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見當時的各國諸候君主們,都不太明白傳統文化中君道和臣道的原則,對當時的國君離道失德十分痛心。因此,他才發出無限感歎說:“奈何萬乘之主,而以身輕天下!”


    所謂“以身輕天下”的語意,是說他們不能自知修身、涵養心性的重要,犯了不知自重的錯誤,隻圖眼前攫(jué)取功利,不顧喪身失命的後果。因此,不但輕易失去了天下,同時也害了自己。君主身係國家民族命運的一國之主,責任重大,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百姓的家國性命,人民的幸福安寧,都寄托在明君身上。倘若國君不自尊自重,不以道德立身,不理民事,不為民著想,貪圖個人享樂,必然失信於民,辜負民心,這便是國君“以身輕天下”之義。


    人身是一小天地,猶如一個國家,有君有臣有民,心為君主,為一身之統帥,五官五髒,四肢百骸(hái)皆稱臣聽命。心君道德厚重,正氣充盈,全身皆應之以正,無疾無患,永久健康,這是以明心治身的太平盛世。空淨師有句名言:“人心是個怪物”。這句話把人的後天主觀識心解析得入木三分,既形象又生動。人心是個變色龍,具有極大的可變性,它可善可惡,可道可魔,可正可邪,可明可暗。可作正人君子,亦可成為不肖小人;可以登上天堂,也可以沉淪地獄。人的性命前途,人生的曆程走勢,全在人心一念之間的機關上。


    今之世人受社會大環境的影響,也因各人稟性中的缺陷,故皆輕視道德,崇拜金錢萬能,敬重物質至上,貪欲妄念難平。從而使身中的心君迷惑顛倒,失重就輕,昏暗不明,不能以德製妄,不能以正壓邪,以致使體內小天地裏的六賊施虐,陰魔作怪,身無寧日。心君既昏,身中之國必然導向無序化狀態,出現惡性循環,欲望愈甚,妄心愈狂,言行失控,自造孽障,疾病叢生,損性害命,將上蒼所賜、父母所養的身心性命白白糟踏,這才是典型的輕視生命於天下。長此以往,未有不自取其患的。人生來世,天理渾全,三寶在身,貴當難勝,身中何嚐不是萬乘之國。若身行輕躁,奢恣輕淫,不尊其氣,不貴其形,不寶其命,不愛其神,自己作賤自己,自取敗壞,將今生難得之人身性命輕拋輕撒,自輕自毀於天下,這正是人生最可悲、最可惜、最可歎之事!


    【輕則失臣,躁則失君。】


    “輕則失臣”,國君乃一國之主,萬人之上,眾臣百官,諸王諸候,皆稱臣伏首,百姓皆尊而貴之。就人身而言,心為一身之君,全身所有大小係統,大至五髒六腑,小至每個細胞,皆為心君之臣民。臣有輔君之責,當盡職盡忠,豈可失乎?假若為君嗜欲不節,昏暗無明,顛險不顧,正氣不足,妄欲常動,不以靜守,這是心君的自輕行為,其結果必然失去敬威,臣民不服,乃至喪權失國。這好比國君輕淫浮躁,不以厚重自持,失去尊嚴,民心不服,所以不能以禮使臣,百官必離心離德而去一樣,都是輕視道德、不自律自重的惡果。故經言“輕則失臣”。


    所謂“躁則失君”,君有主宰國家之權,理一國之政,為百姓造福之責。國一日不可無君,豈可失乎?但國君若不能以德靜守,荒淫無度,欺壓百姓,必失去民心,人民必將拋棄他。人之大體,心君中立於身,行使主宰之職,豈可不以靜重持正而主臣?假若輕舉妄為,急劇忙迫,不知事之循序漸進規律,魯莽行事,此即是“自躁”。自躁必然失君,好似國君不以鎮靜自守,不能居中立心,必然失去君之儀威。故言“躁則失君”。


    細想修心之事,亦與此義相同。心君若能泰定,本不可搖動。若心君多變,六神無主,身中之主人必定離位,識神必然乘隙作亂,五官、五髒、六腑的陰神主事,陰勝於陽,個個皆欺侮心君,致使身中之國,國亂民危,身中之天下,未有寧日。由此可知,輕躁是敗身敗國之禍根,靜重是治國治身之本。


    人的生命價值,在於我有一個完整無瑕的身體的存在,誌在為天下、為國家建功立業,造福人民。正因為有此身存在,就應該戒懼恐懼,燕然自處,遊心於物欲之外,不圖一己之私,而謀天下眾生的利益,才不負天賦所生生命的價值。可是縱觀曆朝曆代的君相們,大多都是隻圖眼前私利,而困於權勢欲望享受之中,以身輕天下的安危而不能自拔,因此而引伸出太上有“奈何”的一歎!


