樣倒是可惜了呢。”


    阿狸呸了一聲,道:“不要再提他了!今天你也看到了,他可不是什麽柳下惠,也不喜歡男人!虧你和漢王整日將他誇得花朵一般,現在怎麽說?還不是身邊美女陪著麽。看你還有什麽臉來替他說話!”


    蘇櫻看著她發笑,聽得腳步聲音,隻見朱高煦大步而來,臉上笑嘻嘻地分外得意。蘇櫻忙道:“你把那些人怎麽樣了?”


    朱高煦急忙搖頭道:“我不知道!枚青在後麵,等下你自問他,我隻管找尋你們,卻是不知他們能作些什麽。”


    蘇櫻嗔怪地盯他一眼,道:“沒引起人注意吧?”


    朱高煦一攤兩手,苦著臉道:“我下樓時卻是擁擠不動的,看來想不引起人注意是有些難。”


    說話間,枚青王斌和兩個侍衛已經過來,一侍衛手中牽著他們的馬匹。


    朱高煦道:“都了結了?”枚青道:“是的,沒剩下一個。”阿狸嚇了一跳,道:“你們,你們把他們怎麽樣了?不會,不會是——”她在脖子上比劃了幾下。


    朱高煦笑道:“這裏不是樂安府,他們知道分寸。”枚青笑道:“也隻是把他們扔下了樓而已,要是擱在我們樂安,得把他們活埋了。”


    阿狸愕然,他們這跟土匪強盜有區別麽?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便有什麽樣的下人!又想起那些無賴,想那茶樓隻不過是二樓,那些家夥被扔下去頂多手腳損傷,性命應該沒有大礙。


    蘇櫻道:“話雖如此,我們還是快些離開這個地方吧。”


    幾人答應著往前走,剛剛轉過街角,一人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幾人皆是臉上變色,來人正是慕容秋風!


    慕容秋風在茶樓裏聽得後麵吵鬧,擔心朱高燨安危,便與扶風將朱高燨護在身後,卻看人群裏人影交錯,唿喝之聲不斷,一時不明所以,隻道尋常鬧事,待要不理會時,忽然他的視野之中出現一個苗條身影,那身影熟悉之至,他是終生難忘,他不禁心中激動,湊上前去,待看到那兩眉之間的一點朱砂,他心下大吃一驚,轉眼又看到阿狸,更是駭了一跳!他來不及跟朱高燨說什麽,拚命往二人跟前擠,一時竟又看到了朱高煦,更是困惑不解了。茶樓上已經亂作一團,所有人都往樓下湧去,這地方狹小,他也使不得輕功,隻能隨著人群擠下茶樓,四下找尋幾個人的蹤跡,終於在這個拐角碰到了。


    此番驟然相見,朱高煦等相比略顯尷尬。


    慕容秋風看看眾人,對朱高煦點頭道:“漢王殿下,此處好像不應該是你該出現的地方。”


    朱高煦哈哈一笑,道:“笑話,哪裏不是我大明的地方?我一個大明親王,哪有不該我出現的地方?”


    慕容秋風哼了一聲,看看蘇櫻,又看向了阿狸,還未開口,阿狸便笑道:“慕容,一向可好?”


    慕容秋風聽她先開口說話,又是這般嘻笑嫣然,竟是先前那個調皮搗蛋的阿狸迴來了,一時心中歡喜,想來她日子過得還好,時間果然是一劑良藥,已流逝去她一年前的愁雲慘淡。如此想著他心下便也稍微釋懷,卻又眉頭深鎖,道:“這一年你卻是在哪裏?你知不知道我們一直在找你?”


    阿狸佯裝糊塗道:“是麽?找我作甚?我倒是不知道了。”


    慕容秋風瞪了她一眼,道:“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他看看朱高煦等,對阿狸道:“現在就跟我走吧。”


    阿狸卻道:“我跟你去哪裏?我幹麽要跟你走?我不要跟你去!”


    慕容秋風氣道:“你說什麽?不要跟我走?”


