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顧長生和周沐兩人站在一旁擦看那張剝離之後大變身的巴山夜雨圖的時候,不遠處的那個賣出這幅圖的小販,正怡然自得的拿著那二百兩銀票,跟臨近擺攤的人炫耀著。


    “看,那邊,就那邊那兩個長的高的人,就是買了那副畫的肥羊!”小販指著顧長生和周沐所在的方向,一臉不屑的開口道,“二百兩銀子,就想買到莫大家的真跡,天底下哪裏有這樣的好事兒?這又是一個買了高仿的迴去送禮裝麵子的,就是不知道誰這麽倒黴,攤上這樣的親戚下屬!”


    “李小子你這可不就不厚道了,幹咱這行倒賣行當的,可不興使勁的坑人,這是會折福的!”一旁點著個煤油燈擺攤的老頭兒聞言,吊著個煙鬥勸道。


    “我哪有使勁的坑人?我已經明大明的告訴他們了,那就是個贗品高仿,可是他們愣要買,我有什麽辦法?這送上門的錢財不得白不得,我總不能往外推不是?”姓李的小販聞言,撇了撇嘴道,然後繼續對著四周擺攤的小販低聲交流著,“看清楚,就是那倆棒槌,好坑還有錢,上你們攤子前麵來,你們可別下嘴留情,那是得使勁的開口要價啊!”


    小販的聲音不大不小,但是,那也是相對而言。


    好巧不巧的,顧長生和周沐,都不是那種聽力不好的!


    所以……


    離了不過才十多步的距離,他們真的很難當自己什麽都沒聽到。


    “哎,兩個年輕人啊,第一次來暗市逛吧?長點心吧,在這裏,淘金隻憑一雙眼,買著瞎貨,那也隻能認倒黴!”一個路過的大叔,看著站在路邊的顧長生和周沐,頗有些同情的道。


    很顯然,那小販說的話,他也聽到了。


    顧長生和周沐聞言,臉色頓時就變得分外繽紛多彩了起來。


    “尼瑪!那個小販,太過分了!”明白過來,顧長生突然就炸了,二話不說,將周沐已經收起來的那個畫布給扯了過去,然後就擼著袖子往那個小販所在的方向走了迴去。


    尼瑪!


    賣東西講究個誠信,這小販明白的告訴他們這畫是贗品原本她還感動了一把來著,可是這才轉頭,他尼瑪就把他們待宰的大肥羊一般宣揚開來了!


    這一個暗市裏做倒賣行當的,想必隻要有一個人說上這麽一句話,顧長生和周沐兩人今天晚上就甭想在暗市中買的著實惠價格的東西了!


    笑話!


    知道她和周沐人傻錢多,哪個擺攤的不叫價叫的高高的?你當人家傻啊?


    看到顧長生大步流星的折返,全然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樣子,擺攤的小販愣了愣,連忙先發製人的道,“我醜話可是已經說到前頭了啊!買定離手,概不退貨!你們迴來找也沒用!怪隻怪你們眼拙!”


    “老娘不是來說你坑我銀子這事兒的!老娘隻是迴來找你理論一下,關於誰是棒槌這個事兒的!”顧長生瞪著一雙鳳眸,一把將那個小販胸前的衣衫給抓了起來。


    “你想幹什麽?還有沒有王法了?告訴你,暗市可是個有王法的地兒,買賣已經成了,你敢在暗市鬧事兒,你就不怕被關到離城的大牢裏去吃牢飯去嗎?”雙腳離地,小販攤子上擺放的好多東西都被踢得七零八落,小販焦急的大喊著,雙眼忍不住的左右張望著。


    按照慣例,隻要暗市中有一星半點的不對勁,暗市的巡邏黑衣人,就會如同幽靈一般,快速出現。


    怎麽這次,來解救他與為難之中的巡邏人,沒來呢?


    難道是因為什麽事兒耽擱了?


    小販猜的沒錯,巡邏的黑衣人,確實是有事兒耽擱了!


    他們原本就分散在暗市的各個小道上,如同透明人一般,穿梭巡邏著,一看到這裏顧長生鬧出了情況,就準備馬上趕來的!


    可是,他們的腳還沒邁出去,就被人給攔著了!


    這攔著他們的人,還是他們的頂頭老大!


    王不二看著下方逮著一個小販大發雌威的主子,要哭的心都有了!


    他隻不過是不放心,跟下來瞄上那麽一眼,結果,就讓他看到了這樣一幅情景!


    他家的主子,這才到了暗市沒有半柱香的時間吧?怎麽就跟一個二道販子卯上勁兒了?


    “王不二,你攔著俺幹啥?俺在當差呢!讓讓,讓俺把那個敢在暗市惹是生非的沒長眼的扔到離城大牢去!”


    “當個屁差啊!扔個屁啊!我家傾城的牢房裏可裝不下這尊大佛,你可別害我!”王不二聞言,當即一個巴掌,就往自己的手下腦門上拍了下去。


    笑話!


