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飯店裏累點。受點委屈都不要緊,她就怕迴到家後再看家坤陰沉的黑臉。丈夫自從到了上海後,那張臉就難得晴天。結婚多年了,她知道此時丈夫的心裏就和他的臉色一樣陰沉鬱悶。丈夫閑下來的時候經常一個人沉思,阿香知道他的心裏在想啥。他在家裏的日子多好呀。一天三頓熱湯熱水,想吃什麽隻要開口,婆婆都會想盡辦法做給他吃。那時全家人一天的喜怒哀樂都要看他的臉色。但是,從上了汽車的那一刻開始,周圍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沒有人再在乎他。在陌生的環境裏,他要看別人的臉色生活了。這對丈夫來說不能不算是個考驗。她注意到家坤很緊張,從他的說話語氣裏就透出來後悔。膽怯。她最看不慣丈夫的就是這一點,做起事總是前思後想,什麽事都拿不定主意。猶豫到最後還是聽隨別人的擺布。再說七尺高的漢子站在那裏就像一麵牆,不知為什麽膽子就那麽小,連比他小的都敢欺負他。關於這一點她始終想不通,直到幾年後她和家坤分手時才漸漸想通了。家坤始終是個不成熟的大男孩。,但等一切都想通了事情已經無法迴頭。

    時至今日,阿香迴憶起她第一次坐車來上海的情景;那天的車裏全是年輕人。好不容易脫離了長輩的監管;離開那個貧窮壓抑的環境。大家都揣著美好的憧憬和一種獲得解放的感覺,今天可算是放開了。汽車還沒駛出安徽,車廂裏已經十分熱鬧了。一路上相互聊天,打牌。情緒始終興致勃勃的。

    本村的青年人平日就看不起家坤,都知道他把自己的女人看得很緊。所以車開後他們一個勁地招唿她過去打牌。汽車上的氣氛馬上感染了阿香,她十分興奮。別人一招唿,她就想過去玩。但她知道家坤心眼小,不想惹他生氣。所以幾次三番招唿她都沒動,她鼓勵丈夫去和大家一起玩。她知道丈夫平日裏最喜歡打牌,再則也想借這個機會讓他融入集體。可是家坤堅決不去,他一個人趴在座位上睡覺。在這漫長枯燥的旅途中,他能熬得住不去玩牌,阿香清楚男人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看著不爭氣的丈夫,她自己也生氣起了。心想隨你的便,你不去玩我去。於是不管不顧自己一個人跑過去玩。嘻嘻哈哈中不知不覺半天就過去了。

    到了上海後,她知道自己是錯怪了丈夫了,其實家坤也很想過去和人家說兩句話,一起打打撲克。但他不願和不熟悉的人湊到一起,特別是看到其中有兩個他不喜歡的人在裏麵。他就不由自主的就開始膽怯。家坤生性膽小,另外他說話口詞不清,說出話來常被人學舌嘲笑。久而久之他就不願和陌生人打交到。果不其然,她過去打牌後,那些人邊打牌邊大聲地說些淫穢的話語,實際上就是故意說給丈夫聽。丈夫心裏生氣但又沒有辦法,隻能趴在座椅上裝睡覺,其實他一直豎著耳朵偷偷聽。誰知越想聽就越瞌睡。不一會竟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在了解了真相後,她還是忍不住數落丈夫,你是個七尺高的漢子,就你這個樣子,今後這個家你能撐起門戶嗎。

    到了上海後也是不順;她們剛進門,丈夫的一句話沒說好,被嫂子搶白了一頓。當時要不是她在一旁輕輕地拽了家坤一下,依著家坤在家裏的脾氣,也許他真的就能摔門離去。是她讓丈夫頭腦清醒過來:這是在外麵,是在人家的地頭上。

    第二天,家坤就推著車跟在四哥的身後上路收廢品。嫂子留在家做做飯,兼做收購的工作;因為經常有一些同行,將他們收到的廢品轉賣給四哥。收來的廢品都在門前堆著。積壓多了就雇汽車拉走。

