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仙佛聖真皆是經過苦修苦證,方才達到無為自然之境,返本歸源,成為大智慧者。所謂修道,就是修心修德,修圓收圓,收複自己丟失的靈光原炁,使心靈德性圓滿無缺,恢複到未生前的本來麵目。靈光歸於母體之後,再經三清淨化,使靈體潔淨無雜,混元一體,才算圓滿功成。


    世間一切萬物,外形皆是假,內心方是真,認理真修,才能得真道。修真者若是不以“觀心得道”為綱,縱有千經萬典,即使苦坐頑強,哪怕有什麽功能神通,也隻能是畫蛇添足,仍是噬(shi)吃道皮,難以嚐到道的內仁滋味,到頭來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難以成就無極大道。修道猶如積沙成塔,要按照建金字塔的程序,一步一步,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向上積修。建塔初期,塔基寬厚,無甚難處。塔身像尖形的天梯,由下而上,壘到最高頂端處,必然風大險多,此時此境,若真能站得住腳跟,才算究竟,才能登天有望。一旦脫去假幻軀殼,即可飛升大羅勝境,複歸無極大道。


    天下眾生,來自一炁,同唿一氣,氣盈則健存,氣斷則身亡,故言“眾生皆一炁所化”,此乃至理也。願世人明理識真,不可迷戀假幻,抱著虛假不放,而迷失了本性,忘記了自己的真主人。願眾生解開迷惘,掙脫色相,放下私心,苦證心道,性命雙修,修善累德,自可得證無極大道,迴歸道鄉。


    立戒章第四十四


    【名與身孰親?】


    “名與身孰親”,“名”者,人的名號或名譽、名聲等。人之在世,有此身便有此名。故吾身之名,就是一個代號、符號而已。名如吾身之過客,必然有時而來,有時而去;其來無所加,其去無所損,隻是虛幻不實的東西。人應當重其身而輕其名。怎奈世間人顛倒行事,貪其虛名,而不顧其身。或圖虛名而喪其實,或為名聲而害其身,不知名為輕而身為重,不明身較之名更為可貴。故曰“名與身孰親?”


    人未生時,混混沌沌,本無一物,視聽不得,與真常會,無有名相,無人心私欲,故曰“真人”。既生之後,種種形相,虛名偽裝,俱為虛假,喪失天真,故曰“假人”。迷此幻身,七情六欲,妄作妄為,造業不斷,累罪萬千,稱為“罪人”。若明道理,誠修大道,猶如鑄劍,熔入爐中,煆煉滓(zi)穢,始見金剛,閃光無滯,方成妙器,重德輕凡,重身輕名,精心苦行,絕世虛名,誠心求證,煉至合於自然,萬法歸於一身,以一身而化萬境,不滯有無,永絕生滅,複成真人,方不枉來人世一生。


    大道無名無相,寂然不動,空無一物,自然而然,所以即使修道者,也不能執著“得道”之名。若還有想成仙作佛之念,存有得道成真的執著心,那就是心中有塵物,尚未真清靜,也難以得道成真。《清靜經》曰:“雖名得道,實無所得”。道是大自然的真理,天地森羅萬象,皆具賦道性,每一事一物,都會給人以道理的啟示,萬象萬物各具假身假名的特殊符號,卻是道的外在顯象而已,而道的本質特性,皆包含在外殼裏邊的內核中,全靠一顆誠心的感悟。


    隻有忘記後天的一切,放下一切物象的虛名假象,用一顆真心去體驗萬物之性,“寂然不動,感而遂通”,我之真性即可自由地與宇宙萬物合一。到此境界,心明如鏡,吾身處處是佛記,心性念念即道性,出口句句是真言,舉手投足皆法印。至此,雖名為得道,以凡眼去觀,仍是兩手空空;以慧眼去看,隻是一個“一”而已。故修道為眾生,得道為眾生,無論“修”與“得”,隻不過是一個名詞而已,何須重名而輕真呢?


    修道之人,切不可執著名相,尤其是進入高層境界之後,更要心中纖塵不留,“絕學”方無憂,放下後天一切欲念凡識,求得真主人出山主事,才能與道合真。對於初修者而言,尚在學步階段,沒有一個名相給他,沒有一個拐棍相助,他反而無從修起。但到達彼岸之後,當立即棄舟,不可癡而不放,固執不通!一旦悟透真理,就該解脫一切束縛。當年五祖黃梅向六祖慧能說法,說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時,六祖大悟。所以說,修真者既要堅定地進入道的領域,又要能從容地走出來,不受道的包袱拘束,進入自然無為,那才是真正的“得道”者,那才是道法自然的最高境界!


