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朱瞻基來到別苑內,跟隨他來的,還有孫家小姐孫宛兒,蘭姑亦在侍從之中。慕容百裏忙接了進來,命阿青前來招唿。


    朱瞻基笑道:“我母妃說這裏的荷花應該開了,孫妹妹便要來賞荷,母妃就給我派了這麽個差事來。我今日便是作為護花使者來的。”


    孫宛兒抿嘴微笑,她本是傾國之色,一笑之下,眾人頓覺眼前一亮,滿園花朵也都失去了顏色。


    朱瞻基卻對慕容秋風道:“勞煩著兩位穩當一點的丫頭仆婦,帶孫妹妹園子裏逛逛可好?”又盯著阿青道:“你是不可靠的,孫妹妹不能交與你。”


    阿青一撇嘴,傲然道:“你卻不知我水性極好,劃船也不錯哩。”


    朱瞻基搖頭道:“那也不能派你。”又著蘭姑海濤仔細跟著照顧。


    慕容秋風忙安排鐵大嫂並個丫頭過來,那邊百裏飛雪也忙去安排船隻。


    朱瞻基笑著對孫宛兒道:“孫妹妹跟著這位鐵大嫂便好,她極穩妥。”孫宛兒道:“你不與我們一起去湖裏賞荷麽?”眼中閃過幾絲失望之色。


    朱瞻基連忙擺手道:“我上了小船便眼暈,還是你們去玩吧,隻記得采些蓮花迴來,給母妃和胡姐姐帶迴宮去。”


    孫宛兒無奈,隻得跟著鐵大嫂去了。待眾人一離開,朱瞻基便直接來到阿狸的住處。阿狸正在院中擺弄花草,看見他,微微一笑,道:“你來了?怎麽又不見海濤?”望望遠處。


    朱瞻基笑道:“海濤在外麵陪著美人呢。”阿狸奇道:“哪個美人?”


    朱瞻基道:“母妃說這裏的荷花最美,孫妹妹便要來賞花,我讓海濤招唿,與她們一起劃船賞荷。”


    聽到孫妹妹三字,阿狸臉色微變,雖然跟朱瞻基相處這些日子來,她也有想到孫宛兒,卻也知道朱瞻基將來要作皇帝,他身邊的妃子會不計其數,暗自也說服自己不去吃那閑醋,但今日真正知道孫宛兒與他同來,她的心中還是微微生出些異樣來。


    朱瞻基見她神情有異,卻也明白她心中所想,便輕輕地拉住她的手,道:“你放心。宛兒的事情你不用顧慮,我心裏終是把你放在第一位。過些時候我便向母妃提及你,把你接到我身邊來。”


    阿狸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什麽來,這些事情太過遙遠,她還沒有真正去想過。朱瞻基輕聲道:“你生氣了麽?”


    阿狸搖搖頭。朱瞻基愛憐地將她攬於懷中,道:“我現在不敢說太滿的話,不過我會盡我努力來給你最好的。如果有朝一日我作了皇帝,我定然立你作皇後。”


    阿狸渾身一震,卻慢慢道:“那個虛名我卻不稀罕,我在意的是你的心,如果你的心不在我身上,我要那個名分又有何用呢?”


    朱瞻基忙道:“我的心一直在你這裏。我每日迴宮就覺得心裏發慌,初時不知為何,後來才明白,原來我把心忘在你這裏了。”說著在她臉上輕輕吻了下。


    朱瞻基向來嘴巴甜蜜,慣會說些花言巧語,明知他言過其實,阿狸卻還是心中歡喜,卻又為著怕人瞧見,忙又推開他,撿起地上的剪刀來,修剪著身邊一株羽葉蔦羅。


    朱瞻基看那植物長得頗為旺盛,道:“這羽葉蔦羅的花還漂亮,隻是這種纏繞型植物,本來就是任意生長,自生自滅的。你卻來修剪於它,不是白費力氣麽?”


    阿狸輕輕一笑,道:“所有的花草都是美麗的,都值得人去讚美它們,愛護它們,你們隻愛牡丹荷花,焉知沒有這樣的小草小花襯托,能顯現它們的富貴與清高麽?你們啊,就去愛你們的富貴清高,我隻愛這些小草小花。”


    朱瞻基打趣道:“那你還吃那些花的花瓣,怎地不吃這些小花的呢?”


    阿狸道:“這些小草幾經努力才結出些小花,讓我吃了豈不可惜?還是留著讓它們多美麗幾日罷。”其實她嚐過這花,苦涊難耐,但在朱瞻基麵前不能這麽說。


    朱瞻基搖頭道:“偏你的歪理多的不行。真是理兒它姑奶奶。”


    忽一眼看到籬笆處一叢紫色小花,雖然不甚豔麗,但花枝婀娜,迎風搖曳,自有一股動人之態,中有一株略有不同,赤色花朵,結出粒粒果實,陽光下晶瑩奪目。朱瞻基一指那叢花草道:“那些花草是什麽?還結有果實出來。”


    阿狸望去,卻是當日北征途中阿繡所采的野草,虧得阿青一路照顧,竟然根部生出須根來,阿狸便吩咐阿青栽種於別苑,阿青倒也用心,這些荒漠裏的野草,竟在此處長得鬱鬱蔥蔥,那棵她口中的絳珠香草尤為茂盛。今年結出的果實更勝往昔。她盯著那花草看了會,隻覺眼睛刺痛,便挪開了目光。


    見她淺笑不語,朱瞻基便想逗他開心,道:“阿狸,你再給我唱唱那支歌曲好不好?就是那個有著雙腿有著雙腳的那個。我聽過後就一直想再聽的,今天你也空著,唱來給我聽聽。”


    阿狸搖頭道:“我忘了怎麽唱了呢。”


    朱瞻基便搭著她肩膀搖晃著道:“怎麽會忘了呢,就給我再唱唱吧。”


    阿狸被她纏著不耐,便道:“這樣,我們兩個來做個遊戲,如果你贏我了呢,我便給你唱,如果你輸了,就快去陪你的美人,不要在這裏煩我。”


    朱瞻基好奇心起,忙道:“好啊好啊,快說什麽個玩法?”


