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阿狸便如一朵會行走的花,日日在莊子裏遊蕩,她生性開朗,見人先帶三分笑,不幾日就與莊內之人混得熟了,慕容秋雨冬兒等亦是年青女子,阿狸與她們倒相處得融洽,期間她還是偶爾會說出過些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但大家都隻道她多年遊走異域,言語難免有些差異,阿狸打個哈哈也就過去了。她仔細詢問了冬兒,冬兒卻不知淩波橋在何處,在救她的湖麵之處,也並無什麽橋。阿狸開始焦急了,要迴去,應該找到那座橋,她就是在那裏被帶到了明朝,在那裏也應該會把她帶去到未來。


    她開始不安於在莊內了,時時想往外跑,也跟著冬兒外出幾次,流螢山莊坐落在西湖的南邊,背山臨水,那座橋自然應該在有水的地方,她一有機會就外出,可是一直沒有找到淩波橋。


    這日她一早出去,到了中午才迴到莊裏,依然一無所獲。在迴留園的路上,迎麵看到那位朱公子的貼身侍女阿繡,身後卻是帶著一個老和尚。看到阿狸,阿繡很是驚喜,叫道:“阿狸!”


    阿狸忙換上一幅笑臉,道:“阿繡!這麽巧遇到你。”


    那個阿繡看似很是喜歡阿狸,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是啊,我這幾日一直想怎麽才能再見你,可巧今日遇到了。”


    阿狸狐疑道:“見我?見我作什麽?”轉眼看到了那個老和尚,隻見他須發皆白,骨瘦幫幹的,怕是有個年紀了,沒有八十,也有七十。


    阿繡見她打量老和尚,笑道:“這是我家公子請的貴客,我還要送進去見公子。今日是沒得空了,改日你再給我們講故事,可好?”


    哦,原來是想聽故事。阿狸舉起右手來,脫口道:“ok!這個小意思,空了隻管找我。”阿繡見她食指拇指環成一個圈,後麵三個指頭卻伸直,倒被她的手勢弄得糊塗了,道:“嘔、嘔、嘔什麽?這是什麽意思?”


    阿狸禁不住笑了,忙道:“就是可以的意思,我們家鄉的口頭語。你莫在意了。”不經意間目光滑到那個老和尚,卻見老和尚一雙老眼睜得老大,神色頗為吃驚。她被他看得甚不舒服,忙嗬嗬地笑笑,借以掩飾。又急忙道:“快去吧,莫讓你家公子等時間長了。”


    阿繡亦怕朱高燨等著久了,便與她道別,忙忙地帶著老和尚往玲瓏水榭走去。老和尚走出幾步,卻又迴頭來看了看阿狸,阿狸的目光又與他撞個正著,急忙轉過身來往前走,裝作沒有看到。


    她走出數十步來,偷迴頭已不見阿繡與老和尚身影,便長籲了口氣,繼而想起阿繡想聽她講故事,不禁咧嘴一笑,想必是那些人天天閑得沒事做了,不愁吃喝,卻又無聊之極,又想到老和尚,更堅定她的想法,可不是麽,找個和尚來閑聊,可不是很無趣麽?跟個和尚有什麽好談的,又不是想出家,想那個帥哥不會是想出家吧,他如果剃了頭發還會帥麽?可是又奇怪了,這麽個武林世家子弟,不想著練好武功,爭個武林霸主什麽,卻找個老和尚過來,難道這個和尚有絕世武功?他想要向老和尚學習嗎?不過看那個公子弱弱的,莫非有什麽不治之症,要老和尚來給他治病也有可能。說不定那個朱公子本人也是個武林高手呢,武林世家麽,哪能不會武功呢,不過他的那個手下扶風那麽厲害,他的武功應該還要高的吧。


    驀地腦袋碰到個樹枝,她啊呀一聲,痛得她才停下來胡思亂想。


    次日一早,她出了留園,想著要到哪裏去,無意又看到那堵爬滿淩霄木香的花牆,依然花香四溢,蜂飛蝶舞。來到院門口,信步進了園子,看著滿園春色,絲毫提不起興趣。她到了一棵桃樹下,依靠著一枝巨大的桃枝,隨手摘下一朵桃花,扯下一片花瓣,就對著吹一口,看花瓣被吹向遠方,然後再扯下一片來,再吹,再看。


    一聲輕咳驚了她,她忙轉身,卻見朱高爔不知何時立於她身後,她好奇道:“你什麽時候來的,我怎麽沒瞧見你。”忽又想到,也許是他先來,自己沒瞧見也有可能的。


    朱高爔卻沒有迴答,負手而立,風姿特秀,天質自然,阿狸暗道這小子什麽時候都帥得不要不要的,朱高爔看看她,半晌道:“今日倒是從門口進來了。”


    既然看到她從門口進來,自然是比她先進這園子來的。聽他話中隱有嘲弄之意,阿狸笑著解釋道:“有門當然不會翻牆了,不然又要被人拿劍抵住了。”她四下尋視,卻看不到扶風的影子。


    朱高燨淡然一笑,抬首望著天空,也不言語。阿狸見他神情落寞,寂寥無比,心中卻忽地生出些許憐憫之心來,暗道他雖然錦衣玉食,卻是難見歡顏,想來必有些不為所知的困惑,又想起昨日那個老和尚,他該是有多無聊才去跟個七老八十的老家夥談心啊,中間差著幾個代溝呢?心中忽動,脫口道:“要不要溜出去逛逛?”


    朱高燨一怔,道:“溜?逛逛?”


    阿狸道:“是啊,你整日被關在這個園子裏,豈不無趣得很?不如跟我一起出去外麵逛逛,看看外麵的世界?”朱高燨盯著她看了一眼。她繼續道:“別不說話啊,外麵的天地可是精彩的很,比這裏四方的天大得很呢。我們偷偷出去,不要你手下那些人跟著,可好?”


    朱高燨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阿狸知道他心動了,忙又道:“你整日被人圍著,有沒有偷偷出去玩耍過?我們隻略逛逛,很快就迴來,外麵有許多好玩好吃的,保準你沒有見過呢。”


    朱高燨嘴角現出一抹笑意,道:“好啊,你且帶我去看看。”阿狸大喜。朱高燨道:“你可會騎馬?”阿狸搖頭。朱高燨道:“那讓人送我們坐車出去。”阿狸忙道:“如此甚好。”心下欣喜異常,原來她每每在山莊附近找尋淩波橋不得,正想著如何去到稍遠之地看看,如今有馬車可以載她外出,正合她意。


    朱高燨雙手一拍,扶風不知從哪裏就鑽了出來,倒把阿狸嚇了一跳,道:“你從哪裏冒出來的?”


