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呂正龍陪著葉天淩在替大少爺呂宏濤診脈的時候,呂老夫人和兩位太太都焦急的聚在了老太太的上房裏等待著他們的消息。

    容萱堂裏,觀音像前的香爐中三支檀香升起著嫋嫋的輕煙,滿屋子裏香霧繚繞。呂老夫人雙眼微微閉攏,手裏撚著佛珠,口中默默地念頌著《觀音心經》。房間裏坐著大夫人薛氏,呂宏濤的生母二夫人米氏。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已做了內府總管的彩蓉站在老太太的身後,輕輕地替她捶著肩膀,這原本早就不是她的差事了,隻是每當老太太有重大的事情或是心情很不好的,彩蓉都會接下小丫頭的活來,親自動手替她的小姐捶肩膀,隻是幾十年下來養成的習慣了。

    各位夫人的丫鬟也都肅立在自己主人的身後,每個人都連大氣也不敢出。雖說屋子裏也有十幾個人在,可卻沒有一丁點的聲響,靜的能都聽到繡花針落地的聲音。

    “老爺來了”站在門口的小丫頭稟道。

    小丫頭打起了簾子,呂正龍走了進來。見老爺來了,兩位夫人都站了起來迎接。老夫人也停止了念佛,睜開了雙眼。

    “老爺,那葉神醫如何說法,宏兒的病……”不等丈夫坐下,米氏連忙問道,雖說這孩子從小就跟著他的祖母長大,每日裏除了請安問候見得時候並不多,比起別的母子們原是多了份客氣,少了些親熱,可作為他的生母,自然是特別的關心了。

    “是啊,老爺,那葉神醫可瞧出病因來了嗎?”薛夫人也忙跟著問了起來,雖說這不是她的親生兒子,惱怒起來甚至於巴不得他早死早好,可在場麵是她還是表現的極為的關心。

    她作為呂正龍的原配妻子,堂堂的呂家大太太,隻因婚後沒有生育,頗受丈夫和婆婆的冷遇,好在她是婆婆的娘家侄女,不然今日早就不會再坐在這容萱堂裏了。在丈夫娶了二房米氏之後,到她那也隻是應個景而已,而這些年來,更是早已絕跡她的鳳嘯閣了。多年生活在痛苦和怨恨之中的她,還不到五十歲的人,看上去竟和她那七十歲的婆婆相差無幾了。

    對於兩個媳婦事事明爭暗鬥的情形,老夫人是心知肚明,時常還在邊上看她們的笑話,可此刻哪還有這種的閑情,隻覺的一陣的心煩。於是老夫人開口了“你們急點啥。先讓你老爺喝口茶,歇歇氣,坐下再說。”一麵對丫鬟說“快給你老爺端參茶過來。”

    呂正龍接過丫鬟送上的茶,歎口氣,便放在茶幾上。心裏沉吟著不知該如何對老母、妻子說起,生怕說了實話會嚇壞了她們。

    大家看著老爺遲疑的樣子,都明白大概是兇多吉少的了,但誰也不敢先開口說話。

    屋子裏的氣氛緊張極了,每個人都覺得胸口如有大磨盤在壓著的一般。過了一會,還是老夫人打破了沉默說道“你說吧,倒底如何,也好叫大家心裏有個底。”

    “要是找不到宏兒的症結所在,恐怕再拖也不過十幾日了。”呂正龍心裏不知盤算了多少遍,想來想去還是照實情說的罷了,或許她們倒知道些根源,能找出症結的所在也不一定,於是就將葉天淩的話說了一遍。

    大違逆三位夫人聽了此言,麵麵相覷,如同時遭到雷擊一般頓時目瞪口呆。此刻,連同在老太太身後捶肩的彩蓉在內,四個人的心中不約而同的閃過一個念頭——莫非是那事,難道他知曉了什麽嗎。

    呂正龍看到她們的反映,心裏不禁冒出了幾絲疑惑。難道是自己不在家的時候,宏兒身上真的發生了什麽大事不成?

    “母親,宏兒到底是如何得的病啊”呂正龍便問這邊抬起眼來看著母親的臉色,想要在母親的臉上找出些答案來。

    那呂老夫人是何等厲害的角色,這執掌呂家堡裏裏外外的大權幾十年,早就是鍛煉的極為沉穩的了,並且心思依舊十分的靈敏。電光火石之間,老夫人已是在心裏盤量了一番不可能,那件事情宏兒是決不可能知道。連薛氏也隻是心中有所猜想,並不曉得實情。隻有米氏是當事人,但此事於她的榮辱有著天大的關連,她最不可能泄露。自己沒說,彩蓉對自己是十分的忠心,沒有允許絕對不會多嘴。而喜鵲多年前就去了廟裏茹素禮佛,前月間已死,這些年來也沒聽說有和宏兒見過麵。此外並無旁人知曉。看來不可能是因為那事想到此,她定一定神說道“你不是知道的嗎,宏兒是九月初一的那天和幾個文友登高賞菊,會文作詩,不小心淋了雨,受了風寒才病的嗎”