    把他們的主子扔到離城大牢去?


    那估計他和顏傾城應該早點洗洗脖子等著,必死無疑啊!


    估計這兩位要是真的被扔進去大牢,那就算是蕭太後親自來了,也未必能把他們請的出來!


    “呃……那頭兒,那個明顯像是在找茬的女人,就那麽放任不管了?”被拍了一巴掌,巡邏的黑衣人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自家頂頭上司。


    “管?你能管的了麽?人家砸自己的場子,在自己家折騰,咱們這些個給人打工看家的,還是趁早洗洗睡了吧!”王不二聞言,當即就一臉苦大仇深了,揮了揮手,一臉肉疼的道,“吩咐下去,隻要是那兩個帶著半邊麵具的人,他們不惹是生非,你們就在暗地裏護著,他們如果惹是生非,你們就當透明,假裝看不見吧!總之,他們沒事兒就好,他們就算是要把這暗市給掀了,你們記得幫他們遞上家夥事兒就行!”


    “頭兒?”巡邏的黑衣人聞言,頓時就驚呆了。


    “好了!就這麽滴吧!這這個心啊,哇涼哇涼的啊!我總覺得,我這關塞最大的暗市,今日要遭受一劫啊!”王不二說著,就揮了揮手,往一個沒人的地方走去,“你們去幫我盯著那倆主子吧,我的心有點兒疼,我先找個地兒緩緩神兒……”


    “主子?頭兒!你好歹把話說清楚再走啊!”巡邏的黑衣人看著自家腳步虛浮離去的頭兒,腦袋上閃過一圈兒的問號。


    然後,還沒等巡邏的黑衣人有時間思考太多,就被不遠處的喧鬧給驚呆了!


    “天爺!莫大家的巴山夜雨圖!真的是莫大家的巴山夜雨圖!”


    “這是真跡!這是真跡啊!南朝的莫大家,萬年留宿巴山,夜雨來襲,一時興起,找了快錦帕畫下了這一副巴山夜雨,之後,卻對自己這一幅畫滿意不已,言道,此生畫書無數,始於筆下,終於巴山!”


    “對!這就是南朝莫大家的封筆之作,那副畫在錦帕上的巴山夜雨圖!”


    “遠看山巒疊嶂,近看雨打芭蕉,細聽芭蕉夜雨,煮酒屋簷話平生,就是這幅圖!真跡!就是這幅圖!天呢!有生之年,竟然讓老夫見到了莫大家的封筆真跡!天!天!”


    “沒想到啊沒想到,莫大家被自己這幅畫給羞的再不敢拿筆,因為自知此生無法超越,他老人家畢生最滿意的作品,總共也就這麽一副而已!他早年流傳下來的一些畫卷,都被炒成了天價,那這幅封筆的巴山夜雨圖,豈不是要價值連城?”


    “誰說不是?隻是沒想到如此傳家墨寶,竟然被封藏在一副贗品裏麵,難怪難怪啊,難怪它從未麵世過……”


    “……”


    顧長生好整以暇的的抖動著自己手裏的一方錦帕,隨著她的動作,錦帕上的潑墨山水畫,如同活的一般,光華流轉,展現出一片風景,逼真至極……


    無數個圍攏過來的人,目光隨著顧長生的手腕晃動,跟著那副錦帕畫布晃動,一臉的心頭擔憂模樣,他們是真的怕,這個女子一個撒手,這幅無價的墨寶就要沾染塵埃了!


    站在顧長生的麵前,那個賣給周沐畫卷的小二,此時此刻,已經如遭雷擊的呆了!


    整個人眼中,都是不敢置信和挫敗之感!


    他前腳才二百兩銀子賣出去的贗品,這後腳就變成了連城之寶?


    這落差來的太大,他有點兒接受不了!


    “這位道友,這幅墨寶你們轉手與否?某雖不才,卻頗喜收藏一道,某願出十萬兩,從道友手中收購這幅莫大家的封筆之作,巴山夜雨圖!”


    “小氣吧啦的樣吧你!我出十二萬兩!”


    “十三萬兩!”


    “十三萬五……”


    顧長生被四周之人的叫價聲給嚇到了,嘴巴張成了一“o”型,合都合不上了!


    這才一眨眼的空,她手中的這幅爛布,已經從十萬兩,被炒到二十萬兩了!


    阿西巴!


    難道是她認識的有錢人太少,不知道錢原來可以這麽花?


    這……雖然是幅畫,但是,它真的不能當飯喝當肉吃啊!


    “妖孽,這些人是不是傻?”顧長生看著眼前一眾老老少少,一個個的眼睛跟長了火似得,盯著她手中的畫布不放。


    這一個個目光灼灼的,她尼瑪但凡膽兒小一點兒,非得把這畫給扔在地上嚇跑嘍不行!


    好在她膽子大,要不這事兒還真不好收拾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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