    扶風卻不理她,躬身向朱高燨行禮。朱高燨道:“備輛馬車。”扶風忙應聲道:“我現在即刻讓人喚阿錦阿繡準備。”朱高燨卻擺手道:“不必告訴她們,今日不帶她們。”


    說著就往外走,走出兩步,卻沒見阿狸跟上來,便迴頭道:“你不去了麽?”阿狸方反應過來,忙上前笑道:“怎麽會?我跟著呢。”


    扶風看著二人倒是發愣,朱高燨盯了他一眼,他忙轉身先行往外奔去。待朱高燨與阿狸二人到了莊子門口,扶風早已候在一馬車前,旁邊十餘名緊身裝束男子,均身材魁梧,佩戴刀劍,侍立一旁。忽又見兩名小廝模樣的少年,倒很是白淨清秀,阿狸衝他們笑了笑,他們略帶羞澀地低下頭。


    一名小廝打起簾子,扶朱高燨進入車內,又躬身請阿狸,阿狸笑嘻嘻道:“我自己來。”亦跟著上車,坐在朱高燨身旁邊。扶風看看阿狸,又看向朱高燨,朱高燨淡淡道:“你自去,再吩咐他們不要跟了來。”


    扶風吃了一驚,道:“公子爺,這個不可。”


    朱高燨微一皺眉,道:“你亦莫要跟隨。”轉頭對著前方車夫道:“走吧。”


    扶風眼見車子慢慢啟動,旁邊的十多名侍從俱是看向於他,他心下焦急,卻也不敢忤逆朱高燨的命令,忙問旁邊人道:“慕容公子呢?可在莊內?”


    門口的隨從忙道:“一早慕容公子就離開莊子,說是要等到晚上才迴。”


    扶風心下著急,見車子漸漸遠去,忙帶了幾名隨從,騎馬遠遠地跟著,不讓馬車離開他的視線。阿狸從車內已然看到,笑道:“你的手下遠遠地隨著呢,不過,”她嘻嘻道:“你每次出來都這麽大的陣仗麽?搞得倒象是官二代出巡似的。原來江湖中人也來這麽一套啊。你們家應該是豪門吧?”


    朱高燨掀開簾子,隱約看到遠處的馬匹,蹙起了長眉。對阿狸的詢問卻不作答。阿狸現在對他不作答已經習慣,也不在意,眼見著到了蘇堤之處,遊人如織,馬車速度慢了下來,幾次差點撞了路人,她忙道:“此處人多,我們棄車步行,好吧?”


    朱高燨點點頭,敲下前麵窗子,馬車停了下來。阿狸先跳下車來,朱高燨慢慢地也下了來,對車夫道:“你先迴去,不用等我。”那車夫不敢多言,朱高燨轉向往前,阿狸忙跟了上去,道:“你真個一個人也不帶?”


    朱高燨裝作沒聽見,顧自前行。阿狸嘻嘻笑著,跟隨在側。此時春光爛漫,蘇堤更是桃紅柳綠,景色怡人。遊玩之人,無不興致盎然,笑意融融。許是受周圍感染,朱高燨臉色漸漸竟有一些笑意。阿狸在旁邊察顏觀色,自然看在眼裏,喃喃道:“再冷的冰塊,也抵不住這蘇堤地姹紫嫣紅。”


    朱高燨卻偏偏聽到了,道:“什麽冰塊?”阿狸嗬嗬道:“我說這麽熱的天,如果有冰吃就好了。”


    此處人影攢動,熱鬧十分。阿狸迴頭看那悄然跟隨的扶風及隨從,依然遠遠地可以看到。朱高燨也已瞧見,麵上現出些惱意來。阿狸打了個哈哈,道:“你生什麽氣呢,跟著就跟著唄。”


    朱高燨卻一轉身,直奔向扶風。那扶風與眾隨從見朱高燨到了他們麵前,嚇得忙停下腳步,朱高燨對著扶風道:“我說的話你沒明白麽?”


    扶風見他麵色已然變冷,不敢多言,朱高燨冷冷道:“站在這裏不許動。”轉身揚長而去。扶風聞言叫苦不迭,卻眼睜睜看著朱高燨與阿狸消失在人群之中,不敢邁出一步,乖乖地等候在原地。


    阿狸與朱高燨並肩而行,又轉身向人群裏找尋,這次真是看不到扶風及隨從了。她笑道:“這次你那個扶風聽話了。”


    朱高燨卻顧自四下遊逛。從出生以來,他自然被鳳凰般地嗬護著長大,甚少出入集市這般熱鬧之地,縱然有外出之機,亦是前後都是侍候之人,似這般獨自出入鬧市,身邊隻跟著一個對他不明底細的小丫頭,卻是生平第一遭,是以對各種事物都是興趣滿滿,偏生又遇到了從現代穿越過去的阿狸,亦是對明代充滿了好奇,兩人湊成了一對,看到什麽都是希奇地不得了,加之兩人生得出眾,倒引得路人時時側目而視,指點不已。


    一時走得久了,兩人不覺口渴,阿狸轉眼望去,旁邊正好一間茶點鋪子,上方匾上四個大字“清泉茶鋪”,便道:“渴死了啊,我們先用些茶水可好?”


    朱高燨亦是兩頰紅暈,額頭有些汗意,經她一提,亦覺口幹舌燥,便隨著她走進茶水鋪子,這間鋪子甚大,倒也幹淨整潔。阿狸挑了臨街一張桌子大喇喇顧自坐下,朱高燨微怔,阿狸一指自己的對麵,道:“發什麽呆呢,坐啊。”


    朱高燨向來都是別人待他坐了才敢入座,見阿狸根本不似常人,好在她的無禮他亦習慣,心下也不以為逆,依言在對麵坐了下來。


    早有店掌櫃過來道:“二位客官想點些什麽茶水點心啊?”一邊喊小二過來侍候。這店掌櫃地四十多歲年紀,身材瘦小,略有胡須。


    阿狸看到牆上那些個繁體字,許多卻是讀不出來,她隻好衝朱高燨道:“你來點吧。”朱高燨依言看去,隻見牆上寫了許多茶及糕點的名字,便道:“這上麵的都各來一些吧。”


    店掌櫃愣了下,阿狸也嚇了一跳,道:“這麽多你能吃得下麽?”店掌櫃也笑道:“是啊,公子爺,如果把我們店的點心都上來了,真個你二人是吃不了的。”


    朱高燨不語了,阿狸搖頭道:“看來你的自理能力忒差了。”隻好對掌櫃道:“把你們這裏的招牌茶點上些來吧,夠二人份量就行。”掌櫃地忙答應了,吩咐小二去準備。


    阿狸正色道:“朱公子,西湖邊好吃的東西多了去了,我們每一家隻略略吃一點,才能吃到多種食物,似你這般擺一大桌子的吃去,下一家店我們還要不要吃了?如果不懂得,就讓店家作主了。”她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朱高燨隻不理會。


    不一時,有個店小二端上來一壺茶水及幾個糕點蝶,邊擺邊道:“這是今年新采的龍井,以及本店有名的雪梨糕、酥油餅、無核方杮、香榧山核桃仁。二位先嚐下看,再有需要喊我啊。”


    小二手腳利索,說話間擺放整齊,正要退下,阿狸卻道:“小二哥,這附近可有座橋叫作淩波橋?”那小二笑道:“西湖上大大小小百餘座橋,沒聽得有叫淩波橋的,小姐是否記錯了呢。”


    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倒說我記錯!阿狸擺手讓他退下。朱高燨奇道:“你打聽這個橋作什麽?”


