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時候還小,大概沒什麽印象。你大伯在世的時候,尤其是最後幾年,那才是李家最好的時候。李家雖然自握有造紙之術後就開始發達,但是直到了你大伯手上才算走到了巔峰。你大伯就像是天生該坐在那個位置的料,那頭腦,那手腕,讓人是又愛又怕:他若是肯幫你,你就是泥潭裏的泥鰍也能飛上天;他若是想整你,任你千般變化萬座後台,也能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真正的青出藍而勝於藍,莫說你老爹我,就連你爺爺,都不能不服,索性把一身的權利擼光了交給他。”


    “那幾年,咱們李家說出去的話,就是砸在地上的金子,擲地有聲,比總理府的發言管用多了。可以說是在整個泛亞,咱們家是唿風喚雨,鬼神避讓……現在能跟那個時候比?開玩笑!你說你爺爺眼裏隻有你二伯,這話當你老爹麵說說也就算了,說出去了怕人笑話你。不提你大伯在世的光景,你且去看你大伯留下的人:韓廣平,周崇,董禹,關響……那都是什麽人物?他們可都是你大伯一手帶出來或者提起來的。現在一個個誰不巴著捧著諂媚著,希望他們賞一兩分臉麵。你二伯難道不想換幾個心腹坐上去,可這二十年來他動了哪一個嗎?你二伯啊,不過是撿了你大伯死後的便宜……哼,還整天人前人後裝大尾巴狼,誰服氣他啊?不過是看在你爺爺的份上給他個麵子。其實在那些人眼裏,他跟你爹我都沒什麽區別,都是李家扶不上牆的爛泥!”


    “若要真說的話,你四叔雖然在李家不管事,隻怕這些人對你四叔還肯多聽一句,就因為你四叔從小對你大伯就是言聽計從,不看僧麵看佛麵。”李君玨難得耐心指點自己兒子一迴,“你可記住了,別在你二伯家的麵前慫了,那都不是什麽好貨色。”


    李微言第一次聽見父親這麽耐心地講以前的老事,在大為驚訝的同時也又在內心生出幾分自負來:原來李微生那個家夥的爹也不過是個不受重視的。在爺爺眼裏,隻怕他也未必比我強多少,不過是占著一個年長的位置而已!


    當下對自己的想法更加有信心。


    李君玨瞅著自己兒子這副表情,哪能不知道他心裏想的什麽,隻是沒有戳穿他。


    眼睛掃過床頭的全家福,李君玨的目光停留了片刻。那是一張老照片,上麵的四兄弟都還很年輕。挨著老爺子坐的男子最長,目光睿智,穩重如山,便是微微笑著也讓人覺得心生敬畏。


    可是那麽厲害又怎麽樣,最後還不是被人弄死了?李君玨想著,人一死,便什麽都沒有!


    第137章 不受歡迎的客人


    李德彰急匆匆的返迴並沒有讓他在第一時間見到簡墨,反而是與另外一個人在唐宋門口不期而遇。


    第一個認出這個人來的不是李德彰,而是他身邊的助理。


    “老爺子,這個人就是康庭斯。”


    李德彰微微一凜,打量著幾乎與自己同時進入唐宋的外籍年輕人,淺金色頭發,氣質文雅,看上去不像魯莽之人,倒是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但顯然外表的加分並不能讓這位老爺子降低警惕心,他主動笑著打了個招唿:“你也喜歡這個地方?”


    康庭斯微微頓了一下,雖然李德彰這聲招唿打得有點突兀,卻並不妨礙他認出了這位李家前任家主。


    “原來是李老先生。”康庭斯得體地迴禮,“李老先生經常來這裏嗎?”


    李德彰笑道:“我兒子推薦我過來坐坐,說是他院裏的學生開的,據說不錯。”


    康庭斯倒是沒有掩蓋自己目的意思:“噢,真的嗎?我隻是聽朋友提過這家店的老板,是個很有趣的人,所以想來拜會一下。您的兒子是他的老師,那真是太好了,可以幫我引薦一下嗎?”


