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萱第一眼便看見身穿紅色禮服的李白,那鮮豔的紅色將他原本就白皙的麵龐襯的如雪一般。旁邊的人和景在他周圍瞬間如同褪了色一般,唯剩他一襲紅衣,風流年華,意氣風發。


    她以扇掩麵,外麵又罩著紅蓋頭,並沒有看清楚他的表情,察覺到李白走過來親自相迎,這才微微低頭跟著他走。


    略微削瘦的身形,許萱低著頭隻看的見他一雙黑色靴子,不緊不慢的在前方帶著路,這便是她日後的夫君了?


    做夢一般。


    行至園外,聽得裏間一男聲高喊:“吉時已到,迎新郎、新娘入園!”


    前方一對金童玉女拍手唱歌,許萱微微後退李白幾步,跟隨其後,走近些了,她看見那身穿讚者禮服的正是那日一同闖進她院子的另一位男子。


    歌曲唱畢,忽然湧出百子在前麵哄跑,圍著李白和許萱,一邊唱著歌,一邊撒五穀雜糧。


    接著便是要新婦三跨:一跨火盆,意為日子紅紅火火;二跨馬鞍,意為步步平安;三跨米袋,意為一代勝一代。


    在此之前姆仆已經告知許萱,隻是臨到近前卻顯得緊張又局促,李白就在她不遠處看著,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隻是不知他對於這場婚禮究竟是怎麽想的,或者也是僅承長輩之命?


    此時讚者又道:“請新郎三箭定乾坤!”


    便有人朝李白遞去三支箭,他接過在手中顛了顛,迴頭竟然看了許萱一眼,許萱不妨,兩人竟然是在這種場景下第一次對視,心中猛地一跳,急忙低下頭去,因此錯過了李白射箭,隻聽得周圍人一陣陣的叫好聲,她忽然懊惱的想起,自己帶著紅蓋頭,李白應該看不見自己看他才是,怎麽就這樣膽小呢!


    聽那讚者又道:


    “一箭射天,天賜良緣;一箭射地,地配一雙;三箭射洞房。”


    下麵的人傳來一陣哄笑,許萱不禁臉紅,又想到沒人看得到她的表情,便自在了一些。


    對麵的人微微動了一下,朝她緩緩走進,許萱甚至聞到他身材傳來的檀香味,莫非他素日裏便是熏的檀香?


    這般胡思亂想著,李白已經拿著喜杆將她的紅蓋頭掀了開來,許萱微微斂了眼瞼,她雙手捧扇,需得李白念了卻扇之詩方才去除。


    讚者本已給他備好了卻扇之詩,隻是李白笑了笑斷然拒絕了,淡淡道了一句:“既然是我李十二娶妻,自然要由我親自所作才可。”


    於此眾人皆知李家才郎才華無雙,道出的詩句也是不凡,李白伸手覆在許萱手上,兩人一同緩緩放下扇麵,四目相對,他的眼睛格外明亮,鼻梁挺翹,這是許萱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他,她隻一眼,便很快移開了視線。


    四周一片靜止之後,便是格外響亮的讚美和掌聲。許萱雖非那等美豔女子,卻因自身常年看書作詩,加之煉丹養花,身上自有一股尋常人拍馬莫及的氣質,讓人眼前一亮,舍不得將目光移去。


    察覺到李白放在自己臉上的視線,許萱的手心早已在不停地冒汗,甚至連身後的姆仆朝她要扇子,也沒有察覺到。


    李白忽然輕笑一聲,親自從她手中取走扇麵,交付姆仆。那姆仆很是高興的接過來,還特意朝許萱使了個眼色,許萱的臉更紅了。


    此時許圉師已帶領著許自正和許夫人走了過來,滿臉的喜氣,在一對新人身上來迴打量,很是滿意。在他們的身後,則是李白的阿叔李衍,他亦是滿臉的興奮,整張臉都是紅的。


    讚者高聲道:“一拜天地日月星,拜——。”


    許萱隨著李白轉過身去。


    “風調雨順,一鞠躬;五穀豐登,再鞠躬;家業興旺,三鞠躬。再拜高堂老祖宗”。


    兩人複又轉過身去,許圉師直捋著胡須叫好,許自正則喜憂參半,他此生隻此一個女兒,心裏的不舍自然多過高興,在他眼中沒有一個男子可以配得上自己的菁諼。


    “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夫妻對拜——”


    許萱對上李白的視線,但見他麵帶笑容,企及眼底,她微微放了心,或許他對自己也是有幾分滿意的?那麽日後就算不能恩愛甜蜜,起碼也能相敬如賓罷?