    阿狸道:“這個簡單,我們隻要數葫蘆就可以了,看誰數得多。”朱瞻基道:“這個有什麽好難的,隻怕我數到明天也停不下來呢。”


    阿狸笑道:“那你先來吧。”朱瞻基搖頭道:“不行,你先來。”


    阿狸便開口道:“一個葫蘆,兩相葫蘆,三個葫蘆,四個葫蘆……”她越數越快,一口氣數了三十個葫蘆,才停下了下來,喘口氣道:“請你來吧。”


    朱瞻基笑道:“才三十個。你瞧我怎麽贏你。”他開口數起來,哪知道這葫蘆與數字夾在一起,很是繞嘴,一個不小心便嘴巴打顫,發音錯誤,朱瞻基在第五個葫蘆上便說道:“五個葫葫!”自己意識到錯誤,忙說道:“這個不算,重新來,第二次他又在五個葫蘆上卡住了,隻得又重新開始,這次倒在第五個過去,誰知又在十二個葫蘆上打住了,他自覺尷尬,阿狸哈哈大笑,指著他道:“可是誰說的就是數到明天也停不下來?”


    朱瞻基心中不服氣,便又重新來過,這次又在五個葫蘆中卡住了。如此反複數次,他越數越急,越急越錯,直到舌頭都直了,還是連二十個葫蘆也沒數到。阿狸笑得彎下腰來,朱瞻基沮喪道:“現在終於知道你是真的伶牙俐齒。我甘拜下風。”


    阿狸道:“這就是典型的眼高嘴低。你以為這個簡單啊。”朱瞻基道:“怕是數起葫蘆來,沒人能比過你了吧。”


    阿狸道:“阿青比我厲害,她一口氣能數一百多個呢,麵不改色氣不喘。”朱瞻基吃驚道:“那丫頭那麽厲害?我以後還是不要招惹她的好。”


    卻聽得外麵清脆的聲音道:“不要招惹誰了?”


    兩人抬起頭來,隻見阿青走了來,跟隨著的,還有孫宛兒與蘭姑。朱瞻基道:“孫妹妹怎麽來了?”起身招唿。


    孫宛兒在湖中遊玩一會,四下找尋朱瞻基不見,便令人將舟靠岸。一眼看到阿青,請阿青帶她去找朱瞻基。那阿青也是個愛玩愛鬧的,聽得找朱瞻基,便將孫宛兒帶到了阿狸的住處。遠遠地孫宛兒就已看到朱瞻基與阿狸相對嬉戲,笑聲陣陣。她心中疑惑,便令侍女停下來,隻讓蘭姑跟著,與阿青一起,來到阿狸跟前。


    阿狸見到三人,忙上前淺淺一禮道:“孫姑娘好。蘭姑姑好。”


    孫宛兒莞爾一笑道:“阿狸姐姐不需如此,快快起來。”


    那蘭姑亦對著阿狸笑了笑,道:“好久沒見到你了。”


    阿狸笑道:“因隻病著,怕過給宮裏的人,便隻在這裏養病。”


    孫宛兒上下打量她道:“姐姐現下可是好了麽?看著比先前見的時候清瘦許多。”阿狸道:“慢慢地都好了呢。”又道:“孫姑娘萬不可稱我作姐姐,我承受不起。”朱瞻基一旁笑道:“這有何承受不起的?宛兒最是知禮,這般叫你,你隻管答應便是。”


    蘭姑微皺下眉毛,孫宛兒心下也是一沉。她環視四下,見小院籬笆圍著,旁邊花草繁茂,鬱鬱蔥蔥,不禁歎道:“此處倒是個雅致所在。以前來過別苑幾次,倒沒注意竟有這麽個地方。”


    朱瞻基笑道:“這是阿狸打理出來的,自從她住進來,整日擺些花花草草的,生生把這個小院子弄出許多生趣來。”


    阿青亦忙道:“還有我還有我,那邊的秋千架,卻是我的主意了。”抬手指了下玉蘭樹後麵的一架秋千。


    朱瞻基道:“那個秋千也隻你天天蕩在上麵,哪裏讓別人玩啊。”阿青白了他一眼,嗔道:“昨天你還蕩了很長時間,還有前天,你一直占著不還給我,今天倒說起我來?真真沒天理。”


    孫宛兒與蘭姑均是愕然。雖然朱瞻基平素對下人還算寬厚,但宮中哪裏有人敢這麽跟皇太孫殿下講話?孫宛兒細看阿青,長眉秀目,滿麵喜色,觀其神情是不怕朱瞻基的,又在他麵前舉止放肆,可見朱瞻基平常是極寵她。孫宛兒心中不免惴惴。她又轉向阿狸,輕笑道:“姐姐身體大好了,什麽時候迴宮去呢?”


    阿狸不及迴答,朱瞻基忙替她答道:“小王叔說了,阿狸不用迴宮去,隻在這裏便可以。”見孫宛兒與蘭姑不解,又笑道:“阿狸本來就不是小王叔的侍女,隻是在杭州時暫時照顧著小王叔。她原本就是慕容家的人,所以來去也是自由,如今在這裏與慕容百裏公子一處居住,也是好事,大家便於照顧些。”又看向阿狸,輕輕一笑,道:“我說得可對?”


    孫宛兒聽他言語認真,眼睛看向阿狸之時,抑製不住的滿是情意,她心裏大吃一驚。前番宮中見阿狸之時就注意到朱瞻基對她頗為殷勤,她也隻略略留意,沒十分放在心上,後來聽說這個侍女有病出宮,更是將她拋之腦後,直到前幾日太子妃叫她與胡善祥過來,詢問她們可曾知道朱瞻基近些日子到底在宮外忙些什麽,她才知道原來這個阿狸一直牽著朱瞻基的心思,朱瞻基日日往青荷別苑裏跑,為的就是她。今日來到青荷別苑,明著是賞荷,實則是奉太子妃之命過來察看實情,那個蘭姑,平時是不跟著她的,今日卻被太子妃叫著跟她一起過來。孫宛兒心思聰慧,當然知道個中原由,她卻並不深問,一切隨蘭姑猜去。隻是今日再見阿狸,又見到朱瞻基看她的眼神,分明已是情根深種,她不由得著慌起來。一直以來,她都是作為朱瞻基未來的妃子來教養,在她的腦海之中,未來太孫妃的稱號已成定局,她也見過朱瞻基對別的女人起過心思,但都是轉眼即過,似這般對待阿狸的,卻是生平第一次。


