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壯闊又安逸的美景實在令人心曠神怡,楚怡看得連心都跟著軟了下去,又聽到他語中帶笑地續說:“想不想去河邊坐坐?”


    “……嗯!”楚怡不由自主地點了頭,他便牽著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向那邊走去。她小跑著跟著,怔怔地欣賞他被夕陽攏住的頎長背影,心裏簡直氣他長得這麽好看!


    他有些時候讓她覺得好到令人迷醉,那大多基於他後天的本事。可他但凡長得醜上一點,她也不至於這樣在高度清醒之下還一次次難以抵擋他的魅力。


    可他偏偏就要後天的本事好、先天的長相還好!她的放心就算能鑄成三峽大壩,也難以抵禦他這樣的高級核彈襲擊啊!


    於是楚怡看著看著,就覺得自己的心又炸了——少女心的那一部分炸了。


    她一時甚至恍恍惚惚地覺得,如果時空可以凝固,她願意這樣被他牽著手在這夕陽美景下走一輩子!


    沈晰倒不知道她也這樣激動,他隻覺得能這樣把她的手牽在自己手裏很好。


    拜她的小本本所賜,他知道她對他不滿意,也因此而深感懊惱,懊惱之中他也賭氣地想過,她如此好賴不分他不如換個人來寵。


    但現下,她溫溫軟軟的手被他攥著,他享受得無可救藥,心下直自問想什麽換個人來寵?換誰也不行,跟她不一樣!


    同時他也患得患失地在猜她喜不喜歡這樣被他牽著。


    如果她喜歡,他應該會在她的本子裏見到。


    如果她不喜歡……


    他估計也會在她的本子裏見到t_t。


    兩個人走了不久,便到了小河邊。楚怡其實幻想了一下去喂鹿的事情,但無奈圍場裏的鹿跟動物園的鹿截然不同,看見人類就立刻成群結隊地跑了,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分外矯健。


    這種景象同樣值得欣賞,楚怡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在鹿群跑遠後,才注意不遠處一株孤零零的銀杏樹下還有個人。


    秋天了,樹葉盡黃,但地上的草似乎還不舍得褪色,大多還綠著。那個人把馬拴在一邊,兀自坐在樹下,在金黃與濃綠包裹中看起來悠然自在。


    楚怡定睛一看:“咦?我哥!”


    沈晰也循聲看去,她提步就要往那邊走:“我去跟他打個招唿!”


    “……別了。”他拉住了她,“他應該是在等人。”


    “那也不影響啊?”楚怡疑惑地看他,心說這不是人還沒來嗎,過去打個招唿有什麽關係?


    沈晰促狹地眯了眯眼,反問:“若是在等個姑娘呢?”


    楚怡:“……?”


    “你哥哥是個風雅人。”沈晰神態自若,“若他有喜歡的姑娘,肯定也會竭盡所能討她歡心,欣賞美景難保不是其中一樣,我們別過去擾他。”


    “……”楚怡羞赧地別過了頭。


    他的分析沒什麽,很對,很有可能。不管世界怎麽變,美景所在之處永遠都是情侶愛去的地方。


    讓她臉紅的是,他方才隨口用了個“也”。


    “若他有喜歡的姑娘,也會竭盡所能討她歡心”。


    為什麽用也呢?


    他下意識地想到了誰?


    他自己麽?


    第29章


    太子的分析導致楚怡好奇起了楚成在等誰的問題——雖然她跟楚成連熟都算不上,但是八卦誰不愛看?


    結果二人在小河邊散了會兒步,往迴走時轉身一看,約莫就是楚成適才待的那個地方,升起了嫋嫋白眼。


    “?”


    兩個人心中都升起了一絲疑惑,相視一望間發覺對方和自己是同樣的神色,不約而同地一笑,便攜著手向那邊踱了迴去。


    離得還有十幾丈遠的時候,他們先後看清楚了,楚成好像在……


    弄燒烤。


    沒有什麽姑娘,看起來也沒什麽風花雪月。兩個男人把草地清出了一塊,圍坐在一隻銅爐邊。


    從此處依稀還能看到他們周圍另有一些鍋碗瓢盆,估計是盛放的不同的肉。


    “……”感到被打臉的太子悻悻然,咂了咂嘴,深唿吸,“你哥哥真乃……奇人也。”


    秋高氣爽,長河落日。山林靜謐,鹿群奔騰。


    這樣絕好的景致,他竟在這裏燒烤?!


    楚怡在微風拂來時下意識地抽了抽鼻子:啊,真香!


    她也想吃。


    .


    十幾丈外,楚成把幾塊烤肉依次翻了麵,沈映蹲在旁邊拿筷子戳了戳,見不出血了,夾起來就往自己盤子裏放。


    “……放下!”楚成皺著眉喝他,剛要咬的沈映愣了愣:“半熟的好吃啊。”


    “可豬肉不能這麽吃。”楚成滿麵的嫌棄,見他還愣著,索性一伸筷子將那片肉搶了迴來,放在爐上繼續烤。


    沈映撇嘴,盤膝坐到了地上。肉一時吃不著,他就隻好找話說了。


    “你叫我過來,就是為了烤肉?”他問。


    楚成“對啊”了一句:“不然呢?”


    “沒別的事?”沈映打量著他,“我以為你要跟我說說正事——你這趟過來東宮官裏很多人都在議論,你肯定知道吧?我覺得朝中也……”


    “哦,那肯定的。”楚成抬起筷子擺擺手,“朝中隻會議論得更厲害,但這有什麽可說?我也不能堵他們的嘴啊。”


    沈映沉吟了一下:“我是覺得這種議論多了,早晚傳到太子耳朵裏。太子萬一後悔用你了……”


    “你瞎操什麽心啊?”楚成抬眸,費解地睃了他一眼便又盯向了烤肉,“有這個閑工夫,你不如添個心眼盯著另幾位皇子的動靜,別給太子惹麻煩。”


    “?”沈映一愣,“這話什麽意思?”


