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唐畫睜大了眼睛。


    “推了。”孫禹繁又重複了一遍。


    “為什麽要推?”


    “因為,”孫禹繁突然揮手讓其他人都走出去,用冰涼的手指撫摸著唐畫的臉,道,“因為我要娶你。”


    唐畫整個人像是被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動,良久,她才找迴了自己的聲音,對孫禹繁道,“少爺是在開玩笑吧?”


    孫禹繁也不解釋,“你盡可以當我是開玩笑,看看到時候是不是在玩笑吧。”


    這三年裏麵事情變了很多,孫家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孫老夫人,因年邁八十終,孫二老爺前一年不知道為何突然間在床上暴斃而死,現在整個孫家都由孫禹繁來做主。


    唐畫聽了這件事情之後,心中突突地跳了起來。按照府裏的規矩,侍女不能隨意出去,隻有每個月例行迴家的時間才能離開府邸,也就是說,唐畫要等到小半個月之後才可以離開。


    孫禹繁在他耳邊低低地道,“信兒。”


    唐畫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孫禹繁又對他道,“等我。”他說話時吐息就在她的耳畔,極輕極低。


    唐畫怔怔地看著他,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那天晚上,孫禹繁在房裏喝酒,屏退所有人,把唐畫叫了進去。


    唐畫看著他,“少爺有何吩咐?”


    孫禹繁涼涼地笑了起來道,遞了一壺酒給她,“喝。”


    唐畫沒有接過。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羅帳(二)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唐畫隻好接過,淺淺啜了一口。那酒很烈,她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我們來說一說三年前的事情吧。”


    唐畫又想起著那被孫二老爺給殺死的女子,渾身都抖了抖。


    “別怕。”孫禹繁冰涼涼的手指撫摸著她的臉頰,“不過就是死了個人而已,有什麽好怕的。”


    她想到孫禹繁竟然是如此的涼薄。


    她聽見孫禹繁道,“你知道嗎?那死的人是我的姐姐。所有人都知道孫府裏麵的這一代隻有我這一個子嗣,而我的父親收了一個養女。”他涼涼地笑了起來,道,“她叫孫青玉。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有什麽事。她是一個特別倔強,又特別高傲的人,但真的對我特別好。她長的跟你很像很像,但皮膚要比你白些,五官要比你精致一些。”


    “後來我長大以後便愛上了她。我想反正青玉是我們家裏養大的,說是養女,其實,就要跟我成親也沒有什麽關係,家裏人肯定會同意。沒有想到當我說出這件事情的時候,家裏的所有人都反對了。當時我祖母的反應格外的激烈,說如果我娶了她,便不要再迴家裏。那個時候年少輕狂,指天誓日說此生必娶青玉,我的孩子一定要流著她的血。那時候我的祖母還有我的叔叔臉色都格外難看。”


    “直到後來我才聽說了一件事情。我們家是從我父親那一代開始才富裕起來的。你知道怎麽負責嗎?最開始我的祖父、還有我的父親、叔叔他們都是海盜。海麵上有一艘船,聽說裝滿了很多的金銀,進行兩岸的貿易往來。但那時候它出海時間並不是固定的,守衛森嚴。我的父親長相模樣很端正的,所以說他做了一件事情。他去引誘人那家人的女兒,那家人的女兒和她墜入愛河之後,告訴了他關於船和守衛的具體的信息。後來呢,我的父親靠著信息打劫船,殺了船上所有人,包括富商。他女兒失蹤了。大半年後,女人抱著孩子來找我的父親,把孩子給了父親,並和我父親說,她是他的殺父仇人,此生絕。”


    “在那個時候我的父親他已娶了妻子,就是我的母親。我父親憑著那些財產進行小本的生意發家之後娶了我母親這一個大戶人家的女兒,因此我母親在家裏麵是居主導地位的,怎麽會允許我父親另有其他人的孩子呢?我父親便說那是故人之女。也就是說,孫青玉是我的親姐姐。那時我才明白為什麽他們不肯讓我跟青玉在一起。”


    他低低一笑,“我知道他們布下的那個局,我知道他們要青玉死。青玉的武功很高,一般人不能殺她。那晚,我引她到客棧,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在她失控的時候離開,地下開始放火。我擔心那火燒不死她,所以我把二叔引到了院子裏麵,讓二叔殺了她。那個時候,我就在後麵,看著青玉死去被殺。那一刻,我想,真好,就此了結了。”


    唐畫覺得自己的腦昏昏沉沉的,反應有點慢,思緒都在飄,“你不是喜歡她嗎?”