    阿狸點點頭,又道:“不要跟你走。”


    慕容秋風看向朱高煦,朱高煦忙擺手道:“你莫看我,這跟我沒有關係,腿在她自己身上長著呢。”


    阿狸卻往他身邊一站,道:“我要跟著你走。”


    朱高煦登時極為尷尬,衝慕容秋風打了個哈哈,對阿狸恨恨道:“理兒的姑奶奶,你是害我嗎?我可不想跟慕容家結怨。”


    慕容秋風又看看朱高煦,又對阿狸道:“今天你願意也要跟我走,不願意也要跟我走,我就是綁了也要帶你走。”上前去就要拉阿狸的胳膊。


    阿狸哪裏肯,急忙往朱高煦身後邊躲邊叫道:“二殿下,你太沒有同情心了,就這麽著讓人綁了我麽?”使勁地拉住朱高煦的衣服直搖。


    朱高煦被她扯得頭暈,看看實在不像話,便一伸手,攔在了慕容秋風的前麵。慕容秋風心中一凜,道:“漢王殿下,你是要阻攔麽?”


    朱高煦似笑非笑道:“怎麽說丁姑娘也是我漢王府的客人,她惹願意你怎麽都行,惹不願意呢,你還是莫要強求的好。”


    枚青唰地一下撥出了刀來。慕容秋風哼了一下,冷冷道:“你是要動手嗎?”


    朱高煦看看枚青,便笑道:“動手又如何?”他自是狂妄慣的了,要不是對流螢山莊有些忌諱,早就開打了。


    蘇櫻忙以目製止了他,對慕容秋風道:“師哥,阿狸是自己願意跟著我們的,實在不是我們強迫於她。你好好勸慰一番,最好帶她迴去了。”


    慕容秋風怔了下,蘇櫻的話他總是聽進去,便知道症結還是在阿狸自己身上,與漢王無關。


    那邊蘇櫻碰了下朱高煦,朱高煦會意,大笑道:“阿狸,現在你也遇到你表哥了,想來不會再去我那個小地方。那我們就此別過吧。”一甩衣擺打落阿狸的手,枚青牽馬過來,他翻身上去。


    阿狸怒道:“你太不義氣了,竟把我丟在這裏。”


    枚青王斌也都上了馬,朱高煦笑道:“哪天你想你蘇姐姐,隻管去樂安找我們。咱們青山綠水,後會有期!”吆喝一聲,打馬馳去。


    一侍衛將阿狸的小紅馬交了給她,阿狸接過來馬韁繩,衝蘇櫻叫道:“蘇姐姐,你也這樣不管我了,你忒也無情了些。”


    蘇櫻亦笑著上了馬,道:“這個時候無情便是有情。”對慕容秋風道:“師哥,依我說呢,你還是先由著她吧,不要對她用強,慢慢等她自己折騰夠了,氣也消了,那時你再帶她迴去吧。”卻也不再看阿狸一眼,與兩個侍衛追著朱高煦而去。


    阿狸氣得衝他們的背影直叫,慕容秋風擋到了她前麵,笑道:“現在你沒有幫手,還是老老實實地隨我迴去吧。”


    阿狸見狀不妙,便笑道:“好啊,反正離開你們我也沒辦法生活,隻能隨你去了。”裝著順從的模樣,心中卻是做著計較。


    慕容秋風見她答應如此爽快,便警惕起來,道:“你別在心裏打什麽鬼主意。”


    阿狸忽道:“啊呀,阿青還在他們那裏,我若隨了你去,阿青怎麽辦呢?”


    慕容秋風一愣,道:“阿青?她什麽時候跟你在一起了?”


    阿狸便給他講阿青怎麽來的樂安,慢慢地慕容秋風聽著聽著就鬆懈下來,阿狸突然一指他後麵,叫道:“咦,那是誰?蘇姐姐!”


    慕容秋風忙迴頭去,背後過往幾個行人,卻並沒有看到蘇櫻的人影。他暗叫上當,轉過身時那阿狸已跳上小紅馬,馳騁而去,隻是她慌不擇跑,走得方向正好與蘇櫻相反。慕容秋風忙縱身追去,那小紅馬本是匹好馬,初時還相差無幾,不多時便把慕容秋風甩遠了,慕容秋風見已然追不及,氣得真跳腳。


    卻說朱高煦縱馬剛奔出一會兒,遠遠看到朱高燨與扶風站立在路邊,那虞家小姐亦陪在側。他忙勒緊僵繩停下來,叫道:“四弟!”