    《莊子外篇》有“兩臂重於天下”之說,看起來是為個人自私。但從人道而言,立身愛己,正是大有為於天下的開始,所以儒家才有“孝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的戒言。不修身養身,又怎能擔當起天下國家的大任呢?同時應知,人若無超然出世的修養,而貿然談利益天下國家的大業,正是失其輕重權衡之處,此即所謂“輕則失臣,重則失君”的另一層含義。


    【本章說解】


    此章經旨顯示:人當以靜重自持,不可以輕躁而自失。重是輕的基礎,靜是動之主宰。聖人終日行道,不離輜重,雖處繁紛鬧場之中,內心卻平靜如水,雖麵對滾滾塵流,心中超然而不留一物。人心既為萬乘之主,倘若不守靜體,意馬外馳,言行乖張,輕躁必失其德,妄動必失重根。失去重心,頭重腳輕,焉有不栽跟鬥之理?


    本章主要論述“重”與“靜”的重要性,以“輜車”喻重,以“燕處”喻靜,非指一端而言。諸如治國之居重馭輕,兵法之以靜製動,人以清靜治心身等等。道之體主靜,道之用為動,天下萬事,皆當本之以重,主之以靜,方才不離體道。


    “動”與“靜”是傳統哲學觀的重要範疇。萬物皆是內靜而外動,有動有靜,以靜為根,以動為變,以靜製動,動而歸根。故“重為輕根,靜為躁君”的基本思想,不僅對哲學、醫學、軍事、政治、修真學、養生學、管理學等,都有重大的影響。而且其中的靜中存養,動中省察,動靜相濟,以靜為根,執兩用中等辯證唯物思想,對修身養性也是極為重要的指導原則。


    上古聖賢,重以自持而道高天下,靜以自養而德貫古今。心含太極之實理,身備陰陽之和氣,蘊之為德行,用之為事業。由本而支,自源而流。鼓動之機,如和風時雨;感化之妙,似瑞日祥雲。天下欽其德而無欺,萬世被其化而不惑。此乃是“重以靜”之明驗。修道之人,若能以道德自重自靜,不失之於輕,不失之於躁,則心身無不在修,處世應事無所不治。


    自然界處處皆有動靜之理。樹欲靜而風欲動。當大風襲來之時,樹枝樹葉不得已而應,但應過即靜;不得已而動,動過即停。此動此應,並非樹的本意,而是樹隨風勢,不得已而為之的自然現象,毫無後天有為造作的痕跡。修真人混跡世俗,必然麵臨腥風濁雨的侵襲,不可能“躲進小樓成一統,管它春夏與秋冬”。也沒有絕對的“世外桃園”躲清閑,而必須勇敢地去麵對社會,接受風雨的磨煉與考驗。像蓮藕一樣,根植汙泥而不染,化腐朽為神奇。像樹木一樣,在風雨中學會動靜自然。在日常工作、勞動、生活中,去體悟“隨緣而遇,隨遇而安”,“隨風而動,應過即靜”的動靜之理。“樹欲靜而風不止”,“神好靜而心擾之”。隻要肉身在,就有識心欲望的萌生。所以修真人必須時時警戒自心,事事止欲生悔,學會以無馭有,在動中取靜,在火中栽蓮。待到養煉純熟時,心中自會呈現“清風明月”,悠然自得。到那時,“任憑風浪起,穩坐度人船”,何愁不能達彼岸?


    襲明章第二十七


    【善行無轍跡,】


    “善行”即德心、德性與德行的結合表現。“善行無轍跡”,是說行真善、大善的人,從來都是在無心無欲,不留名,不圖報,在別人不知不曉的情況下,做了大善事,卻不留絲毫痕跡。


    天下之事,有善與不善;天下之德,有隱有顯,有有形與無形。道的體性特點,體現於人身上就是德,顯態為之德,隱態為之道。最高尚的德是自然的、無形的,無跡象可睹,無端倪可察。它是內在的,含蓄的,是無意的自然流露。上德以無心為德,下德以有意為德,上德無為而無不為,下德有為而有以為。正如《清靜經》所雲:“上德不德,下德執德,執著之者,不明道德,”這種德行與德的本義甚遠。


    德有四種境界:真德、玄德、陰德、顯德。真德即上德,是道性與佛性的完美體現,是一種自然無為的真常之德,沒有後天主觀意識雕琢的痕跡,是德與道的完美自然結合。玄德也是一種最符合道性的表現,是通過高級全息生命體在隱態作功,而作用於顯態世界的一種真善,此類善無表象蹤跡可尋,符合自然之道。陰德是一種德心與德行的結合,施恩不圖報,行善不留名,此種德行雖不完美,但它卻是步入玄德的階梯。顯德者,也是徳心與德行的結合,由於有顯的特點,易被人知曉而獲得物質或口頭感謝,使德性能量場出現等價交換,不能形成德性能量的積累。真德是空心無心的體現;玄德是明德的體現;陰德和顯德都是心中尚有塵濁,尚有轍跡的表現。


