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衛堡戰事膠著的周澈此刻心中想到。西安陽的三千青壯在王智進入西安陽之前,便提前運動到了杭錦軍塞,但這些青壯此時便讓他們來打如此激烈的戰鬥,無疑是不現實的,他甚至擔心他們會一觸礁即潰,隻有在勝利之後的追擊戰中,他們才能派上用場。


    打吧,沒辦法,慈不掌兵,隻能盡可能地與敵人換取最大的傷亡比率,一將功成萬骨枯!在戰後對這些傷亡的士兵做出更大的補償。


    明天會有一場更為激烈的戰鬥。周澈決定好好休息一下,雖然不可能輪到他親自上陣,眼下甚至連一線的指揮都是由黃蓋在負責,但周澈仍然感到累,特別是心累。


    或許明天應該讓俞實的部眾去反衝一下,減輕一下黃蓋的壓力,薑楓的兵力暫時不能動,這是最後主城的守衛力量,周澈知道,如果這場戰半拖上四五天的話,那麽戰火就將在副陽主城之上展開了,也就是說,自己將會與呂布一樣,赤膊上陣了。


    門輕輕地被叩響,正準備休息的周澈有些驚訝,這個時候來找自己的必然是自己的心腹,又出了什麽事需要自己親自來處理?


    作為一個現代人,周澈並不是那種要將所有的權力都牢牢抓在自己手裏的人,如果真是那樣,即便是累死,也可能沒有什麽好效果,有時甚至會起到反的作用。他非常清楚在他的那個時代,在那場改變國家的命運中,美國一位顧問評價兩位領袖時說過的一句話,你與毛最大的區別就是,他沒有專機隨時飛到他想去的地方。


    所以周澈放權,將權力下放到手下,讓他們盡全力去完成他們應該做的事情,而他,隻需要牢牢地掌握這些手上有權的人就好了。


    所以在今天的戰鬥中,即便是黃蓋的臨場指揮有一些問題,他也絕不插手,除非這個問題危及到了整體的安危,他隻是在今天戰半結束後與他探討這些問題應當怎麽避免,他相信通過戰爭,黃蓋會很快地成長起來,今天如果自己隨意插手,那必然會讓黃蓋束手束腳,反而對他今後不利,一個將領必須要有自信。


    周澈的目光不僅僅是放在這裏,相反,他的眼光看得更遠,如果想要達到目標標,他就必須有更得力的手下,能在今後獨當一麵,現在是為了他們的成長付出一些代價的時候。


    打開門,看到的卻是田豐與沮授,這兩人連袂而來,就絕不是為了軍事了。


    “主公,我在副陽清理田畝遇到麻煩了。”田豐開門見山。


    “將軍,是時候拿下益林了。”沮授陰沉沉地道。


    “現在?”周澈詫異地看了一眼沮授,現在戰事正緊,怎麽是辦這事的時候?


    “就是現在!”沮授堅持道。“軍統已經查明,太原王氏控製下的益林鐵礦多年以來一直向草原出售生鐵等戰略資源,而且已經拿到證據。有了這些東西,便是王智和王家也得捏著鼻子將這口氣吞下去。”


    “公與,王家不同於一般地主豪門,據軍統調查,那個鐵礦便有護礦兵五百餘人,裝備精良,而且礦上礦徒勞力約有數千,一旦發生衝突,就不妙了。”


    沮授嘿嘿一笑:“所以說現在正是時機,蠻兵入寇,副陽無論士紳百姓,都要一體抗敵,征如青壯,迎接蠻兵,我度遼營為了保護撫遠的安危,損失慘重,當然要就地補充士卒,將軍,這鐵礦有五百精兵,正好征召,他如不應,就如同造反,如同通夷,就算我們如今大敵當前,但真想調兵收拾他們也不過是翻手耳,太原王氏不會不這麽知趣吧?”


    “調走了這些兵,王氏在礦山便成了無牙的老虎,想必那些飽受欺壓的礦工一定會做些什麽,將軍,我可不信軍統在這些方麵沒有著手?”沮授笑道。


    周澈打個哈哈,“公與啊!總是瞞不過你,不錯,早在我想拿到鐵礦的時候,劉彥便已開始安排了,現在已小有成效。”


    “好極!一旦礦上出事,礦兵又被我們召走,你說此地王家分支此時會怎麽樣?”


    “當然是向我們求助。”周澈大笑。


    “是啊,向我們求助,可是他們的礦兵我們已編進士卒,上了前線,急切之間抽不出來,怎麽辦?周度遼不得不忍痛將自己身邊的人派去為他們護礦,這一去嘛,自然是請神容易送神來了。”


    “然後在戰後將王家勾結蠻族,出售戰備資源的事捅將出來,慢慢地收拾他們。”周澈道。


    “將軍深知我心。”沮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就這麽辦!”周澈雙手一合,“公與,你去主持吧。”


    轉向田豐,“元皓有什麽事?”