    朱高燨乍然見到朱高煦,倒嚇了一跳!


    朱高燨與扶風見茶樓混亂,不見慕容秋風,想他定是有事,扶風與幾個貼身侍衛護著朱高燨與虞家姑娘退在一邊,待人都散去,方才下樓來。扶風四下看不到慕容秋風,也不敢亂走,隻好暫時在茶樓下邊等候,不想卻與朱高煦遇個正著。


    朱高燨知道他二哥私離封地是大罪,思想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便給扶風使了個眼色,扶風帶著侍衛及虞家姑娘退避到了遠處,他則踱了過來,點頭招唿道:“二哥,這麽巧!”


    朱高煦並未下馬,在馬上一笑,神秘地道:“二弟,真個是巧。不過更巧的還在後麵,”他抬手一指後方,道:“阿狸現在被慕容秋風抓著了,你趕快過去,晚了那隻小狐狸又逃跑了。”


    朱高燨聽到阿狸二字,渾身一震,道:“阿狸?她怎地與你在一起?”欣喜之餘,心中卻也疑惑生起。


    朱高煦嘿嘿笑道:“你千萬莫誤會,你這個阿狸就是朵玫瑰花,美則美矣,就是太紮手,我可不敢碰她。現在好好的還與你罷。”


    說著打馬要走,朱高燨急道:“二哥!”朱高煦已縱馬馳過,後麵蘇櫻等人懼緊緊相隨。


    朱高燨心中掛念阿狸,忙招唿扶風牽馬過來,自己飛身上馬急急地往朱高煦所指方向奔去。


    慕容秋風正在著急,見朱高燨騎馬過來,心中大喜,朱高燨見到他忙道:“阿狸呢?漢王說她與你在一起。”


    慕容秋風來不及與他解釋,忙道:“殿下借馬一用。”伸手遞與朱高燨,朱高燨借著他的手翻身下馬,慕容秋風則腳尖點地縱身上了馬,道:“殿下在此稍候,我去追阿狸迴來。”轉眼馳去丈外。


    朱高燨料得是阿狸又逃跑了,心中又是喜又是急,既喜知道了阿狸的下落,又急慕容秋風不知能否追得上阿狸,轉而又想他與阿狸二人已近在咫尺,心中又是五味沉雜。


    這裏扶風也與幾個侍衛騎馬過來,扶風道:“殿下,虞姑娘在原地等候,我已讓人招唿了。隻是擔心殿下,我們先過來。”


    朱高燨見狀忙道:“慕容往那邊追趕阿狸去了,你趕緊追過去。”手指向慕容秋風消失的方向。


    扶風聽到阿狸的名字也是一驚,待要問什麽,朱高燨急道:“快去!”他便不敢再開口,急忙上馬,又囑咐侍衛不可離開,便拍馬往前奔去。


    慕容秋風騎馬追趕阿狸,他的馬匹是朱高燨坐騎,自然是寶馬良駒,甚是矯健,速度也快,不一時就追上了阿狸,衝阿狸道:“你跑什麽?我又不是老虎,你快停下來。”


    阿狸見難以擺脫,便勒馬慢了下來,道:“你不要追我,我不跟你迴去。”


    慕容秋風道:“那你要去哪裏?”阿狸歪著頭道:“這個不要你管。”慕容秋風怒道:“你以為我想管呢?”便要伸手去拉她的馬,阿狸急忙打馬閃開。


    阿狸生氣了,叫道:“我知道我打不過你,可是你就是綁了我,我也會找機會跑的。”


    慕容秋風道:“我就不明白了,你跑什麽啊?四殿下找你找得多辛苦,你知道嗎?”


    阿狸哼了一聲道:“辛苦?沒看到!我隻看到他在那裏悠哉悠哉地聽評彈,還有個什麽小姐陪著他呢。”


    慕容秋風怒極反笑,道:“原來你在茶樓就看見我們,卻也不言語!”俯身一把抓住了小紅馬的韁繩,阿狸躲避不及,馬已被他控製。


    兩人廝纏不清,阿狸忽又叫道:“蘇姐姐!”


