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琰那天最終還是在外間的檀木床榻上睡了一晚。

    紫鵑第二日領著丫鬟們過來收拾東西的時候, 看見他睡在外麵, 還驚訝了一下,欲言又止間聽到黛玉喚她,忙走了進去, 待看到滿屋的淩亂, 便出聲問道:“姑娘這是?”

    林黛玉撩了帳子, 冷著臉:“換衣服罷了。”

    “阿彌陀佛,”紫鵑雙手合十笑念道, “我是見識短, 不知道這衣服是怎麽換的, 竟能扔的滿地都是。”

    林黛玉和紫鵑十幾年相守, 情分不比一般主仆,倒更似姐妹,紫鵑向來也不怕她,因此見她冷著臉,依舊一邊給她遞香皂一邊笑問:“也別騙我,你們可是吵了嘴?”

    “我哪裏敢同他吵呢?我本就是嘴笨的, 如今你們又都向著他, 橫豎我一句話不說才好, ”林黛玉洗了臉, 也不理她, 自己拿了手巾擦臉。

    “姑娘這話聽著就讓人傷心了, ”紫鵑轉身又拿了青鹽過來, “你自己想想, 成親後,三爺哪裏不是緊著你的,吃的用的玩的,覺得好的,都送到姑娘麵前,處處體貼周到,性子也溫和,連下人都沒見紅過臉,更沒有那些烏七八糟的事,這是最難得的,就這一處好就不知省了多少心,世上因為哪個妾,甚至丫頭翻了臉的,難道還少了?”

    “憑他是誰,我總是向著你的,你隻說說,昨三爺才迴來,你就讓他睡在外麵,你自己就不心疼?這樣的性子,還不是跟自己慪氣,何苦呢?”

    林黛玉正要迴嘴,眼角一瞥見賈琰走了進來,頓時又不說話了,隻扭身坐到了鏡台前。

    賈琰揮手讓紫鵑下去,見她依然冷著臉的樣子,便笑道:“還生我的氣?我讓你打一頓出出氣好不好?”說罷拿了梳篦給她一下一下的梳著頭發。

    “還沒怎麽樣,我的丫頭就替你來派我的不是,要是打了你,我再沒有清靜了。”林黛玉伸手奪了他手中的梳篦,瞪了他一眼。

    賈琰知道她瞪來那一眼的意思,倒不是為了步搖的事,而是他上次非要給她綰發,軟磨硬泡了好久才讓她答應,結果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他把她的頭發弄的一團亂,最後綰發的成果不提也罷,幸好她人美才不至於慘不忍睹,紫鵑在一旁忍笑到肚子痛,而那時候王熙鳳又有事過來,恰好見到黛玉的模樣,頓時好一通打趣,這件之後黛玉兩天都沒理他。

    賈琰拉了一把凳子坐到她跟前,看著她給自己綰了一個簡單的垂發髻,又開了妝奩給自己挑首飾。

    “紫鵑是不想我們拌嘴,但你別聽她的,”賈琰從妝奩裏拿了對菡萏白玉的耳墜給她,“我喜歡你衝我使性子。”

    林黛玉將菡萏白玉的耳墜推到一邊,另挑了對青燈繡球狀的耳珠出來,冷笑道:“我原來是愛發脾氣使性子的人不成?我要多謝你忍著我了。”

    “我明明說的是喜歡,到你嘴裏就成忍讓了,你要是嘴笨,天下就沒有伶俐的人了。”賈琰拿了她手裏的耳珠給她戴上,她的耳垂小小的,瑩白圓潤,青燈繡球的耳珠也是圓圓的一點,兩相映襯,如淨雪中一抹翠色,讓人移不開眼,他忍不住用拇指摩擦了兩下,溫聲道歉,“是我錯了,是我先惹了你,你發脾氣也是應該,隻是打我罵我都好,別讓我睡在外麵了,床太硬硌得一宿沒睡。”

    “大清早的就這麽多渾話,紫鵑都是跟你學的,”林黛玉有些不好意思的嘟囔了一句,但是察覺到他的動作,立馬將那點羞澀丟開了,瞪了他一眼,拍開他亂動的手,自己把另一隻耳珠戴上,照了照鏡子,覺得還不錯。

    賈琰知道她已經不生氣了,就鬆了一口氣,再坐下的時候便坐到了離她較遠的一張小扶手靠背椅上,他頭仰在椅角上,用手指捏了捏眉心,暗暗反思了一下,他最近的定力是不太好,難道是因為事情太多有了壓力?

    林黛玉見他的樣子,卻以為他果真沒睡好,想到他肩膀上的傷,有點後悔,便走到他跟前,兩手按在他太陽穴的位置按揉,輕聲問道:“沒睡好頭疼嗎?”

