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主公,公覆抵抗了兩天,我如果連一天也扛不住,那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韓猛大聲道。


    “我要得是你堅持一天,你和公覆較個什麽勁?”周澈不滿意地道,將領之間有競爭是好的,但千萬不能因此鬥氣,你行,我要比你更行,那是會壞事的,凡事都要根據不同的形式做出不同的判斷,不能一概而論。像韓猛明天出戰,他受到的壓力將會是黃蓋的數倍。


    就在周澈吩咐韓猛的當口,達耶魯鹿果然對衛堡展開了攻擊,與臨天同時進攻兩個衛堡不同,他今天全力進攻的是左邊的衛堡。


    看著雨點般落下的投石和身背麻袋狂奔的步卒,周澈已明白了對方想幹什麽?達耶魯鹿果然經驗豐富,隻是憑昨天牛頭部與番羽部的進攻失敗,便得出了對付這種棱堡最有效的法子。


    最有效但也是最笨的法子,便是一寸寸,一尺尺的填平棱堡,否則,隻能進行添油戰術對付棱堡的話,隻有三百守軍的棱堡來他三千守軍也不是沒有可能。


    看到左側衛堡前很快便壘起了一層厚厚的麻袋,韓猛不由駭然道:“達耶他腦袋被驢踢了,用這麽笨的法子?”


    周澈冷笑了一聲:“老韓,他的腦袋沒有被驢踢,這法子是笨,但是最有效。命令城中投石車,蹶張弩,全力支援左側衛堡,盡可能地殺傷對方步卒。等衛堡的第一道防線被填平後,就命令我們的士兵撤出來。”


    “是,將軍!”韓當飛快地轉身去傳達命令。


    看著衛堡前被一層層地壘起一道斜坡,達耶魯鹿滿意地笑了,雖然副陽要塞的遠程打擊給士失們造成了一定的傷害,但這種程度的損失他完全能夠接受,以這個速度,今天拿下兩個衛堡,完全不成問題。


    城下的黃蓋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咬牙想了片刻,他決定作一次反衝擊,度遼營是要拖住達耶魯鹿,並有效地對他的部眾進行殺傷,那這時自己作一次反擊,效果應當不錯。


    猛地轉身,對著部下道:“我需要一支敢死隊,和我一起去衝鋒,誰敢去?”


    “我!”


    “我”


    一連站起了幾個屯長,黃蓋掃了一眼,在其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麵孔,“燕敬,你率你的一個屯和我去衝鋒!”


    燕敬估計是度遼營左軍升官最快的一名屯長了,昨天他還不是屯長,連什長都不是,但一波攻擊後,他的什長死了,他活了下來,於是重新整編後,他便成了是什長,到了下午,他所在的這個屯被打殘了,又撤下來整編,於是他便又成了屯長。


    屯長已是百石吏了,隻是現在尚在戰時,顧不上這些,隻是臨時任命,正式的任命要等到戰後,當然,前提是他必須活下來。


    “是。”燕敬興奮地答道,緊緊地握著手裏的長矛,再將腰裏的刀鞘仍掉,將刀斜斜地插到了後背上。


    黃蓋點點頭,看來戰爭還真是磨練人,這個燕敬隻不過經曆了短短的兩次戰爭,就已經學會了拋棄掉不必要的東西,讓自己能更節省時間。


    “弟兄們,看到了嗎,我們左側的衛堡形式很危急,我們必須去救援他們,從我們到那裏,有五百米,但我們上步卒,我們衝鋒的時候,對方必然會出動騎兵,所以我們千萬不要衝得太深,衝上去,幹一票便跑,往迴跑,不要被對方的騎兵纏住。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燕敬等人大聲應道。


    黃蓋邪邪地一笑,對方的騎兵還在陣中,距這裏大約有二千米,自己跑上去,將麻袋兵做一批,便往迴跑,估摸著對方的騎兵衝上來時,隻能摸著自己的尾巴。


    “給主城打旗語,讓他們的投石機和八牛弩到時掩護我們往迴跑。”黃蓋低聲對身邊的傳令兵道。


    看到黃蓋部打來的旗語,周澈心中一凜,這樣的反衝擊是要冒很大風險的,出擊人數不能太多,因為還要保持陣地上有充足的人手,不能讓敵有可趁之機,如果出擊的人一旦被敵人纏住,那能迴來的機率是很低的。特別是黃蓋部全部是步卒,雖然交戰的地點距雙方較遠,但草原鐵騎的短途突擊能力是非常突出的,這兩百米的距離,其實雙方機率對等。


    “將軍,反衝一下也好,可以有效地緩解衛保的壓力,是不是讓勝利作好準備,以便接應公覆部。”韓猛低聲道。


    周澈思忖片刻,搖搖頭,“真正的惡戰還沒有開始,勝利的騎卒還沒有到出場的時候,公覆隻能靠自己。告訴他,千萬不要貪功,出擊要迅速,返迴要果斷。我在這裏看著他。”


    看到主城的旗語,黃蓋興奮地舔舔嘴唇,抹抹自己的大胡子,道:“弟兄們,仔細了,我們出擊要快,準,猛,幹一票後馬上往迴跑,千萬不要衝殺得太兇,太深,那樣你就迴不來了。”


    燕敬臉色潮紅:“校尉放心,命都是自己個的,大家不會不當迴事。”


    “出發!”