    慕容秋風道:“又來誑我,這次卻是不上你的當了。”


    阿狸噗嗤一笑,知道他見到蘇櫻情緒會有波動,遂笑道:“你師妹可是說了,你不可對我用強的。且隨我去吧。”


    慕容秋風瞪了她一眼,道:“你要怎地?”阿狸笑道:“我暫時不想見他。”慕容秋風道:“他?誰?”阿狸雙眼上翻。


    慕容秋風便明白了,道:“四殿下哪裏惹到你了?你這麽大的怨氣?”阿狸哼了一聲,道:“我自怨我的,幹你何事?就是告訴你,我現在看見他就來氣,不想見他。”


    慕容秋風伸手就想拍她一掌,強迫自己忍下,道:“我看到你也來氣,真想大耳刮子打你。”


    阿狸撇撇嘴,道:“看看你這習慣打我的樣子,想來我小時候不知受你多少虐待了。”


    慕容秋風大怒道:“小時候我何曾碰過你一指頭?”


    阿狸忙嘿嘿一笑道:“哦,沒打過?那我記錯了。我說嘛,我就知道表哥疼我。”


    慕容秋風哼道:“那你說,你要怎麽作?”


    阿狸想想,道:“現在這個時刻呢,我就是不想見他,你且隨我去,等我想見他了,自會見他的。”


    慕容秋風搖頭道:“真不知道你有沒有良心。四殿下那麽對你,你卻這般冷心冷麵,你真的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麽?”


    阿狸忽地悲從中來,不禁難過起來,道:“表哥,你也替我想想,他就是非要把我送給別人,他的心是什麽呢?你把蘇櫻送給漢王,你的心又是什麽呢。我不是櫻姐姐,不會任人擺布。他既然不要我了,我幹嘛還要去見他呢?”


    一直以來,蘇櫻就是慕容秋風的軟肋,此時他聽阿狸提起往事,亦觸動他的心底,頓時心裏又似刀割般難受,他艱難地道:“你也莫怪四殿下,他不是真心想要把你送你太孫殿下的。”阿狸反問他道:“難道你是真心把你師妹送給漢王的嗎?”


    慕容秋風知道鬥嘴說不過阿狸,歎道:“你不要把我們的事情攪合進來,你和四殿下與我們不一樣。”


    阿狸見他神情沮喪,心中也悔不該以蘇櫻來刺激他,她垂下頭來不語,半晌複抬頭正色道:“實話說了吧,我現在不知道見了他,要跟他說些什麽,所以才想避開他。等我心裏真的想開了,我會去見他的,你若替我著想呢,還是先放我走吧,讓我自己好好想想。”


    慕容秋風哪裏肯放她走,道:“這個你別想,我們也找你一年了,這次說什麽也不會再讓你離開我們的視線了。”


    這時遠處一騎飛奔而來,慕容秋風眼尖,早看到是扶風,心中大喜。眨眼間扶風到了他們麵前。那扶風看到阿狸自是驚喜交加,道:“真的是你啊。”


    阿狸心下也是歡喜,叫道:“扶風。”見慕容秋風隻是拉著她的馬韁,明知走不脫,便索性下得馬來,扶風那裏也下了馬,阿狸道:“扶風你過得好不好?阿繡怎麽樣?阿錦怎麽樣?阿鬆阿柏呢,他們都過得好不好?”


    她連珠炮般發問,扶風也是老實,一一道:“我過得好,阿繡也好,阿錦也好,阿鬆阿伯也好。”他上下打量阿狸,忍不住道:“你過得好不好?”


    阿狸含笑點頭道:“我過得也很好,隻是平日想起你們,不知你們現在怎麽樣了。”


    那邊慕容秋風嗤了一聲,卻不說話,阿狸怒道:“你嗤什麽?我就是想他們了,卻是從來不想你。”慕容秋風笑道:“謝天謝地,你還是少想我一些的好。”


    扶風見他倆見麵就掐,不禁又嘿嘿笑起來。阿狸白眼道:“你個傻瓜,就知道傻笑。”許久不見,見著他心裏更覺親切,不禁又對他親熱道:“扶風,求你個事行吧?”