    很多人行善圖報,而且希望現報,此乃執德、無德的表現。有心行善不為德。有心行善好比車行有轍,人行留跡,皆是過而不化之痕。世人行善,多是用心刻意去行,唯恐人不知,或欲圖人迴報,心中仍有私,所以不能以物付物,事過仍念念不忘。行善積德者並非無報,其報在天,其報在道,報之於無形也。待到調神境界時,這其中的因果關係就會逐步知曉。


    聖人行道,不下堂,不出門,便能德行天下,毫無轍跡。聖人之德行,非轍痕足跡之類有為之善可比擬。因聖人與萬物渾化而相忘,不界籬牆,不分人我。事當行則行,時可行則行。聖人行大善之於天下,無聲無息,無蹤無影,天下人受其善德之恩,而不知其名,不知其行。聖人行大善,皆是不行之行,無心之行,合於自然。故山海不能擋,鬼神不能測;不知其始,不知其終。此即“善行無轍跡”之義。


    【善言無瑕謫(zhé),】


    “瑕”,音xiá,玉石上的赤色斑點。“謫”,即過失。“善言無瑕謫”,是說真正的善言,不會有毛病缺點,像無瑕疵(ci)的白玉那樣潔白透亮,人人都會喜歡。


    這裏所說的“善言無瑕謫”,是指有道的聖人,處事接物,言行舉止,皆能因時順理,自然而然。聖人之言,當言則言,言之合道,言之有益,言之有理,言之善時,所以其言毫無瑕謫。世俗間人的言語,有許多是違背天道之理的無稽之說。凡是無理之言,汙語惡言,是非妄言,碎語閑言,惡語怨言,顛語狂言等,皆是不善之言,皆是有過可謫之言。惟聖人非道不言,非理不說,言不輕發,言出謹慎,言語平和,言如珠玉,雖言而無弊可謫,可作世人之楷模。聖人之言,言簡而意深,辭約而理盡,其言可遍播天下,但無怨無惡,人皆信而行之,此即是“無瑕謫”之善言。


    修真人應知,即使是與人為善之言,說話也要注意方式方法,講究語言藝術,審時度勢,因人而異,因事而異,循循善誘,使之在善言中得到善的啟發,而更加為善。即使對有缺點錯誤的人,也要以鼓勵為主,在幫助樹立信心的同時,指出其存在的不足。先輩們認為:“責善要切忌盡言”。“曲木惡繩,頑石惡攻,責善之言不可不慎也。”即是幫助別人的“責善”之言,也要根據其人的具體情況,“當盡長善救失之道,無指責其所忌,無盡數其所失,無峭直,無累言。犯此六戒,雖忠告非善道矣。”


    助人為善,須帶三分深厚,要給人留掩蓋之路,啟迪人悔悟之心,養人體麵之餘,猶如天地含蓄之和氣,不可如急風暴雨,不可疾惡如仇。責人之過,必須先肯定其長處,待人喜悅時,則責善之言才容易被接受。假若言語不當,容易使人不悅,而產生逆反心理,即使善言也難以接受。


    善以言化人者,必須心誠、色溫、氣和、詞婉,容其所不及,諒其所不能,恕其所不知,體其所不欲。隨事講說,順勢開導,使其生愧悔之心而幡(fān)然改過。人非木石,未有不求上進者。常言道:“話有三說,巧說為妙。” “良言一語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太上感應篇》中說:“吉人語善、視善、行善,一日有三善,三年天必降之福。一日有三惡,三年天被降之禍。”可見善言中也有頗深的妙處,要做到“善言無謫”,更是一種修養的硬功夫。


    【善計不用籌策,】


    “計”即計謀。“善計”即符合自然道性的設想、規劃、辦法。“籌”者,籌備謀劃之意。“策”者,策略也。“籌”與“策”是古代用木或竹削製而成的條片狀物,用於計算和計數。上古時生產力不發達,還沒有紙張、算盤等計算手段,多是以繩、籌、策等簡單工具記事。


    這裏所說的“善計不用籌策”,是說古時的先輩們,都是善以道計事,運用先天無為智慧,守一而不移。凡事之來臨,不用主觀識心去籌策,而心中卻落落有數,件件明白,該輕該重,該緩該急,有條有理,周密而全備。這就是“善計”。


    “善計”就是大道的應用。中華傳統文化的《易經》、中醫、陰陽、天文、地理、武術、藝術等領域,乃至用於軍事方麵的《孫子兵法》三十六計,都是道之“善計”的應用。


    聖人之道,以一貫之,用之於天下,則萬物之數不計而自知;聖人以無為用之於天下,則萬事之理不較而自得。所以聖人對於物之當計,事之籌策,都是審時度勢,揆(kui)之以理,度之以情,順理而施,如情而止,宜多則多,當少則少,不須用心計的籌策之勞,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因應無心,物我俱化,絕非後天人心的籌謀所能比擬。聖人籌策天下大事,都是大機大用,皆有自然之理,無事無時不有無為之妙。在世人看來雖是不可窮之數,不能逆轉之事,但在聖人看來,則是坐昭無遺,事物的來龍去脈,其發展變化的始終過程,都是一目了然,這正是常人難以知曉的聖人的大智慧所在。故曰“善計不用籌策。”


