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堡與黃蓋部的城外陣線形成了一個整體,想要不到兩線作戰,那攻擊衛堡的路線便隻有一條路可走,便是側方那一百多米寬的開闊地。


    受地形所限,一次不可能展開太多的人手,最多隻能同時擺開一兩百人攻擊,兩部商量了一下,便決定先攻擊左側衛堡。


    將所部分成數個攻擊波,務求不讓衛堡守衛有喘息的時間,力爭在這一波攻擊中便攻進衛堡.


    兩部人馬舉起巨在的盾牌,小心翼翼地向前推進,與此同時,蒙衝車也開始推進,掩護士兵接近衛堡.


    衛堡反擊的蹶張弩和腰引弩稀稀落落,並不如何強烈,除了一輛蒙衝車運氣極度不好,連中數支巨箭,轟然崩開外,其餘的士兵都一鼓作氣地衝到了衛堡前。


    巨大的攻城車靠上了城牆,士兵們緣著攻城車蟻附而上,攀上衛堡的垛碟,便在此時,垛碟之後一聲喊,度遼營士兵冒了出來,槍戳刀劈,將剛剛爬上來立足不穩的士兵戳翻砍倒,城頭馬上展開了肉搏戰。


    更多的士兵爬了上來,衛堡上傳來尖厲的哨音,度遼營士兵毫不猶豫,一個轉身,撒腿便跑,轉眼之間,便沒入了後麵一道道垛碟之後。


    牛頭部與番羽部的前鋒又驚又喜,任是誰也沒有想到如此輕易地便登上了第一道牆堡,上一次的血戰猶在眼前,怎麽如今的並州軍如此不堪一擊?站在垛碟之上,兩部士兵狂喜歡唿。


    遠處的達耶魯鹿也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麽如此輕鬆,他已作好了付出重大代價的準備,但現實卻讓他十分尷尬。


    "怎麽會這樣?"一邊的阿其諾也是大惑不解,以先前度遼營表現出來的戰鬥力,應該不會如此不濟啊,怎麽會一觸即潰呢,以他的了解,隻要登上了城牆,那這座衛堡便算是被攻破了。


    城頭的先鋒部隊歡唿幾聲後,便毫不猶豫地尾隨著逃走的度遼營士兵向後追去,重修過後的衛堡何比以前在大得多,結構也更複雜。


    等這群士兵中過擋住視眼的矮牆之後,他們都傻眼了,眼前居然是一條條四通八道的迷宮一般的地道,有的地方高一些,有的地方矮一些,而在這些通道的不遠處,度遼營的士兵正在望著他們或大笑,或怒罵。


    "衝過去!"兩部的攻擊隊長都是大喝一聲,揮軍便向著通道衝了進去,以現前看到的這些士兵的戰鬥力,可謂是不堪一擊。


    通道越來越窄,兩部向前衝出幾十米後,四通八道的通道便隻剩下一條了,兩隊都是大喜,在那條通道之後,便可看到一道階梯隻通衛堡頂端。


    "殺過去!"兩人揮兵直進.奔到通道正中,兩名隊長同時魂飛魄散,在通道的盡頭,出現了兩台蹶張弩,粗如棍子的箭支閃著幽幽的寒光正對準他們。


    "退迴去!"


    "快,向前殺."


    兩位隊長下達了兩道截然相反的命令,一人想到的是在這樣狹窄的通道中,蹶張弩巨大的威力根本不可抵擋,而且避無可避,另一個更為悍勇,想到的是蹶張弩發射極慢,隻要扛過第一波,便可以衝過去。


    通道內一陣混亂,便在此時,巨響聲傳來,蹶張弩特有的嘯聲在狹小的通道內更顯得刺耳,通道內一片哀號,殘肢亂飛,慘叫連連,兩架蹶張弩一前一後的射擊貫穿了整個通道,所過之處,幾無剩者。


    蹶張弩射擊過後,通道之上一道道暗門打開,出現一排排的士兵身影,彎弓搭箭,向著通道內一陣亂射,片刻之間,衝進來的兩百名士兵便損失殆盡。


    衛堡內的安靜讓後續攻上來的兩部人馬有些發楞,先衝進去的兩百人居然無聲無息,正疑惑間,從堡上忽地拋下一具屍體,接著又是一具,很快,兩百具屍體便被從城上拋了下去.


    兩部士兵呆呆地看著在他們前麵攻進去的同伴,這才多長時間,怎麽居然就被殺了一個一幹二淨,便是兩百條豬,殺起來也能有個響聲啊。


    士兵們互相看看,眼中都露出了懼色,躊躇著不再向前。


    棱堡之前並沒有出現在這個時代,對於他的結構現在除了度遼營,外人根本不了解,先前的兩百人根本還隻是在棱堡的外圍,真正的棱堡便是一個個的小陷阱,你能很輕易地攻進去,是因為棱堡並不在乎你能攻進去,他更重要的作用是在堡內利用一個個小範圍內的以多打少消滅對方.棱堡之內四通八達的通道和石砌成的城牆將堡內分成一個個的部分,大部隊根本無法展開,隻能一部一部地將隊伍投入攻擊,一部一部地消耗,攻克棱堡,隻能用人命去填。這便如同周澈利用衛堡,胸牆,和主城構成一個死亡地帶一樣,棱堡內便是一個個這樣的小型的死亡地帶.