    扶風馬上道:“你有事隻管吩咐,千萬不要說求不求的。”


    慕容秋風馬上道:“扶風你先別答應那麽快,她能有什麽好事求你啊。”扶風恍然,警覺地看看他,又看看阿狸。


    阿狸狠狠瞪了慕容秋風一下,吼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又見他一直騎在馬上,隻不下來,很明顯就是怕她再上馬逃跑,便啐道:“你就長在馬上不要下來吧。”


    見逃跑無法實行,阿狸隻得作罷,對扶風道:“你去對你家殿下說,我現在不想見他,請他離我遠遠地。我呢先自己離去,他可以讓人遠遠地跟著我,隻是不許打擾我。”


    扶風聞言駭了一跳,看看慕容秋風,慕容秋風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阿狸見他為難,便又道:“你家殿下那裏,你隻如實稟報,他心裏明白,必不會強求於我。你若是依我呢,便趕緊去,若是不依我呢,便隻有綁了我了。”說著伸出雙手來。


    慕容秋風笑道:“這個很好,扶風就捆綁了她,給殿下送過去。”阿狸喝道:“閉上你的烏鴉嘴!”


    扶風忙搖頭道:“那如何是好,四殿下要責怪的。”他思前想後,隻得道:“慕容公子,隻好勞你在此等候些了,我去見過殿下再來。”


    又是兩騎飛奔而來,卻是跟從朱高燨的侍衛,他們一見慕容秋風,馬上抱拳道:“慕容公子,人可是找到了?”


    扶風見又來了兩人,心中歡喜,對慕容秋風道:“他兩個留下來跟著你,等我消息來。”上了馬,往迴奔去。


    阿狸扭頭看到見兩侍衛候在旁邊,慕容秋風麵有得色,便衝他哼了一聲,轉身來到一片草地上,席地坐下,隨手拔些青草在手上,剝著草的心來啃咬。慕容下得馬來,將馬交與侍衛牽了,自己也來到阿狸身邊坐下,阿狸也不看他,隻喝道:“離我遠點。”


    慕容秋風嘻嘻一笑,道:“那不行,在四殿下來之前,我隻好跟緊了你,等把你交給了他,你便是求我,我也不會跟著你。”


    阿狸將一棵草心放入嘴裏,道:“秋雨怎麽樣了呢?”


    慕容秋風歎了口氣,道:“還算有些良心,知道問問秋雨。秋雨為著你的出走,急得不得了,差點要趕到南京來,又怕你迴山莊,她不敢離開,隻得讓人在杭州四處尋找你。四殿下身體本就不好,在你走後,又病了幾次,更見憔悴。最後還是胡大人提議讓他去南方調養,今年年初四殿下帶著我們也迴到莊裏,便沒有再離開,殿下說你沒有地方可以去,這個玲瓏水榭是你必要去的地方,他就在那裏等候你。我與飛雪四處尋不到你,也曾想傳令流螢山莊與易水山莊在江湖上散播消息找人,四殿下卻不肯,他說你刻意想避開,怕是有你避開的理由,如若驚動得太大了,恐惹出沒必要的麻煩來,是以沒有動用武林人氏,隻是叫手下貼身侍衛四下打聽來著,卻一直找你不到。”


    他頓了下,側臉看阿狸依然在嚼著草心,便又道:“殿下在玲瓏水榭住了大半年,日日在西苑內吹簫,我偶爾進去,看得他便站在那花牆之下,望著滿牆的淩霄花發呆。有時問他瞧什麽,他隻不說話,充耳不聞。”


    阿狸亦想起當日在花牆上看到他,翩翩公子,舉世無雙,一時不覺有些癡了。慕容秋風繼續道:“殿下有時帶著我與扶風外出,卻是多去那間清泉茶鋪,他每次隻點雪梨糕、酥油餅、無核方杮、香榧山核桃仁這四樣,卻是不吃,隻是看著發呆。每次在茶鋪一坐就是幾個時辰,我與扶風隻好陪著他,每每等到天快黑了,他才離開。那茶鋪老板也是後來相熟了,偷偷問我說:‘這位公子怎麽變得不說話了,以前與他的娘子一起很是能說善道,怎麽變成這般模樣?他的那個娘子呢?’我在想,他嘴裏的這位娘子,應該是你無疑了。”說到這裏,他看看阿狸,阿狸眼眶微微發熱,低下頭來,又去拔草。


