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會兒,那尾魚兒終於輕輕地擺了擺小尾鰭,然後,一顆眼珠子也動了動……腮鰭輕輕地扇動了起來,小嘴巴跟著開始張合……

    當他興奮莫名又屏聲靜息地望著魚兒從手掌心遊向河中時,一群孩子正遠遠地朝小河邊走來,為首的是一位漂亮的高個子女孩,穿著一條漂亮的連衣裙。

    “蘭蘭,那小子在那裏捉魚呢!”一個長相帥氣的高個男孩對為首的蘭蘭說。

    “你們幾個朝那邊包抄過去,別讓他跑了。”蘭蘭邊跑邊說。

    但是那個少年並沒有留意到他們。此時他已經從小沙灘上捧起了第三尾魚兒放進了水裏。不過,此時他並沒有走進水中,而是蹲在岸邊,將手掌中的魚兒伸進了水裏,因為此時的河水已經很滿了。

    “冷驍龍,小臭蟲!”

    “冷驍龍,老鼠籠!”

    “哈哈哈……”

    那群比他高大許多的孩子嘻嘻哈哈地大笑著,把他團團圍住了。

    少年手裏捏著那條魚兒站了起來,望著他們。

    “嘿,老鼠籠!”蘭蘭在小跟班們的簇擁下,雙手叉腰,似笑非笑地對少年吼道。

    “我才不是‘老鼠籠’!你們還是‘老鼠屎’呢!”少年反唇相譏。

    “我說你是你就是!”蘭蘭杏眼圓睜,提高了嗓門吼道,“你知道你犯了什麽罪嗎?”

    “犯罪?我怎麽不知道,你倒說來聽聽!”少年反問道。

    “紅象,去把他捉住。洋洋,你來告訴他。”蘭蘭對站在她旁邊的大個子男孩說。那大個子的眼角有一塊紅色的象形胎記。

    少年幾番努力突圍,沒有成功,被幾個男孩捉住雙手按著,跪在小沙灘上。他似乎想起了手中的魚兒,想扔迴河裏,但距離太遠了,隻得作罷。

    小帥哥洋洋大聲宣布道:“犯人冷驍龍聽著,第一條罪狀:聰明的腦袋長在了一個失敗的身體上,簡直是侮辱智慧;第二條罪狀:女神蘭蘭考試,你居然敢不配合,不提供答案,害蘭蘭被學校取消學科成績;第三條罪狀:你垂涎女神的美貌,用目光□□了她;第四條罪狀:你竟敢誣蔑美麗動人的女神蘭蘭是熊貓眼,還說她是穿裙子的竹節蟲……”

    其他孩子聽了哈哈大笑。

    “肅靜,‘法庭’上不得喧嘩!”蘭蘭大聲喝道。

    “什麽‘用目光□□’?她在那裏學模特走貓步又學不像,看她出洋相的人一大堆,又不止我一個……”少年爭辯說。

    “啪——!”蘭蘭揚手一巴掌打在少年的臉麵上,喝道,“法庭上不得放肆!你這個又矮又瘦小的家夥,光吃米不長個的小臭蟲,根本就沒有資格望本女神一眼!望了零點零零零一眼都是重罪!知道嗎?”

    “巧言狡辯,罪加一等!”帥哥洋洋大聲宣布,“第五條罪狀:長得又矮小又不帥,浪費糧食,妨礙地球轉!”

    “咦,他手裏拿的是什麽?”蘭蘭突然瞪著他的手問道。

    一個孩子便去掰他的手掌檢查,然後向女神蘭蘭報告說:“是魚!”

    “對,我剛才看見,他似乎想將沙灘上的魚拿到河裏救活。”另一個男孩補充道,“我還聽說他是一個經常捉魚卻不吃魚的怪胎!”

    少年怕他們弄死魚兒,使勁掙紮,卻反倒被他們整個兒按倒在小沙灘上,臉麵和嘴角上弄滿了沙子,魚兒也被他們搶了過去。

    蘭蘭攏了攏裙擺蹲在少年的腦袋邊上,一手接過同夥手中的那尾魚兒,一手捏開他的嘴巴,將魚兒整個兒塞進了他的嘴裏,惡狠狠地說:“你不是隻捉魚不吃魚嗎?我今天就要你生吞了它!給我吞下去!”

    那幫孩子七手八腳,有人捉緊他的手腳,有人捏開他的嘴巴,有人扯他的頭發,有人踢他的屁股,變著法子硬逼他生吞掉那尾魚兒。被壓在小沙灘上的冷驍龍無法動彈,而嘴巴和鼻子都已經被蘭蘭捂緊,喉嚨便成了魚兒唯一的去路。

    少年倔強地抗衡著,淚水和口水弄了他一臉,粘滿了沙子和草屑。他在掙紮中逐漸向小河邊滑去。幾個捉他手腳的男孩先後落了水,又狼狽地爬了上來。而漸漸不再動彈的少年則繼續滑向了河裏,沒有人去拉他……河水浸沒了他,又臉朝下地浮了上來……腳動了動……

    “他不是淹死了吧?救不救他?”紅象望著在河裏沉沉浮浮的冷驍龍,問蘭蘭。

    “你傻呀!我們這樣貿然跳下去,隻會搭上更多的人命,老師說過,遇到危險要先保護好自己……放心,他不會死的。”蘭蘭提醒道。

    “那邊有個大人,叫他來救吧?”紅象似乎不死心,“他好像是洋洋的爸爸。”

    洋洋小聲威脅道:“你個死大個子敢告訴我爸爸,我就滅了你!”

    “你不是瘋了吧?你生怕別人不知道啊?要不要請記者們來搞個‘河邊欺淩事件新聞發布會’?這事誰也不許說出去,否則我不會饒了他!大家不要說話,快撤!”蘭蘭說著,第一個先跑了。

    一群孩子見了,便一個個跟著蘭蘭,悄悄地跑了個沒影兒。

    小土壩被徹底衝垮,在河中打著漩兒的垃圾靠到了河中的少年身上……

    一個扛著鋤頭的青年農民朝小河這邊慢慢地走來,將鋤頭放在小沙灘上,蹲在河邊洗手,邊洗手邊朝河中那堆漂浮著的垃圾望了望。

    在他似乎覺得看到了什麽的時候,褲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站了起來,一邊掏出手機接聽,一邊抓起鋤頭,慢慢的走了。

    “這群孩子,怎麽能這樣呢?!”副秘書長靜靜地看了許久,再也忍不住了,狠狠地拍了一下玻璃桌子,雙眼冒火地吼了起來。

    “秘書長先生稍安勿躁,請繼續看。”張淼萌教授輕聲提醒道。

    小河河水已經漲得很滿,少年的屍體與水中垃圾一起隨水漂去。

    時空影像的視野追著少年屍體的去向,拉近,放大:此時,他那朝下的嘴巴已經呈張開的狀態。嘴巴裏,一尾靈動的小魚兒從嘴裏遊了出來,圍著他半浸在水裏的臉繞了兩圈,然後擺動著小尾巴,遊進了清澈的河底,消失在隨水流飄蕩著的水草叢中……

    實驗室裏的所有人,誰也沒有出聲,每個人的眼裏都含著淚水。整個實驗室靜得出奇。

    一千年前,兩個普通的小生命,兩個分別經曆了各自不同的災難的小生命,因神奇的命運糾葛,一個正在走向死亡,另一個卻因此獲得新生。

    淚水從張教授的臉上滑落。良久,她輕輕地說道:“善良……骨子裏與生俱來的善良……你們不覺得震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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