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還是他。昨天上午,我帶領的一支科學考察隊發現並挖掘了他一千前年的家,就在歐亞大沙漠東方區西南部的沙海下麵七百米深處。我們從那裏得到了一些珍貴的文物資料,上麵說到,冷驍龍死於二零二二年九月八日午夜,地點是神農架木魚石鎮韋家村。當時,他的年齡是二十五歲,是一名青年生物學家。事實上,我們在前幾天就利用‘未來之眼’,看到了另一外事實:他八歲那年的一個夏天中午被溺死在一條小河中。這兩者構成了一個悖論。”

    “一個小男孩而已,而且已經死亡了一千年,這沒什麽大不了的。”那名金發女官員不以為然地說。

    “這也許是兩個同名同姓的人,並不矛盾啊。”一名男性官員說。

    “開始我也這麽想。”張淼萌教授說,“但是,我通過反複研究,發現了兩個冷驍龍的出生時間、家鄉地址、父母姓名都完全相同,而且兩個冷驍龍父親都是退役特種兵出身的泥水匠,兩個母親都是小學女教師。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完全可以理解為同一個人。因此,矛盾仍然存在。這個矛盾順便驗證了‘樹形時空’理論的正確性。”

    “你是說,兩個冷驍龍是同一個人,一個死於八歲,一個死於二十五歲,是這樣嗎?”那名女官員笑道,“我怎麽覺得好詭異。張教授,你能解釋一下嗎?”

    “我來解釋吧,”那名男官員說,“這是兩個平行宇宙裏的兩個冷驍龍,各有各的死法,不稀奇。”

    女官員點點頭。

    “也許吧。但問題是,我觀察的是同一個宇宙,不是兩個平行宇宙。我的理解是,”張教授緩緩地說道,“假設冷驍龍八歲時溺水身亡這件事成為事實,也就是說,他死於八歲這個時空事件是確定的,那麽,他死於二十五歲的時空事件就必然要消失,不存在了……”

    “那你是怎通過科考文物得知他死於二十五歲的?”那名女官員眨著藍眼睛追問道。

    “樹形時空理論的解釋是,一些偶然因素影響了那兩個時空。呃,我打個比方吧,一張紙有兩麵,一麵畫著小鳥,另一麵畫著鳥籠。有小鳥的一麵朝上,我們看得見,有鳥籠的一麵朝下,我們看不見。現在,我將紙翻轉過來,變成了有鳥籠的一麵朝上,有小鳥的一麵朝下,這就相當於‘時空坍塌’。現在,我將翻轉的動作速度做得快一些,你就會看到一個現象——小鳥進了鳥籠裏麵。就是說,雖然這個時候,有小鳥的一麵是朝上的,但實際上,我們也能夠看到已經朝下的鳥籠,也就是說,我們這個時候,看到了一個已經消失的‘時空殘影’。

    “現在,我們把‘小鳥’換成‘八歲死亡’,把‘鳥籠’換成‘二十五歲死亡’,假設冷驍龍‘八歲死亡’這一麵已成事實,那麽我們從考古資料上看到的‘冷驍龍二十五歲時死於神農架事件’,其實是一個‘時空坍塌’後留下的‘時空殘影’。

    “如果以樹木類比,假設我們將樹上的一根枝條砍下來,這相當於‘時空坍塌’。那麽,隻要這棵樹未死,那麽那樹枝的斷口處必定會長出新枝,這相當於‘時空重生’。如果重生的新枝生長速度足夠快,那麽,它是有機會看到那根正在掉下來的斷枝的。也就是說,這個時候,那個正在坍塌的‘時空殘影’被我們捕捉到了。”

    “關鍵問題是,我們怎麽才能做到‘速度足夠快’呢?”女官員好奇地追問。

    “我們並不是通過正常的時間、空間來觀察它們啊,我們利用了‘未來之眼’嘛。”張教授耐心地解釋道。

    “啊,我明白了。但是,這跟我們目前的地球困局有關係嗎?”女官員說話的語氣中不再傲慢。

    “當然有關係。我的想法是,我們可以搞一個‘過路者計劃’,拯救那個少年冷驍龍,改變他的命運,讓他有一個健康長大的機會。”張教授說。

    “我們為什麽要這麽做?張教授,你知道的,現在我們整個地球的資源都是極其匱乏的,容不得我們有半點浪費。”一直沉默不語的地球聯盟副秘書長說。

    “就當這是一個必須的實驗吧。如果我們連一個少年的命運都扭轉不了,那麽,我們又如何能扭轉今日地球的命運呢?”張教授說。

    滿頭銀發、神采奕奕的副秘書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金發碧眼女官員也不再說什麽。

    “我現在對那個少年很感興趣了,他叫冷驍龍對吧?我想看看當時的情境,可以嗎?”副秘書長禮貌地說。

    “當然可以,尊敬的秘書長先生。”張淼萌教授說。

    張教授啟動了那台原型機,一千年前的情境如實展示在他們的眼前:

    一條小河被兩道小土壩攔住,中間那段河床幾乎見底,捕魚者已經離開,幾隻弄破了的漁具扔在河岸。河岸的小沙灘上,好幾尾魚兒的屍體被淩亂的腳印踩進了沙中,零落而細小的鱗片在陽光下閃動著已經毫無生氣的銀光。

    靠上遊的那道土壩上,河水已經漲得很滿,水流衝開了一些小缺口,形成了幾道小小的瀑布,河床的淤泥中,一些慢慢迴過氣來的小魚苗尋著那小瀑布,溯水而來,很快聚集了數量可觀的一群。

    一個瘦小的少年光著上身和腳板,隻穿了一條褲衩,蹲在河邊觀看那些在“竭澤而漁”的災難中幸存下來的小魚苗。但他覺得水太少了,不足以讓那群逐漸擁擠的小魚苗們自由活動。於是,少年尋來一根木棍,捅了捅那小土壩,水流更大了。

    少年望著歡唿雀躍的小魚苗們開懷大笑。

    過了一會兒,少年迴到了小沙灘上,低下頭尋找那些魚兒的“屍體”,發現其中兩三尾似乎還有些活命的希望,於是跪下來,伸出細小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捧出來,用嘴巴輕輕地吹了吹上麵的沙子,然後飛快地跑到已經有些流量的小河中,踏著漫過小腿的河水,將手中已經僵硬的魚兒放進了水裏,讓水緩緩地漫過手掌,浸潤著那尾僵硬的魚兒,屏息靜候。

    小土壩的缺口被水流衝得更大了……

    對水流渾然不覺的少年終於驚喜地看到,手掌心中的那尾原本僵硬的魚兒,居然慢慢的變得柔軟了。

    河水已經漫過了膝蓋……少年將手掌抬高了些,以便觀察那條魚兒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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