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老頭正滿臉疑惑,屋外來人說道:“來不及救屋裏那小孩兒了!”淩老頭聞言,心中一陣激動,差點而將手中油燈掉落在地上。


    淩老頭急忙打開房門,借著潔白明亮的月光,隻見屋外站著一位身高八尺的男子,約莫三十來歲的樣子,長得眉清目秀的。


    這人身穿灰色罩袍,頭上紮著發髻,背上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裹,鼓鼓囊囊的,不知裏麵包著什麽東西。


    那年輕男子沒等淩老頭兩人開口說話,一個閃身便進了屋內,徑直來到淩雲床頭,掀開被子,半蹲著身子看著躺在床上的淩雲,竟露出驚喜的目光。


    那人轉頭對淩老頭和淩奶奶說道:“兩位老人家,煩請二位迴避一下,可以嗎?”淩老頭問道:“你,真有辦法能救雲兒?”年輕男子迴答道:“老伯,這世上恐怕除了我,便再沒有人能救他了!”


    淩老頭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顫顫巍巍地問道:“這位小哥,不是我不相信你,鎮上的大夫們都說這孩子已經死了,你又能有什麽辦法能救他?”


    年輕男子說道:“既然您都已經說了,這孩子已經死了,為何不讓我試試呢?”淩奶奶在一旁對淩老頭說道:“老頭子,我看他不像是壞人,就讓他試試吧!”


    淩老頭心想,老太婆說的也是,反正也準備明日給淩雲著孩子安排後事了,這人都找上門來了,就死馬當活馬醫吧。


    於是淩老頭便對眼前這位年輕人說道:“這位小哥,不行咱就別勉強,別再傷著他了,啊?”年輕男子聞言,站起身道:“老伯,大娘,放心吧,您二老請迴避一下,到外頭等著,不要靠近這屋子,在下保證還您一個活蹦亂跳的孫兒!”


    淩老頭以為這年輕人是怕他們在旁邊偷學他的醫術,心想,罷了,我都一把年紀了,學這玩意兒幹嘛呢?他要真能救迴雲兒,那可就算是遇到大恩人了。


    淩老頭兩人雖然對此依舊是將信將疑,但還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走出了屋子,順手關上了房門。


    淩老頭和老伴兒來到屋外,站在院子裏,看著屋子的方向,借著油燈的些許光亮,隱約可以看到屋內年輕人的身影。


    那人取下背上的包袱,從中取出一個小方盒子,又從裏麵取出一個藥丸,坐在床頭,將淩雲扶坐起來,把藥丸喂到了淩雲嘴裏,一拍淩雲胸口,那藥丸便被淩雲吞了下去。


    那年輕人將淩雲平放迴床上,又從懷中取出一個圓圓的不知是什麽的物件,自言自語說道:“師兄,謝天謝地,我找到這孩子了,你也有救了!”說完,他將那物件靠近床頭,伸手打開上麵的蓋子,突然間,屋內隱隱有一股藍光從他手中那物件中冒起來,幾乎蓋住了油燈的光亮,但隻是一瞬間又消失不見了。


    男子將那物件收入懷中,朝屋外喊道:“老伯,大娘,二位可以進來了!”


    淩老頭和淩奶奶早就看傻眼了,此時聽見那人叫他們進去,如夢初醒一般,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去,推門走進了屋子。


    淩老頭二人來到床頭,年輕男子讓出道來,將油燈舉過頭頂,好讓他倆看得清楚。淩老頭兩人俯身看向淩雲,隻見他原本蒼白的臉色恢複了紅潤,雙目緊閉,像是熟睡了一般。


    淩老頭轉頭看向一旁的年輕人,驚疑的問道:“這...雲兒他,這就...沒事了?”那年輕人微笑道:“沒事了,不過他身體仍是很虛弱,還需要靜養幾天,這些天隻需給他喂些清水便可,數日之後便會蘇醒。”


    淩雲的臉色已經恢複如初,也由不得淩老頭不相信,此時的他激動地已經說不出話了,正要雙膝跪地,向這年輕人叩頭謝恩,一旁的淩奶奶也跟著就要跪下去。那年輕人見狀,急忙放下油燈,在他們跪下之前,雙手將二人扶起,說道:“使不得,使不得,兩位老人家,這可萬萬使不得啊!”