    阿香的四哥來到上海已經做了幾年,這是個精明強幹的人。這個行業的規律和收益,都在他的腦子裏。幾年的時間,他掙了一筆好錢。現在他已經不甘心推著板車沿街收廢品。從老家迴來後,他一直在聯係場地,他的計劃租一個帶場院的房子,成立個廢品收購站,以後不在沿街收了,坐在家裏等別人將廢品送來。

    家坤和她的四哥,因為個性的原因,倆人在家時相互來往就不多。現在他們又變成了雇主和夥計的關係,所以就更沒有話說了。

    每天從家裏出來後,兩人就一直默默地走著,仿佛彼此都不存在。四哥指揮著家坤在小街小巷裏麵亂鑽。每天停下的地點都差不多。到了這時,四哥手中的電動喇叭開始吆喝起來了。

    “收電視冰箱洗衣機,收電腦。”

    “收電視冰箱洗衣機,收電腦。”

    一股濃重的安徽口音反複地在小巷裏中飄蕩著。一會功夫,老頭老太太們提著東西陸續來到車旁。從礦泉水瓶子到冰箱彩電什麽東西都有。四哥忙的滿頭大汗,一麵稱著廢品,一麵用半生不熟的上海話和老人們討價還價。不到兩小時的功夫,他們收來的廢品已經裝了滿滿一大車了。

    在他們滿載往迴走的路上,經常能看到同行們還推著空車在滿街吆喝著。四哥心情好的時候,曾經對家坤說:“這不是吹的,在這一行裏,他們誰也收不過我。”家坤聽後沒有言語,他心中不服氣。晚上他對阿香說:“我隻要幹上幾個月,就肯定不會比你四哥差,不信就試試看。”但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家坤知道自己的舅哥這句話確實不是吹的。每天他們收的東西都比別人的多,他的生意地盤含蓋著幾家酒店和附近幾個小區。收購品種小到破銅爛鐵塑料瓶報紙大到家用電器和舊家具,隻要是掙錢的買賣他都幹。而且利潤也比他們高。他開始佩服舅哥了。他偷偷地觀察舅哥每天選擇停車地點,心裏默默地記著各種東西的價格,他也看出這裏麵的利潤不小,慢慢地他覺得每月隻開點死工錢,自己太吃虧了。心裏就一直盤算著單飛,終於一天,丈夫也沒有和自己商量一下,就向四哥說出自己的想法。其實四哥早就不願意和他在一起,但礙於家坤是自己的妹夫沒法開口。所以當他提出這件事,阿香的四哥正求之不得,立即賣給他一輛車,讓他單幹。事後阿香才知道,但說什麽也晚了。

    表麵上看起來收廢品這個工作簡單輕鬆,其實裏麵的門道還真不少,家坤來上海時間不長,說話口詞不清方言又重,人家聽不懂,再加上道路又不熟悉,同樣的地點,同樣的路線。他跑的雙腿發軟,卻經常幾天收不到什麽東西。看著人家每天滿載而歸,交了貨後手點著票子,高興而歸,就想換個思路,他覺得收家用電器來錢快,總想去收廢舊家用電器。舅哥告訴阿坤:收家用電器要有一定的常識。經驗,讓他千萬不要收。家坤就不信這個斜。偏要去嚐試一下。結果,有一次收迴個29寸彩電。賣主要300元討價還價後給了人家200 元錢,高興的拿迴來,有經驗的人一看是個淘汰的品種,早就沒有配件根本修理不了,現在連50元都不值,眼睜睜賠了一百多塊錢。前前後後幹了一個多月沒掙到錢,阿香隻好厚著臉皮跟哥哥說情,讓男人又迴來跟著哥哥幹。