    “主公,副陽清查田畝之事遇到了麻煩,這裏的大戶們溝通在一起,拒不承認他們之前侵吞的土地,而聲稱他們的這些地契都在上次入寇時被毀了,甚到要求我們縣衙為他們補齊這些土地的地契,為此他們願意出一部分手續費工用。”


    周澈仰頭大笑:“甚麽手續費,隻怕是想行賄吧!這點小錢就想打發我?”


    田豐苦笑:“是啊,這些天,每到晚上,總有人跑到縣衙裏,直接就塞銀票,讓為煩不勝煩。”


    周澈陰沉著臉,“元皓你執掌刑名律令,給我將鬧得最兇的那一批人抓起來,殺了。”


    “啊?”田豐吃了一驚,“殺了,以什麽罪名?”


    一邊的沮授冷笑道:“什麽罪名?什麽罪名能讓他們死,你就用什麽罪名,難道這是請客吃飯,還要講個理由先麽?”


    周澈點頭道:“這些惡霸劣紳,侵占土地,居然還大模大樣地讓縣衙為他們補辦地契,當真是可忍孰不可忍,這些土地,是我為了前線浴血奮戰的將士們準備的,是為了那些沒有土地,在生死線上掙紮的人準備的,這些人已經夠富了,我不去找他們勒索已經是寬宏大量,居然還不知足,給我殺一批,拉一批,這些小手段,元皓不用我教你吧?”


    田豐從周澈的話語中聽出了濃濃的不滿,當即表態,“主公放心,三天之內,我將這事辦好。”


    周澈淡淡地道:“好,我讓軍統將行動署給你,不是為了讓他們去休息看風景的。該讓他們動一動了。迅速辦好此事,行動署的人我馬上另有他用。”


    看著兩人離去,周澈搖搖頭,田豐性格雖然剛而犯上,但也有他的長處,凡事不自作主張,總是想來找自己,這是缺點,也是優點,在這一點上,他和沮授倒是走了兩個極端。沮授要是辦這件事,早就自己幹了。


    清晨第一縷晨光從地平線上掃射而出,便照亮了副陽要塞高高的城樓。在要塞與對麵的聯軍營地之間,原本綠色的淺草如今已被踩得支離破碎,隻有那些特別幸運的仍還搖曳著弱柔向身軀隨晨風舞動。


    盤旋的禿鷲欣喜地發現了這片食場,歡天喜地的撲將下來,更有一些在空中發出令人發疹的叫聲,似在唿朋喚友,一齊來享受這美食。


    早早便爬起來的周澈看到這一幕,“弓”,他伸過手,一直緊隨在他身邊的韓當立馬遞給他一張五石強弓和一支羽箭,彎弓搭箭,瞄準天上越聚越多的禿鷲,崩的一聲鬆開弓弦,一隻禿鷲應聲落下,城上頓時一片叫好聲,但空中的禿鷲似乎對這個同伴的死亡毫不在意,依舊俯衝而下,貪婪地撕扯著地上的屍體。


    雖然那是敵人的屍體,但周澈仍然感到不舒服,扔下弓,他喃喃地道:“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們全部餓死。”


    許是利箭破空的聲音刺激了對麵的大營,一陣轟隆隆的鼓聲後,對麵的營塞大門洞開,無數的人馬蜂湧而出。


    “又是一天開始了!”周澈笑顧左右,“來吧,兄弟們,又要戰鬥了。”


    度遼營士兵一列列地站上城牆,而更多的士兵湧出城門,搶到城下的陣地中,一輛輛的戰車,拋石機推出,城上的蹶張弩吱吱呀呀的張開弓弦,搭上弩箭,衛堡裏,守堡的戰士向主城打著旗語,而主城上,胸牆邊,也都舉起令旗,大家的旗語隻有一句簡單的話,“度遼營,萬勝!”


    黃蓋依舊是甲胄在身,將他的熟鐵雙鐧扛在肩上,配上他一米八幾的身高,倒也甚是威武,此時的他正站在最前沿的陣地上,很是不雅地對著對麵豎直了中指。


    “這個黃公覆!”周澈不由笑了起來,不過他很是欣賞黃蓋的這份輕鬆,這對於士兵來說,是一種無形的鼓勵。


    “今天過後,你要準備替下公覆了。”周澈對一旁的韓猛道。


    “太好了!”韓猛興高采烈,看到黃蓋昨天大殺四方,把在城上看戲得他緊得亂跳。


    “但是我估計你所受到的壓力要比公覆大得多,因為今天過後,兩座衛堡我估計保不住了。”周澈話說得很輕鬆,但韓猛卻吃了一驚,“衛堡保不住?”


    周澈點點頭,“今天達耶魯鹿肯定要主攻衛堡,到一定時候,我們便放棄它,盡量保存戰士的性命,後天你出城替換公覆,便隻能倚托主城作戰,我要你抵擋一天,能做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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