    一行三百人壓低身子,沿著胸牆摸到第一天被摧毀的防線之後,藏身於那些尚未被擊垮掉的牆後,黃蓋抬起頭,二百米外,螞蟻般的蠻族步卒正身扛麻袋,喘著粗氣奔向衛堡前已被高高壘起的斜坡,將身上麻袋一扔,轉身便跑。也有一些很不走運的,剛剛跑上坡頂,便被弓箭命中,骨碌碌地滾下來,有的當場斃命,有的卻未命中要害,能爬起來的一個翻身便跳起來向迴奔,爬不起來的就隻能躺在地上哀號求救,但這個時候沒有人去顧及他們,因為在這個距離上,自己也隨時可能斃命。


    “衝!”黃蓋一聲斷喝,像一頭豹子般一躍而起,邁開大步,埋頭疾衝,他的身後,三百敢死隊齊聲呐喊,緊隨著黃蓋衝了出來,如同一道狂風席卷向左側衛堡。


    黃蓋的反擊出乎了達耶魯鹿的意料,他實在想不出在自己兵力占有如此優勢,且在形式也占優的情況下,對方居然會放棄堅固的陣地而實施反衝擊,這在他看來,完全是自殺性質。


    但作為一名久經沙場的老將,他隻在短短的一個楞神之後,便立即發出命令,一隊騎卒風馳電摯般地奔向戰場。


    黃蓋和他的三百敢死隊速度極快,因為他們明白,留給他們的時間是有限的,給對方造成有效的殺傷,然後安全的退迴來,是他們的終極目標。


    看到對方騎兵出擊,主塞之上的投石機和蹶張弩立即開始加大攻擊,將打擊範圍從衛堡轉到封閉對方的進攻路線,隻不過對方騎兵速度極快,而且陣形分散,想要給對方造成很大的打擊是不可能的,隻能盡量地延遲對方趕到戰場的時間。


    扛著麻袋的蠻族士卒看到兇神惡煞般出現在度遼營士兵,腦袋先是一蒙,然後丟下麻袋,轉身便跑,不要開玩笑了,扛著幾十斤重的麻袋狂奔了近兩千米,哪裏還有力氣廝殺。


    黃蓋的目標也不是他們,而是那些剛剛丟下麻袋從斜麵上狂奔下來的蠻兵,三百人從右側斜插進戰場,擋住了這幾百兵的退路,一聲呐喊,便挺起手中的長矛,齊齊向對手紮去。即便是在短途衝刺之後,這些士兵仍在眨眼之間的功夫便排成了兩列整齊的隊伍,按照平時的操練,一絲不苟地衝殺起來,隻不過將平時的走改成了跑,沒辦法,趕時間啊!雖然這樣會讓隊伍顯得不是那麽整齊,但又有什麽關係呢?對手也不是養精蓄銳的虎狼之師,而是累得吐著舌頭的野狗一般,即便難伍此時彎曲得像一條長蛇,但仍然有著巨大的殺傷力。


    剛剛拋下麻袋的士兵迎頭碰上這些兇神,有些轉身便又向迴跑,但更多的是下意識地拔出腰上的彎刀,呐喊著衝上來,但此時他們又還有什麽戰力呢?


    黃蓋不用管什麽陣形,舞著他的熟鐵雙鐧,一頭便撞進對方人從中,一路衝過,身後便留下了一條血胡同和滿地的殘肢斷臂。燕敬不能如黃蓋一般,他還是一屯之長,但屯長指揮吹的那種哨子他卻還不能吹出節奏來,便隻能靠吆喝,好在人不多,大家也站得很緊,他的吆喝聲大家都還聽得見,但比起其它的士兵他就顯得累多了,別人隻要悶頭刺殺,他還得一邊刺殺一邊聲嘶力竭地喊著號子,不大會兒,便口幹舌燥,喉頭發癢。


    一部分蠻兵被趕得奔上了斜坡,但衛堡的守衛明顯得了信息,他們自棱保裏衝出來,自上而下,刀槍箭雨齊下,殺得這些蠻兵上下不得。


    黃蓋悶頭一陣狂殺,陡地眼前一空,已是到了斜坡的底部,被他追趕的蠻兵情願奔上斜坡,到那些棱堡守衛那裏尋求一線生機,也決不願與這頭人形兇獸當麵。


    猛迴頭,黃蓋看到騎兵已突破了主城的封鎖,正向自己奔來,當下一聲狂吼:“大家往迴跑啊!”


    燕敬一直在注意黃蓋,聽到這一聲吼,也立即大聲叫:“向左轉,跑!”


    黃蓋大怒:“轉你個頭,不要隊列了,撒丫子跑便是,越快越好。”


    燕敬恍然大悟,這個時候還管什麽隊列,跑得快便行,當下便一聲大喝,:“各跑各的,往迴跑!”


    來時黃蓋衝在最前,迴去的時候他卻落在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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