    “可看你們的那樣子,莫不是有事瞞著我啊”呂正龍滿腹狐疑的問道。

    “你別瞎猜了,我們隻是聽到葉神醫說他拖不過多少的日子了而吃驚。我們呂家兩代單傳,兩個房頭就這一棵寶貝根苗。他要有什麽三長兩短的,那可怎麽是好啊”呂老夫人見兒子生了疑心,心想此時不是對他說明真相的時候,便忙用話開解道。

    老夫人話沒講完,二夫人米氏已是哭了起來。“宏兒啊,我的心肝寶貝喲,你要是不好了,叫娘可怎麽活呀”這個兒子可是她在這呂家堡裏的安身立命之根本,若真有個閃失,那她不知會有什麽結果。

    呂正龍一陣心煩“好啦,就知道哭、哭、哭,光哭能哭好他的病啊。彩蓉,去把那個服侍少爺的呂安叫來,我再好好問問。”見老爺下了令,彩蓉忙派人去傳喚呂安,不過片刻,呂宏濤的書童呂安被帶了進來。

    呂安忐忑不安地跪在地上,這是他頭一次來到老夫人的房廳。在呂家堡,家仆奴婢的等級森嚴,內外有別。像他這種大少爺身邊的書童小廝原是進不了老太太的容萱堂的。

    他低著頭,不敢看周圍的景象,緊咬著嘴唇,強忍著不讓牙齒發出格格的打戰聲。

    “呂安,可知道為什麽叫你來嗎?”

    “小、小人不、不知道。”呂安已是嚇得連話都說不囫圇了。

    “你老實說,大少爺到底是如何得病的,倘有半點虛假,小心你的腦袋|!”呂正龍疾言厲色的問道。

    “小人一向說的都是實話,並不敢撒謊”呂安見又是問這事,心中略略安定了些,。自從大少爺得病以來,這個問題他已被問了不下數十次了,那些問話背也背得熟透了。反正隻要把當日大少爺所教的那番話說一遍,,不出什麽差錯就能過關。

    “九月初一那天,大少爺約了王公子、謝公子他們去青龍山登高賞菊作詩。幾位爺玩的高興,說什麽要趁興要去看那龍雨石,便向山裏去走去,小人實在勸不住。後來天色晚了,又下起了大雨,這山中也沒個躲雨的地方,等把爺勸迴來,爺已是淋的濕透了,又吹著了山風,迴來爺就病倒了。”

    “我問你,這一路上可還去過別的地方,遇到些別的人沒有?”呂正龍盯著呂安看著。

    “沒有”呂安隻覺得背上有什麽在燒灼著他的一般,人抖顫了一下,把原本就低著的頭垂的更低了,幾乎碰到了地麵。

    “可是實話?看來你進府來也快十年了吧,也該知道府裏的規矩,若是查出你在搗鬼的話,你可知道會有什麽下場?”呂正龍哼了一聲“有什麽,趁早說!否則,到時候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呂家堡的家規多如牛毛,而且極其嚴酷。在府裏當差,一不小心拂了主子的意,就會受到極嚴厲的懲處。被拖去知悔堂打個幾十板子也還算小意思,那大的就可能丟了性命。如今呂安聽著老爺從牙縫中擠出來般的森冷的話語,心裏恐懼得就像被惡鬼扼住了咽喉一般。嘴張了張,可發不出一絲的聲音。

    “到底是怎麽會兒事,說!”見呂安不說話,呂正龍立即追問了起來。

    呂安強自鎮定下心神,想就是現在說了實話,大少爺的病怕也已是好不了了,自己總歸難逃一死,好在王,謝兩位公子都遠赴嶺南,老爺也找不到人來打聽,還是不說的為上策,或許還能逃過一劫。打定了主意,他就硬著頭皮說道“小的說的句句是實。若有瞞騙,甘受府規處置。

    “你抬起頭來!”呂正龍想要從呂安的臉上看出個究竟來。

    呂安隻得抬起了頭,可他的眼睛不敢和老爺的目光相接,還是垂著眼皮,努力的控製住心頭的害怕。

    呂正龍見他雖是臉色煞白,緊咬著嘴唇,好像略一鬆開那牙齒的打戰聲就會立時出現。可除了害怕也沒看出什麽別的異常來,而在呂府裏能這樣被自己盯著看的下人們,幾乎沒有一個會不像這麽的害怕的。呂正龍盯著呂安看了多時,一揮手,“下去吧”

