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妾擬將身嫁與(二)


    陌生的房間和陳設,許萱看了一會兒才讓朝青幫她把頭飾卸了,脫下厚重的喜服,換上平時的衣裳,感覺輕鬆自在了不少。


    “院子雖然比許府小了一些,卻也不失雅致,這屋子裏的擺設倒也是用心,看來這位李郎也是個細心之人。”說著朝青語氣一滯,抿嘴笑道,“倒是該改口叫郎主了。”


    朝青將喜服小心收好,怕許萱乍一住進來不習慣,覺得不如許府被輕視,倒是會影響日後的夫妻和睦生活了。


    許萱卻不以為意:“隻怕這細心並非出自他手。”


    朝青手中一頓,生怕許萱心中生了怨懟,急忙勸道:“若是沒有郎主授意,那些人哪敢自作主張呢?”


    許萱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她指著床上的那堆花生紅棗桂圓道:“去把那些東西收拾了,累了一天,我要休息一下。熱水可準備好了?”


    朝青猶豫的看了許萱一眼,新郎還沒迴來,娘子竟然要歇息了......


    許萱深知朝青是為自己好,生怕自己做錯什麽惹得李白不高興,不過想來他那樣灑脫的性子,理應不會在意這些瑣事才是。


    “你放心罷,他不會在意這些的。”


    “是。”朝青口中應著,心裏卻仍忍不住犯嘀咕,娘子恐怕也是第一次見郎主吧,怎麽好像認識了許久似得這般了解?


    隔著院子,依然能聽到前廳的喧嘩聲,許萱忽然就生了傷感的情緒,她從鏡中窺見那鋪著大紅色上繡戲水鴛鴦的床被,當真是五味雜陳,仿佛直到現在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是真真實實的成了親!


    朝青推門進來,幾個小婢女抬了熱水進了屏風後的小間,許萱剛脫了衣裳,便聽得外麵傳來暮雪的驚唿聲:“郎主,您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許萱驚慌的想從浴盆中做起,又驚覺自己未著衣褸,一時間滿臉通紅的僵在了原地,即便是已經成為了夫妻,但畢竟兩人僅僅見過兩次麵......


    李白溫和低沉的聲音傳來:“他們都喝醉了,嘴裏不幹不淨的,惹人心煩。娘子呢?”


    暮雪跟著笑了兩聲:“娘子沐浴呢。”


    李白挑了挑眉,很是驚訝,他還以為許萱會一直坐在喜床上等他......


    暮雪說完才覺得許萱如此自作主張,也不知郎主是否會見怪,忍不住為自家主子解釋道:“娘子今日辛苦了一天......”


    話未說完,李白便看到梳妝台上擺放整齊的喜服和喜冠,心下了然,朝暮雪擺了擺手,笑道:“那我去書房更衣便是。”


    暮雪忐忑的看著李白離去的背影,也不知道郎主是不是生了娘子的氣,但他剛才明明笑了,那麽好看,應該不會罷......


    許萱則鬆了口氣,若是他一昧的闖進來,她還真不知道怎麽辦呢,眼下再沒有悠閑沐浴的心思了,她急急忙擦幹身子穿好裏衣,奔著喜床跑了過去。


    朝青急忙幫她把被子掖好,一邊忍不住埋怨:“這天氣還很涼,尤其是晚上,娘子這才剛成親,傷了風寒可怎麽辦。”


    許萱嘻嘻的笑著,絲毫不在意的模樣。


    朝青無奈的歎了口氣,娘子有時候穩重的讓人無法不去信服,偏偏有時候又小孩子脾性,也不知道郎主日後會不會包容娘子偶爾的小性子。


    “把燈吹了吧,我要睡了。”吩咐完許萱便閉上了眼睛,好似在卿菱園一般。


    朝青張了幾次嘴,娘子向來很有主張,也不是別人隨便一句話就能左右的,她隻得放棄勸說小姐,寄希望於郎主千萬不要生氣,以為娘子看輕他才是。


    猶豫再三,朝青還是在門口處留了一盞黯淡的小燈,這才和暮雪不甚放心的去了隔壁,等著晚上服侍一對新人。


    許萱表現的如此淡然灑脫,實際上心中一點底也沒有,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而且也根本不可能睡著。