    阿狸神氣地道:“不告訴你。”低頭看著幾碟小巧精致的點心,哪裏忍得住,先伸手抓了塊雪梨糕,咬了一口,嚼了幾下,叫道:“味道還行!”複又提壺倒了一杯水,咕咚一口,長長出了口氣,歎道:“真真的獅峰龍井,味道杠杠地!”她複又咬了一口糕,這才發現朱高燨看著她,滿臉不可思議之極。阿狸忙給他倒了茶水,放在他麵前,又伸手拿起一塊雪梨糕遞向朱高燨,道:“忘了招唿你了!吃吧,我嚐過了,沒有毒。”


    朱高燨卻一皺眉,沒有接。阿狸怔了下,看看自己的手,笑道:“嫌我手髒啊。”她放下糕,把整個碟子舉到了朱高燨眼前,道:“請自取。”


    朱高燨沒睬她,顧自端起茶水來飲了一口。阿狸自嘲地一笑,放下果碟,又取了塊無核方杮來咬了一口。心中暗道:“有潔癖的人沒有口福的。這小子毛病不少。理他呢。先管我自己吃飽喝足了吧。”


    朱高燨慢吞吞地取了塊雪梨糕,邊吃著飲著茶水。吃完雪梨糕後,頓了下,又取了塊無核方杮。阿狸一笑,晃晃手中的酥油餅,道:“這個也沒有毒。”朱高燨卻置若罔聞,顧自看著街景,阿狸嘻嘻笑了,又咬了一大口糕點,又忙著喝水,不妨差點嗆到了,她連聲咳嗽,朱高燨斜了她一眼,從鼻中微微哼了聲。阿狸邊咳著,邊用手指著他道:“哼、哼什麽,你、你......”


    朱高燨抓起桌上的筷子,敲向她的手道:“拿開了。”阿狸忙縮了手道:“你打我?”朱高燨道:“誰讓你擋我看風景!”阿狸道:“街景在你旁邊,我的手在你正麵,怎麽會擋住你。說瞎話也不過過腦子。”


    朱高燨也覺得話說得不那麽理直氣壯,卻又不知如何接話,阿狸卻反笑道:“哦,我知道了,本姑娘就是一道美麗的風景啊,你是在看我,對吧?”


    朱高燨也差點被茶水嗆到,略平息了下,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臉皮很厚啊?”阿狸點頭道:“有啊,你方才告訴我了。”她笑著又咕咚一口水,展眉笑道:“臉皮厚有什麽不好呢?”


    朱高燨搖搖頭,不再理她,自己喝茶看景。阿狸一笑,又繼續自己的糕點。這樣過了好久,兩人吃喝已畢,阿狸拍拍自己的肚子,笑道:“肚子啊肚子,這樣下去會不會圓了呢?”見沒有人接她的話,隻好自己答道:“圓就圓了吧,起碼先把嘴巴滿足了哈。”看向朱高燨道:“歇息夠了麽?我們再接著逛?”朱高點點頭。阿狸揚聲道:“店家埋單!”見朱高燨的眼睛又大了些,便悟道自己失言,忙又道:“店家結帳!”


    朱高燨忍不住道:“你是哪裏蹦出來的呢?”阿狸笑道:“我又不是孫悟空,自然不會從石頭裏蹦出來。”


    掌櫃笑嘻嘻來到二人跟前,道:“二人客官吃好了吧。一共六錢銀子。”阿狸點點頭道:“糕點茶水好得很,迴頭給你們宣傳宣傳。”店家聽不是太明白,但也覺得是好話,便道:“好吃就再來。”他看看二人,二人均無意給他付錢,便又重複道:“一共六錢銀子。你們二人誰來付呢?”


    阿狸一看朱高燨,見對方好像沒有聽到店家的話,便敲了下桌子,道:“喂,一共六錢銀子!”朱高燨道:“我知道六錢銀子。”阿狸道:“那就付了啊。”朱高燨怔了下,道:“我付?”阿狸笑道:“奇怪了,你不付難道要我付啊?我哪裏有銀子去?!”朱高燨道:“我沒有錢。”


    阿狸大吃一驚,道:“什麽?你沒錢啊?”朱高燨淡淡道:“我從來不帶錢。”阿狸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叫道:“真服了你!你是怎麽長這麽大的啊。”朱高燨道:“有人付錢,我帶什麽錢?”阿狸叫道:“那是一直有人跟隨著你啊,公子爺!今天你沒有帶下人來,誰替你來付?我是沒有錢的,我來到這裏一窮二白,半個仔兒也沒有,更別說什麽銀子了,見還沒見過。”


    那店家聽得二人言語,明白二人沒錢付帳,但又見二人穿著不俗,不象個混吃騙喝之徒,一時不敢造次,便道:“二位再找下看,六錢銀子並不多,小店小本營生,不要難為小的啊。”


    阿狸急了,衝朱高燨道:“你真沒有錢啊?”朱高燨一攤雙手,搖了搖頭。阿狸氣道:“你算個大老爺們嘛,出門不帶錢還敢請我吃東西?”朱高燨道:“我沒請你,是你帶我進來這店,應該你來付帳。”阿狸氣極反笑,道:“真個是無賴!怎麽變成我帶你進來的?”她不死心,道:“沒有錢就用東西來抵吧,你有什麽值錢的物件沒有?”她上下打量著朱高燨,一眼看到朱高燨腰間係著一個玉珮,晶瑩剔透,目測應該價值不菲,便道:“喏,你那個玉珮,用來抵茶點錢吧。”


    朱高燨看看玉珮,搖頭道:“不行。”阿狸急道:“不就是個玉珮嘛,你家裏那麽有錢,迴頭再弄一個來戴不好嘛?有什麽舍不得的?”朱高燨又搖頭。阿狸便哄道:“隻是暫時抵押這裏,迴頭你讓扶風來贖了不就結了麽?”朱高燨還是搖頭。阿狸氣道:“什麽牢什子,這般舍不得?!真是越有錢越小氣!”朱高燨隻不理她。


    阿狸皺眉想想,忽然笑了,朱高燨見她驀地又眉飛色舞,心中不解,便戒備地道:“你又想打什麽鬼主意?”阿狸向他一探手,讓他湊近一些,自己亦探身湊向於他,幾乎與他臉貼上臉,朱高燨幾乎可以嗅到她的氣息,忙屏住唿吸,聽阿狸在他耳邊悄聲道:“你是武林世家子弟,功夫了得,我們不如就當吃了霸王餐,不給他們付帳,你帶著我打了出去,豈不痛快?!”


    朱高燨聞言兩眼圓睜,半晌從嘴角吐出幾個字,道:“我不會武功。”


    阿狸心一涼,叫道:“怎麽可能?”朱高燨用鼻子哼了下,道:“怎麽不可能?”阿狸道:“那你算什麽武林世家?”朱高燨道:“誰說我是武林世家?”阿狸語塞,好象沒有人這麽講過,就是冬兒也是猜測,不能肯定,一直以來是她自己的猜想。


    朱高燨卻冷冷道:“你卻是武林世家,怎麽不會武功?”阿狸啐道:“呸,我是女子,不會武功正常,打打殺殺地大煞風景了。”朱高燨道:“那慕容姑娘也是女子,怎麽會武功?她打打殺殺地就煞風景了?”


    阿狸不知如何迴答,氣得用頭使勁撞了下他的額頭,朱高燨不曾提防,被她撞個正著,不禁叫了一聲,怒道:“你這個丫頭!”阿狸橫了他一眼,道:“怎樣?你不會武功還想打我麽?”


    她氣哼哼地又坐下來,又見店掌櫃在一旁一直陪笑,便沒奈何,道:“掌櫃的,這可如何是好呢?我二人出來匆忙,身上沒帶銀子,你看這樣可好,迴頭這位公子爺派人來送與你,可好?”店家沒有言語,臉上顯現為難之色,阿狸又道:“你看我們二人不象那些無賴之人吧?你相信我們,迴頭來送還錢時公子爺會加倍給你,好不好啊?”


