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世道飄搖,混賬作者寫的劇情往複不定,可是這王府後宅的一方小天地裏確實清閑愜意無比。


    她的孩兒還沒有出世,她兩小輩子都還沒有體會到抱著綿軟嬰兒的快樂。


    美夢太短,不忍醒來。


    隨風若是個騙子,隻願他的謊話高明一些,讓她可以蒙蔽在著謊言堆砌的幻境裏,沉醉一輩子。


    第133章


    因為俏枝被頂包的事件,表麵看上去風平浪靜的郡王府著實從上到下整頓了一番。所有府裏的仆役,一律由他們的鄉裏親戚來認人,確鑿無疑三代清白後,才得迴去當差。


    隻是這樣一來,寒煙一時又不得嫁。笑娘覺得自己晚婚的體質也影響了自己的丫頭,著實抱歉,便跟她說得了空子便請郡王放她出府。


    可是寒煙卻搖了搖頭,心有餘悸道:“小姐,您就別煩擾郡王了,他這般做定是有他的道理,反正婚也定了,若是修竹不愛等,就讓他娶別人去,奴婢我可是要等主子您這邊都安穩了,才能放心。”


    寒煙是知道內情的,霍隨風將真正俏枝慘死的事情告知寒煙她們,也是讓她們存心眼,知道防範。


    寒煙不敢告知笑娘,可自己著實後怕,總是慶幸著郡王當時沒讓俏枝去碰觸笑娘的食物,而笑娘的起居用水也都有用銀針試毒的習慣。不然的話,讓那等子惡毒的女子近了身,說不得會鬧出什麽危險出來。


    笑娘舒展了一下自己日漸臃腫的腰身,摸著肚子道:“再過半年也就生了,到時候就是他不讓,我也得放你出府。”


    別家府裏若是有女眷懷胎,這個時候便要找奶娘了。可是到了笑娘這裏,卻打算省略了這一步。她畢竟是現代人的芯子,深知母親親自喂養的科學性,更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被別的女子哺乳。


    所以作為古代全職太太的笑娘,自然打算身體力行自己喂養。而霍隨風在這件事情上倒也不反對。他似乎也覺得笑娘打破貴婦的常規,自己喂養孩子並無不妥之處。


    倒是喬伊覺得笑娘有些小家子氣了,將鄉野之風帶到了堂堂郡王府裏來。


    因為單家一直不來接人,也並無和解的意思,喬伊便一直呆在娘家裏。因為褚慎和胡氏如今都在郡王府裏,她便時不時串到笑娘的院子裏來散散心,再時不時說些自己當初育兒的心得。隻是這類話題,說到最後,都以思念幼兒,淚流滿麵而告終。


    喬伊實在是太想自己的孩兒了,於是忍不住再次痛罵單家的心狠。


    笑娘在懷孕以來,一直注意吸收心情好的正能量。所以對於喬伊說得那些個怨天尤人的話,也是盡量不往自己的心裏去。


    今日看喬伊說著說著,又開始祥林嫂的曆程,笑娘便毫不客氣道:“為了你的事情,爹爹算是舍了臉,反複幾次去單家,代你說情兒。後來連隨風都跟去了,要替你寫下保書。可我看你這樣子,半點悔改的意思都沒有,要是迴了單家,還要大鬧一場,豈不是將爹和隨風的臉皮用鞋底碾!”


    喬伊聽了,連忙急急道:“可別啊,我是知道錯了的,隻是單家一直不肯讓我迴去見孩兒,我不是……不是急得一時口不擇言嗎……”


    笑娘歎了口氣道:“以前單家處處忍讓你,並非褚家家大業大,是人家厚道,可是再厚道的人家,也有個底線。爹說了,你若想迴去,也要寫個保書,要跟那嶽家一刀兩斷,若是再犯,單家便可直接放休書,休離了你!”