    番羽部的牛頭部一隊隊的投入人手,然後一隊隊地消失不見,終於,兩部頭人膽寒了,兩部畢竟人手有限,像這樣數百人砸進去連個響聲都沒有聽到便沒了,著實讓人心驚肉跳,"退,先退下去."


    在番羽部和牛頭部退下後,黃昏也慢慢降臨,這一天走到了盡頭,一天的狂攻,達耶魯鹿除了損失小兩千人的部隊外,最大的收獲便是填平了三道壕溝,擊垮了第一道胸牆。


    而在西安陽,此時王智率領的一萬五千騎兵已秘密運動到了雞鹿澤,他們將在這裏隱蔽到發動攻擊的時刻,而這一個時間到底是多少,誰都沒有底。


    一路行來,西安陽的變化讓王智大吃一驚,眼前的西安陽與他曾經的映象中的西安陽反差太大,讓他幾乎以為自己走錯了路,但看到一路陪著自己的度遼營軍候潘鳳,和西安陽縣令李肅,又由不得他不相信。


    周澈真是大才!他在心裏默默地道,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便將西安陽經營得如此模樣,看來丁建陽想利用西安陽困死周澈的想法是要破產了。


    等走到雞鹿澤,眼前的情形更是讓他張大了嘴巴,這是雞鹿澤嗎?以前的一片死地如今已是綠油油的長滿了莊稼,怕不有上萬畝之多.目光所及之地,沼澤地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綠波蕩漾的一汪春水,在一眼看不到頭的綠波之上,無數的鵝鴨自由自在地飄浮其上,岸邊,一排排的巨木房屋整整齊齊,這裏,竟然形成了一個小型的集鎮.


    "李縣令,這裏是雞鹿澤?"王智問道。


    李肅看著王智的表情,很是自豪地道:"正是,王別駕,這雞鹿澤我們從開年便開始開挖,動員了數萬人手,足足幹了幾個月啊。周度遼真是了不得,當初他提出來時,我也不敢置信,但眼見著周度遼的設想一一變成現實,我不得不信,不得不服啊!有周度遼在我西安陽,我西安陽有福啊。"


    王智默然不語,沉默片刻,道:"李縣令,我部將要在這裏駐紮,為了保密,所有的一應軍需都要從西安陽調配,當然,戰後並州會歸還給西安陽,你們能做到嗎?"


    李肅笑道:"雖然有些困難,但為了這場戰爭的勝利,我西安陽再困難也會為別駕備齊的,別駕放心吧.你先忙,我去為將軍調配所需物資,等將軍紮下營後,便可以派人過來領取。"


    看著李肅離去,王智迴首萬明:"曉之,周皓粼真不是一般人啊!"


    萬明也是默然不語,半晌才搖搖頭,"他越是能幹,對並州局勢越是不利。"


    兩人一齊轉頭看向一望無際的綠波,眼光迷離,也不知在想些什麽.是啊,萬明說得不錯,周澈越是能幹,那他與丁原,其實應當說是袁氏與太原王氏在並州的爭鬥便將越激烈,越殘酷,這於並州的確是大不利。


    “周皓粼能頂住達耶魯鹿的攻擊麽?”


    “應當能,呂奉先當初在中計之後,還能以殘兵堅持好幾天,周皓粼準備充足,以作好了萬全準備,想必沒有問題。”


    “可是達耶魯鹿當初並不是刻意要攻擊副陽,而這一次他是一定要拿下的,而且周澈還要調動在烏拉特的駐軍,那達耶魯鹿就足足有五萬人馬,古語雲,逢堅城十倍而攻之,現在可不止十倍啊,而且我也想不到他能有什麽辦法讓達耶魯鹿將烏拉特的駐軍也調來作殊死一搏?”


    “他既然說了,我想他一定能辦到,周皓粼做事,謀定而後動,沒有完全的把握,他一定不會製定這樣一個冒險的計劃。”王智突然對周澈充滿了信心。


    周澈其實沒有把握,他並不了解達耶魯鹿此人的性格,但從兩人幾次的交手來看,此人不是一個莽撞無頭腦的人,有一定的軍事才能,調兵布陣也有一定的造詣,能不能讓他上鉤,周澈沒有十足的把握,他現在能做的事就是拖,在副陽要塞下拖住達耶魯鹿,讓他在要塞下不停地流血,讓他怒火中燒,讓他失去理智,這才在最後實施他的致命一擊,對南匈奴完成最後一擊的東西現在便在周澈的府中,什麽時機拿出去,周澈必須拿捏準時機,否則必定偷雞不著蝕把米。


    而這個時機的把握讓周澈頗為頭疼,也頗為心疼,因為讓達耶魯鹿流血的同時,他也在流血。第一天的激戰,南匈奴在要塞下丟下了近千具屍體,而黃蓋部也損失了約兩百人,一比五的比例雖然看似很劃算,但周澈卻心疼不已。他要幹掉達耶魯鹿,更必須保存自己的實力。


    但魚和熊掌,能兼爾得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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