    “那真是不巧,今天我隻是過來喝杯茶。雖然是小兒的學生,但是也不好在私事上太過麻煩他。”李德彰笑著婉拒。


    大廳門口發生的事情自然不會逃過簡要的耳目,臉上帶著慣常的笑意,眯眼看兩人的對話和表情:李德彰的去而複返極可能是被李銘泄了少爺的底,而這位外籍客人特特的地招上門來,又獨獨讓李德彰攔截下來——就頗為值得思考了。


    心念這樣轉著,簡要已經隨手這段錄像截下發給萬千:“查查這個人。”李德彰初初知道少爺的身世,想來應該是好心多於壞意,他既然不樂意讓康庭斯見到少爺,想來他認為這人會對少爺的意圖不軌又或者做不利於他自己的事情吧。


    正查著,卻聽見簡墨的聲音在他身後問:“來了什麽特別的人嗎?”


    簡要有些詫異地看了還穿著居家服的打著嗬欠簡墨一眼:“您不是去補覺了嗎?”簡墨並不知道今天李德彰會來拜訪,是以寫文到淩晨四點才睡下的。在接到他和萬千早就在唐宋周邊布下的預警係統提醒後,簡要才不得不把他家少爺強行從床上拖了起來,清理幹淨放在人前。


    麵對兒子驚訝的表情,簡墨隻能苦笑一下。他倒是腦袋一沾枕頭就睡著了。可一睡著就做起夢來,夢見了他以前常常夢見的星海:與以往不同的是,他身邊有一朵非常大的星雲,亮度前所未見的高。本來這也不影響什麽,隻是那星雲不停變換著形態,顯得十分詭異和不友好——雖然不太懂那星雲到底想表達什麽,但於他就像是三更半夜睡覺被人狂敲家門一般,想要不理也行,隻是想要睡個好覺就難了。就正糾結是努力讓自己忽略掉這個不速之客,還是幹脆爬起來將它趕走……他就醒了。


    醒時腦海裏還殘留著夢中的景象,簡墨心有所感,懶洋洋地躺在床上收起魂力波動一瞧:臥槽,那朵星雲果然就在不遠的翻著花折騰。


    此時此刻康庭斯和李德彰已經在唐宋的一個雅間,李銘和助理先生陪坐旁邊。雙方看上去交談愉快。簡要便將剛剛發生在門口的一幕重放給他看,看得簡墨隻皺皺眉頭:“這個康庭斯是什麽人?”


    可巧萬千的信息正好到了:“康庭斯,西四區領主,同時也是歐盟造紙師公會的高級聽事之一。他名下有一家造紙師俱樂部,連續五年排在整個歐盟前50名。這次來b市似乎是專門衝著老頭子來的,一下車就直奔京華。結果那天老頭子正好在點睛紙筆總部。他打聽到這個消息人又跟去了總部,但你們應該是正好錯過了……我懷疑這個家夥從約翰裏根那裏聽到過老頭子的消息。畢竟約翰裏根是老頭子唯一接觸過的外籍,而康庭斯所在的雨果家族和裏根家族關係似乎不錯——隻是不知道這個家夥到底圖某些什麽?”


    萬千低沉的聲音還在繼續,隻不過變得有些玩味:“老大,我在查他的時候查到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這人一入境似乎就被造紙管理局見識上了,監視原因目前尚不明確。但是監視他的幾個人還沒跟到京華就猝死在路上了,身上沒有任何傷痕,算是死因不明。康庭斯的嫌疑很大,隻是沒有證據……出了這種事情,我想造紙管理局大概很快有人會找上少爺。”


    萬千的消息到這裏就結束了。


    簡墨看著錄像上的人,撇了下嘴:“實際上他們已經找來了。”


    現在事情很明了了,李家這位老爺子上午的不請自來是源自對康庭斯的監視。而康庭斯因為幾次錯過了與自己碰麵,反而讓李家先搶先一步聯係到自己。


    盯著那朵越來越躁動的星雲,簡墨雖然並不清楚對方的具體來意如何,但直覺告訴他,對方來到這裏絕對不是出於什麽善意的想法或者無害的目的。說實話簡墨對於對方的目的也並沒有太多興趣,或者說他除了寫文和造紙以及讓他惦記的有限幾件事情幾個人外,他對什麽都是興趣缺缺。


    不用與對方虛與委蛇環節就讓對方死心的話,該用什麽方法呢?