    “既然不能在一起,那便消失吧。”孫禹繁涼涼地道,“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愛到不行,才會想殺了她。”他伸手,撫摸著唐畫的臉頰,“信兒,做她的替代品吧,讓我把欠她的,都給你——她的妹妹。”


    “什麽……妹妹?”唐畫的臉呈現出異常的紅暈,被孫禹繁攬在了懷裏忘記了掙紮。


    孫禹繁抱著她,“那場劫殺中,你父親救了青玉的娘,青玉的娘身懷孩子,偷偷溜走了。把青玉送到孫家之後,她迴到你爹身邊。青玉的娘,也是你娘。你是青玉異父之妹……你是我的青玉。”他說著,吻住了唐畫的唇,緊緊地抱住了她,“青玉……青玉……”他低低地喚著,伸出空著的一隻手,去解開她的衣襟,另一隻手則牢牢地固定住她的後腦勺。


    唐畫就坐在他的懷裏,臉上顯出不正常的紅色,迷茫地睜著眼睛,任由他抱著她。


    他冰涼而蒼白的手指解開她的衣裳,吻著她的鎖骨,在她的脖頸處流連,喚著青玉的名字。


    唐畫眼神空洞地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像是被什麽給魘住了。


    孫禹繁宿把唐畫抱了起來,將她放在了床上,伸手扯落那勾住床簾的勾子。


    簾幕低垂,紅紗飛揚,唐畫的呻吟從裏麵傳出來。


    我正看著,扶蓁突然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想要扯掉他的手,誰知那雙手卻牢牢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忍不住怒道,“你做什麽呀?”


    扶蓁笑盈盈地看著我,“想看春宮?”


    我點點頭,“為什麽不看呢?”


    扶蓁悠悠道,“不給看。”


    我立在原地不肯離開。


    扶蓁扯扯嘴角,突然在我耳邊道,“你確定你看完之後迴到幽都還能以正常的心情麵對唐畫嗎?”


    這下我倒愣住了。如果我看了唐畫那……哎呀……那要以怎樣的心情麵對唐畫呢?


    我紅著臉,決定還是跟著扶蓁出去吧。


    迴想起方才唐畫的表現,我忍不住對扶蓁道,“你不覺得唐畫的表現很奇怪嗎?”


    扶蓁似笑非笑地看看著我,問道:“難道你沒有看出什麽端倪嗎?”


    “端倪?”我想起剛剛進門的時候孫禹繁給曇花的的那一壺酒,“難道酒裏麵下了迷藥?”


    扶蓁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月白的衣擺在風中飄蕩著,散開一圈一圈的漣漪。不遠處的院子裏麵有一處秋千。木板製的秋千,綠色的藤蔓纏繞在其,上別有一番風味。


    扶蓁坐在秋千上,手撐著頭,偏著腦袋,含笑望著我,“孫禹繁的身體不太好,所以他不會對唐畫用強的。那麽他自然要選擇一種更加輕鬆的方式,所以當時房間裏麵是被下了迷香。酒裏麵又有迷藥,兩個相輔相成,唐畫會產生眩暈感,不會怎麽反抗。”


    我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唐畫和孫禹繁在一起了,阿繪要怎麽辦呢?”


    “你覺得唐畫就這麽跟孫禹繁在一起嗎?”扶蓁問我道。


    我想了想,“按照唐畫的性格來說,既然身體已經給了孫禹繁,應該不會再跟阿繪在一起。隻是如果在一起的話,不知道阿繪他介意這種事情嗎?”