    大道無形,大德無名。自古至今,名垂青史的人不少,皆是廣積厚德,廣累善行,為天下萬民造福,為世人所難忘,故而代代相傳。此類盛名並非僥幸貪求而得。因其功德昭著,福蔭子孫,所以名揚天下而不朽,流傳萬世而不掩。身在世時名已立,身去後而名長存。譬如太上聖祖著《道德經》五千言,有萬劫不壞之德名;釋迦佛宏揚宇宙大真理,有天下尊崇敬仰之祖名;孔子教五德倫理,有傳留萬世之聖名。當時三聖何嚐有心去求名,皆是不求而名自有,不揚而名自揚,故永留存在中華子孫後代的心中。


    今人不知名與實的辯證哲理,隻求華表,而不講實際;隻求名聲,而不顧德行,追求虛榮而不遺餘力;甚至弄虛作假,沽名釣譽,不惜損德敗性,而害其心身。到頭來,身敗名裂,名身雙亡,一無所得,豈不悲哉?修真者當以此為戒,勿求修真之虛名,當講心性之實證,切實在修心煉己上下功夫,才能不虛度時光,得到性命雙修之實效。


    【身與貨孰多?】


    “身與貨孰多”,此句河上公注曰:“財多則害身也。”身有真假之分,壽有長短之別。佛家論形體之身,有法身、報身、應身、化身等稱謂。就其性體而言,見真性、成大道者,謂之“法身”;法性成就應感而化者,謂之“應身”;人之肉身,則是一手攜著福報,一手提著業力來到人世間,謂之“報身”。性命雙修大成者,其身萬古不滅,謂之“道身”;僅一世之暫寄者,謂之“幻身”。


    “道身”乃是得天地之正理,備萬物之造化,貧賤富貴皆不累其心。自知天所賜的性命之寶,千百倍地貴於身外的一切富貴,豈肯去貪世俗之財貨,而敗害身中之富貴?惟這個假幻之身,既有妻子眷屬之牽纏,又有衣食口體之累贅,所以七情六欲派生。爭名奪利,愛貨貪財,雖爬山涉水,不以為苦;雖披星戴月,不以為勞,為貪財利,於性命而不顧。


    世間一切財貨,皆是大道所生,皆含有道性;其性在於流通,利益天下眾生。財貨的這種道性特征,其屬性與公最親,與德最近,與善最和。財貨之力像流水一樣,流向千家萬戶,為天下人所用;同時它又具有平衡法則,多者損之,缺者補之,隨緣就性,各該其得。


    今之世人不明此理,崇尚金錢至上,視道德為虛無,將財貨奉為至寶,視身命為兒戲。所以不顧性命去拚搏,虎狼之穴敢入,為取不義之財,不惜鋌而走險,敢闖法網刀劍,死亦不悔。此等“輕身重財”之人,以身與財相比較,孰多孰少,孰重孰輕,其理已經完全顛倒。


    自古以來,修真界的先輩們,明白“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的道理,故能正確對待身與財貨的關係。淡泊名利,重修身心,視財貨為糞土,視道德為至寶。即使窮困潦倒,亦不喪其道誌。北七真中邱祖在十多年的苦修中,曾斷食七次,最長一次達七天之久,餓得昏了過去,但其心卻如如不動,自知這是磨煉心身的考驗,自覺吃苦受罪,終而得道成真。孔子的弟子顏迴,苦修心誌,“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迴也,不改其樂。”人隻知他肉身所受之困苦,而不知其心中自有至富至貴之樂處。這便是“能見其大而忘辱,不求有財而自富,不求有爵而自貴”的典範。學道之人,當求此等富貴,方是重其身心、修行有素之人。


    【得與亡孰病?】


    “得與亡孰病”,“得”者,如得名得利。“亡”者,有舍損、喪失、消亡之意,如亡名舍利。“病”者,害也。今之世人,貪名者,用盡心計,絞盡腦汁;為利者,日思夜慮,挖空心思。為名利兩事,費盡平生機智;為得失兩字,耗勞無限精神。或損人而利己,或舍死而忘生;或功名顯世,仍追求不已;或金玉滿堂,仍貪之不足。倘若不知“滿則損”之理,不能適可而止,必然適得其反,走向反麵。因利而生害,求榮反遭辱,此皆是不知“舍與得”、“存與亡”的辯證之理。


    世人大都是心胸不寬,點滴計較,斤斤計較。寧可我虧人,絕不被人虧,不願吃虧,隻想占便宜。寧做一個看財奴、小氣鬼、吝嗇鬼,也不願獻出一點所得去幫助困難的人。人常說:“聚財如聚禍”,這是有道理的。錢財之性喜於流通,似流水一般,在社會上穿梭流動,利益百姓。流水清澈活潑,人人喜愛,它自身在流動中新陳代謝,生命才能不息。死水易於腐臭生蟲,滋生細菌,喪失生機。聚財之理亦同。所以人得財如囤積過多,猶如堵塞水流,終有一日會決口泛濫,自取災殃。所以,應當尊重財物的特性,讓死守的“錢水”流通,分給眾人共享,方合自然道性。


    古訓曰:“人算不如天算”。得與失皆有自然法則。世間之事理,皆是得失相隨,失得互變,得與失本是一體之兩端,極至而返。平衡法則,乃是宇宙間的不變規律。故有名必有利,有利必有害;有貴必有榮,有榮必有辱。得之於利,必亡之於害;得之於榮,必亡之於辱。“大貴”伴之以“大賤”,“大利”伴之以“大害”,“大榮”伴之以“大辱”,此皆是“亡”與“病”之由來。病與不病,亡與不亡之理,全在各人心上去把握。古訓“知足者常樂”,便是治此“亡”、“病”之良方。