    這年輕人的力量驚人,雙手拖住二人手臂,任憑淩老頭拚勁全身力氣也無法向下一分,二人無奈,便隻能作罷。兩人眼中含淚,一時不知該說什麽,隻喃喃地說出三個字:“你可真是我們的大恩人呐!”


    那年輕人將兩位老人扶坐在床沿上,對他二人說道:“老人家,可別這麽說,在下所做的,是為救他,也不全為救他,所以,你二人也不必謝我!”接著,他從一旁的椅子上那起一個木盒子,這木盒子三寸見方,想必就是淩老頭剛才在屋外看見的那個了。


    年輕人打開盒子,從裏麵翻出一個棉布包裹著的物件和一個白色吊墜。他先翻開了那塊棉布,露出裏麵兩粒晶瑩剔透的如櫻桃般大小的東西,對淩老頭說道:“老伯,這是治療這孩子的藥丸,方才喂了一粒,我這兒還有兩粒,若是日後他再出現今日這番的症狀,便與他再服一粒!”


    他又拿起那吊墜,接著說道:“這個吊墜呢,給他隨身佩戴,伴其一生,不過,此物極其稀有,萬不可輕易示於人,以免招來禍害!”說完,便重新包好那兩粒藥丸,將木盒蓋上,遞到了淩老頭手中。


    淩老頭接過木盒,嘴唇抖動了幾下,沒有說話,年輕人直起腰,作揖道:“兩位老人家,在下深夜到訪,攪擾兩位清夢,此間事已了,在下告辭了!”


    淩老頭和淩奶奶不知這人為何急著離開,見他要走,急忙起身挽留道:“恩人,這夜已深,還是留宿一晚再走吧!”年輕人迴道:“不了,在下有要事在身,不可在此久留!”頓了頓,又說到:“記住,那藥丸隻能與他服用,別人若是服下,便是索命毒藥!”


    淩老頭點了點頭,說道:“老朽記下了!”接著,他又問道:“不知恩人家住何方,待雲兒蘇醒,定要帶他登門拜謝!”


    那年輕人聽了這話,心中一怔,一時竟不知如何迴答,思索片刻,說道:“不瞞老人家,在下居無定所,四海為家,您老人家不必再為此時奔波尋找了,就當今夜什麽也沒有發生吧!”


    淩老人聽了,心裏很不是滋味,又說不出什麽感覺,失落又無助。淩老頭想了想,追問道:“那,恩人此去,還會迴來看雲兒嗎?”


    年輕人轉過身,朝著門外,抬頭看了眼天上,迴答道:“隨緣吧,時候不早了,在下該走了,兩位老人家,保重!”說完,不等淩老頭兩人說話,便已快步走了出去,消失在了朦朧的夜色中。


    淩老頭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消失的方向,直到淩奶奶拉著他的袖口說道:“老頭子,別愣著了,快把這東西收起來吧,可不能弄丟了!”淩老頭這才反應過來,他看了眼手中的方盒子,又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淩雲,確定這不是夢境。接著,他拿起床頭的油燈,走進內屋,打開牆角的一個木箱子,撥開裏麵的衣物,將這那木匣子藏在了木箱子的底部,蓋上箱子,又將旁邊的箱子搬起來,壓在那木箱子上麵。


    做完這些,淩老頭再次迴到外屋,仔細看了看床上躺著的淩雲,這才吹滅了油燈,和淩奶奶一起迴內屋睡覺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淩老頭怕淩雲餓著,多次嚐試給淩雲喂食些小米粥,都無法成功,除了清水以外,別的東西都喂不進去,隻得作罷。