    扶蓁伸手扯下一片葉子,放在手中把玩著,對我道,“你知道嗎?如果把葉子放在一種特殊的液體裏麵泡上幾天,再把葉子取出來,用刷子刷葉子,那麽葉子上的葉肉會被刷掉,隻留下透明的葉脈。”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轉了話題,還找了一個這麽不相幹的話題,隻得點了點頭。


    “即使外表被塵土沾染的葉子,在泡了幾天之後,隻要它不是破損的,那麽葉脈依然是完整的。”說著,扶蓁抬眼望著我。在朦朧的夜色中,他的目光顯得格外的亮,“你覺得葉肉重要呢?還是葉脈更重要?”


    “葉肉是我所能看見的部分,葉脈是我所不能看見的部分。”我抿唇想了想,“兩者都很重要。”


    “如果葉脈幹淨和葉肉幹淨,隻能取其一,你會選哪一個呢?”扶蓁問我道。


    我沒有說話。我總覺得他這話在影射著什麽。


    “對我來說,葉脈是更重要的,就好比一個人的內心一樣。我跟在乎她的內心。”扶蓁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裏的葉子順著脈絡一點一點地撕掉。


    在這如墨一般濃重的夜色中,我看著他的側麵。那如玉雕般精致的側麵,浮現出一種不屬於他的哀愁。這個我一直認為隨心所欲,不羈世俗的男子,在那一刻露出的憂愁,讓我莫名難過。我一直以為這樣的表情,不會屬於他這樣子的人。


    畢竟他可是能夠指揮孟婆的人呀。


    我突然想起了狐言,那個過去常常在幽都出沒的狐仙,我很久都沒有看見他了。


    這時我覺得,扶蓁和狐言還真是有些相像呢。


    “在想什麽呢?”扶蓁忽然俯身在我耳邊輕輕道。


    我迴過神來,發現他已經收了方才那哀傷的目光,笑盈盈地望著我。


    我在糾結要不要和他說實話。畢竟我是一個誠實的妖精呢,於是我便說,“我覺得你有點像狐言。”


    “那隻九尾狐仙嗎?”他看著我,笑了笑,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說到他,我也是有一段日子沒有見到了。他最近一直在青丘。”


    “你認識他?”我發現公子真是交友廣闊無比呀。


    扶蓁隻笑,“認識,但不是太熟悉。”


    ☆、許約(一)


    這座沿海城市一兩如往日那般繁華的喧囂,街頭巷尾都在議論著一件事:孫家的大少爺要娶唐家的女兒。


    誰都沒有想到孫家這樣的財主會去唐家信兒為妻。


    阿繪自然也聽說了這件事。


    他當天便去尋了唐畫。


    唐畫站在孫家的樹蔭下,穿著厚厚的冬裝,陽光照不到她的身上。她淡淡地看著阿繪,“我要嫁人了。”


    出乎意料的,阿慧竟然也格外的平靜,“他對你做什麽?”


    他的聲音沉沉的,已經不複三年前少年的青稚。


    唐畫的發被風吹散了。她攏了攏袖子,聲音嘶啞,“我身子給了他。”


    阿繪點了點頭,“所以你準備跟他在一起嗎?”


    “你不介意這件事,但是我介意。”唐畫淒涼地笑了起來,“我不能把自己完完整整地給你,這樣的我,不想在你身邊。”


    阿繪苦笑道,“你卻沒有問過我想不想要你。即便……”


    唐畫沒有讓他說下去,決絕地說了接下來的話,“我爹的病如果不治,他也沒幾天了,我必須要治他的病。孫家的錢可以提供醫藥費。”


    阿繪看著唐畫。她站在陽光照不到的角落,一身毛絨冬裝。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初見時,那個站在海邊玩著捉迷藏的小姑娘。三年時光刹那而逝,當年的小姑娘也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他陪著她一起長大,卻沒有想過,最後,她成了別人的人。


    “也許,這是對我們最好的選擇了。”唐畫低低地道,“阿繪,我要嫁人了。”


    阿繪忽然笑了起來,唇角彎起一絲好看的弧度,“信兒,你要我祝你新婚快樂嗎?”


    唐畫沒有想到他會這麽說,搖了搖頭,“不,阿繪,我們以後還是別再見了吧。”


    “我沒有和你說過,無論你怎麽樣我都要你,可是你最終卻固執地推開了我啊。”阿繪抬頭看著天。孫家的圍牆高聳,圍出了一個四角的天,“此後你要在這大宅院中度過你的未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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