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名稱相對應的是無論桌子還是木椅,都雕刻成了與名稱相配的植物樣子,看栩栩如生,就連桌子正中心的桌麵也不放過,給人一種視覺的享受。


    老者看了一瞬,便指了指最靠近廚房的那張靠窗式餐桌:“就紅梅好了,老頭子年紀越大,越喜歡紅紅火火的顏色。”


    看得出老者對於環境還是很滿意的,目光灼灼的盯著那半開放式的廚房,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有鋪子會將廚房坐在客人食用的大廳,雖然有點奇怪,但是一眼就能見到上邊沒有任何油漬,頓時讓人舒心不少。


    ☆、378.好


    說是半開放式,隻露出了食材的一部分,至於她做菜的案台離得很遠,無論是坐在哪一張桌子,眼力再好,都不能看全她的動作,除非站到她身邊。


    不過能出得起一百兩一盤菜的人,誰也不會那麽沒品的偷師,更別說古人還有句什麽‘君子遠庖廚’的話,會吃的人有多少會親自做菜的?


    就算親眼看了全部步驟,也不一定看得懂,更別說火候、刀工、食材的薄厚都可以改變味道。


    老者說的詩句她也有看過,以前除了上學時老師強硬要背誦的詩句外,她也不會去故意記住,尤其是出了校門那麽多年,有不少都還給了學校,而在這裏能夠給她留下記憶的詩句,大多也就是和食物相關了的。


    ‘鱸肥菰脆調羹美,熟油新作餅香’說的是吃著鱸魚,再喝一口脆嫩的用茭白做的脆嫩羹湯,再咬一口剛出鍋的蕎麥餅,便再美味不過了。


    聽起來簡單,但是鱸魚要如何做,羹湯除了茭白要放什麽,裏邊都沒有清楚寫明,畢竟前人寫這詩主要是讚美,其中細節不可難以考究。


    況且這安國孟薇並不怎麽熟悉,不過是讀過幾本各地的雜錄有些淺顯的了解。


    好在,葉子川也是個吃貨,當初給她解釋這句話的時候,還解釋得很詳細,讓她當天就忍不住親手試著做了,故而這位老者的提議,對她來說不過是以前做過的東西罷了。


    鱸魚本來就是一種口感鮮嫩的魚,這古代不像現代太多人工飼養的,大多都是漁民在江河湖泊裏打撈上來純野生的,雖然個頭不及人工養殖,但卻因為自小逃避水中敵人而靈活遊動,味道和營養又要上一個層次。


    孟薇稍稍卷了卷袖子,將衣袖卷到手腕上一點,這才開始處理食材,下刀入神,目光專注好似在做一件很神聖的事情。


    真兒在旁看著孟薇將魚抹上鹽醃製,又處理好了別的食材,估摸著時間這才又開始處置鱸魚,之間孟薇一手輕按鱸身,另一隻手拿著菜刀手腕微動,不過片刻間,就將鱸魚片成了花一般的擺盤。


    即便她在護國侯府已經見過孟薇那幹淨利落的手法,還有一絲不苟的態度和讓人一看就賞心悅目的擺盤,卻也不得不驚歎,好似孟薇不是在做菜,而是在用食材作畫一般,讓人讚歎。


    不過兩刻鍾,掌櫃的便與真兒二人一同將菜肴端了上去。


    早在那鱸魚的清香散發之時,老者就有些坐不住了,一看到菜上來了,急忙拿著早就握在手中的筷子想要夾起一塊嚐試,卻不想還未碰到菜肴,便被麵前的那鱸魚給怔住了:“這......這是清蒸鱸魚?孔雀開屏還差不多吧?”


    “老人家,你見過孔雀啊?”