    丈夫這麽裏外一折騰,哥嫂就對他就更有看法。同行的人本來就瞧不起他,沒有了舅哥的關照,大家更是經常拿他開玩笑。戲弄他。家坤雖然身材高大,卻膽小懦弱。白天在這裏他是受了氣沒處發,隻能等阿香晚上迴來扔臉子給她看,找茬跟她吵架。看到家坤在外麵唯唯諾諾的,迴到家對自己卻是橫眉豎眼。她內心生他的氣,越來越看不上自己的丈夫。

    在 整個夏天,他倆幾乎就沒有一天不吵架的,主要還是因為天氣太熱,讓太陽烤了一天的小偏廈子裏麵十分悶熱,就是到了半夜也不透一絲涼風,兩人熱的睡不安穩,心情自然不好,有時隻要一個人多一句話,另一個是一觸即發,這時什麽陳年老賬都翻出來了,仿佛彼此有著什麽血海深仇似的。有一次,阿香晚上迴到家,連喊家坤幾聲,他一聲不響連頭都沒抬,阿香氣急了說了一句,你就是個天生窩囊廢,對老婆有的是精神頭。在外麵狗屁不是。這句話讓家坤惱羞成怒,他要動手打她。被哥哥狠狠地訓了一通老實了。阿香清楚丈夫懼怕自己的哥哥。她兄妹五人,上麵有四個哥哥,一個個長得人高馬大。除了在稅務所工作的大哥外,其餘的幾個都不是善茬子。

    吵過架後,她聽了嫂子的話,接連幾天沒跟他說話。在悶頭思索了幾天後家坤終於服軟。因為他十分清楚,除非他離開上海,否則在這個地方離開了舅哥的關照;他自己是寸步難行的。那天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向她說了軟話:

    “阿香,那天我白天和小肖吵了一架,心情不好,再加上晚上你說的那話太刺激人了,我當時腦子太亂了,你別生我的氣。”

    阿香委屈地說:“我沒生你的氣,你是欺負人欺負慣了;平日我待你怎麽樣你心裏沒有數呀!再說你就是受了氣,也不能朝著老婆身上發呀。我一天到晚忙為了誰呀。”

    “知道了,知道了,以後不會了,別得理不讓人。我知道別人都比我強,我狗屁不是,這行了吧!”家坤說著說著就不耐煩了。其實她早就不想和他計較了,家坤能做到這一步就很不錯了,小兩口子和好如初。

    結婚這麽多年來,小兩口子過夫妻生活都是依著男人心意。家坤在男女方麵的事勁頭挺大,以前在家的時候,天一黑他就要關燈上床睡覺。不管阿香願意不願意,身上是不是不方便,上了床就剝光阿香的衣褲,三下五除二自己發泄完了就悶頭大睡,也從不問阿香的感受。她在他的身下像死人一樣沒有反應,等待他發泄完了她才能休息。關於這一點她從來也沒有其他的奢望,她知道丈夫有要求,雖然自己累了一天,上了床後一點興趣也沒有,就想睡覺。可是誰叫自己是個女人呢,所以不管自己有多疲乏,也盡量滿足自己的男人。也許女人就是這個命。

    可是從來到上海後,和哥嫂住在一起,兩家人中間隻隔著一道薄薄的板牆。這樣兩口子過夫妻生活就不方便了。丈夫多次和阿香商量想自己找房子搬出去住。但是在偷偷地看了幾處房子後才知道,原來在上海租一間像這樣的房子租金就五六百元。現在他住在這裏吃住哥哥就隻收他們二三百元錢,家坤思來想去,最終打消了租房念頭老老實實地住下來。

    酷暑天的一個晚上,阿香迴到家已是11時多了。屋內太熱了,哥嫂在門外人行道上鋪涼席睡了。她從飯店走迴來渾身是汗,端著水進房間裏清洗一下,看著正在洗澡的阿香誘人的曲線,撩撥的家坤心癢骨軟,阿香上了床後,家坤就膩上身來,順著她細潤的腹部直往下探。

    “大熱天幹什麽你。別纏著我,不要!”

