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擁有學霸態度的芬妮,竟然也是位隱形學渣。


    不是,那個,芬妮進城照應她爸的時候還帶著暑假作業跟書。


    這不科學啊,為什麽她期中考試分數總分加起來好像比無心向學的純種學渣自己還低?


    林蕊眨巴眨巴眼睛,虛弱地伸出手:“那你們期中考試卷子給我看看。”


    夭壽哦,好好的為什麽把卷子出的這麽難?這不是在打擊大家的積極性嘛。


    準中考生的內心是非常脆弱的,需要師長與社會的積極鼓勵。


    芬妮眼眶紅了,小聲道:“這次我們用的是全市統考的卷子。”


    林蕊默默地閉上了嘴巴,恨不得在心裏頭抽自己耳光。


    她真蠢,幹嘛淨說戳人心窩子的傻話。


    她怎麽忘了這個世界很殘酷,並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迴報。


    她虛虛地安慰少女:“嗐,沒事,辦法總比困難多。咱們再想想別的招兒就是。”


    芬妮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兒,她看林蕊躲閃的目光,內心湧現出一股難言的絕望。


    少女拽著自己的頭發笑聲啜泣:“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成績好的話,我爸媽也不會這樣為難了。”


    留在村中,大女兒痛苦,小女兒的上學有保證。


    搬到城裏,大女兒解脫,小女兒卻要無學可上。


    兩個孩子,必然要有一個人做出犧牲。


    父母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先讓小女兒上完學再說。不管成績好賴,那畢竟是她這輩子唯一可能躍出農門的機會。


    林蕊下意識地想問,那為什麽不是父母分開,大人一頭顧一個孩子?


    別說是這個號稱“中國女人不需要男人”,夫妻因為工作需要長期分居兩地的時代,就是三十年後,為了孩子求學問題,父母分開住的情況也不少見。


    畢竟芬妮明年六月份就中考了,家人分開的時間並不算太長。


    其實之前,根生叔叔也是長期離家的狀態啊。


    芬妮默默地看了眼姐姐待著的房門方向,咬了下牙齒。


    林蕊恍然大悟,是的,根生叔叔跟桂芬嬸嬸都不放心。


    現在的春妮看似平靜,卻是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爆.炸的地.雷。誰也說不清楚究竟什麽時候,她就會突然間爆裂。


    所以,他們夫妻得有兩個人,隨時將春妮安置在眼皮底下。


    讓春妮和根生叔叔一道賣吊鍋燒烤是最合適的選擇。


    桂芬嬸嬸照應家裏和寶生,負責後勤工作。母親跟女兒的隔閡再深,總歸還是能夠說上兩句話的。


    唯一的難題就是得想辦法解決芬妮的求學。


    迴家的公交車上,林蕊靠在她姐的肩膀上,皺著眉頭思索,這件事得怎麽辦呢?


    三位教授已經跟舅舅戰友的車走了。


    因為吉普車後麵裝了不少從鄰縣拖迴人武部的東西,所以林家母女沒有硬擠上去,而是選擇自己坐公交車迴家。


    林鑫看她小大人的模樣,又好笑又心疼:“你還是先想想你的家庭作業吧。”


    被自己硬壓著,妹妹也隻做了英語跟語文練習冊,什麽數理化,她統統翻兩頁就說先做其他的。自然沒了下文。


    至於政治,她更是連書都沒帶。


    林蕊指責姐姐:“姐你不能隻顧小家枉顧大家。這可是關係到我朋友生死存亡的大事,我能不上心嗎?”


    林鑫鼻孔裏頭出氣:“你要是畢業沒學上,也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她就不明白這隻泥菩薩哪兒來的自信,這麽大的眼睛,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處境。


    “你以為搬到城裏做生意有那麽容易嗎?我問你,店開在哪兒?根生叔叔家住在哪兒?”林鑫頭痛,“你要投資,你有多少錢?”


    林蕊正想驕傲地宣布自己的小金庫時,突然間反應過來。


    媽呀,她怎麽忘了自己十月份的收入全都交代在無苦那個小光頭身上了。


    誰讓那孩子忒能吃。


    “姐,你有錢借給我嗎?”林蕊開始無恥地蹭她姐。


    別以為她不知道,她姐現在晚上還在給高中老師辦的輔導班上課呢。


    “沒了。”林鑫歎氣,“窮家富路,我攢的錢也給無苦買吃的了。”


    林蕊目瞪口呆,那小子就是頭饕餮也該吃撐了!