    楚成一臉好笑地抬頭瞧瞧,往他碟子裏丟了片烤好的豬肉:“你說呢?”


    沈映發覺他又是一副常見的嫌棄他傻的神情了,無奈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太子與幾位皇子……近來出了什麽事嗎?不是一直兄友弟恭的?”


    “兄友弟恭?”楚成一聲嗤笑,“你還是個宗親,你也信?”


    是,現在從明麵上看,皇家的一幹兄弟確實兄友弟恭,那股暗潮還沒湧到外頭,楚成也從沒聽說過他們有什麽明顯的不睦。


    但便隻是想想,他覺得人心不可能這樣簡單平和。


    庶出的皇長子是否能安然接受自己的二弟承繼大統或許還有的說,但繼後所生的兩位皇子現下也年紀不小了,他們就不會覺得自己隻虧在了年紀上?不會覺得如若沒了這個二哥,皇位就是他們的?


    ——可怕的是,如若這個嫡出的太子沒了,皇位還真就是他們的。


    他們會不會想殊死一搏?想來是會的,大多數人都會,那個萬人之上的位子實在值得一搏。


    所以現下的平靜無論有多平靜,在楚成看來都不過是一時的,朝中大員們心裏大概都也已有些計較了。一旦爭端掀起,任誰都難以置身事外。


    “喏。”他兀自思量著,又給沈映夾了片肉。


    沈映邊咬邊瞅他,明擺著想追問皇子之間的事情,楚成笑了聲:“別急,迴家再說。”


    .


    太子的營地裏,第二天天還沒亮,楚怡就被一陣馬蹄遠去的動靜震響了。


    她坐起身揉著眼睛四下張望,值夜的白玉立刻掌了燈上前,楚怡問她:“怎麽這麽吵?”


    “殿下已帶人出去圍獵了。”白玉迴道。


    “……這麽早?!”楚怡有點意外,她覺得圍獵是個以放鬆為主的娛樂項目來著,竟然這麽拚嗎?


    罷了罷了,就是在二十一世紀,以放鬆為主的旅遊項目裏,不也有很多人三四點爬起來看升旗嘛!


    她也睡夠了,就打著哈欠穿起了衣服,白玉當即把青玉也叫了來,服侍她盥洗梳妝。


    這個時間實在太早了,直至梳妝結束,楚怡都覺得胃還沒醒。青玉問她要不要傳膳,她搖頭說等等再說。


    但外頭黑燈瞎火的,這會兒不便出去,她悶在帳子一時也沒什麽事可做。想了想,就坐到桌前寫起了手帳。


    白玉打從知道太子看了她本子裏的東西後,一見她拿這個本子心裏就虛的慌,尋了個由頭便告了退。


    楚怡迴憶了一遍昨日的愉悅,然後在本子上寫道:“其實太子真的人不錯,長得好看又溫柔。可惜了,天潢貴胄愛不起愛不起,總擔心如果哪天他不喜歡我了,我就是下一個徐良娣,慫。”


    寫完之後,她把本子放進了抽屜。


    這個本子她專門交代了青玉白玉別看,要幫她妥善收好。其實青玉白玉看了並沒什麽大關係,她主要是怕讓太子知道。


    若讓太子知道了,她估計得被淩遲!她打算迴頭找人打個小鎖把它鎖上,就像現代的日記本那樣。


    待得天亮,楚怡用完了早膳,饒有興味地跟馬玩了一整天。


    這匹馬就是前陣子太子說要帶她出來時著人挑給她的。底下人本著“溫順”的目標,挑了匹比她脾氣都好(……)的馬給她。楚怡跟它玩就感覺在玩個大型犬一樣,如果它不會動不動就想舔人然後甩她一臉草料味就更好了。


    她還給它起了個名字,叫二十一,以此緬懷從此離她遠去的二十一世紀。


    ——腦子裏閃過這個名字的時候,她才驚覺自己還是懷念現代的。即便她在這裏過得也沒什麽不好,但這個地方大概永遠也無法取代二十一世紀在她心裏的地位。


    沈晰迴到營地時,隔得老遠就看到她把馬兒長而順滑的馬鬃全編成了麻花辮。


    沈晰:“……”


    這也就是這馬脾氣好,換個性子烈的非把她踹出幾丈遠不可。


    他忍著笑走過去,走到近處,發現她一邊給人家編小辮一邊還在語重心長地念叨:“哎呀,乖啦,你看你這麽可愛的一個女孩子,編點辮子多好看啊?不要不高興嘛!”


    馬被她欺負得哼哼唧唧,看到他過來,無奈地噴了一聲重重的鼻息。


    “哈哈哈哈哈。”楚怡被它弄得直笑,伸手撫了撫它的鼻梁。正要收迴手繼續編,背後忽而遠遠地傳來一聲喊:“殿下!”


    楚怡猝然迴頭,沈晰也轉過頭,二人皆看見不遠處一個侍衛模樣的人剛下了馬,跌跌撞撞地往這邊跑。


    到了跟前,他一抱拳:“殿下,宜春殿晨起時傳了太醫,說是太子妃要生了。”


    沈晰下意識地吸了口涼氣,脫口而出:“她怎麽樣?”


    “……臣不清楚,臣早上聽說此事便趕出來了。”侍衛稟道。


    這是太子離宮前著意吩咐的,覺得自己能及時知情為好。


    但當時他吩咐之後就安了心,現下聽說了事情,心裏卻更亂了。這都一個白天過去了,太子妃怎麽樣了?孩子生下來沒有?孩子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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