    修行之人,本應無得無失,忘名淡利。倘若不可求卻強求,不可得而強得,那樣無異於飛蛾見夜光,知進而不知退;又如蒼蠅逐曉窗,知往而不知返,未有不病於得失存亡的困境中。是故君子深明得與亡之輕重,而不肯妄勞其心,妄耗其神也。


    【是故甚愛必大費,】


    “是故甚愛必大費”,甚愛色,損精神;甚愛財,累心身;甚愛名,損德性;甚愛情,墮(duo)輪迴……。身心世事四虛名,多少迷人被係縈。禍患隻因貪權利,輪迴都為愛緣生。故人所甚愛的東西,往往執著追求,念念不忘,天長日久,必大費其神,所求者多,所得者少,所失者多,甚至適得其反,以至於得不償失,故言“大費”。


    貪名、貪財、貪色、貪欲等,皆是愛欲之心所使然。欲愛之心既甚,必過勞於身心,過費損精神。不僅今世如此,而且必將導致每況愈下,劫劫纏縛,顛倒錯亂,不能自己。


    “甚愛必大費”,這是太上教誡世人,凡事均有量與度的界限,不可太過,不可貪得無厭,要掌握執兩用中的法則,方不會陷入極端。其愛愈甚,其損愈大,此是一定之理。惟有道之人,愛己身心,不愛身外之物;愛性命,不愛塵世浮榮,若能如此,哪會有大費之患呢?


    人應當效法自然,不執著名利,不執著情愛。凡有甚愛之心者,必然是私欲過甚的體現,必然將自己捆綁在牢籠中,難以自我解脫。甚愛財者,即使積存黃金萬兩,寶物滿身,反成累贅。真正的聰明人,是能放下世間一切,而不是占有世間一切,如此才輕鬆自在。人世間的一切甚愛,皆應視作鏡中花,不可當真,更不可發迷。像樹葉一樣,秋涼葉黃,自動雕落,絕不留戀,唯棄落葉,樹木才能重獲新生。萬物由無生有,由有歸於無,此即是大道本體。凡事出自本心,外麵的有與無,不礙於我,這樣才合道性。


    天下之禍,莫不來自人心之大愛,莫不源於酒色財氣這“四大刀兵”。萬惡淫為首。好色之徒,枉耗精血;邪淫之徒,更是亂陰陽,乖人倫,自取其禍。亂淫者亂交不節,顛倒錯亂,毀滅靈種,即如殺生。古有“隻羨鴛鴦不羨仙”之訓,正是指此類消道念、長色欲,魂魄消沉,色魔高揚,自墮(duo)海底的大愛者。反之,若能清靜濁欲,化為善根,則濁流淨盡,天理流行,自然由人道接地道而歸天道。修道者切勿沉溺愛河,如能去色存清,則上中下三清無礙,即可證無極道果,歸三清聖境。


    【多藏必厚亡。】


    “多藏必厚亡”,不但甚愛者有大費之患,“多藏”者亦有“厚亡”之害。人生存於天地之間,一飲一啄,無非性分所定。命中積累有善德,今生自然富貴;往生造惡所欠賬債太多,才有今世的虧空貧賤。故人之富與貧,貴與賤,皆是自作自受,皆是依乎天理;壽夭窮通,吉兇禍福,莫不還其天數。甚愛者,空自費力;多藏者,空自勞心。


    財貨乃天地賜給人類養命的物質,本是人人具有,得多得少,皆由自己往昔所積之福德厚薄而定,福厚財多,德薄少得,論功行賞,不分彼此。無天地萬物,哪有人之性命?故有此身,方有此財;無此身,財亦不生。


    今人不明身與財貨的來龍去脈,所以蒙昧昏沉,不知身與財貨相較的關係,不知孰輕孰重,混跡人生。富貴者,皆由德善而生;貧賤者,由福惠不足所致,這是不易的自然因果法則,絕非宿命論。故人應先修善德,福財即生;假若德薄無財,而強占不義之財,多藏身外之物,則禍辱必至,災害必生。身命且不能立,財亦不能保,終而人財兩空,豈不悲哉!


    世間確有不知命者,不守本分,妄自貪圖,見利忘義,心常不足;觸境迷真,難除貪婪之意;積貨囤物,必有被劫遭殃之憂;背取背奪之財貨,困辱禍害必至。故所藏者雖多,所亡者必厚。所以養道之士,眼之所藏,不觀華美之色;耳之所藏,不聽邪亂之音;鼻之所藏,不聞異味之香;舌之所藏,不貪爽口之味;身之所藏,不有五陋之害;心之所藏,不起邪妄之思。眼耳鼻舌身意,藏養日久,則真炁流注,造化而生,無為無欲,德性真常。能藏於此者,我之精神,可與天地同長久;我之道性,可與太極同其體用,何有厚亡之患?