    阿狸已隱約覺察出孫宛兒的警惕之意,心中不免沒意思起來,聽朱瞻基問向於她,也隻淺淺一笑。


    朱瞻基揚聲笑道:“你二人別說那些閑話,阿狸,將你的好茶拿些來給宛兒嚐嚐。”


    阿青忙道:“我去拿我去拿。”說完往屋內去。不一時拿來幾個瓶瓶罐罐,一個一個的放下,道:“這是玫瑰花茶,這是薄荷花茶,這個是茉莉花茶,這個是蘭花花茶。孫姑娘喜歡吃哪個味道?我最喜歡玫瑰味的,阿狸姐姐說養顏美容,嘻嘻,我喝了這些日子,覺得自己皮膚變白了呢。”她摸摸自己的臉。


    朱瞻基打趣道:“你那哪裏是喝茶喝白的,隻是這段時間沒有在外麵亂跑,在屋裏捂白的。”阿青扁嘴道:“大家都說是喝茶喝白的,偏你這麽說。”朱瞻基道:“那麽他們怕你胡鬧,哄你來著。”阿青哼道:“我隻不信。”


    那邊阿狸取過些茉莉花茶來,泡了兩杯,分別遞與孫宛兒與蘭姑,蘭姑忙地接過謝了。那孫宛兒兒慢慢接過來,揭天茶碗蓋來,一股香氣撲鼻而來,她笑道:“還沒有喝呢,就聞得這般清香,想來可是好茶呢。”


    朱瞻基道:“阿狸將那花瓣都洗了曬幹,與茶葉一起炮製而成,茶香中有花香,喝起來別有一番味道。這個茉莉花茶,我也最喜歡。”阿青撅起嘴道:“可不是呢,天天來這裏,天天要喝這個茉莉,害得阿狸姐姐都製了好幾次了。”


    孫宛兒心中一動,果然是天天往這裏來。她看看阿青,笑道:“這個阿青言語爽快,倒可愛得很。”


    阿青嘻嘻一笑,道:“孫姑娘生得美得很,就跟那百合花一般,不,百合花也沒有你漂亮呢,竟是想不出哪一種花適合你,你比花漂亮。”


    阿狸聽阿青馬屁拍得溜溜,不禁看了她一眼,咧嘴一笑。朱瞻基驀然見她燦然笑容,他的心情也跟著一喜,對阿青道:“你想不起來哪種花適合孫妹妹,我卻覺得有種花特別適合你阿狸姐姐呢。”阿青忙道:“哪種花?適合阿狸姐姐的花多著呢,我覺得各種花都適合。”


    朱瞻基指著遠處花叢中鮮豔的太陽花,笑道:“就是那個太陽花,你阿狸姐姐一笑啊,就如太陽光一樣照亮了人的心裏,整個人的心裏沒有一點陰暗的地方了。你說這個太陽花是不是特別適合她?”


    眾人齊向那叢太陽花望去,隻見花叢中百花齊放,千嬌百媚,這個太陽花雖然不是最美,但顏色鮮亮,朝氣十足,偌大的花盤令人不自禁的要向它望去。孫宛兒暗道這個阿狸就是朱瞻基心裏的太陽花,天天吸引著他往這兒來。


    阿狸聞言詫異,隨後笑道:“殿下謬讚了,我哪裏當得起呢?”


    阿青笑道:“皇太孫殿下說當得就就當得起,姐姐還是不要謙虛了。你說過的過分謙虛就是驕傲了。”


    朱瞻基讚賞地對阿青道:“你很好,好好待你阿狸姐姐,她有了好處,總不會少了你的。”


    阿青噗嗤一笑,正要說什麽,卻被阿狸瞪了一眼,她忙閉住嘴不再開口。


    孫宛兒看了蘭姑一眼,見她一直微笑著,看不出來心中所想,便也一笑置之。


    眾人又閑聊一會兒便起身告辭,朱瞻基帶著大家出來,慕容百裏阿狸等送出門外,看得車馬走遠方迴不提。


    卻說朱瞻基將孫宛兒送迴慈慶宮,方進得宮門,正好胡善祥走了出來。孫宛兒對蘭姑道:“蘭姑姑,你去稟報太子妃說我們迴來了。”朱瞻基忙叫住道:“再告訴母妃,我先迴永慶殿去了,有什麽事情著人來喚我。”


    蘭姑答應著便進殿內去。孫宛兒道:“已經進來了,也不去見見太子妃娘娘,也不怕娘娘怪罪。”


    朱瞻基笑道:“她交待的差事,我已好好的完成,她該好好獎我才是。你們是姐姐見到妹妹了,自有體貼話要說,我自然閃了去。”說著就要走,驀地看到胡善祥手腕處戴著一串明珠串子,顆顆珠子圓潤光澤,不禁道:“胡姐姐這珠串哪裏來的,看起來好精致。”


    胡善祥抬起手臂來,道:“是方才太子妃娘娘賞的,孫妹妹那份在裏麵呢。娘娘說是南國進貢來的,皇上賞太子兩串,她便留與我與孫妹妹。又說這是夜明珠,夜晚時候更顯晶瑩透亮,我還說待晚上來試試看呢。”


    朱瞻基看得心頭喜歡,便道:“姐姐把這串夜明珠給我吧,迴頭我再向皇爺爺討要了來還給你,可好?”


    胡善祥奇道:“你要這個東西作什麽用?”見他神情迫切,便也摘了下來,遞與他道:“給你便是了,我也不常戴這個東西,隻為著新鮮,才戴上了。”


    朱瞻基接過後歡天喜地,想著送到阿狸手上,一定更加好看。他喜滋滋地接過來,轉身便出去了。


    這裏孫宛兒看著他走遠道:“卻是奇了,他要這個東西作什麽來?難不成是送人麽?”心中有些不安。


    胡善祥卻將她拉到僻靜一處,悄聲道:“你今日去了青荷別苑,可見到阿狸?她現在怎麽樣了?”