    朱高燨道:“我沒說加倍,是你說的。”阿狸恨得在桌子下麵踢了他一下,朱高燨吃痛,瞪了阿狸一眼道:“你幹麽踢我?”阿狸怒道:“沒錢還這麽多話!閉嘴!”朱高燨氣道:“你敢叫我閉嘴!”阿狸道:“怎麽了?誰讓你沒帶錢?”朱高燨道:“是你叫我不要帶人,如果帶了人怎麽會沒錢?”阿狸道:“我隻是叫你不要帶人,沒叫你不要帶錢!”朱高燨道:“既然叫我出來,怎麽沒有想到叫我帶錢?”阿狸道:“我哪裏知道你們富家公子哥身上竟然沒有錢?我讓你不帶人出來逛,可是扶風偷偷在背後跟著,你為什麽又把他們趕走了,如果你讓他們偷偷跟著,就不會沒人付帳了?”


    朱高燨哪裏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一時無言以對。阿狸一時被他兌嗆地火大,悻悻然道:“看不出來你嘴巴挺厲害嘛,還以為你惜字如金呢,誰知道真吵起架來蠻流利的嘛!”朱高燨卻是不理睬於她,轉而對店家道:“你現在讓人去到蘇堤上,在鎖瀾橋北,會有五六個帶刀侍衛模樣的人站立在那裏,你隻找個叫扶風的,問他要六錢銀子來。”


    阿狸聞言大喜,道:“扶風他們還會在那裏嗎?”朱高燨不理她,仍對店掌櫃道:“你要了錢後,再告訴他們,讓他們先迴莊子去吧。”


    阿狸驀地想起了朱高燨斥責扶風的情景,便笑道:“是了,你讓他們站著不許動,想來他們還會在原地。”便對店家道:“快去吧,找人去要了錢來,我們在這裏等候著。”


    那店掌櫃本不是太願意,但又見二人氣勢不凡,尤其那個公子似大家出身,也不敢得罪,又聽到二人在店裏等候,便放下心了,迴頭叫了個小廝模樣的人,嘀咕幾句,那小廝便飛奔而去。


    不一時,那名小廝迴轉了來,手中果然拿著六錢銀子,遞與店家,與店掌櫃低語了幾句。店掌櫃臉上似乎變了色,忙來到二人桌前,點頭哈腰道:“公子小姐,錢要迴來了,那幾位侍衛大人聽從公子爺的吩咐也自行離去了。”


    朱高燨點點頭道:“如此甚好。”對著阿狸道:“這頓茶點共六錢,雖然你吃得多些,我不予計較,咱們二人一人一半,我且付我的一半三錢銀行,你的那半三錢銀子還要你自己來付。”阿狸張大了嘴巴,一時倒沒明白他什麽意思。朱高燨卻又對店掌櫃道:“這六錢銀子,三錢是付我的茶水糕點帳,另三錢是給你的辛苦跑腿錢。至於這位小姐的三錢,你隻管向她要去。”


    說完此話,朱高燨起身來,竟一眼也不瞧旁邊驚呆了的阿狸,兀自出店揚長而去。阿狸方才恍然明白過來,衝著朱高燨的背影叫道:“你玩什麽鬼啊?你是古代人嗎?你怎麽會玩aa啊?喂!喂!你站住啊!”起身要追。那店掌櫃攔住了她,陪笑道:“姑娘,方才公子爺說得明白,你還要付我三錢銀子啊。”


    阿狸又氣又急,道:“付什麽付?我哪裏有錢付?”店家滿臉帶笑,道:“話是這麽說,可是呢,姑娘還是想想辦法的好啊。”


    阿狸見店掌櫃糾纏,心下焦急,便生出計較,故作大怒,猛地拍了下桌子,把店掌櫃唬了一下。阿狸作勢道:“店家忒也無禮!你可知道我是誰?”那掌櫃搖頭道:“小的不知道姑娘是誰家千金?”阿狸道:“我便是方才那位公子爺沒過門的妻子,我們二人出來遊玩,卻忘了帶銀子,又發生了口角,我相公故意扔下我不理,你道他真地要你向我要錢嗎?他隻是跟你們開玩笑而已,你們若真是信了他的玩笑,為難於我,看我迴去告訴了我相公,不把你們的小店拆了才怪!”


    她一番作勢斥責,倒把店掌櫃唬住了,那掌櫃確也見到二人方才口角,又加上方才派去討要銀子的小廝說給銀子的幾名侍衛穿著竟似官府之人,心下更是惴惴不安,一時倒不知所措。阿狸揣測他的心思,繼續道:“想必你的人也看到鎖瀾橋的幾個隨從了吧?我們是什麽人你應該心中有數。今日若好好讓我走了,迴頭本姑娘自然讓人送些錢來補償於你,若強行阻攔,惹惱了我,結果是什麽你倒用腳指頭想想看!”


    那店掌櫃聽她言語奇怪,更是害怕,便道:“姑娘真的是那位公子爺的娘子?”他上下打量了下阿狸,阿狸一挺胸,道:“怎麽,看著不象嗎?配不上他麽?”那店掌櫃忙笑道:“姑娘花容月貌,與那位公子很是登對呢。”他細想自己已然收了茶點錢,並無損失,何必找些麻煩來呢?便道:“既如此請便吧,嘿嘿,小的說句話姑娘可能不愛聽,姑娘脾氣稍微大了些啊,還是略改改,不然公子爺不會拋下你不管的。”


    阿狸白眼橫對道:“我脾氣大又如何?我家大業大自然脾氣就大!哼,臭小子,看我今晚不讓他跪鍵盤、哦,是跪搓衣板!敢當眾把我甩下,還想不想作我家上門女婿了?”


    那店掌櫃想笑又不敢,思想著那位公子生得好相貌,怎麽作了她家的上門女婿?想來這女子家來頭甚大。他更不敢冒犯,忙陪笑道:“姑娘息怒,小的方才失言了,姑娘不要見怪啊。”巴巴地把阿狸送出門外,阿狸嘴裏嘮叨著,佯作悻悻而去。


    等離得茶水鋪,阿狸方籲了口氣,心中暗自把朱高燨罵了個底朝天,想不到啊想不到,那麽個溫文爾雅的君子模樣的人,竟然會作出這麽不君子的事情來,以前真個是霧裏看花啊,把他看得那麽美,誰料想卻是這麽個吝嗇鬼!連三錢銀子都不舍得給她花,紳士風度在哪裏啊?居然還懂得aa!aa製難道真的是從國外傳過來的嗎?


    一邊詛咒著一邊往前行,遠遠地看到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圍著一個人戲笑著打鬧,聲音嬌柔得很,聽得阿狸忍不住心頭一蕩。再看旁邊是一座裝修富麗堂皇的花樓,門前三個大字“花滿樓”閃亮無比,二樓有幾個秀色可餐的女孩俏生生地倚欄而立,顧盼生飛,婀娜引人。原來是個花樓啊,阿狸恍然,與電視劇裏的相差無幾,她饒有興趣地走近那群姑娘,卻發現那被圍在中心的人竟是朱高燨!