    【知足不辱,】


    “知足不辱”,是說常知足之人,少思寡欲,心地寬廣,與人無爭,心安理得。不僅不辱於身,反而身心受益。以上“貪名”、“貪貨”、“甚愛”、“多藏”,皆是不知足之害。所謂“知足不辱”,樂天知命,順受其正,不愛不貪,無欲無為,此便是“知足”之意。知足之人,衣不求華麗時尚,四季以能防寒、護體為利,以能換洗為足;食不求於百味,素食足以養身為飽;居室不求豪華,樸素足以安身為要;日用不講高檔,實用儉以養心。


    知足之心,視聽言動,處處皆是;克己之功,俯拾即是,在在可守。能守此知足之心,必然身安而道泰,知足而常樂,超然於物外而自得,何辱之有?對修真者來說,在滾滾物流麵前,能否守中知足,則是天道之試我也,所處如何?天知自心知。


    當今之世,物質生活享受不盡,此乃人類之福。可是世人有福不惜福,陷溺於“酒色財氣”四大罪惡淵藪之中,福報過度享受,人心更加貪婪不足,無法節製,便偏入邪行,墮(duo)落孽海,終而造成“惡報”的結局,而自取其辱。


    “禍福無門,唯人自召。”人生在世一生的興衰榮辱,都是自己的自種自收。過去的種種因緣已經造就,隻能在今生消受;現在所作的一切,卻決定著人生未來的前途。隻要把握住今生為善修德,修心革麵,一心持正,一氣無偏,不造新業,重塑人生,即可改變人生運勢的前途。今之世人福厚,所以人人隻想“吃福”,不知惜福,更不知積福。豈不知福份如燈油,終有耗盡之時,如不抓緊修德積福,加油充電,一旦油盡燈滅,災禍來臨,自取大辱,到那時悔之晚矣!


    【知止不殆,】


    “殆”:音代,危險之義。“知止不殆”,是說凡事知足而止,心不貪婪,做到不使財利累及心身,不被聲色亂耳目,就不會有危險。知足者,足之於心;知止者,止之於事。知止之人止於道,止於德;行當行可行之事,行有道德之事,止當止不符道德之行。對背理之事畏若探湯,奢侈之作不敢妄行,邪僻之情不敢亂縱。凡遇名利之事,當進寸而退尺,先人而後己,內謹而外慎。好惡之心不敢起,利欲之心不敢動,是非不爭辨,人我不分別,惟時時止欲生悔,常知足知止,安然自在,哪會有危殆之生?故曰“知止不殆。”


    當今人類進入信息時代,社會的節奏明顯加快,人們為了拚搏奮鬥,終日精神處在高度緊張狀態中,疲憊不堪。心情煩燥不安,苦惱不斷,難以自我解脫。人們自己的心鎖生鏽,解不開煩憂。每天費盡心神,賺迴了金錢,銅板相打,也帶來了痛苦。無錢的人苦,有錢的人也苦,各有各的苦楚,許多煩惱都是從錢堆裏跑出來的。既知如此,何不知止?何必在那些名利場的煩惱堆中,去拾那些沉重的包袱?口袋裏揀滿了石子當作財寶,還在那裏關燈數錢,數一數二,豈不是太傻了些!


    修道的工夫,應從看淡世情,從放下人心處著手,事事止欲生悔,心必日日清靜,何有危殆可生?若是緊抱著貪心不放,提著“重情多欲”的箱子,背著沉重的私心包袱,走起路來必然氣喘息急,腳步不穩,要達到“究竟地”,恐怕已經筋疲力盡,昏昏欲息了。放下一切,兩袖清風,雙手空空,身心自在,振翼可以疾飛,行走一身輕鬆。願同修者更上一層樓,看天識地,參悟玄妙,心明如鏡,性定如水,則天眼一開,心地上可以看見性中天,乘風步雲,自有歸宗之日!


    【可以長久。】


    “可以長久”,此句是說,隻有“知足”、“知止”之人,方可以長久不衰。人之有此身,乃是水土火風之四大假合,身如水上之浮泡,命似石中之流火。


    人命雖有百年之期,但長壽者亦稀之又稀。今之世人,以短促易摧之身,日逐損性害命之事,倘若一息不來,真性倏然而離,一命告終,真靈又投於別殼。雖然榮居高位,祿厚千鍾,家藏無價之寶,室有傾城之美,悉皆拋下,哪一件屬君所有?正如先輩所雲:“萬般皆不去,唯有業隨身。”以此觀之,名有興有亡,如過眼之煙雲;利有得失,如電光之易滅,皆非長久之道。欲求長生久視之道,惟有知止知足,禍辱自不會有,危殆也不會生,其道自然可以長久。


    人類最大的願望,就是健康長壽,生命幸福。生命的最基本物質就是“元炁”,這是一種隱態微觀精華物質,是道的一種質態存在形式,是構成人體和形成生命的基礎。《素問》中說:“天地合氣,命之曰人。”故人之生命“氣聚則形成,氣散則形亡。”自天地至萬物,無不以氣為生。古人說:“得一可以畢萬。”不知一也就不識萬。


    萬物盜天之氣而長生,人盜萬物之氣以資身,人與草木禽獸俱稟陰陽而生。人能反照自性,窮本達始,明會陰陽五行之氣,從天地之氣中攝取精華營養,以養五氣,盜萬物之機以生。萬物氣散,人以盜之,人知攝取萬物之真氣以養形;更知順天時,接天氣。奪天地之造化,即能長生不死;盜萬物之氣,以助成道。若不明曉造化,則又被萬物所反盜。如眼觀五色,耳聽五音,舌餐五味,醉飽膻腥,縱邪生淫,皆是反被萬物所盜;而七情六欲即是被反盜的禍患總根源,是生命死亡的殺手。惟修心製欲,關門拒盜,才是求長生的根本。