    世人用後天意識謀算行事,不籌算不能知其數之多少,非簡策不能計其事之量度。奈何世人過度耗用精神,先天智慧多已喪失,所以凡事不得不以後天智識之心去籌策,機巧之心盡使,聰明機關算盡,欲盡周全無遺,唯恐有所閃失。但因不能以先天大智慧用事,最終也難以跳出後天有作有為的痕跡,難以擺脫陰陽五行的製約,難以盡知事物複雜的顯隱變化過程。


    現代電腦的問世,這是人類智慧的外顯延伸,這對人們認知自然真理,無疑是有益的幫助。但任何有形的計算工具,都有其後天的局限性。即使最先進的億億萬次電子計算機,也難以準確計算出人體生命複雜的運化過程,更難以計算天體自然的變化規律。被稱為現代尖端科學的電腦,雖對人類物質文明有著很大的推動作用,但較之聖人先天大智慧的無為善計來,仍有著天壤之別。


    世間聰明人不少,凡事都是用盡心機,絞盡腦汁,左盤右算,自認為已很周全,其結果往往事倍功半,有時甚至是事與願違。俗人行事,多是從個人私心出發,以後天小聰明算計,故往往妄言妄行,難免違背天理自然,損人利己,造下業障而不知。


    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太上感應篇》曰:“如是等罪,司命隨其輕重,奪其紀算,算盡則死。死有餘責,乃殃及子孫。”可見做人做事,千萬不敢虧心虧理,天理在人心,人心一刻不可離天理,否則就是背天而行,必然受到自然規律的報應,絲毫不爽。


    【善閉無關楗(jiàn)而不可開,】


    “關楗”,即門栓。橫曰“關”,豎曰“楗”。世人皆知“關楗”可以關門,但不知世間萬事萬物都有其“關楗”,也就是常人所說的“竅道”、“門道”。事物雖然沒有有形的關楗,但卻有事理的“關楗”。


    “善閉”者,是指善以道關閉情欲之門,使眼、耳、鼻、舌、身、意這六門常關緊閉,不招六賊入侵,不受六害幹擾,常處在無為清靜之中。人身這座房舍,除常用六門之外,還有天門、地戶、九關與眾多竅穴信道,根據不同需要,有的需常開,有的需緊閉。常開者可與高維空間溝通,得到源源不斷的能量補充;緊閉者不使體內能量向外泄漏,節約能源,以提高性命質量,同時也可以防止外邪的入侵,這就是修真、養生、健康長壽、長生久視之道。


    不僅世間的房舍居室有門有關楗,其實萬事萬物都有其門戶關楗,關楗之中又有最關楗,這個關楗就是道德,就是心性。天地萬物,陰陽之道,唯有無心無為,才可以經常自由地進退於“消長之道”,通達利害成敗之機。其中的密竅,雖神秘莫測,但有道之人以無心之道,常無心無門,所以心門無隙無間,無內無外。門戶尚且沒有,何處下手開關?故曰“善閉無關鍵,而不可開。”天地之間,惟有眾妙之門,閉之而人不可知,開之而人不可見,天地造化之出入在於此,動靜之闔辟在於此。其閉,閉不以門;其開,開不以戶,唯在於無心無為。非仙佛聖真,不能出入此眾妙之門。


    修行人若能心不搖動,意不散亂,善以道心閉情欲,善以靜養守精神,守真固本,修心養德,則主人公即會大解脫、大自在。雖七情陰鬼終日妄撩亂,六欲內魔每時設險阻,也不能窺見其縫隙。我之心門無形無象,豁然像宇宙一般寬廣無涯,又何須有門戶之關楗?


    以道治國,德化天下,人人皆有道德,無匪盜竊賊,無內憂外患,則天下必然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國泰民安,人民祥和幸福,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又何需關閉門戶呢?若社會失去道德,人必滋生盜心,盜賊必然肆虐,雖有法規禁忌,貪汙盜竊卻屢見不鮮。即使壁牆高築,鐵質的防盜門、防盜網再堅固,也總有空隙可鑽,更難防盜心之詐,這便是今之盜風難除的根本所在。孟子曰:“固國不以山穀之險。”以道德治國治身,就是“善閉無關楗而不可開”的真義。


    【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


    “善結”者,就是以道用事,以無心而結,方可結其心。雖不用繩索捆綁,雖人不可見、不可測,但卻能結天地之精神天下之人。空愁妄想,勞累身心,好象用繩結物一樣,枉費精神,終歸是幻化,皆非善結之行。


    “善結”者,能結象數理氣之造化,能結治國之綱紀,能結聖賢之事業。結天地之精神者,就是凝聚天地之靈氣,用之於修心養身,重塑性命,了性了命。結象數理氣之造化者,便可知吉兇之變化,可明陰陽之變易。結國之綱紀者,就可以明興廢,可以辨存亡。結聖賢之事業者,可以齊家治國平天下。所以無形之繩約,天地不能改,鬼神不能移,綱紀不能亂,事業不能違。此皆是聖賢善以道德結天下事之妙。故曰“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


    關於善閉宜結之事,對常人而言,則是不閉而亂,不結則散,而聖人外緣悉絕,內念不生,完完全全,雖無繩約之束縛,無關楗之防範,但心中與天地相合,無縫隙可乘,彌縫甚固,所以其關其結,皆不可開不可解也。不僅是天理渾全,無懈可擊,其數也是順乎自然之道,不摻雜人為之偽,純是一片天然,所以聖人治天下之事,雖無有形的繩索捆綁,但天下誰能解開它呢?