    喬伊的驚懼病症,都是因為她親娘眼睜睜看她不管,害得她得躲入糞坑裏避盜賊才引發的。現在提起嶽家,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她一心管顧著自己的親娘,可是自己的親娘卻能狠下心來不管她。這樣的血緣關係,斷了也了無牽掛了。


    喬伊一時忍不住又絮叨上了,委屈到了極致,眼淚又劈裏啪啦地往下落。


    恰好隨風外出迴來,看見喬伊哭天抹淚的樣子便一皺眉,聲調不陰不陽道:“二妹,也到了食飯的時辰了,笑娘吃的都是調理身子的飯食,清淡得很,就不留你了。寒煙,送客!”


    喬伊對隨風的懼怕,是從小到大的。如今眼看著曾經的小魔王漸漸成熟穩重,不再有小時的跋扈,可她還是習慣繞避著隨風走,改不得了。


    所以隨風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她便立刻起身走人了。


    待喬伊走後,隨風一邊解外衣一邊對幾個大丫鬟道:“以後二小姐再來哭哭啼啼,你們就請她出去,隻說是我的意思,說你們家大姑娘最近上火,聽不得別人哭。”


    笑娘正擺弄著自己縫製的小虎頭鞋子,放在手心裏仔細端詳,聽了當隨風的話,也是會心一笑。


    他之所以肯舍下臉麵跟著褚慎去單家遞送小話,也是盼著煩人精快走的意思。雖說有些對不住單家,但霍隨風向來是自掃門前雪的主兒,自己媳婦不被煩擾到,才是最要緊的。


    笑娘將剛修好的虎頭鞋遞給他看,又說道:“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過兩天再繡一對小繡鞋出來。”


    褚慎順勢親了親她的臉頰道:“怪累眼睛的,讓府裏繡娘做好了。”


    笑娘道:“整日悶在府裏,無所事事,我再不尋些事情做,都要發黴了,如今我已經是五個月了,身子也不算重,做這些,心情也能好些。”


    隨風聽了這話,眼睛微微一亮,挨著她的耳道:“郎中說過,五月時就能再一處……你且讓我解饞可好?”


    笑娘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從知道自己懷了身孕開始,隨風算是也禁了念想。


    他正是最精力旺盛之時,府裏有沒有什麽通房侍妾,便隻能入軍營裏,打沙包,操練大頭兵們消磨著旺盛的精力。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媳婦安穩了,自然有些蠢蠢欲動,按捺不住的饑渴了。


    可是吳笑笑卻因為現實曾經流產,有些患得患失,隨風磨著她,她也不肯。霍隨風少不得退而求其次,覆在笑娘耳邊低語。


    笑娘聽得耳窩子裏熱得都能烙雞蛋了,忍不住推他道:“我才不幹,哪有那麽多不正經的花樣子?你都跟誰學的?”


    霍隨風幹脆如小時一般,隻耍賴枕著她的腿,一臉不高興道:“聽同袍們說的,他們說過,在軍營裏熬度許久,迴家時,自家的婆娘們都是空曠的糧倉,填都填不滿,盡是可著性子來呢。你倒好,我許久不交糧,你也不覺得空曠……”


    笑娘被他不倫不類的比喻逗得噗嗤一笑,又忍不住懟道:“可沒人管你抗著糧袋子去哪,若是我惹了你不高興,你便去別處交糧食好了……”


    隨風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道:“我認人,跟別人可倒不出來,你再惹我,小心我學了土匪,將你捆在柱子上受用……”


    這話頭,笑娘可聽過,當初她隨著父親去西北剿匪。那些個土匪糟踐人的花式可不少,沒想到隨風居然拿著個消遣,少不得伸手去捶他的胸口。


    隨風隻笑嗬嗬地承著媳婦的打,悶悶的笑聲震得健碩的胸膛一震一震的。


    漠北自是一片後方的安逸,而蕭月河在前線猶如開掛一般,在靖王的配合下,一舉推進了十餘郡縣。


    南夷被打得不成氣候,一時不敢再來與大秦的守軍對峙。


    蕭家父子穩定了前線後,便趕著來漠北迎接聖駕,前往洛陽臨時設立的陪都。


    如今的天子,雖然仍舊未理朝政,但是誰如果能夠掌控小朝廷,便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