    “小點聲,一會就完。”

    “天天弄,你累不累呀?不要!”

    確實這麽熱的天,躺在床上不動彈都是一身汗水, 她剛洗了身子,實在是不想做。於是沒有好氣推開他的手,家坤愈發起勁,緊緊摟住她,一隻手插進了她的兩條的大腿中間,粗暴地揉摸著,阿香心裏煩透了,不知道哪來那麽大的勁,用力推開阿坤。兩人怕哥嫂聽見丟人暗暗地撕打,隻一會功夫,她和家坤倆都是滿身大汗:

    “你讓我歇歇好不好,你看你這一身的臭汗,省省你那二兩油吧。”

    家坤壯得像一頭蠻牛,倆人又都裸著身子,還沒等阿香沒抱怨完,他就已經分開她雙腿,進入她的體內,她再掙紮也沒有用了,隻能像死人一樣一動不動地由著丈夫賣力地蹂躪去吧。心滿意足的丈夫如願後,滿身汗水擦也不擦倒頭就睡,不一會就發出鼾聲。

    丈夫睡下後她起來重新清洗一遍身子。今天的天氣實在是太熱了,讓丈夫這麽一折騰反倒不能入睡。怎樣度過這樣一個悶熱潮濕的夏天長夜;她起身坐在床邊,邊搖著扇子邊想著心事。看見窗台上擺放的鏡子,伸手拿過來照著自己,鏡子是她從老家裏帶來的,還是結婚時買的。使用了四五年時間,鏡麵已經蒙上了一層暗影,她用衛生紙擦了擦也沒用處。屋裏一片黑暗,她身上沒穿衣服不能開燈,隻能靠著月光和路燈從窗戶射進來暗淡光線,搔首弄姿了半天。看了一會兒她對自己容顏有些不自信了,鏡中自己的影像越看越不滿意,心煩意亂的又將鏡子放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夏夜,屋內唯一的小窗半開著,窗外馬路上響著過往汽車的轟鳴聲。汽車駛過帶起的微風吹著花布窗簾進屋,那窗簾微微飄動。瞅著身下這張搖搖晃晃的板床;這苦日子到那天是個頭!想到她的青春年華就要這樣慢慢消失!突然好不甘心,自己怨惱著自己,為什麽還要留在這個自私自利的男人身邊。

    這時,丈夫的唿嚕越來越響,她轉身看了一眼,哎!這哪像個二十幾歲的人呀!肥大的身子占了大半個床。肥厚的肚皮攤得像海一樣起伏,那雙肥厚的大腳冒出陣陣臭味,今天他肯定又是沒洗就睡下了。想到此她就用力捏了一下丈夫。家坤猛然驚醒坐起來,沉著臉,揉著眼開口罵道:

    “你他媽的x,你幹什麽掐我,是不是犯病了。”

    “今晚,又沒洗就上床了,是不是?你怎麽像頭豬,真叫你髒死了,快起來洗洗。”

    “神經病,深更半夜洗什麽,睡吧。”說完狠狠的瞅著她。丈夫的蠻橫樣子,讓她感到寒心。

    夜是這樣寂靜和凝滯,思忖著她和家坤之間隔的越來越遠了,感情越來越生疏了。她為這個家付出多少心血,換來的隻是罵了她這許多年。當初她曾努力地維護這個家庭,她想和家坤過甜美的夫妻生活。但現在她徹底失望了,她再沒氣力和精神來管他了,她甚至覺得她和這個家都是斷裂開了。想起了她平日的種種不滿意;她的感情上的寂寞;她平淡無趣的生活;她覺得十分傷心。