    聖人順天行道,為天下眾生謀利益,所思所行,皆合自然之理,這就是“結”之意。聖人既行大道,得天道之助,一往直前,善始善終,絕不半途而廢,無人能有阻擋,這就是“不可解”之意。


    天下之人,空愁妄想,勞累身心,好象用繩結物一樣,枉費精神,終歸是幻化,皆非善結之行。世人凡心凡欲,晝結於想,夜結於夢,是非名利之結,緊鎖心頭,恩仇好惡之念,牢拴肺腑。前結未解,後結又續,終日竟夜,身心無一時不結,愈結愈多,無異於作繭自縛,自投羅網而永不能解脫。黃梁美夢之結,天下無一人可以解開,待到夢破之日,虛幻破滅,不可解亦解,隻不過是又糊塗了一場而已。


    學道之人豈可不知:接物必以道,離道而求人求物者,就好象用繩索捆綁一樣,終有一天總會不固而散。而以道接物者,雖千裏之外,亦必應之,是故以道“善結”天下萬物萬事者,最牢固,也最長久。故曰“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


    【是以聖人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是謂襲明。】


    上文所言之“善行”、“善言”、“善計”、“善閉”、“善結”,此五善之妙,名雖有五,但就其實質而言,就是聖人常善之“一”道。


    “人之初,性本善”。常善在人,本為固有之德,常善在物,就是自然之理。聖人以常善教人,就是以上德救人的心,聖人教人行忠孝,其意在於救人以性命。無論高低貴賤,美醜善惡,賢與不肖,聖人都是慈悲為懷,一視同仁,使人人各得其所。即使對那些不善者,同樣以善相待,不鄙視,不遺棄,循循善誘,耐心德化。佛祖曾對肢解他四肢的歌利王不恨不棄,並表示成道後第一個先度他。由此可見,凡是有大德之人,都是胸襟寬廣,氣量超人的大智者,不計較個人得失,心中慈懷眾生,不放棄任何一個人。聖人立三綱五常,使天下人明白天道秩序,教人樹立公心,除去妄欲,恢複天理,而不致傷天害理,自造業障,而導致失卻人身的惡果。此便是“常善救人,故無棄人”之真諦。


    “常善救物,故無棄物”,聖人以當然之理救民救物,教民順應四時,救護萬物,不使傷殘。聖人無分別之心,愛護天下萬物,視萬物為己身。不賤石貴玉,視玉石為一體,故而從不害物,從不損物,從不棄物。那怕是滴水粒米,一石一草,皆善而待之,全備其性命。聖人燮(xiè)理陰陽,調和氣數,扶正祛(qu)邪,使天地災害不生,保寒燠(yu)之期不錯,使萬物各遂其性,各安其生。


    大德之聖人,他們雖隱密潛深,從不顯山露水,但卻時刻百般地護佑著眾生,不使傷災夭折人與萬物的性命。他們以極大的付出和常人難以想象的辛勞,千方百計地調節維持著自然生態的平衡,以換取人類萬物的安寧。這便是聖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之義。


    “是謂襲明”,是說聖人不但善於救人與物之身,更重於救人物之心,視萬物與己同體,視天下人與己同源同心。人物雖有不如己者,卻毫無分別之心,絕無厭棄之意,故能常善救人救物之身心,以自己大德之明,教化人與物之明。而且又能“襲明”於天下後世,使“善救”之德綿延不斷,無窮無盡,在不斷的德化之下,使代代相繼,物物相承。


    先聖有善救之德,後聖亦必善救之心,先聖之襲明,後世亦必襲明,以明襲明,以善襲善,輔翼於天下,造福於萬世,這就是“襲明”之義。“襲”者,承襲、接續不斷之義。“明”者,以德光使暗者轉變為光明,使糊塗者變為聰明,使聰明者內藏而不外露,心性更加光明。聖人之德化於天下,使後世萬民之心渾然止於至善之地,而百姓日用卻不知。聖人以自己大德之光,點燃世人心中之燈,一人明,人人明,萬物明,天下光明一片,這就是“襲明”之義。


    聖人德光普照天下的無比威力,是世人無法可知、無法理解的,也是有為之善德所不能比擬的。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師;不善人者,善人之資。】