    當時戰亂突然,蕭家人也不敢讓皇帝與太後以身涉險,便讓他們一路後退。可是當得知皇帝在太後的授意下,前往了漠北霍隨風那裏時,想要阻止也來不及了。隻能讓也避居後方的蕭老太爺和申陽郡主一同逃至漠北。


    現在蕭月河穩定了前線,便受到了祖父的來信,讓他快些張羅迎接聖駕迴到陪都的事宜。


    蕭月河知道祖父的意思,是怕霍隨風在漠北做大,扣押了天子,借機會變天。


    要知道霍隨風乃是大秦皇姓的子弟,若是他真有狼子野心,還真有可以做文章的名目。


    可是讓蕭家人想不到的是,當他們提出遷往洛陽時,霍隨風竟然毫無疑義,並無阻止的意思。


    反而是顯仁太後放出話來,萬歲安危事關國體,不宜太過顛簸,且等京城收複,再議迴京的事宜不遲。


    可是蕭家在戰事之後,籠絡了不少老臣,又手握兵權,便率群臣諫言,要逼迫太後鬆口,迴歸洛城。


    顯仁太後一直不表態,背後卻找來的褚慎商議。


    隻是她如今孀居,不好單見臣子,少不得請了胡氏笑娘一同入宮,隻做家宴一場的幌子。


    太後賜宴,笑娘自然也不好推拒,便隨了父母一同入宮去了。


    太後還是太子妃時,何等的雍容華貴,可是現在經曆了宮變喪父,還有南夷霍亂,眼看著額頭染上了白霜,眼角唇邊都有了細紋。


    宮人們排布了酒宴後,太後就屏退了閑雜人等,對褚慎道:“當年先皇還在時,便跟哀家和皇上說,著滿朝的文武,心內皆是有著各自的算盤,唯獨褚卿乃性情中人,為人至誠至真。先皇的話入了哀家與皇帝的耳朵裏,也是牢牢記在了心中。所以這次南夷霍亂,哀家力排眾議,帶著皇帝前來漠北投靠了崇正郡王。其實也是投靠了褚卿你啊!”


    褚慎一聽這話,連忙跪下,道:“先皇與先太子皆對臣隆寵萬分,臣也是謹記在心。”


    顯仁太後苦笑道:“那蕭家倒也是忠臣良將,可是洛陽當地的豪紳甚多,勢力交錯,卻是皇室勢微之地,若是萬歲前往,哀家是怕萬歲就此成某些人的筏子……”


    話點到這裏,一旁的笑娘可聽明白了。


    一句話,先帝爺認準了她的繼父是天下第一等的忠臣,是以臨終前叮囑了兒媳婦和孫子,以後有事就拜托褚將軍,這位是個義薄雲天的主兒。


    可是現在蕭家儼然已經趁著亂局掌握了朝綱,若是褚慎和他的大女婿沒有表示,太後也要迫於形勢,跟著蕭家迴到洛安城裏去了。


    到那個時候,隻怕蕭家的力量進一步壯大,皇權也無法鉗製他了。


    現如今在朝中唯一能與蕭家抗衡的,也唯有崇正郡王霍隨風了。可是這位小郡王又跟他的耿直嶽父不同,自有自己的打算。


    尤其是在前日的朝上,文武大臣們對於皇上的去留吵翻了天,可是小郡王卻一語不發,隻立在群臣中,作壁上觀。


    垂簾聽政的顯仁太後坐在龍椅的背後,引得他說話,他也是隻簡短說了句:“臣謹遵聖意。”


    褚慎雖然忠誠,可是因為一直養傷緣故,手無實權,可是他的女婿可是貨真價實的漠北霸主,太後拿捏不住霍隨風的意思,所以才請了褚慎夫妻,還有笑娘前來試探口風。


    如今太後擺出了孤兒寡母托孤的淒苦,褚慎想到了先太子對他的恩惠,心頭也是一熱,正要開口應承。


    笑娘卻不急不緩地說到:“父親久病,都不知朝堂的變化,而郡王他也是偏居一隅,更不知政局風雲。原本郡王跟我說,隻盡心逢迎了萬歲與太後,讓來漠北投奔的眾位臣子賓至如歸才好。今日聽了太後之言,才知太後的諸多不得已,臣妾先代郡王向太後請罪,沒有體察聖意,為二聖分憂。幸而朝中熟諳證據的老臣甚多,倒也不需要郡王這等邊疆僻壤的王爺出謀劃策,貽誤了朝政。”