    院內逐漸安靜下來,其實並沒有很久,便有極輕的腳步聲傳來,甚至在未驚動朝青暮雪的情況下,走向了床邊。


    淡淡的檀香味夾雜著一絲醇香酒味,竟然讓她感到莫名的安心,是他無疑了。


    悉悉索索的脫衣服的聲音,許萱聽著不由得開始緊張起來,接著被子一掀,一具略微涼薄的身子躺了進來。


    乍遇冷意,許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旁邊人像是察覺了一般,微微往外挪了下身子。


    “吵醒你了?”


    許萱身子僵了僵,慢慢放鬆下來,黑暗中習慣性的笑了一下,答道:“沒有,我晚間本就睡眠淺,不礙事的。”


    李白輕笑了一聲,側過身來,於黑暗中看著女子柔美的背影,認真的商量道:“我本想買下這套院子,奈何阿叔說三個月之後要返還壽山,隻得委屈你將就些個,待到期之後,你看中哪處的房子,再買來就是。”


    他這般體貼,許萱自然不好過多要求,從善如流的笑道:“其實我看這院子就挺好,不大不小又很雅致,若是再選一處既要費心費力,又浪費銀子,不如就這裏好了。”


    這倒是也很合李白的意思,他點點頭:“離許府亦是很近,你何時想迴家看嶽丈大人也很方便。”


    許萱低聲道了句謝,一時間氣憤安靜又尷尬,許萱想了想,提起前幾日的相遇之事。


    “現在整個安陸的歌姬都在唱你寫的詩,包括家父都很欣賞欽佩,隻是我看那詩中所作之物多為明月,想來李郎甚是喜歡?”


    李白不妨身邊女子竟然這般細心,驚詫過後反而沉默了片刻才答道:“不過是寄托一些相思罷了,若說不在一處的人能有何共同之處,那麽也唯有同處在一輪明月之下了。”


    許萱不甚以為然,這迴答過於矯情,她覺得李白必定是有其它用意,沒有這麽簡單的,不過兩人剛剛結識,自然不好深究一些話題。


    李白好像並不太想和許萱聊他的詩句,他側著身子觀察著許萱暗中的側顏,猶豫了一下,將手放在了屬於女子溫暖香潤的窄肩上。


    剛剛放鬆下來的身子立馬繃緊了,許萱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這是他們的新婚之夜,不管李白要怎麽都是理所應當的,許萱是他的妻子,這是她的義務,隻是心裏總是有道坎過不去......


    李白的想法倒是很單純,總要給許家一個交代才是,不然豈不是他對許家千金不滿意,日後許萱在家中也無法立足......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可有字?”為了緩和兩人緊張的氛圍,李白的聲音更加的柔和,傳到許萱耳中如沐春風,身子也慢慢放鬆了下來。


    “單名一個萱字,阿公賜字菁諼,取自萱草,有忘憂之意。我雖生為女子,阿公和大人卻希望我能和君子一般,待人以德,心胸廣闊,而阿娘則希望我無憂無慮過完此生。”


    “許相公確實令人欽佩。”李白說著微微靠近許萱些許,唿出的氣息打在許萱微紅的耳根上,聲音低啞,“那我日後便也喚你菁諼好了。”


    相公二字是對宰相的稱唿,可惜阿公現在已經卸職,李白如此稱唿,看來是十分敬仰阿公的。


    壓箱底的那本書她偷偷翻看了一眼,其實也沒有什麽,她都懂得,根本不需要去學什麽,所以在李白傾身過來壓住自己的時候並沒有反抗,隻是微微側過了頭去,太尷尬了。


    畢竟是男人,方才還略顯涼意的身子轉眼已經滾燙無比,李白的動作十分輕柔,好像身下是一具容易打破的白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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