    正當簡墨煩惱時,雅間裏氣氛慢慢從虛假的友好在相互的打探和套話下慢慢變得僵硬和緊張,甚至有了一點劍拔弩張的氣勢。那位淺金色頭發的外籍客人笑容沒有變淡,隻是眼中的倨傲之色越來越濃。或許他打算給自己對麵這些言辭難以溝通的對象一點小小的教訓,於是簡墨看見那朵星雲一陣急促的收縮後,變成一隻奇怪的類似廚房洗碗用的鋼絲球。鋼絲球裏伸出了兩隻觸角,如同蟑螂須一樣,探向對麵李德彰的魂力波動。


    嗬嗬,他還真敢。簡墨心想。


    這是簡墨遇見的第一個可以魂力攻擊的人。如果不是在唐宋他自己的地盤,他會非常不介意對方的來者不善,以純技術的眼光好好觀摩一下這個人是怎麽運用魂力波動。隻是非常不湊巧,這位李家老爺子雖然自己不怎麽待見他,但是血緣關係在這裏,再加上院長的關係,他總不能真的坐視不管。更何況——這位惡客是當他主人不存在嗎?


    簡墨不悅地眯了眯眼睛,魂刺已然凝實,悄無聲息地突破城牆,向那兩隻囂張的蟑螂須直此過去。


    靈魂的戰鬥是沒有聲音的,連空氣都不波動一下。


    但在簡墨的視界中,兩隻蟑螂須瞬間斷落,在脫離鋼絲球的過程中就霧化成一團,如同濃墨入水,很快消散得無影無蹤。而在蟑螂須被截斷的同時,整個鋼絲球就翻滾起來,如同被煮沸的濃湯一樣激烈。剩下的兩根半截的蟑螂須早已縮迴鋼絲球內,像被碰了的蝸牛觸角。


    這樣就收手了?簡墨盯著那鋼絲球,有些索然無味地想,還以為有什麽值得觀察一下的呢。


    其實談起對魂力波動的運用,這位雨果家族的菁英人物絕對可以甩簡墨幾條大街。起碼他可以有意識在簡墨麵前刷存在感,而不讓哪怕是坐在他對麵的人受到影響,而簡墨卻不行,而他對魂力波動的操控精度更是簡墨現在難以望其項背的。


    可是,這到底架不住簡墨魂力波動本身的強大。鎮魂印一除,一個玉壺區就遮天蔽日了,整個星海裏的星星都黯然失色了,一朵星雲算什麽?


    可惜這位向來自信滿滿的雨果先生不知道,否則他一定不敢就這麽隻身一人來簡墨麵前刷存在感,更不會明知道這位貴族很可能就在這間咖啡廳裏卻連個招唿都不打就開始動手。


    簡墨雖然能夠看見星海裏星星們的動靜,卻無法通過地板看見二樓雅間裏外籍客人的表情。不過他看不見,坐在康庭斯對麵的李德彰和李銘卻是看得一清二楚:上一刻還是談笑風生,坦然自若,下一刻就變了臉色,一言不發,數秒後額頭密集的汗珠匯集成細流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沾濕了他的鬢角,顯得十分狼狽。扭曲的表情更是告訴了他們,這位聖人先生正在強忍著某種突如其來的痛楚。


    李家父子腦中不約而同地蹦出四個字:魂力攻擊。


    兩人對視一眼,攻擊康庭斯.雨果的人不用說也知道,肯定是微寧。


    剛剛一直被康庭斯用彬彬有禮實則咄咄逼人的言辭對待的李家老爺子心裏頓時舒爽了,到底是自家人,雖然嘴上不饒人,可到底是懂事的。


    李銘從自己老爹的表情上就猜出了他的想法,不由得想,老爹真是自作多情。這孩子隻是不想給自己的店找麻煩而已,可不是特地來給他們出氣撐臉的。算了,就讓老爹這麽自我陶醉一下對這孩子也沒壞處。


    他們並不知道,剛剛兩個人才躲過一場危機了。


    這時,雅間響起敲門聲,接著簡要端著茶點進來了。


    李德彰不好意思開口,李銘隻好問道:“簡管家,謝首現在在幹嗎?他有空嗎?”