    人能看清世俗,知長久之道,不以名利為廣遠之活計,不以貨財為長久之事業。顯微動靜,戒之於未貪未愛之先;進退往來,守之於知止知足之後。功名富貴,不失其貞操;利祿貨財,不改其節守。則性情之定理,愈久而愈堅;心上之操存,日久而日固。知止之理,可與天地同其常;知足之道,可與大道同其久。幻境之塵緣,方能看得透,大費厚亡則可免,不辱不殆樂悠悠,豈不美哉!


    【本章說解】


    人身是一小宇宙,與大宇宙有著直接的對應關係。人身是一太極之體,有性有命,有陽有陰,亦有太極之理。人身形體得天地之正氣,與天地並立,為萬物之靈,可謂至貴。既稟天命之理氣數而生,就應當以全理順之於天,循天道而行。倘若對天地不敬不畏,背天理,逆天行,妄貪財貨,妄求虛名,其結果不僅虧天理,名與實皆喪,貨多害必生。貪得無厭,不知其足,貪心不已,而不知其止,所以兇事隨之,禍殃降之。愈趨愈下,日遠日離,此謂之“自入邪徑”,非天之所使,而是人之自招。


    “得名貨而亡身”與“得身而亡名貨”,此乃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觀。崇尚名貨之人,以“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信條。豈不知“甚愛財不與物通”,“多藏貨不與物散”,“甚愛易爭”,“多藏誨盜”等事物之理,所以必然導致“大費厚亡”。


    本章經旨,是通言得與失的辯證之道,告誡世人認識:名利財貨等身外之物,皆非長久可持,皆是過眼之煙雲,切不可殉物而害真,因小而失大,以至於自取其禍辱。財貨乃流通之物。天賜人以財物,在於養人性命。無財不足以養命。養命之財人人具有,其多少厚薄,皆因人之天份所定,不可背天理而份外去強求。財貨之為物質,能養命足矣,何須貪多?何必厚藏?而悖阻物之流通之性。有此身,才有此財;無此身,何須此財?今之世人,皆不明身與財之份量,心迷目盲,故本末倒置,貴財而輕身。


    天道之理,至公至平,不偏不倚,富貴貧賤各有其理,各由其命。富貴者,乃是曆世積德造善,而於今世所得之福報;貧賤者,乃是往昔造下的諸般惡業,德性虧損,而在今生之迴報。所以貧賤富貴,財貨多少,皆是為善為惡之果報,皆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必然,與其說是天命所稟,倒不如說是一種自作自受。


    君子求財,取之有道,亦用之於道。若視財如命,貪之過多,聚之厚存,則禍辱必至,財與身皆不能保。世間為財害命者,因財而喪命者多矣。自古淡泊名利,聽命自守者莫如顏迴。人隻知顏迴之苦行,卻不知其心自有至富至貴之樂處,所以他能見其大,而忘其小,無財而後自貴。


    學道之人,當求此等真富貴,才是修養有素之人。修真之人,應當摒(bing)棄得失之心,忘名絕利,大公無私,隻在一個“舍”字上下功夫。不僅要舍去名利貪心,依此還當舍去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舍去一切非道非佛之心,舍去一切損德敗道的妄心妄念等陰性雜質。損之又損,以至於無,才能“舍”出一個真心真我來。倘若不舍一切外塵,執於一法一物,貪功求勝,不可得者而去強求,知進而不知退,知往而不知返,必然病亡於得失之間。君子深知得失存亡之理,而不妄勞其心身,自然大道可得矣。


    清靜章第四十五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大成”者,即天地生育萬物而不遺,成就萬物而不棄,此是天地的大成之妙。視之不可見,聽之不可聞,無聲無臭,無形無狀,此是天地若缺的妙處。動靜無端,往來不息,可長可久,可有可無,此是天地不弊的妙處。“弊”者,即毀敗之意。聖人體天地之大體,用天地之大用,可與天地同功,故亦有此“大成若缺,其用不弊”之妙。


    不但聖人可以如此,天下之事物凡有體用者,皆可以如是。比如事之有成便有缺,物之有新便有弊,成與不成,弊與不弊,其妙全在於一個“用”字。用之善者,事未有不成者;用之於不善,事未有不缺者;用之於善,未有不新者;用之不善,未有不弊者。


    道之體性貴於隱,道本身無名無象,皆是隨物而顯,隨物而成,與物同體同性,負載在萬物的實體中,所以難見它的顯露,此即謂之“若缺”。


    大道運化三元之炁,動靜無端,往來不息,用之不竭,常用常新,此即是大道“不弊”。道德大成的聖人,功成身退,謙卑處下,匿身藏譽,聲色不露,默默地造福眾生,此種“大道貴隱藏”之德,在世人看來,似有欠缺不全之貌,此便是聖人的“若缺”。