    太子妃派孫宛兒與蘭姑去別苑裏探得阿狸情況,胡善祥原是知道,本來她也要一同前往,隻為著要照顧病中的朱高燨,便沒有同去,心裏卻也惦記著,是以見到孫宛兒迴來便開口詢問。


    孫宛兒簡單說了青荷別苑的景況,說到阿狸,卻猶豫一下,道:“這個阿狸看起來是大病初愈的樣子,說話也知道分寸,隻是,皇太孫殿下看起來竟是喜歡她的很。”她微微歎口氣,又道:“以前聽你說過那次北征的事情,隻想他不過是一時見著阿狸與宮中女子不同,圖個新鮮也是有的,隻是今日瞧在眼裏,卻與往日情況大不相同。你是沒有瞧見皇太孫殿下對她的好,我從來沒見過他會如此長情於一個女子,想來這次他並不隻是新鮮一下,而是真正地想把這個阿狸留在身邊。”


    胡善祥微微一笑,安慰道:“皇太孫殿下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不都是這樣麽?前年喜歡的貴妃娘娘跟前的小侍女,去年張昭儀家的甥女兒,哪一個不也是歡天喜地的百般討好,可最後不都是慢慢地就忘了麽?你隻安心,這個阿狸他亦會漸漸淡忘了。”


    孫宛兒歎道:“那些小女子都是緊盯著太孫殿下,恨不得直接來到太孫殿下跟前才好。可是這個阿狸,我瞧卻是不象這麽樣的人。”


    胡善祥一怔,道:“不象什麽?”


    孫宛兒左右瞧了瞧,輕聲道:“我看那個阿狸,跟以往纏著太孫殿下的女人不一樣。她好象對什麽都淡淡的,並不去刻意取悅殿下,隻是咱們這個太孫殿下啊,在她麵前倒是極盡討好之意。”


    胡善祥心中一動,心下湧出些異樣的念頭,卻急忙壓了下去,勉強笑道:“太孫殿下遇到喜歡的女孩子,都是這樣的。你也不要太過擔心。”


    孫宛兒拉住她的手,沒奈何道:“我擔心又有什麽用呢?這些也不是我們女兒家該考慮的事情,就由太子妃娘娘去處理罷。”


    胡善祥點點頭,又想到朱高燨慢慢病情好轉之後,對萬事都漠然視之,對她也是冷淡得很,她更加猜不透他的心思了。隱約覺得朱高燨對那個阿狸也是有些情意,卻又為何放著阿狸出宮去了呢?她想到自己,心中也默默地歎了口氣。


    這日一大早,朱瞻基就來到青荷別苑,見到阿狸便道:“皇上派我出去蘇州公幹,我這就要出發,可能要十日左右才能迴來。這些日子你好好照顧自己,悶了就群芳苑逛逛去,那謝氏夫婦我也交待過了,隻不要悶壞了自己才好。”


    阿狸聽他仔細叮嚀,心中也感他待自己如此細心,便笑道:“你放心去吧,我會安心地等著你迴來。”


    朱瞻基聞言甚是喜悅,忽然想起什麽,從懷中掏出一串夜明珠戴在她手上,道:“這是夜明珠,白日晶瑩剔透,夜晚則熠熠生輝,是極難得的東西。”


    阿狸道:“有什麽好,我不稀罕。”便要褪去,朱瞻基忙阻止道:“留著悶時賞玩也好。”不許她摘下,她隻好作罷。


    朱瞻基又與她纏綿一會,外麵流蘇催了幾次,隻得與阿狸依依分手。阿狸送他出門後,又在門外流連一會,方才轉身迴來,卻一眼看到慕容秋風。她怔了下,想來方才的情景被他瞧在眼裏,便有些臉紅,隻得道:“你這又是去哪裏?”


    慕容秋風看她一眼,道:“我陪四殿下去山中寺廟齋戒幾日。”說著又留意阿狸,卻見她聽到朱高燨的名字卻沒有什麽反應,便心中歎息。阿狸隻是哦了一聲,隨口道:“你們要去幾日呢?”


    慕容秋風道:“可能要去個五六日,這園子裏隻剩下你與阿青,你們不要四處瞎逛,惹出些事情來。”


    阿狸笑道:“這裏又不是流螢山莊,我們自然會小心。快去吧,倒是囉嗦得很。”


    又目送慕容秋風離去,便迴到院中。在園裏閑逛一番,一時累了,隨意在湖邊坐下來,玩弄著那串夜明珠,瞧著顆顆珠子珠圓玉潤,也甚喜歡,抬頭見陽光正好,便舉起手來,陽光下那串珠子發出璀璨的光芒。


    忽聽遠遠地阿青喊道:“姐姐,太子妃娘娘要見你。”


    阿狸一怔,舉目望去,見太子妃娘娘帶著蘭姑芳姑並兩個侍女已走了過來。阿青則遠遠地立著,想來是太子妃不欲她近前來。


    阿狸心下猶疑,忙迎上前,屈身行禮:“見過太子妃娘娘。”心裏卻不知她因何突然隻帶了幾個人來到青荷別苑,難道是要賞荷花,卻為何不去荷花塘?難道她知道了自己與朱瞻基的事情了嗎?看她麵色不善,阿狸心裏微覺不妙。


    阿狸擔心的不錯,皇太孫朱瞻基經常不在宮裏,尤其是這段時間,太子與太子妃覺得很是奇怪,時常規勸他剛被冊封,行為還要收斂些。但是朱瞻基嘴上答應著,依然我行我素,近些日子更是天天不見人影。太子夫妻心下疑惑,找了跟隨朱瞻基的人來問,才知道了他為一個姑娘著了迷。太子甚是惱怒,嗔責朱瞻基貪戀女色,又恐被人設計,便細細打聽著,得知這個姑娘原是朱高燨的侍女,因病出宮在別苑養病。兩人不便出麵去說朱高燨,卻怪此女能把自己的兒子弄得迷三倒四的,想來不是良家女子,本欲先去責備一番,又思量她是朱高燨的人,不能不顧他的麵子,故前日太子妃派蘭姑前來打探消息,蘭姑迴宮將阿狸與朱瞻基的情形細述了,且又打聽到朱瞻基竟然為阿狸建了座群芳苑,太子妃更是惱怒,今日正好趁著朱高燨朱瞻基都不在別苑,便欲親自來見阿狸,一探究竟。


    阿狸此時近前行禮,太子妃瞧著有些眼熟,問道:“你就叫阿狸?我怎麽看著你眼熟呢?”


    阿狸笑道:“我是阿狸,以前在娘娘宮編過花籃。”太子妃想了起來,點頭道:“原來是你啊。你就那個心靈手巧的侍女。”


    太子妃上下打量她一番,問道:“聽說你在別苑養病,可是我看你也好了,為何還沒迴到宮裏呢?”


