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笑吟吟地跟胡氏誇讚她家的庭院布置得雅。而研雪小姐則帶來了老家裏新釀的梅酒,給笑娘和喬伊二姐妹品酌。


    一時間,廳堂裏笑意融融,大家相處融洽。


    其實劉氏這次讓夫君搭橋前來也是有緣由的。除了盛軒考完後便催促母親實踐諾言外,劉氏如今也覺得再也沒有比褚家更好的了。


    既然兒子樂意。褚慎入了軍營,成為軍爺,而他家的小兒子也爭氣,將來必定大有前途,兒子在官場闖蕩也算有了依傍。


    至於笑娘,雖然不是褚慎親生的,可是將來也不會憑仗著繼父的威風在婆家扯旗造反,淩駕在婆家之上。


    她又是個恭謹守禮的端莊姑娘,兒子喜歡得緊,倒不如隨了他的心意。


    總之劉氏權衡了利弊後,終於下定決心前來提親。


    她自認為做事周詳,並沒有貿然前來,而是做了幾許的鋪墊。光是特產就送來了五六筐了,然後再登門拜訪,這才顯得從容不迫。


    可饒是如此,盛萬石的心裏還是有些沒底,臨從客棧裏出前,猶如難產臨盆的婦人般遲遲不肯起身。


    沒想到的是到了褚家後,得到了褚慎異常熱情的款待。


    酒席上熱絡得恍如多年的老友重逢,大家熱情客氣得叫端坐著的笑娘隱隱的尷尬。


    不過盛軒很是高興,清俊的臉上露出靦腆的笑容,時不時瞟一眼坐在另一桌上的笑娘。


    最後,盛萬石在熱酒香菜的鼓舞下,終於鼓足了勇氣,提了提秦晉之好的典故,褚慎心領神會,也接續上道。


    最後便是在兩家大人你來我往的言語裏,便將兩個小兒女的生辰八字都互相看過了。


    笑娘和盛軒全程在場。


    盛軒多日來的夙願達成,眼中滿含喜悅。而笑娘覺得這種封建相親的場麵,真是叫人有當場碎裂的尷尬感。


    可她抬眼看到盛軒飄向自己的那種略帶青澀而又率真的眼神時,流星花園的配樂頓響。


    青蔥美好的美男,白衫瘦削,腰肢纖拔,無論現代與古代,小鮮肉的標準是亙古不變的。


    想到還是要糟蹋了盛軒少爺的身,吳笑笑表示,其實包辦婚姻,掀起蓋頭就靈肉交流什麽的,也可以嚐試一下。


    要是放開道德標準,做個率直的渣女,像盛軒這樣的鮮肉,她可以閉著眼盲狙十個二十個的……


    褚慎的辦事效率向來高效。待得壇酒喝下大半時,兩家定親的婚書已經由盛萬石擬定了。隻等著褚慎簽下名姓,再送到府衙,由管理民生的戶籍小吏蓋章生效。


    雖然按著道理,應該是先下聘禮,再起婚書。可是因為盛家不在京城,也可權宜從簡。


    反正褚慎也不是在乎錢銀,指望嫁女兒大賺一筆之人。而盛家就這麽一個兒子,想來也做不出小家子氣的事情。


    到時候,兩家便是定下,隻待以後褚慎與盛萬石,研究下聘禮事宜,待得成禮前,籌備齊整便是了。


    待得盛家人笑吟吟的離開時,喬伊都覺得不可思議,也顧不得漱洗,隻鑽了笑娘的床,小聲問笑娘:“怎麽你也要嫁人離開了嗎?以後家裏隻剩下我一個人,誰跟我玩?”