    天下一切事物,有體就有用,有成就有缺。常言道:“寸有所長,尺有所短”。此是說任何事物的體與用,都是相反而相成,是一個辯證的統一體。尺雖長,卻是由寸之短集合而成;寸雖短,卻容身於尺長之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共同存在物之體用之中。事之有成,便有其缺;物之有新,必有其弊。比如煉金,最純者也隻能達到四個九之度,尚有千分之一不純,故謂之“金無足赤”。


    人皆有長處,亦有短處,故曰“人無完人”。人的手腳十指,有長亦有短,有粗又有細,並非整齊劃一。在陰陽物質世界裏,萬事萬物都是大道運用陰陽而生,物體都含有陰陽屬性,陰陽相衝相合而所得的中和之炁,其含量的多寡與質量的高低不同,從而決定了萬物皆有其長,亦有其短;有其成,亦有其缺;有其大,亦有其小;有其輕,亦有其重,由此產生了種種變化的狀態不一,這才構成了千姿百態的物質世界。


    事物中皆有陰陽,有陰陽就有體用的動靜互變之理。陰陽之道,貴在執兩用中,用之中,事可成可新;用之不中者,未有不缺不弊者。世人行事,常有事未成而機先敗,機未至而事先廢;更有行之不久,成之不大者,何也?皆是不知大道之體,未明大道之用的原因。所以成之者多缺,用之者多弊,這是常道中人難以駕馭的玄機。


    惟聖人得萬物性情之正理,知大道之機微,有動必有靜,有靜必有動,動靜如一;有體必有用,有用必有體,體用無間。吉兇消長之理,不言而自知,進退存亡之道,不校而自明。其成,全理全性;其用,無形無跡,所以似缺非缺,不成而成,故有“大成若缺”之妙。


    修真人若能深明大道體用之理,用之於修性,心性未有不成者;用之於煉命,身命未有不成大器者;用之於應世,未有不外圓內方者。明白了聖賢之道用,無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皆能“陰陽在乎手,變化由乎心”,百發百中,心想事成。其成曆萬世而不衰,亙(gèn窮盡,終;貫串)古今而不毀。譬如中天之有日,人力不能掩;又如潭底之有月,人力不可染。所以,能明大道體用之人,凡事皆可日日成,日日新,故曰“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聖人深知道之體用,深明“道者反之動”的奧義,所以不以成為成,而以不弊為成;不以缺為缺,而以不成為缺,正是此義。以此觀之,“弊”乃有為之害,“不弊”即無為之益。有為之弊,反不如清靜者的無為而無不為,才能為天下之正。不弊而成,若缺而用,才能道德日新;體用皆備,方能無所不成,無所不大。人往往忘記道本,而抱住有為不放,當從此中開悟矣。


    【大盈若衝,其用不窮。】


    “大盈若衝”,“盈”者,滿也。“大盈”,是說大道本體的混元始炁,無欠無缺,圓滿具足,大而至於無際,彌散於宇空;細可入於微塵,無所不有,無處不到,無所不貫。山川深穀,大海江湖,森林樹木,蟲草沙石,凡一切有生命的物體,皆充滿其間,是以謂之“大盈”。


    “衝”者,虛也。“若衝”,是說大道之體,圓滿無缺,具足無遺。其本體之妙,不塞不礙,虛靈而無象,不有不無,至虛至靈,神妙而不可窮,馳騁而無間,是以謂之“若衝”。


    因有“大盈若衝”之妙,所以用之於天,天之道無窮;用之於地,地之道無窮;用之於人,人之道無窮;用之於事物,事物之道無窮。仰觀於天,俯察於地,或有或無,或動或靜,或小或大,或顯或隱,無處不是道的“大盈”之體,無處不是“若衝”之用。無所不盈,無所不用,其用故不窮。故曰“大盈若衝,其用不窮”。


    聖人之道用於天下,周遍而不窮。聖人之德貫於古今,廣遠而不可測,皆是以衝虛為體,以不窮為用之妙。以衝虛為體,所以聖人之道,不求盈而自盈。以不窮為用者,所以聖人之德,不求用而自用不盡。故聖人之道,言上可以極乎高明;言下可以論及天下一切有形的物器,可以充塞天地之間,無處不是聖人之道,無處不是聖人之德。


    大道乃一炁也,或盈或缺,皆是一炁之變化。故缺可以勝成,或衝可以勝盈,皆是反而用之。大道之理,若缺才能成,若衝則才能盈,缺與成相輔,虛與盈相成。體現了大道體用相反而相為用之理。這些道理在前章中曾反複引用,皆是申明“道者反之動”、“道者弱之用”的辯證哲理。


    虛能容物。修真之人,當虛懷若穀,大盈反若未盈,即使修學有成,也當謙虛自恭,空虛其心,才能與天地相應,得到大道源源不絕的真炁補充。如若自滿自盈,後天有為的東西將內道場塞得水泄不通,道之衝和之炁難以流通,變成死水一潭,失去生命活力,其用必然枯竭。


    道本是真性中固有之良,清空無物,靜定無痕,一旦形神俱妙,與道合真,則我即是道,道即是我,還有什麽“成”與“盈”之有?若還有成與盈之心,就是與道為二,就是尚未達到出神入化之境。所以修真者應當是愈有愈無,愈多愈少,絕不生“成”與“盈”之念。當心中萬象皆空之時,一真獨抱,以物為緣,隨時自應,真誠充於天地,放之皆準,哪會有弊敗之害?其用豈有窮盡?