    “夫妻恩愛,一鞠躬;百年好和,再鞠躬;早生貴子,三鞠躬。”


    許萱拜完便溫順的站在那裏,任由侍女上前剪了一縷頭發,然後與李白的一起用紅線紮起,放入錦囊,交予朝青手中。


    李白便向許圉師敬茶,許圉師微笑著接過喝了,便輪到許自正和許夫人。


    許萱則向李衍敬茶,李衍仿若受寵若驚,急忙從座位上起身接過,連聲道:“好,好,好。”


    敬過茶,許萱便由姆仆指引著朝大門走出,下堂時與李白背對而走,不得迴頭,許萱這便要與家人分別,心裏突然湧出一陣難過和無奈,日後的生活當真是迷茫至極。


    但即便李白對她毫無感情,她守著本分過日子,總不會太差罷?


    李白買下的府邸離許府並不遠,路途中遇到一些些乞兒穿做讀書人的衣裳,與李白要些酒食和小錢,隻是今日卻是有些過了,許萱在轎中聽不大清,隻聽得外麵一陣喧嘩,鬧騰的十分厲害。


    不過片刻,許萱隻聽得李白在那些人麵前說了一番話,便已然開始稱兄道弟,道賀連連了。


    迎親繼續,許萱滿心彷徨的坐在轎中,不消片刻便到了新宅,沒想到離許府這般近,日後迴家倒是方便。


    許萱下了轎,便被人扶去了新房,李白暫時買下的這座宅邸倒還算大氣,前後四進,廳堂東西五間,黑瓦白牆,曲廊環繞,院落幽深,看起來頗有幾分氣勢,倒是許自正喜歡的模樣。


    姆仆便在許萱耳邊小聲說道:“聽說原本這座宅邸要買下來的,因三月後要迴鄉拜祖,於是隻得作罷,不過這處雖好卻總是閑著,便被李郎租賃了三個月。”


    三個月?意思是三個月之後還要搬家?這倒是麻煩的緊,許萱最是不喜換來換去,她喜歡安於現狀。


    入了新房,那廂李白也很快走了進來,此刻天色早已漆黑一片,兩人對麵而坐,侍女端著兩杯酒呈上來,便是要行合巹之禮了。


    許萱不勝酒力,堪堪飲了一口便作罷了,李白倒是灑脫,接過許萱剩下的酒水,自行一飲而盡,末了還道了一句:“好酒。”


    屋內的侍女均捂著嘴偷笑,許萱被他這舉動驚多過於羞,她看了眼麵帶笑意的李白,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為之,還是素日裏就是這樣隨意的性子。


    姆仆笑了一會兒,上前對李白道:“李郎應去前院敬酒了,切莫喝的太多,讓娘子擔心。”


    李白笑盈盈的低頭看著耳根微紅的許萱,好脾氣的笑道:“那是自然。”


    李白走後,那姆仆便對許萱道:“沒想到李郎竟然長得如此俊美,脾性還這樣的好,娘子真是有福氣了。”


    原本擔憂李白不如郝彭的朝青和暮雪,現在卻是比新娘子還要高興,連連點頭,暮雪直白道:“婢子長這麽大,還未見過這樣好看的男子,尤其是衝娘子笑的時候,真是百般溫柔,一點也不像凡間那些庸俗的男人。”


    朝青雖也高興,卻沒有暮雪這般失去理智,她調侃道:“哦?暮雪仙子,你又怎麽知道了,少胡說八道了,快去給娘子打水洗臉來。”


    暮雪也不反駁,高興的跑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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