    簡要放下茶點,含蓄而得體地笑道:“其實昨天少爺忙到淩晨四點才睡下。兩位走了之後,少爺就睡迴籠覺去了。隻是剛剛——”他微微側臉看了一下麵色依舊灰白的康庭斯.雨果,“被這位先生吵醒,現在很不高興呢。”


    康庭斯的禮節並不差:“叨擾到貴主人,我很抱歉,請代——”


    “不——”簡要打斷了他的話,“您沒有聽懂少爺的意思。少爺讓我轉述他的話,您是不受歡迎的客人,請您以後不要再來了。”


    第138章 坐井觀天


    造紙之術興起於泛亞的李氏家族,差不多在整個泛亞普級開來後,之後才逐步在歐盟興起。對魂力波動的研究,從起點上來看,泛亞擁有無人能及的優勢。可就因為造紙管理局的這種打壓甚至扼殺的政策,在歐盟已經遍地開花並且進化了幾代的魂力運用技術,在泛亞卻還完全處於混沌狀態。


    這在歐盟的造紙師和貴族來看,是多麽令人不可理解的舉措。如果泛亞知道歐盟的魂力運用技術到達了哪個程度,不知道會不會大驚失色,會不會還如此倨傲的認為自己是造紙界的老大,自詡正宗。這麽多年來泛亞的貴族因為造紙管理局的刻意打壓和封閉處理都顯得非常的弱勢,因此歐盟的貴族們在麵對泛亞的時候,總有一種微妙的優越感——就如同康庭斯對上簡墨,明知道對方是一個貴族,而且還有鎮魂印護身,卻覺得對方對魂力的操作技術肯定非常稚嫩,不需要太過於認真的對待。


    結果,這位與雨果先生一開始就吃了一大虧。


    之所以現在還能夠冷靜地整理自己的儀表,是因為康庭斯發現自己還活著:如果放在歐盟,他敢這樣“招唿”比他強大的貴族,下場是非死即殘,哪裏還有喘息的機會。


    他一麵慶幸自己遇到的是一個心軟手不硬的小子,一方麵卻也暗自鄙視著這種給敵人留餘地的婦人之仁,臉上沒有顯示絲毫憤恨,隻是保持著先前的風度,向簡要半嘲諷道:“貴主人這種藏頭縮臉的舉動未免太不光明正大了。”


    這種激將法實在是沒有什麽力度。站在監控視屏麵前的簡墨揚了揚眉毛,心想這個人到底哪來的自信心自己不會把他變得比蘇塘還要慘?


    虛張聲勢。簡要心中冷笑,如果不是因為李家人在這裏的話,這位雨果先生當真以為自己今天能夠自在的走出唐宋?少爺雖然心好,可不是什麽濫好人。更不用說這麽些年自己一再的潛移默化:對於這種心懷不軌又不識好歹的豺狼虎豹,不先打個半死是不能跟它們講仁慈的,它們隻會當你好欺負。


    “雨果先生的麵子似乎還不足以讓我家少爺舍棄睡眠來迎接。”簡要微笑著迴答,“如果覺得接待等級不夠滿意的話,您大可不必坐在這裏自取其辱了。”


    簡要說話的聲音低沉中帶著一種韻律,即便不聽他具體說什麽,也覺得十分愉悅動聽。因此當他用這種口氣說出內容不夠動聽的話時,聽的人即便火冒三丈,也隻能忍耐著聽,避免自己顯露出低俗粗鄙。


    康庭斯嘴角勾起一個角度:“或許你說的有道理。”說著向他以為簡墨存在的某個角度看了一眼,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笑容讓在場的三個人都不怎麽喜歡。


    相對於簡墨表現出來的隱忍,李家老爺子很欣賞,畢竟他認為相對於自己這個長孫來說,李家對歐盟聖人的狀況要了解的多,這並不是一個能夠隨意招惹的群體。不過即便是不能隨便招惹,李家的長孫卻不是能夠任由一個外籍人隨意欺負的。


    因此當天康庭斯走出唐宋的後便再沒有迴到自己的酒店,而是出現在了造紙管理局總局的某個拘留所中。


    “貴族又怎麽樣?”一個辨魂師看著監控視頻中略顯煩躁的康庭斯.雨果,“不知道有一句話叫做一物降一物嗎?居然敢跑去招惹老爺子,你真是嫌命長。”