    呂安強撐著走出了內院,一陣風吹來,隻覺的渾身冰涼,才知道早已是汗透重衣。雙腿一軟,跌坐在路邊的假山石上,半日也起身不得。

    “我看那呂安不像在撒謊。”老夫人原早已反複的盤問過呂安,覺得並沒什麽疑處“是啊,娘說的是,諒他也沒那麽大的膽子,隻是宏兒的病實在叫人費解,葉神醫既如此說了,那一定自有他的道理”呂正龍又深深地歎了口氣,他也看不出呂安的那番話裏,有什麽毛病。

    “我看宏兒他還是克撞了什麽邪祟了吧”老夫人說出了她早就想說的看法。她早就覺得孫子的病像有什麽冤魂厲鬼在作祟一樣,早就觸動了她的心障。兩天前,她親自到那天齊廟裏燒香求簽,本來迴家後就想要說了,可見兒子請來了葉神醫,她想先聽聽大夫怎麽說。

    “這……”

    “你是讀書人,自不相信這個,可除了它,你還能想到有別的麽?”老夫人說著從懷裏掏出了一張黃裱紙,遞給了兒子呂正龍接了過來,隻見那紙上寫著幾句詩:惡土窮山作牢籠,涸鰣行車險重重,若得紅鸞傳喜訊,玉泉除厄化金龍。

    “這是……”呂正龍不解的問道。

    “這是我前天到天齊廟燒香,在神前求來的靈簽。廟裏的大師父解說道:宏兒他是衝犯了土魅山魈的了。我們宏兒原本就是木命,命宮之中本來就五行缺水。這下子是惡土堵塞了靈泉,既絕了水源,當然他這枯木也就難以逢春了”呂夫人解說道。

    停了一會,見兒子一聲不吭,知道他還是不相信就又說“這天齊廟的簽可靈驗呢,前去求簽的人可不知有多少呢,就連那些省城的人都遠道慕名而來呢,那個解簽的大師父,他是每天隻解十張簽的,要不是看在呂家多年來每每布施的份上,你就在那廟裏排著隊等吧。想當年,宏兒大病一場的時候,就全靠他算出了宏兒命中缺水,襄解了之後才能保得他如此平安的長大呢。”

    “就是啊,我看著一次也一定靈驗的。”一旁的薛氏接口說道“宏兒可不是在青龍山的病的嗎?那肯定是遇到山魈了”

    呂正龍雖也沒讀過多少的聖賢書,肚子裏也是空無一物,可他平日裏素常以孔門弟子自據,信奉的是子不論怪力亂神,對著神佛尚是抱著那存而不論之念,更是不相信求簽算命的那些東西。可是這次兒子病的實在奇怪,不由地心中也疑惑起來“那麽,可說有什麽襄解的辦法嗎?”

    “衝喜!”老夫人說道“那大師父說了,要給宏兒娶一房媳婦來,衝喜!”

    “衝喜?”

    “是啊,衝喜。隻有替宏兒娶一個五行屬水的女子迴來,好借此改變他的命格。說是要從妻子的命格中引入靈泉,說什麽是好讓那涸鰣返大江,枯枝得甘霖。”

    呂正龍對這些不感興趣,隨口敷衍道“那就從府裏找個丫頭讓他收房好了。”

    “不成,大師說是得娶房正妻才行。說是什麽妻著,齊也。妻命相蔭,才能改變夫君的命格。那三媒六證,問名納彩,一切的禮數都少不得才能算數。找個丫頭收房這哪成啊?”呂老夫人搖搖頭。

    “這……”呂正龍也搖搖頭,為難地說“難!這一時去哪找這麽個女子迴來呢。”

    “老太太,大姐她哥哥家的瓊芳小姐不是早就說好要許給宏兒的嗎,我記得她就是命宮是屬水的,能不能……?”在一邊聽了多時的米氏抓住了這個機會開了口,接著又向薛氏道“姐姐,你看呢?”

    薛氏不慌不忙地迴答道“是啊,本來我也想到了,瓊芳得配宏兒,那自是極好。但是實在不巧得很,前些日子,我嫂子她娘病重,我哥嫂他們帶著瓊芳和她弟弟去她外婆家了,我嫂子的娘家遠在嘉興,就是馬上趕迴來怕也來不及的。誒,要是早知道的話,我無論如何也要將她留下的”心裏想道,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講的,幸好早做了準備。

    “呦,那看來我們宏兒隻能是另配良緣的了”米氏故作惋惜地歎道。

    見都這時候了,這兩人還在那鉤心鬥角的,老婦人心裏的火大了起來“行了、行了,都這時候了,你們兩個還說什麽廢話,人既然不在這裏,提她做什麽!”老太太打斷了米氏的話“正龍,依你看來,如何辦才好?”