    阿狸道:“迴娘娘,我本來在宮裏時間就甚短,笨手笨腳地侍候不了四殿下,正好又生病了,四殿下就讓在這園裏住下,不必往宮裏去了。”


    太子妃哼了一聲,道:“嘴巴倒是伶俐。”阿狸聽她口氣不甚友善,一時不知如何開口說話。


    旁邊蘭姑看出太子妃惱怒,忙道:“太子妃娘娘,聞說阿狸姑娘本是慕容公子表妹,生長在異域,不太懂得中原的禮節,四殿下在杭州靜養時,因人手不足,臨時叫了她在跟前伺候。她在宮中時日短暫,想是不太懂得宮中規矩。”她知道慕容家與太子宮頗有往來,怕太子妃盛怒下忘記,便忙有意出言提醒。


    太子妃聞言便將怒火往下壓了壓,道:“慕容家對咱們大明倒是忠心得很。”又對阿狸道:“流螢山莊,是武林世家,你既然是慕容公子表妹,起碼的禮節應該也知道。皇太孫身份貴重,你不該天天引誘他到你這裏,使他忘卻他自身應該要去作的事情。”


    阿狸心中一凜,沒想到太子妃開門見山,說話如此淩厲,顯然是有備而來。朱瞻基時常往別苑裏跑,她也曾勸過幾次,但何曾管用,到底是引起了宮裏的注意。阿狸的臉忽紅忽白,一直以來隻顧調理情傷,哪裏想到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她隻得解釋道:“我並沒有引誘皇太孫殿下,想來中間有什麽誤會,請太子妃娘娘明察。”


    太子妃聽她竟然敢替自己叫屈,便冷笑一聲道:“誤會?整個永慶殿,誰人不知你整日花言巧語,嬉笑無度,迷得殿下圍著你打轉。想來你生於異域,自然也會些什麽蠱惑之法,必是使了什麽手段迷惑殿下,讓他沉溺女色不能自拔。似你這般水性女子,怎麽可以出入宮庭?幸好你出來了,若此刻還在宮內,不知要帶壞多少人。”


    阿狸被她說得又羞又氣,不禁直起身子來,道:“我雖然不明禮節,卻也知廉恥,從來沒有作過誘惑過皇太孫之事。他喜歡我是他的事情,怎麽就斷定是我使什麽迷惑手段?”


    太子妃臉上變了顏色,從來沒有哪個人敢於這樣當麵頂撞於她。她看看阿狸,對蘭姑道:“她、她對人就是這樣講話的嗎?”


    那芳姑聞聽阿狸敢於出言頂撞太子妃,忙喝道:“不得在太子妃娘娘麵前無禮!快快給娘娘賠罪!”


    阿狸冷冷地看她一眼,卻不說話。早有身邊的一位年長宮女走上前,抬手就要打阿狸,阿狸心裏火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怒目而視!


    太子妃被氣得渾身直抖,她指著阿狸道:“你、你,大膽!”正要喊人過來,卻被芳姑使了個眼色,輕聲道:“迴娘娘,此處是四殿下所在,在這裏教訓這個丫頭有些不妥。”


    太子妃想想也是,便強忍怒火,忽然看到她手腕上的那串夜明珠,臉上不禁變色,道:“你手上的夜明珠怎麽得來?那是宮內之物,你如何有的呢?”這寶物太子妃也隻得了兩串,賞給了胡善祥與孫宛兒,她卻不知道朱瞻基見得那東西好看,就從胡善祥那裏討了過來送給阿狸。阿狸本想說是朱瞻基給的,卻又怕被太子妃抓個正著,說成勾引皇太孫殿下,一時滿麵通紅,不知如何迴答了。


    太子妃見她不語,更加多疑,道喝:“你隻說,那珠釧你是如何得來的呢?”


    芳姑見阿狸隻是不說話,便道:“娘娘問話,你怎地不答!如此大膽?莫非想被掌嘴?快快迴話!”


    阿狸看看她,臉脹得通紅,咬咬牙實在說不出口來,便隻得道:“阿狸沒什麽話說。”


    太子妃冷笑道:“進貢之物卻在你一個宮外人手裏,這個事情卻是要說個明白。”轉身來吩咐道:“既然她在這裏不說,我們也隻好找個讓她說的地方來。將她帶走!”


    芳姑忙道:“阿狸姑娘,你如果不說,便要被我們帶迴去審問了,你還是趁早說明白了的好。”


    阿狸心中惱怒,索性不再開口。太子妃怒道:“帶走!我們找個地方讓她說去!”


    太子妃身邊的兩名年長宮女便將阿狸夾在中間,帶著她往門外去。阿狸自思此時青荷別苑裏沒有什麽人,縱然唿求也不能獲救,她不欲惹出太大動靜來,便隻得隨著她們而去。


    阿青眼睜睜看著她們將阿狸帶走,太子妃經過她身邊時,盯了她好幾眼,道:“也是個小狐媚子,今日暫且放過她,好自為之吧。”


    阿青不明白怎麽迴事,剛想開口來問,那芳姑卻笑道:“小姑娘,娘娘請阿狸姑娘喝茶去,過兩日再迴為,你不用掛念。”也不讓阿狸與她說話,急忙跟隨太子妃而去。


    阿青看著她們乘著兩輛馬車而去,卻也不知要作些什麽。


    阿狸坐在馬車內,左右被兩個年長宮女看著,不知要被她們帶到哪裏去。過了一會兒,馬車停下,那宮女便帶著她下了馬車,她抬頭看去,才發現此處正是群芳苑,不禁心中吃驚,這個太子妃居然將她帶到這裏來。


    太子妃看她臉有異樣,便也冷笑道:“沒想到本宮也知道這個所在吧。據說是太孫殿下為你所建,想來你心裏也明白得很。”喝道:“將她帶進去!”