    她迅速在腦海中劃拉一波能夠借錢人員的名單。


    蘇木不行,蘇木的錢全給她買股票了,也不知道那股票到底猴年馬月上市。


    她姐pass掉,盧定安也不成。


    現在盧哥是準姐夫,她這個娘家人尤其要注意。她借錢打的就是她姐的臉麵。


    合夥做生意是一迴事,伸手借錢那就得矮人一頭。她不能讓她姐沒臉。


    唉,可惜大財主孫澤不知道去江西浪什麽了,不然倒是拉他入夥。


    “別想了。”林鑫摁住妹妹的腦袋,“就是你籌到了錢,芬妮上學的問題還是解決不了啊。”


    林蕊下意識地想咬手指甲,被她姐拍下:“什麽破毛病,不許咬。”


    林鑫腦海中同樣在思索到底應該怎樣解決這件事的問題。


    周教授和春妮聊了一下午,臨上車前曾經委婉地建議陳家人搬離港鎮。換個環境的話,應該會對春妮更好些。


    人的舌頭是刀啊,隻要上下嘴皮子翻翻,就能夠殺死一個活生生的人。


    姐妹倆一時間陷入沉默,各有各的心思。


    林蕊嘟著嘴巴,又往她姐身上蹭了蹭,她要不要試著跟母上大人聊聊呢。


    畢竟鄭大夫是位活菩薩,這件事又關係著兩個姑娘的未來。


    隻是鄭大夫手上有錢嗎?他們夫妻的錢好像都用來支援國家建設了啊。


    鄭大夫現在手上還真沒什麽錢。


    她坐在公交車上,同樣神思恍惚。


    今天下午,鎮上會計過來找魏鎮長的時候,臉上帶著難色。


    鎮裏頭財政沒錢,前任趙鎮長從來都是寅吃卯糧的主兒,絕對不會留餘錢過日子。


    魏鎮長勃然色變:“下半年的招待費呢?”


    結果會計推過來一個旅行包,拉開拉鏈,裏頭全是齊齊整整紮成一遝一遝的國庫券。


    會計苦笑:“您不喝酒,可能不太了解招待的規矩。”


    國家明文規定國庫券不可以當成貨幣在市麵上流通,但是這個規矩在基層形同虛設。


    趙鎮長從來都是讓會計拿國庫券給鎮上飯店結賬,為此大小飯店都叫苦不迭。


    這些國庫券又是怎麽來的呢?基本上都是計生工作組去各個村上收超生罰款收上來的。


    他們以票麵價格六折當成錢收繳罰款,然後再八折抵給飯店結賬。


    魏鎮長知道自己被會計擺了一道?


    否則早前飯店登政府大門要賬的時候,會計為什麽直接拿錢給人家,根本不提這一茬。


    他懊惱自己的工作還是不夠細致,居然忽略了這麽重要的問題。


    現在怎麽辦?他總不能讓人拿著國庫券去買蓋大棚需要的材料。人家搭理他們才怪。


    “那有沒有人收國庫券?你想辦法把它們賣出去,趕緊換成錢。”魏鎮長皺著眉頭催促會計。


    雖說一次不忠終身不用,可現在鎮政府裏頭到處缺人。會計已經算難得的財會人才,他唯有宰相肚裏能撐船,先讓人幹著活再說。


    會計為難:“上半年就打擊過幾個交易點。原先跟我們鎮有交情的倒賣販子都被抓進去了。我現在出去想辦法賣的話,能不能六折出手都難說。”


    鄭大夫去廚房拿洗潔精準備清洗碗碟的時候,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她神差鬼使地開了口:“有多少國庫券?你九折賣給我吧。”


    第111章 蘇木哪裏來


    話出口的時候, 鄭雲下意識地要捂住嘴巴。


    她想自己肯定是魔怔了, 怎麽連政府的便宜都要占?


    心髒在胸腔中噗通噗通直跳, 她感覺全身的血都往腦袋裏頭湧,簡直懷疑自己會因為顱內壓過高而血管爆掉。


    鄭雲本能地往迴找補:“現在市裏頭的銀行也能兌換國庫券了。要不,你們去市裏頭看看?”


    銀行要能兌的話, 他還愁什麽沒錢花的問題。


    魏鎮長當然不願意放棄這樣送上門的買主。


    眼下最吃香的單位就是國營大廠,工資高福利好, 比他們這些基層公務員強多了。


    鄭大夫要買鎮裏頭的國庫券, 魏鎮長自然熱烈鼓掌歡迎。


    見她開了口就有打退堂鼓的意思, 魏鎮長立刻強調不會讓鄭大夫真吃大虧,畢竟人家的工資獎金也是辛辛苦苦上班得來的。


    “七折成不?按理說我應該六折賣給你。但是現在鎮上缺錢, 我這個鎮長也就是個收破爛的。”


    鄭大夫感覺自己整個人陷在棉花堆裏頭,腦袋裏頭有個聲音在憤怒地嗬斥她,耳朵邊卻迴蕩著丈夫的話:“蕊蕊想住小洋樓,有什麽錯?”


    是啊, 他們一家人不偷不搶,沒違法沒犯罪,掙點兒差價又有什麽不對呢?


    “你可以去市裏的銀行問問,說不定價格更高。”鄭大夫的聲音是從嗓子眼裏頭艱難地擠出來的, “銀行總歸是不差錢的。”


    “等不了, 票麵到期的,五月份的時候, 趙紅忠都讓我拿去兌換過了,八折。但這些起碼得要後年才能兌到錢。”會計搖搖頭, “時間上來不及啊。”


    鄭大夫腦袋裏頭有個聲音在拚命地喊,告訴他們,現在國家規定,隻要是定點銀行,國庫券隨時都可以兌換。


    就是江州城,現在國庫券也能按照九折多兌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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