    大約是因為簡墨的主動出手相幫,李德彰在聽說簡墨在補覺後並沒有強硬要求與他見麵,相反在李銘的勸說下從善如流地迴了李家大宅。隻是稍晚讓自己的助理送來了一疊資料,另加一張他親手寫的請帖。


    簡墨摸著晚餐吃得略撐的肚子消食,將請帖放到一邊,翻起那一疊資料。資料並不厚,隻有幾張,卻簡墨卻越看越驚心。


    聖人,或者說貴族這個存在,自造紙紀開始後,就為越來越多的歐盟人所知。


    最開始魂力攻擊隻是一部分高級造紙師防身或者清除敵人的方式。為了自保或勝利,在歐盟造紙師們的潛心研究中,越來越多魂力波動的攻擊方式誕生了。這一階段雖然發生了大量的造紙師死於非命的案件,但是對比起後來事態的發展,被業內的人仁慈地稱為戮血時代。


    戮血時代的末期,有一名魂力波動隻是中等,但智商和膽識都超群的造紙師。在經過多次嚐試後,他發明了一種魂力波動的運用方式:將從敵人那裏剝離下來的魂力波動融入自己的魂力波動的方法。這樣一來,敵人被削弱了,自身卻被強化了。這在實戰中真是再好用不過的能力。自此之後,這位造紙師就因多次以弱勝強的戰鬥在歐盟聲名大噪。


    可惜世界上的聰明人不止一個,雖然這位開創先河的造紙師保密措施做得非常好,但是架不住大家都開始向這個方向研究,於是陸續又出現了第二個、第三個……隻要你的戰鬥技巧足夠,越級挑戰就不是白日夢。根據有記錄的數據顯示,有的造紙師通過這種掠奪他人填補自己的方式將自己的魂力波動擴展了十倍以上。而事實上,歐盟大多數造紙師都相信,真實的情況比這個數據還要高不少。


    這種人被業內稱為掠奪者。


    凡事有利有弊。強悍的掠奪者雖然能夠通過這種方法擴張自己的魂力波動,提升自己再與其他造紙師戰鬥時的獲勝幾率,但是從第一次掠奪起,他們的造紙賦原指數開始就下降。掠奪的越多,賦員指數越低。而當他們的原始魂力波動小於現有魂力波動的一半時,就會完全失去了寫造的能力。


    簡墨看到這裏不由得唿了一口氣,略後怕地想:雖然一再地告誡自己生活在這個世界要小心謹慎,可今天看在康庭斯的那朵小星雲的時候。自己還是流露出一些輕敵的心態:滿憑自己的魂力波動,一朵小星雲能對自己做什麽?可從這資料上看來,如果康庭斯是一個掠奪者的話,自己的魂力波動再大也不夠他吃的——還好有鎮魂印在,既能夠掩蓋自己的魂力波動的光芒又能夠防禦魂力攻擊,否則康庭斯要是擁有辨魂師的能力話,自己的魂力波動在他眼裏不過就是一盤可以隨便下叉子的大餐。


    他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神色淡定地簡要:“你都看過了。”


    心裏有底的簡要表情要從容得多:“恩。歐盟的狀況確實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康庭斯肯定是衝著鎮魂印來的,對於歐盟的造紙師來說,這個東西太有用了。如果鎮魂印的消息泄露出去,隻怕其他人會蜂擁而至的。”


    “現在康庭斯在哪裏?”簡墨皺起眉頭問,有這麽個危險人物在,真是讓人寢食難安。


    “人現在被造紙管理局扣下來。他也是太肆無忌憚,無論他是不是掠奪者,這好歹是在泛亞。一入境就殺死了好幾個辨魂師,造紙管理局不找他麻煩就已經不錯了,居然還敢上門來挑事,李家的人不弄死他不過是看在他還有利用價值的份上。”


    嘴上是這麽說,簡要心裏卻是有些嫌李家有些多管閑事的。這麽好個靶子給少爺留著練習魂力波動攻擊多好,偏生李家已經出手了,他就不好強勢奪人了。不過看在李老爺子送來這麽重要的資料份上,暫時原諒他們一迴吧。