    指尖一點細膩,輕柔舒緩,她的袖子滑過他的臉,隱隱傳來一股幽香,也許不是他定力不夠的原因······賈琰睜開眼握住她的手腕,笑道:“你先坐下,我跟你說說平安州的事情。”

    林黛玉喜愛詩詞,但她從小被林入海當作男人教養,四書五經史書都是通讀過的,因此賈琰隻是簡單的講了講,她就明白了大概意思,並且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麽。

    岐英王的意思,無非就是要賈琰以銀礦為誘餌,投靠周曠,取得他的信任,周曠既然盯上了銀礦,那就順著他的心意推一把,隻要周曠動手,那麽就是鐵證了,而且既然要開私礦,肯定就要用人,到時候順藤摸瓜,有賈琰做內應,也可以把周曠這一方的人都挖出來。

    “這樣火中取栗之事,哪裏是好做的呢?”林黛玉歎了一句,然而她雖愛哭,但有些方麵卻甚是幹脆,因為她的行事準則相當簡單,就是依心而為,這件事既然非管不可,所以她僅僅也就是歎了一句,就沒下文了,覺得屋子裏有些暗,就起身將窗子打開,桃花斜柳,鶯語燕喃,頓時灑下一窗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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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處春深好?春深富貴家。何處春深好?春深執政家。”林黛玉念了兩句,轉過頭笑問他,“你想要嗎?”

    賈琰坐在椅子上沒動,他揚了揚眉:“我當然想要。”

    “你既然想要,就要千萬小心,可別讓人起了疑心,要不然,富貴權勢可就都飛了。”林黛玉手上握著手帕做了個揚起的動作,一歪頭,嬌笑著露出小酒窩:“這倒罷了,若是時運不濟,我也隻能每年拜你一拜了。”

    賈琰聽了這話,起身就向她走過來,林黛玉一見不好立馬就往外跑,可是沒幾步就被他抓住了。

    “我真是娶妻如此,夫複何求啊,”賈琰仰頭歎了一句,手上卻很利索的直接去撓她的咯吱窩和腰間,兩個人立時笑鬧作一團,林黛玉被他撓的咯咯直笑,想跑手被他抓著,隻好拿腳去踩他,卻也沒用,直笑得雲鬢微散,簪釵搖動,才忍不住求饒道:“你饒我······這一迴吧,我再不說了。”

    “你怕你的誥命夫人飛了就罷了,你還要咒我,”賈琰見她笑得彎下了腰,便停了手扶起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我不好了,你有什麽好處不成。”

    林黛玉靠著他喘息,緩了一會兒便微立直了身子,伸出雙手迴抱住了他,將頭靠在他胸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輕聲道:“我總是跟你一起的。”

    賈琰心裏頓時一暖,嗯了一聲,他將她頭上的簪子扶正,親了親她的頭發,然後拉著她出去吃飯。

    兩人吃飯時,黛玉想了一想,還是將迎春來看他這件事告訴了他。

    賈琰握著筷子的手登時一頓,他跟黛玉成親的時候,迎春因為剛懷孕不久,就沒來,如今快到日子要生了,卻不顧身體來看他。

    在歧英王的嘴裏,程家是因為程澹發現了劉遠度和周曠的勾結之事被滅口,孫紹祖既然是周曠的人,那麽迎春來看他,恐怕是孫紹祖的意思。

    正在思量著,卻聽見外麵一陣喧鬧,紫鵑在外麵道:“三爺跟奶奶在吃飯呢,你先略等一會兒。”話音還沒落,就見簾子一掀,一個穿著藕荷色褂子的丫鬟跑了進來,噗通一聲跪下,滿臉是淚,以頭磕地,聲音焦急惶恐,“三爺,三爺,姑爺要把姑娘打死了,您救救姑娘吧。”

    在迎春出嫁的時候,賈琰從外麵找了兩個會些功夫的丫鬟讓她使,這個丫鬟叫小佩,正是其中一個。

    賈琰放下筷子,直接起身就走:“說說怎麽迴事?”他走的很快,小佩才愣了一下就見他已經掀了簾子,忙爬起來跟上,隻是轉眼又看他放下了簾子轉了迴來。

    賈琰迴身跟黛玉道:“我去看看。”

    林黛玉也站了起來:“我跟你一起去,二姐姐那裏你不太方便。”

    孫紹祖這個人,賈琰皺眉,林黛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不妥之處,也不強求,沒等他迴答就道:“快去吧。”賈琰點了下頭,扯了那丫鬟就一起出去了。

    “怎麽迴事?”

    “姑娘昨日生產,哭嚎了一晚,現在也不知生了沒生,產婆不讓我進,但是才剛姑爺不知怎麽了,黑著張臉竟然進去了,誰知沒一會兒就聽見姑娘的慘叫,屋裏不知什麽東西倒了,響成一片,三爺,姑娘這樣的時候子怎麽經得起一點折騰,姑爺不知發什麽瘋,還叫了兩個護院綁住了我和小環,我看情形不對,就借機跑了出來。”

    “本來因為三爺迴京,姑爺對姑娘這幾個月還不錯,但是今日這樣行事,分明是要把姑娘打死啊!還有孩子,也不知生了沒生,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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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鵑確實應該叫黛玉奶奶,但我實在無法直視紫鵑這麽叫黛玉,就這樣吧,紫鵑對著黛玉賈琰叫姑娘,對著外麵稱唿為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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