    凡舉心動念,具備“十善”、“五德”者,即為“善人”。德就是真善,僅從德字結構上解析,德字是由雙人旁、十、四、一、心等五部分組成,其意是要為眾人(彳(chi)表示與行走有關)一心做到十種善行、四項原則。


    “十善心”即忠孝心、好善心、慈悲心、平等心、博愛心、教化心、忠恕心、和藹心、忍耐心、勇猛心。”四項行為準則就是“非禮勿言,非禮勿聽,非禮勿視,非禮勿行。”有此十心四禮,仁義禮智信“五德”全在其中,隻要持之以恆,修持不輟,德即可全,是謂大善。


    不立善心,不累善德,言行舉止,徇私背道者,是謂“不善人”。有善德之人,都是心無私念,處處為他人、為眾人著想,事事未有不推善於人者。不善之人,被善人之善言善行所感化,以善人為老師,使自己的“不善”化於“善”。聖人行善德教化天下,天下人皆師之以善。此即“善人者,不善人之師”之義。


    “不善人者,善人之資”。所謂“不善人”,即失道缺德、少德、損德,德性不完全之人。此類人所行不中不正,損性害命,自陷苦海而不能自拔。凡是真有善心之人,對於不善者皆懷慈悲之心,倍加愛護勸勉,惟恐其自甘於不善,故而小心戒鑒,耐心善化勸導,度化其心,幫助他由不善而歸於善。君不見佛家師尊們常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之語表達善心。這兩句話一語雙關,對那些為善者,是表達尊敬、讚揚、鼓勵、學習之義;而對那些不善者,則是一種告誡、勸導、憐憫之義。


    常人都是自恃其才,自逞其能,見善者置之不理,不知奉為楷模;見不善者鄙棄之,不屑一顧,不知見賢思齊,見不賢內省的道理。


    修道之人應知,善惡雖有殊,而為己之師資則是一也。對大善者我師之為榜樣,對不善者我戒鑒為資,這樣無論人之善惡,都可以為我所用,有益於己之身心。對於善與惡,應當一視同仁,使善者更善,使不善者改惡從善,這才是真善者的正確的態度。人往往對善者親近之,對不善者疏遠之,甚至厭惡之,看起來也無可厚非。但對修真者而言,這種分別之心,仍然沒有跳出“我”字圈中,還處於“四相”的束縛之中,故心不能如宇宙那樣寬廣,善德境界也難以升華。


    有善德之人,若隻能獨善其身,而不能兼善天下,那隻不過是一己小善而已,若不能以善德教化不善者,甚至厭棄討嫌,那就不是真善者。真善者必須憐憫天下不善者,並以其不善為資為師,此即“不善人,善人之資”之義。


    【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智大迷,是謂要妙。】


    “貴其師,愛其資”,此乃“襲明”之要妙。一個人假若“不貴其師,不愛其資”,不能全善德,言行不合道德,不孝敬父母,不敬畏天地,不尊師重道,不以眾人萬物為師,就不能得天地眾師之助,也不能得萬物之輔。此謂之“不貴其師”。


    不尊師重道,不重德積德之徒,不能學道。修真之學,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修持必須有明師指導,才能節節應手,步步順利。要窮理、盡性、了命,假若沒有明師的教誨和指導,任你百般聰明,也難窺透其中玄奧,一紙之隔如隔千山。無明師指導,則理難盡義,性難明真,命難漏盡,修業很難達到上乘境界。


    重德、修德、有德是明師接引的關鍵所在。修真人必須尊敬天地師君親。師乃再造性命之大恩人,其恩如同天地,不是父母,勝過父母。父母隻給予今生肉身,師尊卻能給予永生,故貴師、尊師、敬師是修真成功的根本保證。除尊顯隱師尊之外,還要注重萬事萬物為師。萬物皆有道性,德無常師。若不能掌握萬物皆為師的奧妙,則性體能量不能凝聚,難以取得物質世界和隱態空間世界的幫助,難以采聚高維空間的道性物質能量。


    所謂“不愛其資”。“資”者,資助使用也。別人“不善”之行,可以證我之行,以人為鑒,對鏡明心,心生懺悔,反思明心,此即是資我、助我之義。若以為別人的不善與我無關,反而嫌棄厭惡,不能以人為鑒,吸取教益,就是自棄其資,放棄其師。修真者貴其師,包括反麵之師,無論何種逆境逆事,也無論是天考魔考,都是必修的課題,也是必須逾越的曆程。這種逆境魔師的幫助,往往來得更深刻、更有益。但人心往往輕視反麵教師的作用,喜順不喜逆,忽視逆境的魔煉,甚至經不起考驗而中途動搖,這種人看似聰明,實際上是“雖智大迷”的糊塗人。


    所謂“要妙”,就是襲明之義。貴其師,愛其資,不但在於明己,而且也在於明人,明了一切事物的辯證之理。以己之明,化人之不明,以人之明,化己之暗,做到事事明,時時明,物物明,明與明相襲相承。能如此深悟大道之妙,明此至善之旨,得此無窮之妙,就是得道之“要妙”。