    朱高燨在茶水鋪裏甩了阿狸,心中高興,卻要看阿狸如何脫身。他自小嬌生慣養,周圍的人自然對他也從來不敢違逆,卻不期遇到了個什麽都不懂的阿狸,處處頂撞於他,朱高燨看慣了對他唯唯諾諾的人,見阿狸這般對他,心中卻頗覺有趣,在茶水鋪中與阿狸一番唇槍舌戰,就想好好整治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他離了茶水鋪,卻在不遠處的遇到了正在攬客的花滿樓的姑娘,那些姑娘一見到如此一個翩翩公子,一哄而上,朱高燨哪裏見過這個,又氣又急,那些姑娘個個伶俐十分,隻是圍著朱高燨不放,軟硬不吃,朱高燨卻一時奈何不得。


    阿狸見狀哈哈大笑,報應不爽啊,朱高燨!她興致勃勃地一邊立定,就看朱高燨的笑話。那朱高燨轉眼看到她,忙道:“阿狸!”阿狸卻衝他擺擺手,笑道:“莫叫我,叫我也沒用!我打不過她們,也怕她們撓得我滿臉疤!”說完雙手環抱,一逼立定看場好戲的樣子。


    朱高燨狠狠瞪了她一眼,忽然叫道:“住手住手!我家娘子在這裏呢。”拉著他胳膊的一位大眼睛的姑娘笑道:“啊呀公子,好好地說什麽娘子啊?我阿圓可不相信你的話。隻管隨我們進去玩耍去。”朱高燨甩開她的手,一指阿狸道:“那個便是我娘子啊,你們隻在我麵前鬧,卻不曉得我家娘子是個母夜叉,兇得很,她若惱了,可不得了。”


    阿狸聽得他說自己是他娘子,又說自己是個夜叉,不禁大怒,竟然配合地兩手叉腰,叫道:“你胡說八道什麽!誰是母夜叉!你個小氣鬼!三錢銀子都不肯替我付,這會子自己惹了麻煩,倒編派我是母夜叉!”


    那個叫阿圓的大眼睛姑娘聽得阿狸言語,又看她氣焰頗囂張,不禁又迴頭打量朱高燨,笑道:“看公子相貌怎麽是個小氣鬼呢?怎麽連三錢銀子也不付?”阿狸怒聲喝道:“他身上一文錢也沒有的!你們這些人,隻管拉了他去,看他能給你們變出什麽錢來?”


    旁邊幾個姑娘聽得沒錢,登時場麵冷了下來,朱高燨心中竊喜,道:“你們自己看去,看惹得了我娘子嗎?”他低下聲來,道:“我家是娘子管家,如果要錢,要問娘子要的。你們看她的樣子,會與你們錢嗎?”


    眾姑娘半信半疑,阿狸聽不清他後麵的話,隻當他沒說什麽好話,便怒道:“你又胡說些什麽?”


    花樓的姑娘知道和氣生財,見阿狸滿麵怒容,自然不會與客人廝鬧,竟安靜了下來,那個阿圓笑道:“既然公子的娘子來了,我們當然要放人了。難不成要害公子迴家與娘子打架不成?”其他的姑娘也笑著放開了手,阿圓帶著她們邊往花滿樓走,邊迴首對著朱高燨媚笑道:“公子可要記得我啊,我叫阿圓,迴頭來花滿樓來找我哦。”眼光劃過阿狸,盯了阿狸一眼。


    阿狸看她對著朱高燨拋媚眼,心中有氣,便怒聲道:“看什麽看?他要是敢去找你,我打斷你的腿!”


    阿圓笑道:“這位娘子奇怪,你相公要來找我,自然要打斷他的腿,怎麽要打我斷的腿呢?想必說錯話了。”阿狸怒道:“我相公的腿自然舍不得打斷,你的腿卻是舍得的。”阿圓身邊一個年紀較小的姑娘笑了,對阿圓道:“罷了阿圓姐姐,這位公子雖然生得好些,你還是且莫惦記了吧,仔細你的腿了。”阿圓嬌聲道:“啊呀小月,想必你前幾日被李公子家的醋壇子打了一巴掌,從此就害怕了。你看這位小娘子比李公子那個肥婆苗條多了,她能打得過我麽?”


    那個叫小月的噗嗤一笑。阿圓揚聲對阿狸道:“真真有趣。小娘子,為了我的腿,你要看好你相公啊。”幾個人飄飄然進了院子,留下一片香氣。阿狸眼尖,驀著看到二樓閃過一個白影。


    朱高燨脫離了圍困,饒有興趣地聽阿狸與阿圓鬥嘴。見那些姑娘離去,便笑道:“你怎麽脫身的?”


    阿狸卻劈頭問道:“誰是你娘子?吃我豆腐!”朱高燨微微一笑,道:“說你是我娘子就這麽大火?別人急著作我娘子我還不要呢。”


    阿狸啐道:“美得你吧!”不過想想他這副皮囊,這副身家,應該是有不少大家閨秀相求吧。又想起方才他被眾人圍住時的窘態,不禁笑道:“有這會說嘴的,方才被鶯鶯燕燕圍著時怎麽脫不了身了?”


    朱高燨也不言語,臉上紅紅的,阿狸心中一動,忽道:“你別告訴我你沒來過這些個地方吧?”朱高燨哼了一下,阿狸哈哈大笑道:“你是大家公子麽?”


    朱高燨也沒理他,顧自前行,不曾想後麵一人匆匆急行,差點撞到他身上,那人忙道:“真個對不住對不住了,走得急了。”定睛一看,卻是那茶水鋪的店掌櫃。


    那店掌櫃見到朱高燨忙道:“公子爺有禮了。怎麽,還沒見到你家娘子嗎?”朱高燨一怔,道:“我家娘子?”


    那店掌櫃四下看看,卻見阿狸在十餘步之遙,忙對朱高燨道:“公子啊,那姑娘是你自家娘子,你怎麽好不與她付帳呢?那三錢銀子我自然不會收她的。小兩口鬥個嘴的沒什麽了不起的,床頭打架床尾和嘛。不過啊,”那店掌櫃聲音略低了,道:“你既然是上門女婿,隻好萬事忍耐下,不要一時義氣得罪了她,倒叫你好看。”朱高燨奇道:“上門女婿?”


    此時阿狸走近,店掌櫃忙道:“公子好走啊,小心侍候夫人,那個搓衣板什麽的不好跪的,咯的腿疼的。”忙又衝阿狸點頭哈腰問了好,急匆匆地走了。


    阿狸見茶鋪店家與朱高燨嘀嘀咕咕,心裏發虛,見店掌櫃走了,忙小心地問道:“你與那個店家說什麽呢,有什麽好說的嘛。”


    朱高燨盯著她,道:“上門女婿?”阿狸聞言大窘,知道那店家什麽都告訴他了,忙陪笑道:“權宜之計權宜之計。”朱高燨怒道:“那也要說些好聽的啊,搓衣板?你們那裏有這麽對待相公的嗎?”