    床上攤著幾本跟同事借來的電視周刊,已經讓她翻看過幾百遍。裏麵的歌星明星們,汽車,服裝,榮華富貴;她幻想著那個熱鬧喧嘩世界。但是那隻能算夢。而她現在她隻是望著窗外藍色的夜空;她想著自己的青春年華!以前無數次痛下決心,要遠遠的、遠遠的離開這裏,總有那麽一天的。但這是那麽容易的事嗎!還有孩子,想到此她不由得一聲長歎。

    公公早年做過幾天幹部,雖說早已退了下來,村裏人見了他還是尊稱一聲三叔,家庭兄弟之間和鄰裏之間發生了一些小糾紛,村民們還是找他出麵調解。可能是以前當幹部養出的毛病。公公一天到晚牢騷滿腹,對一切新生事物都看不慣。整天不是“人心變壞了,這要是擱到以前,早就開會批鬥了。”就是“你看他們今天張羅的歡,小心明天再來運動整死你。”村裏有些輕年人,沒事就專願逗老頭說話,聽完後再把他的話當笑話傳出去。老頭子平日不願意出門,整天板著臉捧著水煙袋,抽的滿屋烏煙瘴氣。說起話來總是陰陽怪氣的。別說是阿香,就連丈夫家坤都躲他遠遠的,怕看見他。

    婆婆倒是任勞任怨,每天清晨五點就起床,起來後先打掃房間,再打掃院子。做飯。聽到聲音她也起床。雖說婆婆沒有招唿自己,她知道再不起來婆婆會不高興的。家的事無論大小一切都是婆婆說了算。婆婆從早忙到晚心甘情願地服侍丈夫和兒子。對媳婦卻是一百個不滿意。平日裏,她下地勞動,從地裏迴來就得幫著洗菜、做飯;閑暇時間,她還要做編織毛線,納鞋底;婆媳倆坐在堂屋裏家長裏短。緋言流語,隻有這時的婆婆才能露出笑臉。晚飯後,她先要給兩個孩子洗澡,等把孩子送到婆婆的床上,再熱水自己洗。洗過澡,還要洗一家老少髒汙的衣服。這一切她都能忍受,讓她感到壓抑是一日三餐在飯桌上。

    婚後,她很少能安安靜靜地吃頓飯,吃飯時婆婆總是要數落了她幾聲,每次被公公嘟嚷幾句話才能止住。弄得她每頓飯都吃得不舒服,夾起菜來也得小心;若是那頓有點魚肉豬肉,她也不能隨意吃,不小心夾了兩塊,趕緊丟下來,否則公婆一定會狠狠瞪她幾眼。因為家裏有很多不成文的規矩。飯桌上不許多話,吃菜隻能吃放在麵前的菜,不能站起來去夾菜。還有好飯好菜要留給男人和孩子吃。家裏吃飯的時侯靜肅沉悶。

    按說婆婆還是她的姑姑,可是在鄰裏鄰居麵前。婆婆從沒有說過她一句好話,心裏有氣就往她身上撒,在這個家裏也隻有她婆婆可以隨意指責。

    這幾年周圍幾家買了電視, 阿香的家裏沒有電視。在農村沒有什麽娛樂生活,小小的熒屏吸引著人們的眼球。白天,在家裏家外的忙乎了一天,晚上吃過飯阿香就想去鄰居家看電視,每次去看電視都遭到全家的反對。

    有一天,阿香抱著孩子上鄰居家看電視,看的時候她心裏還怕公婆嘮叨,所以看了一會兒就起身迴家。雖知道一進門,婆 婆還是沉著麵孔說她:

    “到人家看電視也要有個限度,你一坐半天,人家煩不煩。家裏這麽多的活你像看不見一樣,整天就知道跑風。”

    阿香心裏氣不過就迴了一句:

    “看個電視怎麽了,是人家叫我過去看的,那麽多人家都買電視了,咱家為什麽不買一個呢?家裏的活我那一樣少幹了,咱家買了電視我那也不去。”