    笑娘理了理她有些發硬的頭發絲,笑著道:“不是還有晟哥嗎?再說我也不是立時就嫁。總要再一年,容得兩家籌備著。”


    喬伊一聽,放下心來,又心直口快道:“可是爹爹也太隨便了吧,放著京城裏的王侯公子不選,偏隻給你選了個老家的,你也肯答應!若換成是我,必定要選個官家子!我娘說了,我爹已經成了官爺,我可不能低嫁了,她還指望著我享清福呢……”


    笑娘聞言,不露聲色問道:“你娘何時跟你說的?”


    喬伊一直管胡氏叫胡嬸子,她說的娘親必定是她的親娘嶽娥。


    可是當初兩家立字據互相不再往來時,褚慎分明還未在京城裏入軍營。


    從那時起,嶽家就再沒有來接過喬伊。那麽喬伊又是從哪裏聽來的嶽娥叮囑她不要低嫁的話來?


    喬伊如今大了,倒也長了心眼,聽笑娘這麽一問,便察覺到自己說漏了嘴,隻翻了下眼兒道:“夢裏說的!我想我的親娘,誰也管不著!”


    說著便趿拉著鞋子,一溜煙地跑走了。


    笑娘覺得喬伊沒有說實話,可是也隻是歎了口氣,不好刨根問底。


    畢竟她和母親胡氏身份尷尬。胡氏平日裏管教喬伊就束手束腳,有些話,心裏得掂量幾個來迴,才好說出口。


    而喬伊又不是沒有見過親娘,根本不可能拿胡氏當了親母。因為褚慎跟嶽家扯破了臉的緣故,喬伊不到嫁人時不能光明正大的與嶽娥見麵。


    可是也備不住那嶽娥通過其他的什麽渠道,跟喬伊有著書信往來。


    母女連心,若是在現代,法律都要保護母女二人見麵的權利。


    可惜,這卻是古代,人們自有符合這個時代的道德標準和行為法則。褚慎認為嶽娥教壞了孩子,禁了她們的來往。嶽家也同意了,便應該實踐。


    若是嶽娥總挖空心思傳一些像方才那般,讓喬伊心高氣傲的話,對於一個小小校尉之家的女兒來說,是有害而無利的。


    可是若她去跟爹爹說,喬伊一定認定是她告狀,定然又會遷怒她娘親,和睦的家庭氣氛便要宣告破滅。依著喬伊的狗脾氣,又不知要折騰出什麽幺蛾子。


    倒不如暗中留意著,免得喬行差走錯。


    想到這,笑娘人不知歎了一口氣。後娘難為,繼姐難為啊!


    不過,笑娘的人生難為又要添加一筆,那就是長嫂難為。


    話說倆家盯了婚書後,盛軒了無牽掛,便是歡天喜地的被父母送入了書院。


    盛萬石有差事在身,不能在京城裏久留,安頓了兒子後,便要返鄉去了。


    而劉氏卻放心不下盛軒。一早便托了京城的親友在靠近盛軒書院的位置,租了小院落,領著女兒妍雪,和一個老媽子,還有一個丫鬟暫住著。


    待得書院休沐的時候,也好讓盛軒有個吃餐飯落腳之處。


    因為兩人未過禮拜堂,笑娘這個未婚妻倒是不用日日在書院外徘徊。但是總要撿拾針線,替未來的夫君做身過冬的衣服,以示掛念。


    因為不知道盛軒的身量,是以這日買布,笑娘便邀約了未來的小姑子妍雪一起出門。不光買布,也正好帶一帶她逛逛京城的街市,買些頭花首飾一類的。


    褚慎知道她倆要出門,特意給笑娘備了一袋子的銀花生方便著花銷,又在京城店鋪那裏調撥了兩個機靈的夥計押車跑腿,又讓胡氏帶著寒煙,領著兩個小姑娘逛街。


    可是正逛到同仁裏胡同時,一輛奢華的馬車卻停在了她們的馬車麵前。


    堪堪的,差一點就撞上了,晃得妍雪一個趔趄倒在了笑娘的懷裏。


    笑娘探脖子一看,隻見世子爺正一臉不陰不晴地杵在那馬車上頭。


    第39章


    這種當街阻攔車馬的行徑,還真是有些囂張。


    不過車上都是女眷,自然不會下來與他對峙。蕭月河跳下馬車,邁步來到馬車前,用指節敲了敲車廂道:“聽聞前些日子,卓夫人好意替我保媒,欲與小姐牽線搭橋,此事在下實在不知,若是知道了,必不會允。”