    那宮女上前來推阿狸,阿狸不提妨被她們推得險些跌倒,便恨恨地看她們一眼。其中一名宮女笑道:“這位姑娘看起來倒是不怕咱們。”另一人笑道:“還有不怕咱們的?這倒真是稀罕了。”


    阿狸隨著她們走進院內,卻發現四下裏站著二三十個侍衛模樣的人,謝氏老夫妻卻不見人影,不禁心中暗暗叫苦,這個地方看來竟被太子妃給控製了。


    果然便如阿狸所想,太子妃發現這個地方居然是朱瞻基為阿狸一人所建,她心中驚怒交加,更加認定阿狸是個紅顏禍水之物,見到阿狸便想出手教訓於她,隻是礙於青荷別苑是朱高燨的地方,心中思量便將她帶在這裏,著人將謝氏夫婦看起來,又令人把守四處,不許陌生人進來。


    她將阿狸帶到後庭之中,芳姑搬過椅子來請她坐下,她吩咐將阿狸帶到跟前,道:“這裏不比青荷別苑,現在四下都是本宮的人,你隻告訴我,那夜明珠如何在你手裏,本宮便放過於你。”


    阿狸心中卻想:“我如果將此珠釧來曆說出來,她定又會說我狐媚禍水,找個理由來再誣陷於我,既然如此我何必將朱瞻基供出來呢,想來他見此珠稀罕,隻顧拿來與我賞玩,卻也沒想到我被此物連累。他心中那般待我,我如何能再讓他落個不是?”便隻閉口不語。


    太子妃見她執意不開口,心中更加惱火,芳姑忙上前道:“小姑娘,太子妃問你話,你最好迴答,不然我們也為難。”


    阿狸隻不理她。芳姑便喚過那兩名年長宮女道:“既然她不說話,你們便想辦法讓她說吧。”


    那兩個宮女上前將阿狸帶到池塘對麵,不知從哪裏找出根繩子來,將阿狸捆到一株大樹上,迴首喊道:“阿三阿四,你們來招唿下這姑娘。”


    立時過來兩名內侍,體格倒也強健,手裏拎著兩根皮鞭,上來衝著阿狸就是兩下,登時打得阿狸衣衫裂開,阿狸痛得忍不住唿出聲來。其中一個宮女笑道:“姑娘可曾想起夜明珠來曆?現在就告訴娘娘,也不用受這皮肉痛苦。”


    阿狸咬著牙來不語。那宮女搖頭道:“想是一時想不起來,阿三阿四,你們便來幫她想一下。”


    阿三阿四立時又掄起皮鞭來,這次不再顧忌什麽,隻管衝著阿狸使勁下手,十幾下鞭子過後,阿狸身上衣裳已沒有一塊完好之處。此時夏季多穿單衣,衣裳**便露出雪白肌膚。阿狸又羞又氣,竟然一下子暈了過去。


    那宮女見狀,忙報與太子妃,太子妃道:“可曾招供?”宮女搖頭,太子妃怒道:“年紀不大,性子卻也倔!用手潑醒來再打!”


    那宮女便又吩咐阿三阿四兜頭給阿狸一盆涼水潑下,阿狸慢慢醒來,那阿三阿四又開始責打,不多時阿狸複又暈死。如此反複幾次,阿狸身上已然皮開肉綻,血跡斑斑。


    蘭姑見狀,低聲道:“娘娘,這丫頭是蠻夷之人,不比漢人馴化,我們如此用強,怕也得不出什麽結果來,再打下去,怕她小命難以支撐,不如今日就這樣罷手,慢慢再來詢問,總能得到原由。”


    太子妃看到阿狸如此倔強,倒也出乎她的意料,又思出宮時間久了,怕宮中有事,便道:“也罷,我們先行迴宮,讓阿三阿四留下來看著她。她一日不說,便將她關在這裏一日,每天讓便賞她些鞭子,正午再讓她跪於日頭底下,讓她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開口說話。”


    阿三阿四忙答應了。


    芳姑卻道:“娘娘,將她關在這裏,那青荷別苑裏的人會不會知道了,來找咱們要人?”太子妃冷笑道:“現在四殿下與太孫殿下都不在京城,看哪個敢過來找本宮相要?即使是他們迴來,本宮還要問他們,怎麽這女子身上有進貢之物?私拿貢物是殺頭之罪,總要問個清楚明白。”


    芳姑蘭姑不敢再說什麽。太子妃帶著人出了大門,又道:“留下了二十名侍衛看著這裏,那丫頭心思狡詐,不要讓她跑了。”說完坐上馬車而去。


    阿三阿四見阿狸已然暈死,恐怕再打下去真個要了她的性命,便不再鞭責,隻將她扔在太陽下麵暴曬。不時的過去看看,問她可有話說,那阿狸已被折磨得精神恍惚,幾次死去活來,卻也不開口。阿三阿四也無可奈何。


    到了晚上,侍衛放出謝氏夫婦來,與他們作些飯食。那謝氏夫婦急忙去廚房做好端出來,眾侍衛齊聚一起用餐,又有人叫了阿三阿四過來一處吃酒。一時酒足飯飽,眾人散去。


    阿三阿四又來到阿狸跟前,那阿狸看到他們急忙閉了眼睛。阿三笑道:“姑娘還是沒什麽話說麽?”阿四搖頭道:“吃這個苦作什麽?”


    阿三伸手解開阿狸的繩子,阿狸身子一軟倒在地上。阿三便將她扶起來,阿狸衣衫已破,他的手抓到阿狸胳膊,隻覺觸手滑膩,便伸手使勁捏了一把,道:“這小妮子身上倒光滑得很。”阿狸狠狠瞪了他一眼,掙紮著去躲開他的手,阿三卻是嘻嘻一笑,道:“也不過是摸你幾下,便這般生氣,不過你生氣的樣子硬是要的。”又在阿狸臉上摸了幾下,阿狸心下大怒,便張開嘴來狠狠地咬住他的手。


    阿三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手,疼得大叫一聲,抬腳踢向阿狸腹部,阿狸吃痛鬆開了嘴巴。阿三一看手掌已被咬出血來,便大怒,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迴身來找出繩子,將阿狸捆個結實,推搡著將她帶到房間內,扔在屋角,趁機又在她身上摸了好幾把,阿狸氣苦之極,眼睛流出淚水來。阿四忙道:“好了好了,你這般折騰於她,小心讓娘娘知道了。”


    阿三卻道:“你看娘娘的樣子,分明就是想要了她的性命,這麽個小美人,就這樣死了豈不可惜。”借著酒意,他下死眼地看看阿狸,輕薄地又在她臉上擰了一把。


    阿四猥瑣地笑了,二人本是宮中宦官,心裏難免有些異於常人之態。兩人讓謝氏夫婦弄兩個下酒小菜,連喝邊閑聊。


    那謝氏那日見過阿狸,此番見她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心裏很是看不過去,趁著送酒菜的當口,便給阿狸喂些水。阿狸感激地看她一眼,就著碗來喝了幾口。


