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重新披上枷鎖,離開張家村,跟押送官張發前往遼東。


    刑部隻給朱青三天時間到達遼東,跟忠孝王吳三桂報到。不想路上出了這差池,已經耽擱一天半,也就是說,朱青必須在剩下一半的時間裏走完三天的路程。否則,按律當斬!


    朱青一人受罰不要僅,他想到了張發。這個年輕的押送官雖然年紀算來是他的前輩,但是閱曆顯然比不上朱青,就連王承恩和鬼火的話都分辨不出真假。


    老押送官老邢已經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朱青斷然不能再讓張發受到牽連。


    一路北上,兩人馬不停蹄,張發很開竅地在路上買了一輛馬車,雖然不是特快,但是相比於步行已經強百倍,更何況朱青的傷剛好,馬車雖然顛簸,張發卻照顧得很周到。加上朱青並不是水做的,這點對錦衣衛來說如果是個事那簡直就是侮辱!


    張發看著朱青傷口滲出血色,本想停下來歇息片刻。不料被朱青催促趕路。朱青看著殷紅的傷口,冷笑一聲,敞開大衣,撕掉傷口附近的衣物,殷紅的傷口連同一頭青龍刺青狂野地暴露在肌肉結實的胸膛上。沒想到僅僅一年,朱青已經從一個屌絲書生成長為一個健碩的錦衣衛大將。


    “那好吧,您注意一點,九叔說‘說不休’的毒不能封閉傷口的。”張發知道拗不過朱青,叮囑一句。


    朱青自然知道,他跟九叔聊的時候才知道‘說不休’之毒。這會兒看著傷口,寧兒公主的影子從他的腦海裏一掠而過。


    朱青邊處理傷口邊搖搖頭,嘴角微微一笑,這笑不帶半點仇恨。


    “駕!!!……


    ……籲!!!……”


    馬車終於在日落前趕到山海關。


    此時的山海關,殘陽如血,似乎講述著這裏曾經和即將發生的慘烈和曆史興衰。


    “嘿,累死個球了。歇息歇息。天馬上就要黑了,要不今晚在這山海關留宿一宿,明天再敢路不遲,反正我們一半天就趕了這麽一大截,明天最晚也能在天黑前趕到。”張發勒住韁繩。拿著酒壺來到朱青身邊。


    朱青本想再說什麽,不過看到張發趕了一天的馬車,著實累了,他點點頭,伸手接過張發手中的酒壺和幹糧。


    張發正想幫他解開枷鎖,不料朱青搖搖頭,“多謝大人,不必了,山海關是重要關隘,來往人多眼雜,大人被說閑話就不太好了。”


    張發點點頭,“你且在此等候片刻,我到前方的驛站去看看。如果方便,今晚我們就在那裏落腳。”


    朱青點點頭。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拿著幹糧,一番狼吞虎咽,這時他才記起,自己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


    朱青在馬車裏沒有下來,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實在不便露麵。他在車上吃飽喝足等待張發迴來。


    卻說張發去驛站打聽之後,一切還算順利,驛站長本來不怎麽待見張發的,見他年紀輕輕,便沒有放在眼裏,誰知張發踏出令牌,驛站長一看,頓時點頭哈腰,說驛站裏還有房間,而且是上房。臨走的時候,驛站長還送給張發一壇子酒。張發冷笑一聲拿著酒壇子走出驛站。


    張發剛走到門口,迎麵突然走來一對人馬,竟是多爾袞和寧兒公主他們!


    張發再怎麽不開竅,這會兒看見寧兒他們,自然知道是敵非友。所有趕緊繞過正道,抄小路迴來。


    多爾袞一夥人看起來行程匆匆,走進驛站的時候,連招唿都不打一聲,那驛站長卻反而越發恭敬。


    “最近關卡可有什麽風吹草動?”多爾袞漫不經心地低聲問道。


    “沒有沒有,不過方才有個刑部官差想要在在驛站留宿。小的已經答應了。”驛站長頓了頓突然說道。


    “什麽樣的官差?”寧兒追問。


    “年紀不大,嗯……不算刺頭。”驛站長想了想答道。


    刺頭,就是厲害角色,這是道上的稱號,一般隻有刺頭才能看出別人是不是刺頭,比如老刺頭看小刺頭。可見驛站長已經是山海關的一方土霸王了。卻如何跟滿人打得熱乎,就不得而知了。


    “嗯,你下去吧。大家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趕路。”多爾袞對驛站長揮揮手,隨即轉身對手下的人說。他在驛站內外環顧一周後,走進自己的房間。


    “青龍,青龍!!!不好了青龍!!!”張發抱著酒壇子慌忙地跑迴來。


    “怎麽了?”朱青感到不祥的預感。


    “是她,是她,他們進驛站了……”張發驚慌得聲音顫抖。


    “大人別急,您慢慢說,到底怎麽迴事?”看到張發的神態,朱青環視一圈,躍下馬車,此時天色已晚,人臉已經模糊。


    “是殺老邢的那幫人,我剛才從驛站出來的時候,差點被他們撞上。”


    “原來是滿人。這麽晚了,他們為什麽也偏偏這時候出關?”朱青像是跟張發說,其實自己陷入了沉思。


    “你還看見什麽?”朱青追問道。


    “對了,我們都以為那個女的就是那個那夥人的頭兒,不過剛才我看見走在他們前麵的是一個漢子,那樣子一副主子的樣子,就連驛站長也對他很是恭敬。”張發迴憶道。


    “漢子?驛站長是我大明官吏,怎麽會跟滿人套近乎?”朱青疑惑道。


    “我也覺得奇怪,驛站長還送我一壇子酒呢。”張發說著,把酒壇提了提。


    朱青揭開壇蓋,隻需微微一嗅,便沉沉說了一句,“九裏有毒!”


    “什麽?”張發一聽,趕緊把酒壇子一扔,壇破酒灑,地上頓時冒出白煙。


    “反了反了,驛站長真是反了,待我不扒了他的皮!”張發說著,操著大刀正要往驛站走去。朱青知道張發這是驚嚇過度結果,朱青扯著鎖鏈拉住張發。


    “大人,使不得。你這樣去,必死無疑!看來,我們要想光明正大出關不是那麽容易了。”朱青說道,既然連驛站長都投敵了,這關口想必已經被滿人控製。


    “那怎麽辦?”張發問道。


    “連夜出關!”朱青尋思一番,下了決心。


    “好好好,我這就去趕車!”張發聽後正要轉身走向馬車。


    “大人慢著,我們恐怕要步行了,馬車目標太大,容易被發現,我們隻有棄車出關!”朱青說道。


    張發點點頭。


    “大人,拿上幹糧,我們現在就出關。”朱青看了看天色,說道。


    “青龍,你瘋了,要出關也等夜深了才好。”張發疑惑問道。


    “不,既然山海關已經被滿人控製,夜裏防範就更嚴了。我們要趁著他們剛落腳驛站,打理行裝,無暇顧及的時候出關。”朱青說著,把手伸到張發麵前,張發這會兒倒是意會,趕緊打開枷鎖和鎖鏈。


    因為,要想順利隱蔽出關,他們需要朱青的身手。


    兩人在蒙蒙夜色中摸索前進,很幸運如朱青所想的,僥幸出關。


    關外的夜色有些淒寒,特別是迴望山海關的時候,朱青感覺一種曆史的定數正在向自己撲來,難道那一刻真的會發生嗎?朱青在心底問自己,帶著些許無奈,同時,朱青的內心頓時升起一個念頭,這念頭與曆史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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