    “我也沒什麽主意,一切都聽娘的,還是請娘作主吧。”見母親一心想要替兒子衝喜,呂正龍無奈地說道。

    呂夫人見兒子雖是嘴上說請娘做主,可一看就知道他滿心的不以為然,她歎了口氣說“誒,真是那命裏生成的魔障是躲也躲不掉的,當初就說這孩子的姻緣不能早結,要不然哪能拖到了二十歲了還沒成家呢,看來就是為了過這道坎吧,他也是該有個媳婦了。”呂正龍見娘說說就傷心了起來,連忙點頭稱是“還是娘說得有理。”

    “誒,這也隻能算是死馬當活馬醫的了。叫劉媒婆來,讓她去找,隻要是身家清白,命格相當的就成。大不了多花點錢,我想應該能找到的”老夫人果斷說道“就是要快。真要能救宏兒的命,花多少錢都行!”

    見兒子沒有再反對,呂老夫人就這麽作下了決定,她立即叫彩蓉派人把那個劉媒婆找來,吩咐她按著要求去找這個衝喜的新娘。

    這幾天孫子的病依舊是沒有一點的起色,那葉神醫的藥再靈可也擋不住他服下就吐出,眼看著倒是是一天比一天的沉重了。可那劉媒婆那有一點消息也沒有,呂老夫人這心裏急得啊,她整天人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看誰也不順眼,打丫頭,罵仆婦,弄得下人們恨不得躲著她走。幸好,到了第三天劉媒婆終於前來迴話了。

    劉媒婆坐在花廳裏,心裏撲騰撲騰地直打著鼓,原想這次能替呂大少爺做媒,不但能撈得不少的好處。也能使自己“神媒”的名頭更為響亮,可是沒想到出師不利,這三天來全家人出動,東奔西顛地卻隻找到了半個。

    呂家堡周圍方圓百十裏地大家小戶,凡有女兒待字閨中的人家她全都打聽過了,能符合呂家條件倒也有那麽六七家,可等聽說是給隻剩下一口氣的呂家公子衝喜,明擺著將女兒送進虎口,當寡婦,受孤淒,都一個個搖頭不肯。任憑她口吐蓮花、舌翻巨浪,說的是天花亂墜,可就是沒一家子肯應允,真是大傷腦筋。

    “劉媽媽,托你的事可辦妥了?”彩蓉開口問道。

    “小婦人給老太太請安。”劉媒婆見老夫人出來忙站了起來,“迴老太太的話,人倒是有一個,可還沒有說妥。”

    “什麽,都三天了才找到一個,而且還沒說定?”老夫人的口氣中已帶著不滿。

    “老太太,小婦人慚愧的緊。這方圓百裏地的待嫁姑娘能合您老意的才隻三個”劉媒婆心想還是少說點的為好“一家子剛死了爹,在守孝呢。另一家的姑娘正病著呢,看來也不行的了。那還有的一家……”說到這,劉媒婆吞吞吐吐了起來。

    “怎樣啊,你倒是快說呀”呂老夫人連聲的催促道。

    “嗯……嗯這家麽,隻成了一半……”劉媒婆囁嚅了半日才小聲地說道。

    “一半?這是什麽話?”老夫人更生氣了。

    “是這樣的,那家的當家的是個秀才。就是當年還在您呂家莊當過一陣子教書先生的譚秀才。他女兒繡兒今年十五歲,倒是個金生麗水的好命格,配大少爺那是再好不過。繡兒她的親娘死得早,她爹又娶了個後娘,還生了個弟弟。我和她後娘說了這事,她倒是一口就答應了。可那譚秀才偏是死活的不肯,說什麽他是讀書人,決不能做這賣女兒的勾當。還把我給轟了出來。”劉媒婆見老夫人生氣了,趕緊說明了原委。

    “哦,是他家的閨女呀。這秀才乃宰相根苗,倒也是清白人家,還算勉強配得。可她爹不肯答應,那又如何是好呢,總得想個辦法才行啊。”老夫人也知道像這種肯讓女兒衝喜的人家,大都家境好不到哪去,可為了孫子的病,也就顧不得什麽門當戶對了,隻要不是庶出的,不違了祖宗的家規就行,現能找上個秀才的女兒,那就是算很不錯的了,所以急著想要能成就了才好。

    “老太太,辦法倒是有一個。”見老太太好像很滿意這家子的,劉媒婆有了個主意,於是吞吞吐吐地說道。

    “既有辦法,你還不早說。”

    “想那譚秀才家是窮的叮當響,不答應麽也隻因為他好麵子,怕人說閑話罷了。我想若是呂老爺能親自去提親的話,給足了他麵子,那他肯定會應允的。”劉媒婆心想,到時候要再不應的話,那可就不關我的事了。

    “誒,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子了”老太太向彩蓉說道“請你老爺來,說我有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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