    阿狸忙道:“有啊有啊,我們那裏好多相公要跪搓衣板的,所以我們那裏搓衣板賣得最俏了。”朱高燨道:“你們那裏上門女婿也多嗎?”阿狸道:“對啊對啊,我們那裏男多女少,好多男的找不到老婆,隻好入贅女方家裏,所以上門女婿頗多。”朱高燨自是不信,道:“滿口胡說。”


    阿狸道:“我胡說?你不也胡說了,你方才也說我是你娘子呢。還說我是母夜叉,有我這麽好看的母夜叉嘛。”朱高燨亦想起她方才的霸道模樣,忍俊不止,兩人相視一笑,心中卻是親近了不少。


    阿狸:“喂!”朱高燨扭頭道:“怎麽?”阿狸嬉笑道:“我覺得你笑起來傾城傾國呢。你怎麽生得這麽漂亮?你的一個微笑,簡直能秒殺所有女生!”朱高燨聽她言語古怪,不甚明白,但也知道是誇她相貌,他生得俊美異常,卻頗討厭人說他漂亮,今日阿狸笑嘻嘻說出來,心中竟然沒有生出厭惡之意。


    阿狸笑道:“走在你身邊啊,所有的光芒都在你身上,看看你的迴頭率極高,我都成隱形人了。”


    朱高燨隻顧前行,也不理她。阿狸跟在後麵繼續嘮叨道:“喂,喂,等等我嘛,你不就是腿長些嘛。方才那麽能說會道的,怎麽現在又成冰塊一言不發了?”


    兩人來到了湖邊,朱高燨忽然道:“方才在那個花滿樓,你可看到到二樓上有個白衣人看著我們?”阿狸一拍雙手,道:“是哦,我仿佛看到有一片白色衣角閃過。會不會是扶風他們啊?”朱高燨搖搖頭,道:“他們不敢跟著我們。”阿狸道:“莫非是慕容公子?”朱高燨皺眉道:“沒聽說過他來過這種地方。”阿狸斜了他一眼,道:“他來這裏能夠光明正大地告訴你嗎?你自己是個純潔寶寶,把別的人都想得那麽好。男人嘛,哪個不喜歡這種地方?”朱高燨看了她一眼,道:“說得好像你很了解男人一樣。”阿狸一咧嘴道:“書上那麽說的啊,你看唐詩宋詞上的句子,有多少是寫這煙花之地的?你們男人不喜歡才怪。”


    朱高燨獨自沉思。阿狸道:“你想什麽呢?還想那個白衣人?理那個作甚?青天白日的,也沒有人會來害你的。”


    正言語間,忽聽得耳邊風聲,一個黑衣蒙麵之人迎著阿狸撲了過來,阿狸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伸手去擋,卻被那人抓得死死地,阿狸大叫道:“放開我,你是誰啊?幹嘛抓我呢?”那黑衣人見阿狸大喊大叫,倒是怔了下,手腳卻不停留,抓了阿狸扛在肩上,朱高燨被這一突發狀況嚇了一跳,喝道:“你是誰?快把她放下來!”


    那黑衣人看了朱高燨一眼,卻不說話,扛了阿狸就跑,朱高燨在後麵追趕,卻哪裏是那黑衣人對手,黑衣人漸漸跑遠,朱高燨正無措間,卻見一白衣女人攔住了黑衣人,伸手與他鬥在一起,那黑衣人本欲應付幾招便想奪而逃,不想這白衣女人功夫竟不差,幾招下來,差點傷了他,黑衣人無奈,背著個人實在不便接招,便找空將阿狸放了下來,與白衣女人鬥了起來。


    朱高燨跑到阿狸麵前,把阿狸扶了起來,道:“可有傷著?”阿狸搖搖頭,驚魂未定地看著麵前二人相鬥,道:“那個人幹嘛抓我啊,嚇死我了。”朱高燨雖不懂武功,但看二人過了幾招,便知黑衣人不是白衣人的對手,果然又過了數招,那黑衣人唿嘯一聲,連劈幾掌,趁著白衣女子後退之機,轉身縱知逃去。白衣女子跟隨著他亦離了去,走的時候看了朱高燨與阿狸一眼。朱高燨見她麵無表情,口鼻僵硬,猜測臉上定是戴著麵具。


    阿狸道:“你認識這個女人麽?”朱高燨搖頭。阿狸嚇得心口突突直跳,卻見朱高燨神色自如,詫異道:“你不害怕麽?”朱高燨道:“怕什麽?”阿狸恍然道:“那黑衣人抓的是我,你當然不害怕了。”說著麵露鄙夷之色道:“小人!就是假裝你也要裝得擔心我才對啊,這般沒心沒肺的。”


    朱高燨笑道:“就是抓我我也不害怕。”阿狸哦了聲,奇道:“為什麽?你武功高強嗎?”勃然大怒道:“你會武功還不救我,害我被那家夥抓去?”朱高燨道:“我不會武功。”阿狸奇道:“那你為什麽不害怕?是什麽讓你有恃無恐?”朱高燨淡然道:“他們不敢、不能、不會抓我。”


    啊呀呸!可不是麽?你出身武林名門,平常之人哪敢來抓你?!你身邊多少拿刀的人保護,還有那個神出鬼沒的扶風,誰有能抓得到你?!你生得俊美,貌似與人無爭,誰會來與你結怨抓你呢?!阿狸氣惱之極,道:“他們不敢不能不會抓你,可會抓我啊,你看著我被抓也不擔心害怕?”


    朱高燨笑道:“我沒有被抓,自然會救你迴來的,既然知道能救你迴來,我又擔心害怕作什麽?”


    阿狸哦了一聲,嘴裏嘟囔道:“知道你家扶風厲害好吧。也不用這麽吹噓好吧?”她沉思道:“可是那黑衣人為什麽抓我呢?”朱高燨笑道:“想必是見你長得好看,抓了你去作壓寨夫人。”阿狸見他這個時候還開玩笑,怒道:“笑你個大頭鬼!”朱高燨見她發怒,心中竟是十分開心,便又笑道:“壓寨夫人不好麽?那他是抓你去花滿樓吧。”


    阿狸啐了一聲。


    忽然讓狂風大作,天空竟然瞬間暗了下來,阿狸叫道:“謔,難道白娘子又要與許仙斷橋相會嗎?”朱高燨道:“你怎麽知道?”阿狸道:“電視——哦、哦,是書上說的白娘子見許仙的時候就要刮大風下大雨。”朱高燨道:“哪本書上講的?根本就是你杜撰!隻見刮風,何來雨呢?”


    正說音,豆大的雨滴竟然落了下來,阿狸叫道:“看嘛,大雨可不是來了麽?”


    朱高燨奇道:“真的啊。這個白娘子見個相公都這麽弄風弄雨的,怪不得許仙不敢要她!”