    “哎呀,你們看呀,我才說一句,她就迴了這麽一大套,家裏哪來的錢,這一大家子吃喝拉撒都靠什麽,你不當家不操心,你現在是說不得了,那好以後我也不再說了,這總行了吧。”

    婆婆沒想到阿香敢迴嘴,氣憤地大聲喊叫起來,緊接著全家就一起對她開火了。這樣的事太多了,遇到這種場麵,阿香就是一言不發抱起孩子出去躲開他們。平日裏這個家她是連一分鍾都不願呆下去。實在是太沉悶了太壓抑了,簡直讓她透不過氣。她也曾經動過離婚的念頭,看到兩個孩子心就軟了,什麽事都忍著吧,慢慢熬吧,早晚有出頭的日子。

    丈夫就像是一個永遠沒有長大的孩子,雖說結婚了,但不能像別的男人一樣支撐門戶,自身是個農民,卻養成養尊處優的少爺作風。阿香煩丈夫的軟弱,任性和沒有責任心。

    結婚四五年時間,丈夫除了貪戀她的身子,就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她。第一次懷孕時嘴饞。那些日子,她整天抓心撓肝的,想吃這吃那。可是婆婆向來節儉,平日裏炒菜連都舍不得放油,就更不用說給阿香買零嘴了。她開口跟丈夫要錢買東西,阿坤朝她一翻白眼說:我買煙還沒有錢,哪有錢給你,轉身就跑了。阿香也清楚丈夫這是從小給慣出來的壞毛病,家中的好東西都是先盡著他,吃東西上麵他從來不考慮別人。哪怕是有了孩子後,有點好吃的他都沒想到分給孩子吃,而是自己偷著吃。懷孕後,她經常感到渾身像掏空了似的,相當相當地疲累。然而,沒有一個人關心她 。甚至懷孕五六個月後她仍支撐著起來,勞動,生活。

    為什麽自己的命那麽苦?憑著從小在艱苦環境裏練就出來的性格她沒有服輸,人若不能死,就隻有堅強地活下去。

    她又拿起鏡子,反複端詳鏡中的自己,懶得迴轉過身來正眼瞅丈夫一眼。這個男人既不像他父親虎死雄風在,又不像他哥哥家玉那樣膽大妄為,連村裏剛脫胎毛的半大小子,都敢朝他吹胡子瞪眼發脾氣,有時甚至公開侮辱他。麵對這些非禮行動,讓她都感到羞恥。而他的丈夫家坤,永遠像頭搖頭擺尾的狗,毫無主見,人雲亦雲。從不公開反抗。如果說丈夫從前種種的怯懦。沒主見。木訥。這一切的一切,她都容忍下來。可是如今和以前不一樣,在現今的社會,還想貪圖享受窩窩囊囊混日子,她就覺得忍受不下去。丈夫為什麽不可以像公公,甚至像家玉那樣做個堂堂正正的大男人,為這個家遮風擋雨。那時自己就是再苦再累也心甘情願。不知不覺已是半夜,她看著丈夫。突然之間竟覺得這個家裏,最讓她上火的就是丈夫。

    阿香的童年生活是不幸的。她生下來的時候,家中的狀況已經十分困難。她是家中第五個孩子,她的上麵還有四個哥哥。對這個女兒,他們已經沒有力氣、也沒有心思去管教她了。她們不是不喜歡她,而是家中的負擔太重了,平常老兩口留個飯團給她當午飯,便下田勞動去了。父親原先也是生產隊的小幹部,個性梗直,不擅吹拍,辛勞一生,從阿香記事起,全家一直過緊日子。在她六歲時身纏重病父親就去世了。丟下孤兒寡母撒手人寰。 阿香的母親含辛茹苦將五個子女拉扯成人,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

    阿香小時候上體育課別的同學有運動褲褲球鞋,她卻隻能光著腳丫和同學們一起蹦蹦跳跳,感覺尷尬。 她自幼懂得生活的艱難,每天放學後幫助母親做做家務,在學校是模範生。 她歡喜田野上清冷的晨風,喜歡天上火辣辣的太陽。