    慕容秋風接著說道:“殿下也經常去淩波橋,一站也是許久,望著橋下麵湖水發愣,我與扶風心中擔心,卻也不敢多問,想來他心中之苦,別人無法體諒罷了。阿狸,”他轉過臉來,道:“四殿下對你真心如此,我不相信你心中不明白。你說他將你送給太孫殿下,卻是你誤解了,他尊重你的意思,隻要你說個不字,他無論如何不會放你離開。你平時那般聰明伶俐,怎地那時卻不明白他的心呢?隻是一味與他置氣,又是何苦呢?弄得四處人仰馬翻,到頭來還是你兩人都是受苦。”長歎一口氣來。


    阿狸聽得朱高燨的行徑,心中早已是軟了,又聽得慕容說起她誤解了朱高燨的話語,想來當日他也是那麽隨口一問,沒想到她當時被怒火衝昏頭腦,便以為他心中沒有自己,下來便是自怨自艾,也沒了往日的灑脫,隻是與他鬥氣,還把朱瞻基也牽扯了進來,平空惹出那許多事情來。如果當日她灑脫地說出不去,可不就是所有的不快就不會發生了麽?想想情之一字,到底是何物,竟令人神智昏庸。


    慕容秋風見她不語,幽幽道:“想來我與阿櫻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生平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放開了她,當時雖有父親之命,我理當斷然拒絕,是我一時錯誤的決定,斷送了蘇櫻和我的一生,我已追悔莫及,不想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四殿下當日趕到青荷別苑之時,本欲與你解釋,奈何陰差陽錯你與太孫殿下在一處了,又錯將過去。再後來太子妃問責於你,四殿下聽到消息便迴宮來找你。群芳苑之事,他隻是責怪自己沒對你盡到保護的責任,日日愧疚自責,那時他便


    決定不再放開你,盡他一生來保護你。可是你呢,對他盡是冷眼冷語,最後居然刺傷他。你隻是對著他發泄你的怨氣,可知他心中多少痛苦?”


    阿狸不禁又是淚濕滿麵。


    慕容秋風繼續道:“你又不顧一切的出走,你可知你的出走鬧出多大的動靜?四殿下與太孫殿下急得令眾侍衛四處找尋,幾乎驚動了陛下。幸好讓太子給壓了下去。後來陛下給四殿下賜婚,四殿下隻是不允,陛下亦奈何不得他,這一年來,我們幾乎沒有看到他笑過。不止我,阿繡扶風等身邊的貼身人兒也都明白了,四殿下心裏麵,隻是惦記著你一人。我們隻望能找到你,能讓四殿下的臉上有些笑容。可你就如從人間消失一般,我們找不到一點消息。今日遇到你,你說我能輕易放你走麽?”他抬頭望望天空,空中幾朵白雲,慢慢變幻著。他又道:“能使你與四殿下合好,我也算做了一件心裏舒坦之事。如果你們再走我的老路,可不知天底下又多了兩個可憐男女。”


    慕容秋風神情落寞,想來心中必是極為難過。阿狸心中歎息,他還在這裏追憶前事,卻不知蘇櫻已然心中有了別人。她不覺問道:“你後來怎麽沒去接蘇姐姐呢?卻一任她住在漢王府?”這個問題她曾經問過蘇櫻,蘇櫻卻是淡淡一笑,並不迴答。


    慕容秋風沉默一會,道:“在將阿櫻送走後,我就後悔了,中間也曾動過去討她迴來的念頭,但是……”他咬咬牙,道:“個中原因,不說也罷。我隻是無奈地渡過了五年,五年後我去接她之時,她卻說——她不迴來了。”慕容秋風臉色慘白,手抖了一下。


    阿狸不解道:“為什麽非要等五年呢?”如果他早幾年去接阿櫻,那時阿櫻還沒有跟從朱高煦,一切還來得及。


    慕容秋風痛苦地道:“有些事,不是我能決定的。”他麵容變得有些崢嶸,似乎有說不出的懊惱。


    阿狸曾猜測蘇櫻是慕容家派去漢王府的臥底,隻是慕容氏怎麽攪在朝廷黨派之爭,她卻是想不透。此時見到慕容秋風痛苦,便冷冷道:“不管怎麽樣,說句心裏話,我一點也不同情你,是你活該,女人不是東西,不能任你們送來送去的。我們也是人,也有思想感情,你們將女人送出去的時候,可曾想過她們的感受?”