    阿狸已被風吹得迷了眼睛,又見天色昏暗,心中不免害怕,一把抓住朱高燨,道:“我眼睛裏進了沙子了。”


    朱高燨被她抓住胳膊,又見她一隻眼睛睜著,一隻眼睛閉著,臉上已然濕透,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滿臉可憐巴巴地表情,一改方才神采飛揚之勢,不禁生出幾分憐惜。他自小被人嗬護,此時卻對阿狸生出嗬護之心,解下外衣來,遮擋在阿狸頭上,道:“你且忍下,我們找個地方避雨,我再幫你吹沙出來。”


    阿狸竟然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他身邊,兩人急匆匆前行,卻聽得旁邊一人叫道:“公子!”兩人停下看去,隻見那個清泉茶水鋪的店掌櫃在簷下招手唿喚,原來兩人風雨中胡亂行走,竟又到了那家茶水鋪子前。


    兩人大喜,忙奔進了店中。那店掌櫃讓兩人進來,笑道:“真個是有緣分了,一日之內我們竟然三次相遇。”朱高燨亦笑道:“方才還見你在街道之上,怎麽此時又在店裏了?”那店家笑道:“方才急著取些工具,已經迴店時一會了,這時風雨,遊人幾乎都散了去,我也想著關了門去,不想又看見公子與小娘子。”


    那店掌櫃看看阿狸,阿狸眼裏有沙子,難受得很,隻衝他點點頭。朱高燨見狀,忙道:“過來,我來給你吹下眼睛。”阿狸依言落座,朱高燨輕輕搬過她的臉來,慢慢撥開進了沙子的左眼,對著眼皮裏麵使勁吹了口氣,阿狸眼睛受到刺激,頓時湧出許多淚水來,阿狸眨了幾下,道:“哦,好了些,沙子應該出來了。”


    朱高燨細看下道:“眼睛還是紅紅的”阿狸道:“隻要沙子出來了,過一會就好了。不妨事。”


    那店掌櫃見二人神情親昵,不禁笑了,道:“公子與小姐可想要些什麽點心茶水麽?”阿狸白了他一眼,道:“我們身上可沒銀子了。”那店掌櫃忙陪笑道:“這個算我請客了。”轉身之際,在朱高燨身邊悄聲道:“這樣子多好,恩恩愛愛的。”


    阿狸喝道:“你鬼鬼崇崇地說些什麽?!”店掌櫃忙道:“問公子喝明前龍井可好。”忙轉身讓去後堂準備。


    朱高燨被店掌櫃說得臉微微發熱。阿狸見他身上已然濕了大半,自己卻因他的外衣,隻濕了外麵的衣衫,一時心中生出欠意,道:“你身上都濕透了呢,可怎麽好呢?”朱高燨道:“此時天氣已熱,想來沒什麽打緊。”阿狸皺眉道:“店家的衣衫怕你也不穿,你又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林黛玉身子,如果因此受了風寒,倒不好了。我去讓人弄些薑湯來。”說著匆匆往後麵而去。


    一時店掌櫃端著茶碟過來,笑道:“小店裏隻是營生,卻不在這裏居住,是以也沒有衣物與公子更換。小姐在那裏與公子弄薑茶,有小二在旁邊幫著,一會就過來了,公子先喝些熱茶取暖。”朱高燨著接過茶水來喝了口,那店掌櫃看看後堂,悄聲道:“公子爺,你那個娘子賢惠起來也不錯的啊,看她給你弄湯弄水的,急得很。”朱高燨也不解釋,心中甚是受用。


    待幾口熱茶下肚,朱高燨道:“店家貴姓?”店掌櫃道:“我姓來,叫來清泉。家裏幾代都是龍井村的人,一直種茶采茶,到我這代了,便在西湖邊弄了個茶水鋪,也經營了二十幾年了。”


    名字倒頗有趣,不想此店鋪字號卻是店老板的名字,朱高燨笑道:“來掌櫃的,我且向你打聽下這街道上的事,不知你可清楚。”來清泉笑道:“這街道上的事情應該沒有我不知道呢,公子隻管說來。”


    朱高燨道:“街前麵的那個花滿樓,來掌櫃可知曉?”來清泉愣了下,會心一笑,又看看後麵,道:“公子可是想去那個地方玩耍?”朱高燨不語。來清泉會意道:“那個地方可是整個西湖最富貴之所,裏麵的姑娘自然標致得很,聽說每天都有許多富貴顯客出入,聞得老板就叫花滿樓,十年前也是個名妓,因為年紀大了,用一生所得開了這所春欄院,用得便是她當日的名字,不過現在掛頭牌的卻是她的妹子,名叫花解語,小的見過一次,端得是閉月羞花,竟比花滿樓當日還美幾分。”


    朱高燨道:“哦,你見過一次?”來清泉忙道:“公子且莫誤會,那花二姑娘雖然是頭牌,卻是隻賣藝不賣身,且要價極貴,小的哪裏有許多銀子去見她,隻是恰好十五那日在天竺寺進香,有幸見得一麵而己。聽說花二姑娘接的都是杭州城裏有名門望族之弟,似我這等小生意之人,卻是見不到的。”


    朱高燨沉吟不語。這時阿狸端著碗熱氣騰騰地薑湯過了來,道:“快喝了它。”朱高燨接過碗,笑道:“茶裏可有放什麽東西?你不會耍什麽花樣吧?”


    阿狸笑道:“是啊,我下了砒霜,要毒死你啊。”朱高燨哼了一聲,慢慢飲用。


    阿狸以目示意來清泉,警告他不許胡說,轉臉看向朱高燨之時,卻又是滿麵笑容。變臉之快,令來清泉咂舌稱奇。倒也不敢惹她,隻遠離了她,站在朱高燨後麵。


    阿狸忽衝他道:“來掌櫃,你在這裏多年,可聽說西湖上有座淩波橋?”來清泉想了下,搖頭道:“這個倒不曾聽說過。”阿狸心中失望。


    朱高燨聽她又在問這個淩波橋,便道:“這個橋有什麽打緊,你一再打聽?”


    阿狸心中無趣,打嗬嗬道:“就是想找到這座橋嘛。”轉眼看到外麵嘩嘩大雨,愁道:“這下可如何迴去呢?”忽想起來什麽,忙道:“迴去的路你可識得?”朱高燨搖頭,阿狸亦傻了眼,叫苦道:“你的生活自理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差啊。”


    朱高燨不明所以,道:“你說什麽?”阿狸苦喪著臉道:“我說天色已晚了,我們迴不去了,要在哪裏安身呢?”朱高燨將碗中的薑湯一飲而盡,淡淡地道:“我們不用動,他們自會找尋過來。”


    阿狸直了身子,大喜道:“真的?你怎麽知道?”朱高燨道:“你不是說天色晚了麽?這麽晚我不迴去他們當然要找我的。”阿狸半信半疑道:“真的假的啊?我怎麽覺得你的話不靠譜呢?扶風他們怕了你不敢過來——啊,我知道了!”阿狸一拍手,道:“是慕容!扶風不敢過來,慕容敢啊,你的命令可沒有對他下達。”見朱高燨微微一笑,阿狸知道猜得沒錯,卻又道:“不過我們要等到幾時呢?那個慕容,怎麽會知道你在這裏?”


    朱高燨道:“他鼻子下麵有嘴,會打聽的。”


    說話之間,聽得遠處一陣馬蹄之聲,甚是急促,阿狸歡唿道:“是他們來了麽?”隻見幾匹馬奔到了茶水鋪前,當前一人翻鞍下馬,大步進了店來,大聲道:“店家何在?”正是慕容秋風!


    阿狸喜道:“慕容——!”


    慕容秋風滿麵雨水,先看到阿狸,繼而又看到了朱高燨,頓時大喜過望,叫道:“公子爺!”忙迴頭對後麵的人道:“告訴阿錦阿繡,讓她們來這裏。”他忙到了朱高燨麵前,躬身施禮道:“見過——公子爺!”他眼光掃過了來清泉,落到阿狸身上,惡狠狠給阿狸一個眼神,阿狸被他盯得一個激靈。


    朱高燨卻淡淡道:“你來了,比我想的要早些。”


    慕容秋風忙道:“扶風告訴我這個茶水鋪子,我想先到這裏打聽一下,沒想到公子爺正好在這裏。”又聽得外麵一陣車馬之聲,數十匹馬與一輛馬車停在了門外,阿錦阿繡等人來到了朱高燨的麵前,將朱高燨團團圍在了中間,茶水鋪太小,容不下許多人,倒把來清泉與阿狸擠到了後堂的門口。那來清泉在這個西湖邊也見過許多大人物來往儀仗,今日這麽近距離地見到這麽個陣勢,倒唬了一跳,悄聲問向阿狸道:“小娘子啊,你不是說那位公子是入贅你家的麽?”