    阿香從小就長得不錯,有一對水汪汪的眼睛。她很富有同情心,愛勞動,心地純潔,她喜歡熱鬧地常常到地裏去玩,七歲時她跟著四哥到小學校去念書,比哪個都念得好,可惜隻念了四年,因為家中困難輟學迴家。迴到家裏做農活,她一年年長高,變成了美麗的少女,她注意那些年輕男人在悄悄的注視她。在她還是小姑娘的時候,媽媽就十分嚴格地要求她。老太太生了四個兒子,最後才有了阿香這個姑娘。阿香是媽媽的世界中最重要的人。閑暇時間,娘倆私下說些貼心話,經常說到深夜還意猶未盡。媽媽了解女兒的困惑、歡喜和悲傷。阿香長得很像媽媽,都是白皙嬌小的黑發女子。不過她們對待事物的看法可就大大不同了。媽媽是老實種田人,她一輩子沒離開過家鄉,靠著勤勞的雙手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每天擔心的事隻有天下不下雨,房子漏不漏,缸裏有沒有米。 對生活抱持一種實際的但又樂觀的看法,而阿香卻是永遠不滿足現狀。娘倆有時會產生爭執每當看著自己長大的女兒和圍在她身邊的男孩,媽媽的心就揪起來。阿香喜歡熱鬧,平常是一分鍾也坐不住。當兩人坐下來做針線活的時候,媽媽總是忍不住對阿香提出一連串忠告。

    農村女人的命運是被男人掌握著。丈夫能幹會賺錢還會疼愛她,那她一定是幸福的。幸福的女人是不會去出軌。結婚以後,她慢慢明白和媽媽之間差異,不光是年齡和經驗的問題。媽媽生性沉穩,熱愛子女。她對生活沒有過高的奢求;而阿香活潑開朗,總想追求美好的生活。媽媽總是教育阿香遵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孝順公婆,勤儉持家,相夫教子。阿香想過富裕的生活,想駕馭自己的感情。她不光長得漂亮而且心靈手巧,同時又是一個歡喜熱鬧的人。結婚後一天到晚悶在家裏燒飯,做做針線,侍奉公婆,她實在不情願。她和丈夫之間倒也沒有什麽可說的,雖說丈夫軟弱無能,不知道心疼人,婚後沒過多長時間她就讓這個家庭沉悶壓抑的氣氛壓得喘不上氣,她曾經攛弄男人想分開另過,也曾經要求和丈夫出去打工,公婆都沒有同意。

    她愛說愛笑是個性格開朗外向的人。,不論走到哪裏,總是有男女青年圍著她的身邊。結婚後,她和丈夫之間倒也沒有什麽可說的,雖說丈夫軟弱無能,不知道心疼人,這些她都能忍受下來。可是丈夫的醋壇子,疑心病實在讓她受不了。男人一天到晚盯著她,看到她和男青年說笑,就甩臉子發脾氣。為這事兩人沒少吵架。結果,阿香的逆反心理反倒越來越強了。阿坤越是這樣看著她,阿香就偏要往外跑,偏要和男人說笑。按說他們是一對年輕夫婦,相互之間用不著耍什麽心眼兒。可是有了婆婆的摻入挑唆,矛盾就容易升級,兩人甚至動過手。阿香被他打過兩次後就寒了心,小夫妻的情感就越來越淡。好幾次,她動過離婚的念頭。

    她記得鬧最厲害的一次,村裏幾個男女青年到家裏約他們去外村看電影,礙著大家的麵子,公婆當時也同意她去,可是迴到家後,公公就開始說教,婆婆也不住地埋怨。

    那天晚上沒完沒了的指責讓她實在忍不住了,反駁了幾句,丈夫動手打她。公婆開始的時候就站在旁邊看著,周圍鄰居聽見阿香的哭聲過來勸架,看到家坤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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