    胡氏從來沒有見過這陣仗,隻覺得有妍雪小姐在,偏蕭月河這等的做派,實在是叫人尷尬。


    聽蕭月河在外麵說話,笑娘不得不開口迴應:“不過是母親和夫人們的閑談,並非什麽正式之言,世子爺不必介懷。”


    這話顯然紮了世子爺的心,他的聲音驟冷道:“隻是想跟小姐說明,納貴妾之事,隻是卓夫人的一廂情願,我與母親並無此意,還請您與夫人和褚校尉莫要往心裏去。”


    說著他便轉身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他雖然說得磊落,可是笑娘怎麽能聽不出畫外音?大約的意思便是:像你這樣的,我壓根看不上,就是卓夫人那老虔婆亂拉的皮條。雖然看不上你,可你居然把我拒絕了,小爺我覺得不夠臉兒,便也來惡心惡心你。


    如果可以,笑娘好想探頭衝著蕭月河大罵三字經。


    不愧是原著第一號睚眥必報的反派,還真活人慣出來的!做事竟然這麽不替人考慮周詳!他哪是來解釋,分明是來汙了她的名聲的!


    別的不說,未來小姑子盛妍雪就在馬車裏聽得有些瞠目結舌。眼睛瞪得大大的,來迴看著胡氏與笑娘。


    胡氏也是被蕭月河扔進來的炸彈轟得有些七葷八素。少不得跟妍雪小姐解釋,不過是先前與夫人們的閑聊,不知世子爺怎麽聽到了,還費心來解釋一番,還真是個做事有板有眼的好孩子呢……


    總之,這次出街購物,最後鬧得是不歡而散。


    當妍雪迴去跟母親劉氏說起了世子爺攔車的事情時,劉氏的臉兒聽得是煞白煞白的。


    最後竟然跌坐在椅子上,一拍桌子道:“我說這褚家為何這麽痛快地簽婚書,竟然跟那郡主府有這般的牽扯!這便是拒婚得罪了世子爺,京城裏沒得嫁了,才想起我家軒兒……這,這若是郡主遷怒,連累的我兒的前程可如何是好!”


    妍雪倒是不覺得會有這麽嚴重,隻小聲道:“那世子爺今天特意來說,並非是他的意思,既然這般,為何要迫害哥哥?”


    劉氏倒是將世子爺的心思看得分明:“若是真看不上,巴不得不成,何苦來解釋一番?大約也是上了心,卻被那褚家迴絕,覺得不夠臉兒,才去找一找場麵……褚家人實在可恨,有這樣的前情為何不提?不行……我得想法子將婚事退了!”


    恰好盛軒休沐,劉氏自是迫不及待又將此事說了一遍,可臨了說要退親時,盛軒卻斬釘截鐵道:“不行!母親怎麽可出爾反爾?”


    劉氏直覺當年抄家之禍橫麵而來,哭訴道:“那申陽郡主何等的權勢?蕭家又是主掌兵部,碾死你個小小貢生,便跟捏死隻螻蟻一般,如今我兒定了他家貴妾的人選,若是他惱了你,你豈會有前程在?”


    盛軒麵不改色道:“母親何必這般驚慌?褚家並未跟郡主府定下什麽婚書約定,何來欺瞞我家一說?又何來我與他家爭搶?褚大小姐人品端良,之前求親之人定然不少,又非他郡主府一家。再者,褚伯父乃是世子爺的救命恩人,大恩無以為報,若是真要迫害褚家,攪鬧了親事豈不是為人詬病?如今聖上注重臣子私德,滿朝文武不敢有狎妓賭博,欺男霸女之事。他們蕭家乃朝之重臣,豈會因為小兒女談不成親事,就敗壞了私德?”