    不想此舉卻被阿三瞧見,過來一腳將水踢掉,對著謝氏罵道:“你個老婦人不要壞了我們的大事!這女人是個小偷,偷了宮中之物,我們要審個明白,她沒開口之前不許給她吃食。你快些走開,不然便也讓你嚐嚐大爺們鞭子的滋味。”


    謝氏隻得離去。阿三喝了幾口酒,此時酒意上頭,又見阿狸模樣俊俏,身上露出的肌膚雖然血痕累累,卻也難掩嬌嫩之色,不禁色心頓時。他對著阿狸看了看,道:“這個小美人倒象是隻小狸貓。”上前來摟住阿狸便想親,卻又怕阿狸咬他,便在她身上再三輕薄。阿狸手腳被束縛,卻被他在自己身上亂摸亂動,氣急攻心,登時又暈了過去。


    阿四瞧見阿三舉動,卻也知道他是個太監,作不出什麽事情來,笑道:“好了,你這般舉動,不怕宮裏的對食知道吃醋?”


    阿三笑道:“宮裏的那位,卻沒有她這般姿色。”


    一時阿狸醒了過來,看到他還在自己身上輕薄,便以為自己被他占了便宜,一時悲憤交加,嘶聲道:“你殺了我吧,不然若我出去了,定然殺了你!”


    那阿四陡然聽到她語氣決絕,忽然想起來,忙跳起來一把拉起阿三,叫道:“倒忘了她是慕容家的人。你這般對她,如果讓慕容家的人知道了,會不會找你算帳?”


    阿三一時打了個冷顫,心裏害怕,卻也不想在阿狸麵前顯露出來,便道:“慕容家的又怎麽樣?我們奉太子妃之命作事,便是慕容家的人過來,也要問問太子妃再說。”


    嘴裏這樣說著,卻也離開了阿狸,嘴裏罵罵咧咧。兩人吃飽喝足便離開了房間。阿狸卻是流下淚來。


    接下來幾日,那阿三阿四記得太子妃吩咐,每日裏給阿狸一頓責打,那阿狸身上已沒有一塊好的地方,最後阿三阿四見也不能再打,便隻象征打幾鞭,就將她丟於室外,等到晚上再將她扔進房間來。太子妃因為宮中事務繁瑣,下來便沒有來到群芳苑,隻是讓人來問阿狸是否招供,得知並無所得,心中生氣,又怕朱瞻基迴來再與她糾纏,一時倒起了殺心,私下交待芳姑找個機會將阿狸解決了。那芳姑是太子妃心腹,心中思想一翻,便偷偷叫過阿三阿四來,叮囑二人手腳利索,讓阿狸早些消失了。


    得到指示,阿三阿四便想著如何解決阿狸。晚上二人將阿狸扔到牆角,他們卻在一旁吃酒,為著是阿狸最後一晚上,便也讓謝氏進來給阿狸送些吃食,那阿狸連日來受盡摧殘,已神智不清,被謝氏半喂半灌了半碗湯水,昏睡過去。


    阿三酒吃得多了,看到阿狸時候,忽然又色心陡起,想著這麽個美人今晚就香消玉殞,心中有些不舍,對阿四道:“兄弟,這個美人馬上就不在這個世上了,便讓我先來消受一下吧。”阿四笑道:“你一個閹人,有那個福氣消受?”


    阿三嘿嘿一笑,又來到阿狸身邊,一把抱住阿狸來。阿狸被驚醒過來,忽地看到阿三的嘴臉撲向自己,她又驚又怕,嘶聲叫道:“滾開!不要碰我!”


    阿三猥瑣地笑道:“早就碰過了,再多碰幾次又怎麽樣呢?”伸過嘴來,阿狸拚命扭過頭不讓他靠近,身子也極力掙紮,阿三費了半天勁,倒一時得不了手,罵了幾句又過來吃酒。阿四笑道:“玫瑰花好看,不過也紮手呢。這小妮子性子潑辣,怕你受不了。”


    一時說得阿三性起,便站起身來,罵道:“我還不信治不了她!”又過來抓住阿狸,阿狸心中恐懼之極,衝窗外唿道:“救命!”


    那阿三卻笑道:“你便是喊破了喉嚨,也沒有人來救你了。”便欲對阿狸用強。阿狸連日來已被折磨得氣力殆盡,再掙紮氣力也大不過阿三,她嘶聲叫罵著,慢慢就沒了力氣,身上衣衫本來已經破損,此時幾乎全被阿三扯去,全身幾盡赤裸。當她被阿三壓到身下的時候,大腦登時一片空白,接著便不省人事。


    那阿四見狀,搖搖頭,道:“算了老三,她也是將要死的人,你何苦來糟蹋人家呢。”便欲過來拉扯阿三。


    卻忽聽得門外一陣聲響,伴隨著唿喝之聲。緊接著房門便被人撞了開,當前走進幾個人來,阿四抬頭一看,登時魂飛魄散,卻是四殿下朱高燨!


    原來那日阿青見阿狸被太子妃帶走,一夜未迴,心中惶恐,卻也不知如何是好。又過一日,見阿狸還沒迴來,便著急起來。青荷別苑的管家是朱高燨的人,見狀不妙,便讓人進宮去找永華殿的人。阿綿阿繡跟著朱高燨去了寺院,宮中隻有星兒月兒小宮女,知道這個情況,也是不知所措,偷偷在宮中打聽也沒有阿狸的下落,輾轉兩三日,才想起找到宮中相熟侍衛,央請再三,請他帶著阿青到了山中寺院,找到朱高燨,告知青荷別苑發生的事情。朱高燨和慕容秋風聞聽後大驚失色,急忙帶著人迴到宮中,卻不見太子妃。那太子妃正好與宮中王貴妃前去孝陵祭拜,沒個兩日迴不來。朱高燨派人在宮中找了半日,沒有找到任何阿狸的痕跡,直等到晚上抓過來太子宮的一個宮女,從她口中得知阿狸被關在群芳苑。扶風找得知曉此處的一名侍衛,朱高燨令他帶路,帶著人連夜出宮,來到群芳苑。


    到了群芳苑門口,扶風上前叫門,開門的侍衛自然認得他,又見四殿下過來,卻也不敢相攔,慕容秋風抓住一名侍衛的衣領,喝道:“你們看管的那名女子在哪裏?”