    大直若屈,


    大道生成萬物,無私無欲,上下一理,本末一道,這便是“大直”之義。又如容而能容於物,順而不爭於物,此便是“若屈”之義。“大直”又是修道之法度,即心地正直如一。《易經》“坤卦傳”曰:“敬以直內,義以方外”。“敬”是指“謹固牢藏”,“直”是指“至中至正,不偏不倚”。用“敬直”內率己之心性而修,就稱之為“道修”。此即“河圖”所表述的“無為自然之道”。


    人之“若屈”,即不與人爭,遇事謙柔,可屈可折。修真者若能以直為體,以屈為用,屈直互為體用,隨機應變,則屈之理可伸,直之道可大。倘若以直用直,其直必害,其屈亦不能伸。故曰:“大直若屈。”


    “直”之一字,當以理言;“屈”之一字,當以事言。理不可不直,事不可不屈。屈乃事之用,理乃道之體;事若不屈而用,則理不直,不屈而直,其直不大。直而不屈,其屈必折;循理而行,雖屈亦直。譬如乾不專一,則天道不能直通;坤不能翕聚,則地不能發散。故知專一者,為乾道之事也;直遂者,乃乾之理也。聚者,乃坤之事也;發散者,乃地之理也。所以天地大直之理,正是在“若屈”之用中而見之。


    “大直若屈”,講的是由道“體”而轉“用”的因應關係。道家的思想在可以出世,亦能入世的兩者之間,講“體”又講“用”。若隻重道體,舍棄應用,則道體無從體現,是偏麵性;若隻講用,而不講體,失去根本,偏到一麵,也是錯誤的。宇宙間的物理法則,沒有一樣東西是直線型的,都是有屈有直,屈直相含,因此便有“矯枉過正”的成語。


    古車輪是圓形,此圓形之輪所用之木卻是端直的;木頭本身也有凹凸不平之處,經過木匠雕鑿,改正了它的缺陷,即可載物運行。玉器在未雕鑿加工前,僅是一塊璞石而已。經過巧匠加工,精雕細刻,成為錯落有致、屈直相間、完美上好的藝術珍品。一個常人經過勤修苦煉,積功累德,完成艱巨的生命再造工程,由凡入聖,成為一個有用的道器。如此等等,皆是“大直若屈”之理的體現。


    天下之人,往往爭勝好強,自以為是,以直用直,不知“後退一步天地寬”之理。說話直來直去,不會圓通,往往效果欠佳,不知“話有三說,巧說為妙”的哲理。做事總是咄咄逼人,得理不讓,不留餘地,不知“有理讓三分”的謙德。“大直若屈”皆是“用屈”、“用忍”之法。不知“若屈”之理,往往弄巧成拙,甚至好心辦了壞事。果能知用屈之理,用柔之道,其事無往而不成,其理無處而不直。


    【大巧若拙(zhuo),】


    “大巧若拙”,“巧”,巧妙之義。“拙”,魯鈍、笨拙之義。天地間的萬物,凡有形有色者,皆有奇特;長短大小之形,各有微妙,此皆是大道造物之巧。萬物雖有千奇萬妙之形,皆是大道無為無作而化將出來的。無為而為,在世人習慣於用有為的目光來看,可能會認為是一種“笨拙”。而正是這種“笨拙”,卻能化生出自然界千品萬類、千姿百態的萬象,卻實在是巧妙,故曰“大巧若拙”。


    大道之巧與常人之巧大有不同。常人以“有為”之“巧”為巧,聖人以“無為”之“拙”為巧。有為之巧,世人可以做到,此等巧心巧技,雖可以描龍繪鳳,巧奪天工,但比起大自然造物之巧,實在是雕蟲小技,如同捏泥,絕非大巧之巧。以拙為巧者,乃是自然無為之巧,不用心思,不有作為,不用人工的精雕細刻,全是在自然無為中的自巧,無行中的自妙。


    大地上萬山千仞,奇峰異石,各有鬼斧神工之巧;江河奔流,九曲八灣,自有蜿蜒無盡之妙;飛蟲鳥獸,比翼齊飛;森林樹木,千姿萬態;植物花草,競奇鬥豔……天地造萬物之巧妙,其巧無比,妙不可言!自然造物,其巧之用無跡,其巧之體無形,經綸天地,陶鑄萬物,全然都是大手筆、大作為之“大巧”,人類手工之巧豈能比擬!


    大道自然生萬物之巧,人類至今茫然無知。即使對距我們生存的地球村最近的太陽係,也是知之甚少。至於三千大千世界的生成,沙河係、銀河係、大銀河係的有序排列,億萬數計的星體的神秘莫測,星體之間的巧妙運行,星球上的生命文明等等,遠非現代人類僅有的智巧手段所能做到的。每到深夜仰望星空之時,看見那一望無際的燦爛星群,才深深體會到宇宙之偉大,心生陣陣慚愧,無限感歎人在這個浩翰宇空中顯得何等之渺小!