    這裏可沒有動物園,不少動物都是早書上看到描述,即便有圖也一定比不上照片的栩栩如生。


    所以孟薇對這位老人家見過孔雀真的有些好奇。


    老者輕嗅一口魚香,麵色緩和不少:“老頭子以前孫子外出遊外帶迴來的,隻是可惜那東西難養,開屏次數也不多,沒幾年就死了,不過那開屏真是好看,你這鱸魚的擺盤像極了孔雀開屏,讓老頭子我都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了。”


    嘴上這麽說著,卻到底是 夾了一塊最邊緣的脊背肉。


    一般來說,魚肉口感最好的部位是肚皮,沒有小魚刺,又足夠柔嫩,而魚脊背相對來說肉厚,味道也不嫩。


    他雖然離得有點遠,但這清蒸鱸魚他可沒怎麽見孟薇處理了多久就端上去蒸了,且麵上調料也不多,雖然看起來很賞心悅目,聞起來也不遑多讓,但卻不代表好吃,尤其是這背脊上的肉,是最為考驗一個廚子的功底的。


    老者做好了準備,都說色、香、味才算俱全,前麵兩樣依他這麽多年對吃方麵的經驗,堪稱完美,想來味道也錯不了。


    不過想來也是,能夠被稱作是‘食神’後人的人,想來多少還是有點廚藝的,要不然這開業第一天就被打臉可就得不償失了。


    但老者也相信自己那靈敏的未覺,想他這把年紀,不說吃遍大江南北,但在安國可以說吃了許多人都不曾吃過的不少美食,甚至早年還吃過別國的食物,能夠讓他讚一句好的菜色,這麽大半年已經沒有遇到過了。


    然在夾起的時候,卻不想帶起了附近的魚塊,讓他不由頓了手:“這......原來都粘連著嗎?”


    孟薇給了真兒一個眼神,真兒會意的上前道:“老人家,你說得不錯,若是你提起這魚頭,那麽這盤孔雀開屏的清蒸鱸魚又會合成一條完整的魚了。”


    “果然心思靈巧!”


    說著,老者用力抖了抖手,便將那與之粘連的魚塊給弄斷,自顧自嚐了起來。


    白嫩的魚肉一入口就讓他怔住了:“這是鱸魚?”


    老者左看右看,確認麵前的的確是鱸魚,卻也忍不住皺了皺眉,一旁小童看著不由關心道:“老爺,可是菜不合胃口?”


    “老方,難道很難吃?”


    “不會吧?不是說是什麽‘食神’之後,怎麽還會難吃?”


    “這可說不定,老方的舌頭可是公認的刁鑽,能夠得他稱讚的可沒有幾人......”


    老方身份不低,從他進門開始身後有不少人跟隨看熱鬧就知道這個老方怕是在當地很有威望,認識他的人也不少,故而一見他皺眉便各自猜測起來。


    卻不想那人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老方猛地大讚一聲:“好!真好,這是我這輩子吃得最好的鱸魚了,敢問小公子為何這鱸魚會有一股桃花芳香的酒味?而且還如此鮮嫩,我老方自認吃過的鱸魚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九條,卻從來沒有吃過這麽鮮嫩又毫無腥氣的鱸魚。”


    正常來說,隻要是魚,就會有腥味,隻不過不少是放了蔥薑蒜還有別的調料掩蓋或者祛除了,但這是對於尋常人而言,可對於老方來說就不同了,他愛吃魚,但卻因為總是能夠吃到魚肉裏隱藏的魚腥味而食不下咽,故而久而久之就很少吃魚了。


    ☆、379.名副其實


    今天點鱸魚,他的確是有想要為難孟薇的意思,卻不想這盤菜不僅沒有一絲魚腥味,甚至還能夠有一種酒的芬芳,好似徜徉在桃花樹下一般讓人迷醉。


    孟薇卻是搖了搖食指:“具體呢,是獨家秘方,恕我不能直說,但對於這味道我還是能夠透露一點,你說的酒香味,其實是我釀造的桃花酒,常人處理魚都要是喜歡摔暈,但其實我則是將水換成了我自釀的桃花酒,讓鱸魚在裏麵喝暈了,所以你吃起來才會覺得有酒的香氣,又有桃花的芬芳。”


    而之所以柔嫩,則是因為她在抹鹽醃漬的時候,雖然鱸魚被片成了孔雀狀,但卻並沒有完全死亡,就如同蛇一般,即便被切下腦袋,蛇頭和身體卻還是能動,故而魚肉還是鮮活狀態。


    而蒸鱸魚本來就不需要太長的時間,水沸後蒸上五到十分鍾,再加上蒸魚的第一道她將蒸出來的湯汁倒了,其實許多人蒸魚的時候湯汁並不會倒掉,但其實蒸出來的湯汁會含有一些浮沫與髒汙,如果用餐的時間久了,湯汁便會泛起腥味。