    就這樣大概過了十日,淩雲便已蘇醒,恢複了意識,整個人看上去跟之前沒有任何區別。最不可思議的是,淩雲餓了那麽多天,哪怕隻是一點消瘦或虛弱的跡象都沒有。


    淩雲蘇醒後,淩老頭原本打算照著那年輕人的話,將盒子裏麵的吊墜也給淩雲戴上。可又想到那人說這個東西不能輕易示人,以免引來災禍,想想這孩子才六歲,也就作罷了,想著放在隨手能夠接觸到的地方,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因此,便一直藏在牆角那箱子中。直到十日之前,淩雲再次陷入昏迷,才再次取出交到淩雲手中。


    後來,鎮上的人都驚訝於淩雲竟然死而複生,不免大為好奇,在大家頻繁追問之下,淩老頭也隻能謊稱,說是到金陵城請來了一位不知名的神醫將他治好了。


    淩老頭說到這兒,這段鮮為人知的往事也就終於講完了。李冬明幾人聽完他的講述,整個兒都驚呆了。原以為淩老頭真是從金陵城請來了什麽神醫,沒想到是有神醫不請自來,還給淩雲送了這麽幾樣寶貝。


    李浩洋問道:“三爺爺,那您後來有再見到過那個人麽?”淩老頭搖了搖頭,說道:“沒有,起初我還想著,那人會不會路過這兒的時候過來看看,後來也問過鎮子上的人,也都沒有見過有外人來過,再後來,就漸漸淡忘記這個事了!”說到這兒,他突然又想到了什麽似地,看了一眼李浩洋,又看了一眼淩雲,問道:“洋洋,雲兒,你們兩個跟爺爺說實話,那天你們到底去了什麽地方,遇到什麽人沒有?”


    李浩洋低著頭,眼珠子亂轉,心想,三爺爺怎麽迴事,這麽多天了還揪著這事不放呐,為什麽就是咬定我們去了什麽不該去的地方呢?


    正當他猶豫要怎麽迴答的時候,淩雲迴答道:“爺爺,我和洋哥哪兒也沒有去,就是在那楊仙嶺和金雞嶺之間狩獵,不信你問問洋哥,也可以問夢瑤妹妹!”


    李浩洋沒想到淩雲這時候還能氣定神閑地繼續隱瞞,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轉向淩老頭說道:“是啊,三爺爺,您就別問了,我都說好幾迴了,真沒去哪,再說了,牛屎坳西邊是雪山,根本就上不去,難不成我們還能去絕龍嶺不成?”


    淩老頭見這兩孩子如此堅決否認,也就不再追問。他舒緩了一口氣,說道:“也不是爺爺不相信你們,這十多年的經曆啊,尤其是發生在雲兒身上的事情,總讓我覺得,當年那位年輕人,不像是個凡人呐!”


    李冬明聽了,插話道:“不像是凡人?三叔,您說的這是什麽話?難不成這世上還真有神仙不成?”


    淩老頭說道:“我活了八十多歲了,這輩子也沒見過什麽神啊鬼啊,可這些年發生在雲兒身上的事情,我思來想去,很可能就跟那年輕人給的藥丸子有關了!”淩雲坐一旁靜靜聽著,像是走了神,又仿佛淩老頭說的話與他全然無關似的。


    李冬明問道:“你是說?”淩老頭接著說道:“你們還記得幾年前雲兒跳到祥雲湖裏麵救起夢瑤的事情嗎?”李冬明說道:“聽說了,鎮子上都傳遍了,都誇淩雲這孩子呢!”淩老頭轉頭對淩雲問道:“雲兒,你與大夥說說,從小我就教你不能下河玩水,更不能到那祥雲湖裏遊泳,怕你又出事,你是什麽時候學會遊泳的?”


    淩雲此時與李浩洋一樣,隻當個故事聽著,冷不丁地被問到這話,一時間差點沒反應過來,看了一樣旁邊的李浩洋,喃喃地迴答道:“爺...爺爺,我沒有,是洋哥帶我在小水溝裏麵學會的!”