    那侍衛隻得將他們帶進院子,指了指關著阿狸的房間,慕容秋風上前去一腳踢開了門,朱高燨扶風也跟著進來。


    慕容秋風經常跟著朱高燨,那阿四自然也識得他,看到他嚇了一跳,連聲叫阿三。那阿三急忙從阿狸身上起來,看到朱高燨時也目瞪口呆。慕容秋風一眼看到地上的阿狸,驚唿一聲,縱身上前,卻又見阿狸身體幾乎裸露,頓時又驚又怒!急忙解下身上衣裳來將她蓋住。


    朱高燨看到這一切,唬得臉上變色,身子不禁發抖,扶風急忙扶住他。朱高燨緊抓住他的手,艱難地道:“扶風,她——怎麽樣?”


    扶風急忙上前去看,見阿狸臉色慘白,伸手探她鼻下微有氣息,卻不想慕容秋風突然狠狠推開將他的手,扶風被他推得倒退一步。慕容秋風跳起來,一把抓住阿三,嘶吼道:“你對她作過什麽?”


    那阿三此時已成了結巴,張著嘴說不出話。旁邊阿四見慕容秋風眼睛血紅,心中膽寒,急忙道:“慕容公子,他,他——”眼前卻是寒光一閃,慕容秋風頭也不迴,一劍便刺入他胸膛,阿四還沒明白過來,隻覺胸口鮮血汩汩而出,他瞪大兩眼,慢慢倒地死去。


    阿三嚇得眼睛都直了,道:“慕容公子,我——沒有——”慕容秋風抬起手來,以劍作刀,赫然劈下,登時將他從頭部劈開,一分開二,腦漿崩裂,濺落一地。


    朱高燨此時已看到衣裳下麵阿狸幾欲赤體,他踉蹌著奔到阿狸身邊,兩手顫抖卻不知作些什麽,半天才去慢慢解開阿狸手中的繩索。阿狸此時悠悠醒來,眼開眼睛,沒有看清是誰,卻看到眼前伸過的手,一時又以為是阿三,便叫道:“不要碰我!放開我!”對著朱高燨又叫又打,卻忽然又暈了過去。


    朱高燨眼中滑過兩滴淚來,他用慕容秋風的外衣將阿狸裹好,抱起來,扶風怕他支持不住,輕聲道:“殿下,我來吧。”


    朱高燨搖搖頭,慢慢抱著阿狸走出房門,院中那些侍衛已被驚醒,此時都站在院子裏麵,看著眼前發生的事情,雖不明白發生什麽事情,卻均心中惶恐不安。


    眼見朱高燨就要走出大門,那侍衛中有一個人忍不住上前道:“四殿下,太子妃娘娘吩咐,這個——姑娘不能出了這個大門。”


    朱高燨看也不看他一眼,顧自出門,那人便想再上前說話,扶風迴手以劍相抵,喝道:“滾迴去!”


    那名侍衛不敢聲張。朱高燨抱著阿狸來到門外,阿繡急忙掀起馬車簾子,朱高輕輕將阿狸放入車內。轉過身來,道:“扶風,叫過一名侍衛過來。”


    扶風便進去叫了一人出來,那侍衛急忙給朱高燨叩頭,朱高燨淡淡道:“你們這班侍衛共有多少人?”


    那侍衛不明所以,忙道:“我們一共二十人。”


    朱高燨道:“都在這裏麽?”那侍衛搖頭道:“這裏現下隻有十五人,那五個外出辦事,過兩日才迴來。”


    朱高燨點點頭,坐上車去,道:“扶風!”


    扶風忙上前去。朱高燨道:“一個不留!”


    扶風怔了下,卻也隨即轉身來,已然長劍在手,那侍衛還沒明白怎麽迴事,被他一劍封侯,頓時倒在地上。扶風幾個縱身,進到院內,手起劍落,那些侍衛沒搞清楚發生什麽事情,便已被他刺死數人,其餘的人大驚,紛紛抽出兵器來,此時慕容秋風也飛身而至,兩人在侍衛中遊走,隻不過片刻,院子裏麵已屍體堆積。


    扶風過來馬車前麵複命。朱高燨又道:“還有那五名侍衛,便是追到天涯海角,務必一個不留。”扶風答應。


    朱高燨看看這個院子,又道:“此處全部燒毀,片瓦不留!”


    扶風答應一聲,一揮手,朱高燨自己的貼身侍衛便跟了進去,將院子裏屍體全部拉到房間內,又抱得柴草過來,堆滿四下,點燃火折,瞬時間火光升起,整座群芳苑變成一片火海。


    朱高燨看看那片火光,隻不言語。這時扶風帶著謝氏夫妻來到馬車前,道:“這對夫婦隻是在這裏打理庭院,剛才問過,他們識得阿狸,這些日子對阿狸也頗多照拂,殿下看——”


    扶風從來沒見過朱高燨這麽大下殺著,怕這對夫妻也會因喪此命。朱高燨看看二人,半晌道:“將他們先帶到別的地方看管起來。”


    扶風鬆了口氣,急忙令人將謝氏夫妻交與旁邊侍衛。


    朱高燨放下簾子來,命人迴青荷別苑。一路上他隻不說話,阿繡輕聲唿叫阿狸,阿狸卻一直不醒,阿繡看到她渾身上下都是傷,慘不忍睹,禁不住哭泣起來。


    一時到了別苑,扶風不待朱高燨吩咐,已去請大夫。朱高燨讓阿繡阿青給阿狸換下衣裳,再將傷口處理一下。一時大夫過來,給阿狸號脈,哪知阿狸中途醒來,又對著大夫怒叫狂吼,不讓大夫靠近身來。慕容秋風眼中流淚,隻得上前去點了阿狸的穴道,讓大夫把脈問診。大夫看後隻道精神受到刺激,一時怕難以痊愈,隻能慢慢調養。開了藥來,阿繡急忙令人抓了來,煎好給阿狸服下,阿狸方才沉沉睡去。


    這夜阿狸一直昏迷著,中間醒來的時候便驚叫連連,哭鬧一會,再又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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