    然後自己自製了醬料澆在上邊,等到熄火的時候,在淋上一層熱油,這才算徹底完成。


    想當初她試著做桃花酒,做出來之後,葉子川和楚驚風他們連香雲樓沒季推出的酒都不那麽喜歡喝了,吵著嚷著讓她多釀幾壺。


    好在葉子川不在這,若是知道她用了三壺酒來給鱸魚當成水,恐怕要心痛了。


    方老聽到孟薇這話,不由有些了然:“原來是這樣,那敢問怎樣能喝到你店裏的桃花酒呢?”


    “桃花酒釀造的工序複雜,故而不多,日後每逢初五、初十、十五不管是中午還是晚上先來的前三位都能夠得到一壺桃花酒,一壺桃花酒一百八十八兩銀子,如果有誰不想要,倒是可以讓給後兩位,如果都不要,那就當替我省了一壺。”


    另外,每月還會選出來我店裏次數最多,且花費銀兩最多的前五位贈送一壺酒,名曰醉鄉,我現在就能讓你們聞一聞。


    說著,眾人隻聞到一陣淡淡的酒香,不同於那些女兒紅之類那般濃烈的酒香,而是那種仿佛窖藏了幾十幾百年的酒,帶著點歲月的甘醇,卻並不醇厚,反倒有種清泉般的甘冽。


    然而等到掌櫃的到了近前,眾人才發現掌櫃的手中的酒壇還密封著並未打開。


    “這還未打開酒香就如此好聞,那麽打開後豈不是更為濃烈?”


    “聞聞就知道了。”


    話落,掌櫃的掀開紅布的一角,霎時間,好聞的酒香飄蕩開來,味道餅沒有方老猜測的那麽香濃,反倒比之剛才的味道還要清冽一些,好似越聞越清醒。


    可即便是這樣。卻也讓人忍不住閉上眼輕嗅這沁人心脾的味道。


    聞著聞著,方老不由得放鬆下來,覺得這淡淡的酒香讓他好似想到了小時候見到父親喝酒時聞到的淡淡香氣,又想到了年幼時他家還很窮,但景色很美,一出門就能瞧見不遠處那綠油油的麥田,麥穗還沒有壓得彎腰,卻承載著家中的希望,隻要來年豐收,就能夠吃得飽飽的......


    “好,不愧為醉鄉,果然名副其實。”


    方老睜開眼,才發覺身後不少人都沉浸在酒香中,一臉陶醉的樣子,隨著他開口,那些人也慢慢的睜開眼。


    空氣中的酒香漸漸淡了起來,眾人才發現掌櫃不知何時已經將酒給拿了下去。


    “好酒好香味好名字,就衝這酒,我也要捧這個場。”


    接著又有一位老者進了店,本想坐在老方的那張桌子上,卻不想才停住,就見老方將麵前的兩道菜移得離自己更近了:“司徒家的,你別坐我這張桌子,這兩道菜我還嫌不夠吃呢,你吃你自己的就好,別打我的主意。”


    “嘿,你個老方,也有這麽小氣的時候,難道真的很好吃?”


    方老搖了搖頭,拿起勺子舀了一碗湯,才道:“我現在當真相信小公子的廚藝了,雖然這湯還沒吃,但我相信,一定差不了。”


    接著,方老嗞溜一聲,喝了一口湯,頓時驚為天人:“這,這湯看起來輕清清爽爽,味道也沒有鱸魚香,沒想到這麽清香,好似有種在山林間靜坐的感覺,而且脆嫩自然,還有淡淡的茭白味,可是茭白被切段打湯不可能還這麽脆嫩,更別說這湯端上來已經有一會兒了,是怎麽保持的它的嫩?”