    【本章說解】


    本章經旨,是說凡用後天識心為善者,雖也可稱之為善,但不可謂之大善、至善、真善。前輩雲:“有心為善不為德”。隻有在無心狀態下的“無為而為”,在神運情況下,性體才能造福一方,做大善事、大好事。諸如調整生態平衡,在自然災害中救人濟物,幫人解厄避兇,助人調治疾病,救度人心等等。在這種別人不知不曉的隱態狀態下,做了善事別人也不能感謝,這才是真善大善,無往而不具其善。


    古有“大方無方,大用無用”之論。所謂“大方無方”者,就是不去不來,沒有遠近,不局於大小,無方無所,不囿於境域。“大用無用”者,就是無為狀態下的性體之用,就是大道的神運或用神。大德之聖人,遇事致宜,因物處物,不顯其妙,不見其跡,以一身而體天地之道,以一心而通萬物之理。不待後天身心的操作運用,而開者無所不開,閉者無所不閉。從未計謀籌劃,而當結者則無所不結,當解者則無所不解,一切皆在無形中自然完成,毫無後天造作的痕跡。此等妙處,推之於人,而人人無不宜;施之於物,而物物無不善。存之治己,亦有益於人;用之善人,亦在善己。故己之明與人之明,可明明相襲於無窮。人若能領悟此理,不溺入人欲之私,不用後天人心去造作,即可知所謂“大用無用”,則是無所不能用,無處不可用。堪與大方者,同其大方也。由此可知:經中所指出的“襲明”、“五善”,都是救人救物之要妙。


    “襲明”猶如“微明”,又可謂之“襲常”,亦即“知常曰明”之意。世人多不願藏其明,救助一人,便生居功之心,好為人師,好逞其能。有道之人皆是藏而不露,不好為人師,不以善救於人而自名,也不以善利他人為資己。自己雖有大智,而渾然若愚,不自是自恃,無所分別,此乃行道者“襲明”之妙用。


    不彰揚自己“不可名”之名者,是謂之“襲明”。不分別可名之善與不善者,是謂之“要妙”。善行、善言、善計、善閉、善結、善救人、善救物,此七善者,都是聖人不可名之善德。善行者以不行為行,善言者以不言為言,善計、善閉、善結者,以不用為用。所以聖人救人救物,都是無心無行,以不救為救,沒有任何救助的痕跡,常掩蔽而眾莫能知,即使被救的人,或是受恩惠的人與物,也概不能知。聖人這種為天下人做了大善事而不被人知,即謂之“襲明”。


    “襲明”一詞,顧名思義,就是承繼佛光道燭的無盡光芒,在暗中向人間撒播光明,普惠人類萬物,救度眾生拔出苦海,走向光明,這是一切有道之人的共同心願。


    世俗人之心,是以能見之善事為善,以有行跡、有作為之善為行善,以有名象可稱者為善德,對於有道之人的不可見、無為無不為之大善,卻一概不知。常人往往以善與不善作對比,故常以此善與彼不善而起好惡之心,這與聖人善救之妙,差之甚遠。聖人順天理而行,故無行跡,法時而後言,故無口過,萬物萬事之數擺在麵前,不計算即可知。全德之人,對於人與萬物,如母之待子,母子一體,雖縱之而不去。故聖人處事應物,無關而能閉,無繩而能索,一切都在自然中。


    對於修道人而言,混跡世俗,要在入世中學會出世,身在有為中,心在有為外,以無馭有,超然物外,即會得道之“要妙”。假若仍以後天用事,挾策以計,設關持繩以禦物,那樣行事,永難進入無為上乘之境。聖人視萬物與我同體,視天下人與己同心,故常以善德救人輔物。這種以己之明,導人物之明;以己之心燈,點燃眾生心中之燈;以己之德,化天下之愚。這既是那些顯隱高真大德師尊們的真善實行,也是我等晚輩真修實證者的出發點與大目標。願同修者共踐之,共勉之!


    常德章第二十八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為天下溪,常德不離,複歸於嬰兒。】


    “知”是通曉。“雄”為陽、為顯,以雄喻尊貴、剛健。“雌”為陰、為隱,以雌喻謙卑、柔弱。


    “知其雄,守其雌”,就是守柔靜之道。雄與雌就是一對陰陽,是陰陽的結合體,世間萬事萬物,都是有陰即有陽,有雄即有雌,無陰陽、無雌雄,就沒有世界萬物,也就沒有人類的繁衍生息。


    為什麽要“知其雄,守其雌”?人常處在顯中陽態世界,終日與人事物打交道,難免耗精費神,勞心勞力,所以應當動靜結合,以逸待勞,這是常態中的“知雄守雌”之道。雄動與雌靜,雄剛與雌柔,雄強與雌弱等,皆是事物陰陽屬性的體現,是辯證的對立統一關係。