    慕容秋風長籲一口氣,點頭道:“是啊,我是活該。如果再重來,我定不放開阿櫻。可是這世上之事,哪裏能再重來呢?所以阿狸,你當吸取我這個前車之鑒,不要重蹈我的覆轍。”


    阿狸微微哼了一聲,道:“不用你說,我不是你的阿櫻,我的路我自己作主。”


    慕容秋風看看她,輕輕一笑,道:“好!這就好。”


    遠處又是馬蹄之聲,慕容秋風道:“想是扶風迴來了。”果然見扶風奔了迴來,快到兩人麵前之時,拍鞍從馬上躍了過來。兩人便站起身來,慕容秋風道:“殿下怎麽說?”


    扶風看看阿狸,道:“殿下說隨她怎麽行都可以,隻是要你跟隨著她,不可走丟了。”


    慕容秋風傻眼了,道:“真是這麽說?”扶風點點頭。慕容秋風叫苦不迭。阿狸將手中的草一扔,拍拍兩手,得意地道:“你是高興呢還是高興呢?”嗬嗬笑著來到兩個侍衛麵前,伸手就要牽過馬來。


    慕容秋風急了,便要跟去,扶風卻低聲道:“殿下說讓侍衛跟著你,隨時給殿下報告你們的行蹤,我們也隻遠遠地相隨著。”


    慕容秋風這才明白,忙過去與阿狸一起上了馬。阿狸對扶風道:“那麽我便走了。”輕拍馬背,疾馳出去,慕容秋風忙跟著打馬,隨了上去。兩個侍衛也相隨而去,扶風自迴去複命不提。


    慕容秋風追上阿狸,大叫道:“你慢點。”阿狸噗嗤一笑,道:“再慢就來不及了。”


    她一直往城外去,慕容秋風不知她要做什麽,隻得跟著前行。阿狸帶著他來到了一所莊子外麵,正是綠柳山莊。原來阿狸是想著阿青。幾人到了莊子外麵,隻見莊門緊閉。阿狸拍打大門半天,方才有個老者出來,阿狸認得是守門之人,便問道:“老伯可還記得我麽?我昨晚在這裏住過一晚的?”


    那老人點點頭,道:“我記得你。你來晚了,你們的人都走了,現在莊子裏沒有人了,隻我一個人看守著。”


    阿狸一驚,道:“昨晚與我一起的人都走了麽?那個小姑娘、哦不,有個少年,瘦瘦的,一直跟我後麵的,可與他們一起走了麽?”


    那老人搖搖頭道:“這個就不清楚了,你們一早出的門,後來有人迴來,剩下的幾個人也隨著他們走了,你說的那個少年,想來與他們一起走的也有可能。”


    阿狸猜測可能是朱高煦差人迴來,叫上莊內剩餘的人迴樂安,看樣子阿青應該也隨他們走的,想想阿青跟著蘇櫻,也還放心。便點點頭,與老人告辭往迴走。


    慕容秋風道:“你可是找阿青,這是什麽地方?你昨天住在這裏麽?”阿狸點點頭,道:“看來阿青跟著蘇姐姐走了。”便將她一年來的遭遇略略告訴慕容秋風。


    慕容秋風聽罷,感慨世間之事真是奇妙,想不到的事和人都能遇到一起。又說到阿青,阿狸道:“不知什麽時候才到再見到她。”


    慕容秋風道:“你放心,她若想找你,無論如何都會找到你的。這個丫頭,運氣好得很,我們這許多人四處找都找不到你,偏她就早早地找到了你。”


    兩人說著,看天色已黑,便又迴到蘇州城裏,找了家客棧,先住了下來,慕容秋風擔心阿狸逃跑,便暗中吩咐兩名侍衛看好阿狸的房間,自己也不敢懈怠,守在客棧的樓下,一宿不敢合眼。那阿狸看透了他,她心中對朱高燨已有些改觀,卻又不知如何麵對他,心中矛盾重重,可是又無法跟慕容秋風說得清,就隨他去折騰,自己安枕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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