    學道之人應知:巧而不拙,其巧必勞;付物自然,雖拙而巧。如能事事以無為自守,遇事順其自然,不刻意雕琢,不顯露後天痕跡,其大巧即在自然中流露而出,不必用心去求。經常在人不知不識中,涵養至拙之心,至拙中自有至巧之妙。在後天意識被抑製的“至拙”中,太極則可以撥弄,陰陽即可以把握,我之巧與天地之巧自可合為一體。


    人有潛意識、顯意識,共存於大腦之中。常用的主觀後天意識,分布在大腦細胞的淺表層;具有先天智慧的潛意識,被淺表層覆蓋,埋藏在大腦細胞的深層中。隱藏著人類大智慧的潛意識,約占大腦細胞的百分之九十以上,主觀意識常用的腦細胞僅占大腦的百分之十左右。可見人類將最可寶貴、占絕大部分的東西白白浪費了,而僅僅應用了淺表的、極少的智慧資源,這是造成人類認識淺薄、智慧有限的根本原因。修道者就是要再造性命,開發先天智慧的係統工程。所要求的靜心,就是為了抑製後天意識,在靜定中把深層潛藏的先天信息庫逐漸開發出來。


    當修真者進入一定階段,就會出現大腦細胞淺表層的折迭現象,使顯意識細胞暫時得到抑製,將潛意識細胞調動出來,進行先天與後天的置換。在這個置換過程中,會出現忘記心大,反應不靈敏等現象。待到置換完成,則又恢複正常,但已不是原來意義上的正常,而是先天智慧增加,後天意識退位,達到先天為主宰,後天為仆從,先天駕馭後天的狀態,進而再進入更深更高層次的變化。如此,將會由後天的“小巧”變為先天之“大巧。”這是人體生命再造工程的重要組成部分。


    【大辯若訥(nè)。】


    “大辯若訥”,“辯”者”,辯論也。“訥”者,納而不言也,又有言語遲鈍,口乏言辭之意。天之道,以陰陽行造化之妙,以風雷鼓萬物之機。地之道,以貞靜成萬物之形,以柔順和萬物之性,此皆是天地“大辯”之妙。天地雖有此大辯,實際未嚐有所辯,不言而四時行,不辯而萬物生,以其辯而不辯,不言不辯者,謂之“若訥”。故曰“大辯若訥”。


    古之聖人,不言而善教天下;天地不言,而善應於萬物。是故“不言而善應”者,天地人物皆是此理。不言而善教者,天下國家不能違其教,所以天地不辯而理自得,萬物不辯而自成,聖人之教不辯而道自行,大道不辯而德自著。觀此“不辯之理”,其義雖然“若訥”,但實際上未嚐訥也。“大辯”之妙,正在此“善應善教”之處,天地聖人無不同也。


    世間好辯之人,皆是養道不純,積德不厚,對天下之事,還未悟到精明之處,對大道之理,尚未得一貫之妙。故有搖唇鼓舌,專以好辯取勝者;有啟齒開言,滔滔以誇耀為能者;有以三寸不爛之舌,顛倒黑白,指鹿為馬者……。這些好辯之人,雖然舌端鋒利,振振有辭,能言善辯,但其言未有不窮者,其理未有不失者。


    所謂不言,並非“緘口不言”。自古以來,聖人為了德化人心,宏揚大道,常以方便說法,常以物喻道,常以神傳神,常以心授法,常以心印心,豈非不言?但聖人之言,言之有時,說之有理,感而後應,問而後答,不以辯為能,豈是好辯者所能理悟之!


    【躁勝寒,靜勝熱,清靜為天下正。】


    此三句,是以自然物理現象,取喻不得其正,滯於一偏之義。清靜之道,中正之理,皆是無太過,又無不及,自然而然,常清常靜。清靜是道之大本,體之於道,道無不正;用之於理,理無不真;感之於事,事無不成;存之於心,心無不明。以陰陽言之,可得陰陽之正理;以寒熱言之,可得寒熱之正氣。修行之人,果能得此正理,躁而不熱,靜而不寒,即可得自然中正之道。所以大成、大盈、大直、大巧、大辯者,皆是得“清靜為天下正”之理。


    以“缺”求勝於“成”,以“中”求勝於“盈”,以“屈”求勝於“直”,以“拙”求勝於“巧”,以“訥”求勝於“辯”。此等求勝,便是以躁勝寒、以靜勝熱之義。譬如冬月極冷之日,霜雪彌天,寒冰遍地,行路之人卻汗流滿背,此正是“躁勝寒”。夏日極熱之時,熱風烤物,暑氣逼人,靜心之人不覺煩熱,“心靜自然涼”,此正是“靜勝於熱”。雖然躁勝於寒,但行路者若中途停止,則又覺寒冷。雖然靜能勝於熱,靜坐中有時而動,亦會感覺又熱。以此觀之,躁勝寒,靜勝熱,皆非長久之道,終不能止其寒熱之害,隻能是以偏糾偏的一時之勝。由此可知,凡事必以“清靜為天下正”,執兩用中,不可執偏。若陷入陰陽一端,則成者必敗,盈者必虧,直者必折,巧者必勞,辯者必窮。此皆因太過或不及所致,終不能得中正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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