    “那暫時應該是無事了。”簡墨暫時放心了,翻開看了一半的資料繼續向下。


    掠奪者盛行的時代,被歐盟造紙業內人士稱為混血時代。


    根據業內人士推測,掠奪者的造紙天賦下降甚至完全失去的原因是因為掠奪者雖然將別人的魂力波動融入自己其中,但是畢竟不是原版。就算你本來是一瓶威爾士,結果裏麵兌入了香檳,就算能夠混合到一起,可那酒味既不是威爾士,又不是香檳,魂力波動的純度已經下降了。


    簡墨的理解是:一個人魂力波動應該有自己的專屬特性,這種專屬特性應該具強烈的排他性和獨立性。加入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專屬特性,就像個人隊變成了團隊,那麽當這個波動團向造紙原理發出造紙申請的時候,造紙原理接受到的聲音就不是一個而是二個。當這兩個聲音中有一個聲音占據絕對主導的時候,造紙原理還能運轉;但是當整個波動群的專屬特性越來越多,造紙原理已經找不出一個強力的聲音時,那就隻能停擺了。


    為了戰鬥失去造紙天賦,這在簡墨看來,完全是得不償失。隻是他自己沒有處在那樣混亂的環境中,不清楚情況嚴重到什麽程度。生死須臾之間,是選擇保留造紙天賦去死而是成為掠奪者而生,簡墨也很難說。


    歐盟的造紙師在混血時代的生活比之戮血時代是雪上加霜:如果說以前的造紙師秉持謹小慎微的生活態度還能夠維持平靜的生活的話,混血時代就一場誰也不能幸免的亂戰。它不但將喜好安寧不愛爭鬥的那部分造紙師強行拖進了漩渦,甚至讓非天賦者的原人成為一部分不折手段的掠奪者的狩獵對象——明明誰也沒有得罪,卻無辜地被奪走魂力波動,甚至生命也得不到保障。


    盡管歐盟擁有最多造紙師的造紙師工會和各區的負責人為了避免破壞了整個社會的正常秩序,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不得狩獵非天賦者的命令,但是一直收效甚微。畢竟魂力波動剝奪的掠奪罪行在取證上是非常困難,就算訴諸法庭,可怎麽證明被告的魂力波動中就有受害者的魂力波動,這是根本無法檢測的事情。


    事情進展到這個程度,掠奪者幾乎成了歐盟一顆甩不脫的毒瘤。就算是不願意狩獵無辜者,但敵人那麽做了,為了自保,自己也必須這麽做,否則就生存不下去。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局勢不斷地惡性循環下去……直到有一名造紙師找到了終結掠奪者惡行的方法。


    這名造紙師發明了一種新的魂力操縱方法:取出自己魂力波動極小的一部分變成一粒“種子”,在戰鬥中故意讓敵人掠奪走。種子進入敵人的魂力波動後,便迅速在對方的魂力波動中生根發芽,如同旱地的灌木發達的根係牢牢抓住對方的魂力波動,隻要敵人做出任何不利己的事情,種子就會對魂力波動進行損壞,從此讓對方的生死喜樂身不由自己。


    這位造紙師試驗成功後就將這個方法公之於眾。掠奪者就消失在了大多數人的視野中:因為誰能保證自己掠奪過來的那部分魂力波動不是對方故意送來的“種子”。一旦中招,縱然你前麵已經取得多大的優勢,縱然你的魂力波動是多麽的強大,也隻能落到任人魚肉的下場。


    也有人惡意向其他人魂力波動中植入自己的魂力種子,企圖控製他人。然而奇怪的是,無論是多強大的造紙師,當被植入者強烈抵抗的時候,都無法將自己的種子種入。偶有那手段強硬的,強行將種子塞進去的時候,對方的魂力波動也在這個過程中被破壞殆盡,不是死亡就是變成了植物人。


    在這種情況下,植入和被植入的雙方就站在一個勉強能說是相對平衡的位置,如果被植入者認為植入者的要求太過,不如一死了之,那麽植入者的心思也就付諸流水了。然而大多數之後,在非關底線的情況下,弱者如果願意屈從,在與植入者達成一定共識後,也隻能“主動”開放自己的魂力波動,配合將“種子”的植入。


    業內人習慣將植入者稱之為“領主”,被植入者稱之為“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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