    “這個嘛,也是家傳絕學,該不外傳。”


    其實很簡單,因為這個湯她不隻是加了茭白,還加了一點點的春筍碎末和馬蹄塞在了香蔥裏邊,湯水沸騰,使得食材浮沉,香蔥裏邊混合的碎末便會被煮出附在茭白上,故而吃起來會覺得既脆嫩又清新自然。


    那邊,姓司徒的老者想了就在雪鬆那一桌落了座:“直接拿出二百兩放在桌上,既然老方這麽文縐縐,那我司徒也來一個,聽好了:東門買彘骨,醢醬點橙薤,蒸雞最知名,美不數魚鼇,我想嚐嚐這彘骨與鱉隨你蒸炸煎煮,隻要能夠做成我從未嚐過的美味便可。”


    隨著他落座,本來還觀望的人群中又走出了一人:“我也來嚐嚐,都說最考驗一個廚子廚藝的方式,不是那些山珍海味,而是最平常的家常小菜,我便點兩道不少人都看過嚐過的,順道也看看你能做出什麽花樣來,就要開水白菜和泥鰍豆腐好了。”


    “好,二位請稍等。”


    兩刻鍾後


    “原來這彘骨不是用來嚼的,而是輕吸一口便將骨肉分離,軟糯可口,再蘸點橙薤,更是讓這彘骨沒有任何油膩感,反倒提升了口感,沒想到這蘸不蘸醬,猶如在吃兩道不同的菜。”


    話音才落,司徒老者又急不可待的指了指麵前的紅燒甲魚,一邊輕聲吸氣以便控製不住的道:“這個菜也太辣了,但卻越辣越讓人停不下來......嘶,我受不了了,快給我倒杯水,不,拿一壺水來,我要邊吃邊解辣。”


    ☆、380.開水白菜


    彘骨,也就是大家口中的排骨的意思,看著頭兩個客人吃得滿意,孟薇暗自鬆了口氣。


    第二位客人沒有要求烹飪方法,她便將排骨裹上米粉,做成了最簡單軟嫩的粉蒸排骨,隻不過在蒸煮之前,她稍稍鬆了鬆排骨和粘連的排骨肉,既不至於骨肉分離,又不會緊緊附在一起,等到蒸熟之後,便很容易入口即化。


    又在外邊 加上一點骨髓湯汁,使得吃起來更加鮮嫩酥爛,而橙薤則是用橙子加上一點檸檬做的醬料,酸甜可口,還解膩。


    至於紅燒甲魚就更容易了,她自來到安國後便了解了一下安國的飲食文化,不像大嵐一樣又那麽多辣菜川菜,雖然辣椒在這裏也算不上難見,但卻沒有大嵐那麽普及,甚至辣菜做的也沒有那麽純熟。


    孟薇表示理解,想當初她慫恿葉子川買下辣椒,侯府裏的人看著那一筐筐的辣椒都不知道怎麽用,這安國之前也沒有辣椒的菜色,隻不過從兩年多前因才慢慢有的,孟薇猜測應該是從大嵐傳來的,隻不過安國第二份偏聽偏信,但卻並沒有親自嚐過,故而做出來的菜色總有種‘不地道’的感覺。


    不少人婚宴亦或者是那些硬菜,大多都是雞鴨魚肉,甲魚這種肉不多且腥氣又重的東西吃的人本來就不多,再者孟薇做的時候加了上好的紹興酒還有一點點的冰糖。


    甜中帶辣,聽起來矛盾,但吃起來就是味覺的享受。


    不著痕跡的活動了雙肩,輕歎口氣,孟薇覺得相比起做菜,她反倒覺得解題更累,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不怕吃貨多,就怕吃貨有文化吧。


    第三個點了兩個家常小菜的人卻不幹了,急忙問道:“小公子,我那兩道菜呢?還要等多久?”


    “馬上就好。”


    這並不是托詞,孟薇說完便折身迴了廚房,以手為掌輕輕扇了扇, 才道:“時間剛剛好。”


    孟薇和真兒一同將灶上的菜給端了下來,兩道菜都有蓋著,還沒等孟薇揭開蓋,那人便急不可待的先一步打開了。


    “這......這是什麽開水白菜?小公子,你不會就這麽洗一洗,連切都沒切就放在盤子裏蒸煮吧?”


    眾人被他的聲音吸引,目光看向桌麵,之間他麵前的開水白菜真如被剝了不知道多少層外皮,隻有巴掌大小白菜屹立在盤中,看起來倒是很幹淨,盤中更沒有一絲水,看起來就像是將白菜最嫩的那幾瓣新芽放在盤中,連蔥花都看不見一個。


    “這連開水都沒有,就隻有個白菜,也太糊弄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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