    如今盛軒所在的書院,夫子注重時事,是以盛軒說教起來也是頭頭是道。


    劉氏聽了兒子之言,心裏略微安穩了些,可以就是覺得不穩妥,依然要悔婚。


    盛軒急了,對母親大聲道:“大丈夫立世當光明磊落。褚家此時並無錯處,我們為何要退親?這不是壞了笑娘的名聲?母親你若行事再這麽荒唐,連累了兒子的清譽,那麽以後的省試倒也不必考了,我自迴鄉野種田便是!”


    母子一番爭執之後,盛軒因為有理有據,一時說服了劉氏。


    可是劉氏至此也是心驚,心內埋怨褚家行事不周詳。


    以至於過了幾日,待得中秋時,褚家邀請盛家母子一同來府中過節,也被劉氏以盛軒要溫習功課,不得鬆懈偷懶為由而婉拒了。


    不過郡主府倒是很有大氣的光景,許是聽聞了世子爺攔車的事情,郡主自覺自己應該做得大氣些,彌補了兒子意氣用事落下的口實。


    在隨後的郡主府的茶會上,她依舊請了胡氏母女前往,以顯示郡主府對待恩人的親厚。


    笑娘也叮囑了母親,要依著平常行事,態度不卑不亢便是了。


    隻是那位蕭月柔小姐,似乎不大喜歡笑娘,每次見了都是興致乏乏的光景,臉麵上的功夫,顯然不及申陽郡主一半。


    同樣不會做戲的,還有那位世子爺。


    有一次,笑娘在郡主府的茶會上應約為眾人演示插梅瓶的技巧,一時間佳人映寒梅,一番利落而優美的儀態深得眾人的讚賞。


    笑娘抬頭時,看見世子爺正在屏風後窺探,與她四目相對時,半點被發現的慚色都沒有,反而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當著眾人麵說了梅枝插得有些豔俗的酸話。


    申陽郡主便是不冷不熱地駁斥的兒子,說這是女人家精湛的技藝,笑娘這般造詣,非一般人不能及的。


    於是這場沒有說成親事的尷尬,便在申陽郡主的磊落大氣下,化解得七七八八了。


    那劉氏聽聞褚家依舊跟郡主府有來往,而且親厚得很,高懸許久的心才算是放下了,便又讓女兒妍雪去尋笑娘。


    笑娘在京城裏呆了些時日,結識了不少高門千金,交際麵兒甚廣,她帶一帶未來的小姑子多在茶會走動,對妍雪未來的婚事也是好的。


    笑娘自然是微笑應下,隻是不再提給盛軒買布料的事情。畢竟還沒有正式成親,笑娘覺得還是矜持些好。


    因為沒有給未婚夫婿買成布料,那衣服也做不得。笑娘閑著無事,從箱子裏翻檢出一塊淡煙色的布料,丈量了下尺寸,比照著隨風剩在家中的舊衣,又放大了五寸,給他做了身新襖子。


    這段時間來隨風陸陸續續給她寫過幾分信,雖然總是屁話連天,卻能讓人覺察到,他是想她這個家姐了。


    笑娘倒是被小孩兒的心思逗得心內覺得好笑,閑來無事,便依了他的要求,裁剪了衣樣,給他縫一件新襖子。


    現代女性向古代五好少女完美過渡,並不需要花費太久,算一算她來到這個世界快四年的功夫,已經能自己剪布、絮棉花、做襖子了。


    正絮棉花的功夫,喬伊已經一臉慌張地跑進了屋子,對著笑娘道:“不好了,軍營來人,說是爹爹受重傷了,胡嬸子方才差點暈過去,董婆子讓我來告知你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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