    阿狸歎了口氣,道:“你看他象個上門女婿嗎?”來清泉搖搖頭道:“不象!”阿狸一豎大拇指,道:“迴答正確。那麽我呢,你看我象不象個家養的童養媳?”來清泉看看那邊的前唿後擁,再看看阿狸的無人問津,禁不住點點頭,阿狸送了他一個白眼,他又馬上搖搖頭。


    一時阿錦阿繡與朱高燨更換了幹淨衣物,簇擁著往門外走,朱高燨忽然停下,對著慕容秋風低語幾句,慕容秋風微微皺眉,卻也點頭答應,恭敬地送他上了馬車,阿錦阿繡緊隨其後上去,數十名騎馬隨從護著馬車急急而去。


    看著馬車離去,來清泉忙問阿狸道:“小娘子啊,怎麽公子爺不管你了麽?”阿狸皺眉歎道:“這就是童養媳的命運,把小少爺養大了,就被丟在一邊了。”


    慕容秋風走了過來,從懷裏換出一錠銀子,對來清泉道:“掌櫃的,我們公子說今天勞煩你了,這銀子略微答謝一下。”來清泉忙道:“公子爺客氣了,一些茶水點水不值這麽多錢。”慕容秋風笑著將銀子放在桌上,轉臉對阿狸道:“你還不走麽?要在這裏過夜麽?”臉色卻是異常難看。


    阿狸心虛,忙笑道:“怎麽會?我就等著與你一起離開呢。”


    慕容秋風轉身出門,阿狸忙巴巴地跟著,臨了還不忘迴道對來清泉道:“店家,謝謝你啊!”


    來到門外,阿狸傻了眼,門外隻有兩匹空馬,慕容秋風翻身上了馬,看著阿狸道:“看什麽?快上馬!”阿狸苦著臉道:“我不會騎馬啊。”慕容秋風一怔,道:“小時候你騎過的啊?怎地現在不會了?”阿狸呆了下,隻得道:“自從跟著爹爹後就再沒騎過馬了,久而久之就不會了。”


    慕容秋風道:“你怎麽來的?”阿狸道:“坐朱公子的馬車來的。”慕容秋風麵現怒色,一抖韁繩,靠近阿狸身邊,俯下身一把將她提了起來,橫放在身前,阿狸嚇了一跳,叫道:“你幹什麽?”剛想掙紮,慕容秋風喝道:“老實點,不然把你丟到荒郊野外喂老虎!”阿狸道:“你騙我,這裏哪裏有老虎?”慕容秋風道:“沒有老虎卻有狼,你在莊子裏沒聽到後山的狼叫麽?”


    阿狸倒不敢動了,此時大雨已然停止,天色較方才亮了許多,慕容秋風一手抓著阿狸,一手控製馬韁繩,嗬斥聲中,馬兒飛奔前行,旁邊則跟著另一匹馬。


    一時到了流螢山莊,他抓起阿狸翻身下馬。阿狸已被馬顛得難受,雙腳一著地,馬上叫道:“顛死我了!我腿腳都麻了。”一邊蹲下按摩小腿。


    慕容秋風卻看見扶風與幾個隨從立在山莊門口,身上衣衫盡已濕透,皺眉道:“你們幾個怎麽還在這裏?”


    阿狸亦看到扶風幾人的衣服還濕漉漉的,忙道:“啊呀扶風,快把濕衣服換了吧,仔細感冒發燒了。”扶風盯了她一眼,卻對慕容秋風道:“多謝你將我們公子他尋了迴來,公子爺令我等迴山莊,我們隻好在此處等候命令,不敢擅自作主去休息。”慕容秋風道:“公子爺迴來匆忙,估計顧不得你們,你們也不必如此死守,且先休息去吧。”


    扶風等幾人嘴裏答應著,卻仍然不動。慕容秋風知道他們隻聽從朱高燨的命令,也不強求,正在此時,玲瓏水榭的一個小侍女與冬兒一前一後走了出來,那侍女揚聲道:“各位侍衛大哥,公子爺令你們迴房休息去。”說完侍女匆匆轉迴去了。冬兒衝著阿狸一笑,比劃手勢在一邊等著她。阿狸心領神會,指指慕容秋風,他沒有走,還不敢動,冬兒偷偷笑了笑。


    扶風等人見那侍女離去,才伸了下胳膊腿腳,慕容秋風笑道:“你也太過於迂腐了,你們公子爺也就那麽一說,哪裏真的就會責罰於你。”旁邊的阿狸見機也忙道:“就是,扶風就是太死板了,你家公子說的話你要靈活地理解才行,似你這般死心眼,要吃多少虧呢?而且你們偷偷跟著你們公子吧,還讓他發現,這跟蹤術太也差勁了。”


    慕容秋風喝道:“還沒問你的錯,你倒多嘴起來!”阿狸笑道:“我哪裏有什麽錯啊?”慕容秋風道:“私自拐帶公子爺出行,差點造成大禍,你難道沒有錯麽?”阿狸心裏有點虛的,嘴裏卻強道:“朱公子都是成人了,他如果不想出去,我怎麽能拐帶得成?這是莫須有的罪名,我抗議!嚴重抗議!”


    慕容秋風轉眼對冬兒道:“冬兒,你聽好,將她帶迴留園裏關起來,七日內不準出園門!如果她膽敢外出,就打你二十板子!”冬兒被他猛然斷喝倒嚇了一跳,阿狸見狀大叫道:“你什麽邏輯!我外出幹嘛打冬兒!你個強盜邏輯!是不非不分,黑白不明!就是個土匪強盜!”


    慕容秋風冷冷地看著她道:“你還不跟了去?”阿狸道:“我不去,除非你收迴方才那個決定!”慕容秋風道:“冬兒,你現在就去領二十板子!”


    阿狸嚇了一跳,道:“你說什麽?”慕容秋風又道:“你還不去?”又轉臉對冬兒道:“現在去領四十板子!”又黑著臉對阿狸道:“你再不動,就打冬兒六十板子!”阿狸見他越加越多,生怕冬兒因她受累,忙道:“好了好了,我現在就去把自己關起來,土匪強盜!你不要打冬兒啊!”忙忙地拉著冬兒跑進莊子裏去了。


    扶風看著她走遠,歎道:“令表妹真是與眾不同啊。”慕容秋風尷尬道:“阿狸在異域生活多年,性情自然有些不同於中原人士,累及你們眾兄弟受過,望擔待則個。”說著一抱拳,扶風忙道:“公子折煞扶風了。也是奇怪我們這個小爺生性淡泊,對什麽都沒有興趣似的,以往請他外出遊玩,都是拒絕了的,誰想令表妹卻能把殿下帶出去,而且還是沒有人跟著逛了一天,令人不解!”他連連搖頭。


    慕容秋風歎道:“隻要不出什麽差子,就是上天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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