    修真人逆修大道,更要知雄守雌,知白守黑,知有守無,這是複返先天大道的必由之路。之所以強調要“守其雌”,因為“雌”就是虛靜之道,道體本是虛無自然,道用則是柔弱中和,大道之體用,離不開一個“靜”字。此靜就是雌,就是無,就是道根。靜能生動,陰能生陽,雌能生雄,因而“守雌”不僅是不斷去陰增陽、返本歸根的途徑,而且是求得陰陽平衡的應用之道。知雄守雌,知白守黑,也就是執兩用中,就是守“一”之道。離開這個“一”,偏向一端,都是片麵性,都不符合“知雄守雌”的本旨。世人隻知尊之為榮,卑之為賤,喜雄厭雌,好剛惡柔,故往往偏執一端,喪失常德,自招禍患。


    “為天下溪”一句,是承接“知雄守雌”之意。“溪”,為水流低下之處。“溪”在這裏代表著“雌”的處下柔弱本質。有德之聖人,即使位處尊貴,也常守之以卑微,虛心謙下,去雄剛之強,就雌柔之和,如此,則必能取信於民,而民必然信而歸之,這好比水流歸入低溪的道理一樣。剛健勇敢的精神,雖然也難能可貴,能勇往直前,克敵製勝,但若掌握不好,用之過度,肆意逞強,盲目冒進,則會走向反麵,導致失敗的遺患。唯有以靜為本,剛柔相濟,守柔不爭,以柔克剛,方合大道自然。


    人能常處謙下之德,猶如深溪聚水一般,則真德自然常在,真氣必然充盈,精神淳樸,性如嬰兒一般純真,命體也會隨之得到再造,性命漸漸由後天複返於先天,複歸於初生嬰兒狀態,此即“返樸歸真”。


    人欲得長生,就必須收視返聽,迴光內照,凝神入穴,神氣合一,這是“知雄守雌”之要妙。如此持之以恆,百脈通暢,真氣充盈,百邪不侵,萬魔自消,常德自然可以永保,性命自可返老還童,終而達到複歸無極的先天嬰兒狀態。


    【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常德不忒(tè),複歸於無極。】


    “知其白,守其黑”,太上在此處以白喻示昭昭,以黑比喻默默。“白”為陽、為顯,為知見,為聰慧,為魂神。“黑”為陰、為隱,為昏暗,為愚昧,為魄神。“忒”音特,是差錯、變更之意。


    陰與陽合為太極之本體,陰陽互動而生萬物。聖人洞曉陰陽變化之機,把握眾妙之門。知陽魂之白而韜光隱跡,攝情歸性而返樸還淳;常守陰魄之黑,則陽魂之白便會自來歸複。


    “知其白,守其黑”的關要,就在於撥轉陰陽這點消息。若不能知白守黑,便不能改陰增陽,也不能返黑為白。聖人之所以能“知白守黑”,不執於一端,是因為聖人知曉黑白當然之理,故能守其當然之道。能知白守黑,立於中道,執兩而不迷,不受物欲的汙染,不陷於一麵之偏邪,終無得失之患。


    “為天下式”,是說聖人深知陰陽、黑白中的奧妙,所以常守“中”道,作為“天下式”。“式”者,就是自然規律的法則法式,亦即萬事都必須效法遵行的準則。若沒有此“式”之規範,天下人便不知去黑就白之道,就不能得陽長陰消之實。


    “為天下式,常德不忒”,是說聖人能為天下式,唯在一個“德”字。德是道的外在表現,德體現於人為上善,是處世接物的準則;德體現於物質世界,則為物理法則。聖人身合大道,德備天地,其大德之法式,廣大悉備,是天下人事物效法的楷模。分而言之,為君者當守其為君之式,為臣者當守為臣的法式,為父者、為子者、為長者、為幼者……等等,皆能各安其角色之本分,盡其當盡的責任。天下人都能效法聖人之德,各盡其本份,社會自然會循於有序化,則道德行世也。


    世間事物皆有黑白,黑白就是陰陽,有陰陽就有差別和矛盾,這是陰陽界普遍存在的既對立又統一的自然現象。天下人若能對黑白不起好惡之心,知守一致,不炫露耀物,內含自守,忘卻非分之想,成全萬事萬物之理。上下尊卑,秩序井然,真常之德,人人知曉,人人同守,民無異俗,國無異政,天下同心,這就是“為天下式,常德不忒”之義。


    天下既以聖人無為之德為楷模,則聖人一人之式,可以法乎一家,法乎一國,法乎天下,法乎萬世。天下萬世都能知白守黑,同知同守,那麽,陰黑之魄,未有不返歸陽魂之白者;人們不符合道德的言行,自然會德化歸心。黑白既返,其德乃常,其式攸久,後世代代承傳,自有不可窮盡的無極大道。故曰“複歸於無極”。


    “無極”,就是無有窮極之義。因為聖人所法之式,皆是宇宙間的自然之理,是人心固有之德,天下人都能執守道德這個法式,萬世永不磨滅,則無極大道無窮無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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