    笑娘突然開口這麽一攔,褚慎也慢慢醒過腔來。別人如何,他不知。可是他那位小主子霍隨風,可是從小賊精到大的。想想昨日朝堂的情形,他一語不發,必定是有自己的用意。


    如今太後訴苦,他這個做老臣的,聽著就好,可萬萬不能應承下來什麽。


    於是就是笑娘攔了話頭的功夫,褚慎心頭的熱度也稍微冷卻了一下,並沒應承什麽。


    其實太後近日賣苦,也是要籠絡褚慎和笑娘迴去說服崇正郡王之意。


    可是惠敏縣主的話,說得滴水不露,她也不好說些什麽,隻能看褚慎迴去能否說服郡王,在朝堂上替萬歲頂住蕭家的壓力。


    等到從宮裏出來時,笑娘站在臨時行宮的門前等著車馬。


    這行宮原本是漠北老王的王府,門前有條運河,車馬太多時,通過就顯得狹窄,少不得要等一等。


    結果這一等,正看見蕭月河從馬車裏出來。


    蕭月河都記不清多久沒有再見笑娘了,隻是夢裏魂牽夢繞的女子,麵容依舊姣好,隻是纖細的身量顯得那肚子有些突兀……


    世子爺拄著拐,慢慢從馬車上下來,心裏想得卻是,若是那時她肯嫁我,這腹內的孩兒,便是我的種兒了。


    第134章


    往事不堪迴首,一迴首便是抱憾終生的遺憾。


    蕭月河看著笑娘,心內又是起伏不定,可是麵上卻已然能夠保持得體,與笑娘身前的褚慎寒暄了幾句。


    說實在的褚慎如今對蕭家真是發自心底的厭惡。當初若不是他蕭家的申陽郡主多舌說出他妻女的隱秘身世,胡氏也不會像受驚嚇的鵪鶉一般,嚇得不敢出府。


    就算現在蕭家趁著戰亂東山再起,掌握了大秦的兵權,褚慎也半個眼睛都看不上蕭家人。


    所以蕭月河與他打招唿,他不過是哼了一聲,連場麵都懶得走,徑直上馬,跟在妻女的馬車旁,揮動著馬鞭走人了。


    笑娘更不會主動跟蕭月河寒暄,佳人的身影隻在馬車邊曇花一現,便隱在車簾子裏看不見了。


    不過迴去的路上,褚慎倒是一邊騎馬一邊跟來行宮議事出宮的同僚遇上。


    昔日同袍便一路同行,彼此坐在馬背上閑聊了那麽幾句。


    蕭家在朝堂上黨羽甚多,可也有看他不順眼的。這位廖大人便是。於是一路上倒是跟褚慎說了不少蕭家的事情。


    其中一個便是蕭月河得了位謀士,竟然是個無功名在身的書生。若不是他機緣巧合,為蕭月河獻策出力,也許在長棉郡的那一戰裏,蕭家軍就要敗北歸西了。


    褚慎也起了好奇,便問那謀士的名姓。這位廖大人也是天生八卦的體質,見褚慎來問,便嘿嘿一笑道:“說起來,褚將軍也該認識,他姓盛……好像曾跟你家……嗬嗬……不說了,不說了。”


    笑娘坐在馬車裏聽得明白,心裏不禁咯噔了一下。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盛軒。


    原著裏不光是男主擁有光環,盛公子也是有男配光環的。他注定是要在情場上被傷得徹底才可鳳凰涅槃重生,猶如脫胎換骨般大放異彩。


    隻是在原書裏,盛軒是霍隨風的左膀後壁,而如今卻成了蕭月河的謀士,幫助世子爺成就一代良臣美名。也可以說劇情偏斜得很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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