    李冬明和李嬸聽了,瞪了一眼李浩洋,李浩洋見狀,急忙起身解釋道:“三爺爺,爹,娘,我隻是怕他不會水性,萬一再掉河裏就危險了。所以...就帶他到陸家村的灌溉渠裏學遊泳了,但是,那兒水很淺的,隻到我腰上!”說著,李浩洋用手在腰間比劃了一下。


    李冬明聽了,伸出食指指了指他,說道:“迴家再收拾你!”李浩洋一臉委屈地看著他爹,又略帶責備地看了一眼淩雲,緩緩地坐了下去。


    接著,淩老頭又問道:“遊泳的事就算了,都過去了,可你那天跳進湖裏以後,不過片刻功夫,身上的衣服怎麽就幹透了?”淩雲自己也記不清當時的具體細節了,卻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身體有快速烘幹身上衣物的能力,但為了消除爺爺的疑問,免得他疑神疑鬼,隻得迴答道:“爺爺,您老怕是記錯了,我那會兒是脫了衣服下水的!”


    淩老頭聽了,將信將疑,自言自語說道:“難道...真是我老糊塗記錯了?”淩老頭歪著頭,似乎陷入了迴憶,過了片刻,他對眾人說道:“別的事可能是我人老糊塗了,但還有一件事啊,我是絕對不會記錯的!”


    李冬明好奇地問道:“三叔,什麽事啊?”淩老頭看著眼前的淩雲和李浩洋說道:“知道為什麽淩雲一出事,我就反複問你倆到底去過什麽地方嗎?”李浩洋和淩雲兩人聽了搖了搖頭,異口同聲地說道:“不知道!”嘴上這麽說,實際上他倆心裏卻暗道:“糟糕,該不會又是要追問我們有沒有去過絕龍嶺吧?”


    李浩洋和淩雲兩人正走神間,想著怎麽糊弄過去,耳邊又想起了淩老頭的聲音說道:“那天夜裏,那個年輕人離開的時候,我和老婆子出門要送他,他擺了擺手,讓我們留步,我便站在門口看著他離去,但你們知道他往哪裏去了嗎?”


    說到這裏,不隻是李浩洋和淩雲兩人,就連李冬明和李嬸,也都湊前了腦袋,仔細聽淩老頭說下去。


    淩老頭接著說道:“我借著月光,清楚地看到他朝著後山去了!”幾人聽了,似乎沒明白淩老頭話裏的意思,疑惑地看著淩老頭。李冬明則問道:“後山?你是說...”


    淩老頭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是啊,他奔著後山去了,你們都知道,這後山荒無人煙,隻有一條路通往楊仙嶺,可楊仙嶺是座雪山,山上天寒地凍的,也沒有個人家,往北便是牛屎坳,過了鳳崗則是那絕龍嶺禁地...”


    說到這兒,淩老頭突然停了下來,看著李冬明幾人,李冬明倒吸一口涼氣,問道:“那三叔您的意思是?”


    淩老頭這才歎了口氣,說道:“絕龍嶺那地方,凡人進去可是有去無迴,而那楊仙嶺往西走,更是連綿的雪山,兇險程度比絕龍嶺有過之而無不及啊!所以我說,當年救雲兒命的那位年輕人,他興許真就不是個凡人!”


    李冬明幾人還楞在哪兒,淩老頭又自嘲似地笑了幾聲,搖著頭說道:“唉,可能是我老了,總是胡思亂想,這世上哪有什麽神仙啊,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傳說罷了。”


    李冬明則說道:“三叔,那人既然能煉出那樣神奇的丹藥救了雲兒,想必,即便不是什麽神仙,也定是位隱世的高人。能夠穿行於雪山或絕龍嶺之間,估計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如今雲兒已經恢複如初了,您就別多想了,吃完飯好好休息吧。”


    李嬸也說道:“是啊,三叔,您還是保重身體要緊,可別胡思亂想。”李浩洋說道:“就是,爺爺,這世上哪有什麽神仙呀,我看呀,您遇到的那位高人啊,興許就是位隱居深山的老道士的徒弟,那日恰巧路過這兒聽說了淩雲的事情,就順手對吧,淩雲?”說著,他用手肘撞了撞淩雲的肩膀,心想:“快吃飯睡覺吧,可別再讓他追問我們是不是去了絕龍嶺的事了。”


    淩雲心領神會,說道:“是啊,是啊,那應該是位隱居高人吧,爺爺您就別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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