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子似乎想要阻攔,但那女子的身手極好,一腳就將他踹翻了,將匕首直直地送入那老婦人的心窩中。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行動利索的女子卻猛地身體一僵,極其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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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少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忽然女子的身體僵住了,整個人都怔在了那裏,一動不動。


    有血從她的背後流了出來,一滴滴血流到了地上。


    在老夫人驚駭的尖叫聲中,有人沉默地走了上前,狠狠地把那把匕首從女子的身上拔了下來,看著老婦人道,“和母親說著多少次,不要孤身來這地方,您偏偏不聽。若孩兒今日沒在,隻怕母親早已命喪黃泉。”


    那老婦人驚魂未定,看著那男子,“嚇死娘了,你來得正好。沒想到那女人竟然知道這密道!”


    少年已經看出了事情的不對勁,他轉身便拉著唐畫的袖子離開。唐畫和他的腳步都放得很輕,盡量不驚動任何人。


    所幸這是一個荒蕪的院子,並沒有任何侍衛仆從進行把守,他們倒也很順利地找到了門。


    走出了這個荒蕪的院子之後,他們發現,他們竟然走到了一座府邸之中。


    這府邸應該是孫府了,少年想。因為白天的時候他來送過畫,對這景致很熟悉。他又想起那男子的聲音,突然一驚。


    那男子分明就是向他要畫的孫二老爺呀!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呢?


    少年百思不得其解,便沒有再想下去。許是這大宅府之間的恩怨吧。


    少年和唐畫走在前麵,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從進入那荒蕪的院子開始,便有一個人跟在他們的身後,與他們保持著十步左右的距離,


    走進了孫府,那人依然跟遙遙地跟著他們。孫府的守衛很森嚴,他們才走了幾步,就已經被守門的人給看見了。


    “你們是誰?”守門的人看著少年和唐畫沉著聲音喝斥道。


    少年抿了抿唇,正在心裏編造謊言時,忽然聽見一道略微清冽的聲音傳過來,”他們是我的朋友,我今日叫他們來做客的,不想時間晚了。我現在正在送他們出去。”


    少年和唐畫一迴頭,隻見在月光下有一個男子,十七八歲的模樣,正站在他們的身後。他臉色格外蒼白,白得一絲血色都沒有,像是久病臥床的人。


    少年和唐畫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會為他們說話。


    守門的人一看見他,便急忙道,“繁少爺,您不早說呀。哎呀,這麽晚了你還出來呢。”


    少年想了想,難道這便是孫家的小少爺孫禹繁嗎?


    就在這時孫禹繁擺了擺手,對少年和唐畫道:“走吧,我送你們出去。”


    不知的孫禹繁突然出現是何意思。少年正在心裏嘀咕的時候,孫禹繁已經帶著他們走在出孫府的大路上。


    他一邊走一邊似乎漫不經心地問唐畫和少年:“你們叫什麽名字?”


    少年還沒來得及搭話,唐畫已經迴答道,“我叫唐信兒。”


    “家住在哪裏?是這裏的人嗎?”


    唐畫點了點頭,“家在海濱路的三巷子那邊。”


    “你呢?”孫禹繁看著少年。


    少年低聲道:“我叫阿繪,並不住在這邊。”他說到這之後便不肯再說話了。


    孫禹繁也隻是笑了笑,沒有再追問下去。直到走出了孫府的門之後,孫禹繁忽然問他們道:“你們剛才看見了什麽?”


    唐畫沒有迴答,因為少年已經道,”什麽都沒有看見。”


    孫禹繁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很聰明。既然這樣你們便走吧。”他說完之後便直接返身走了迴去,並沒有再看阿繪一眼。但走了三步之後他又迴頭,將目光定在了唐畫的身上,“嗯,你很像。”說到這之後他什麽話都沒有再說下去了。


    月色朦朧裏,他飄逸的身影越來越遠,最後與夜色融為一體。


    孫家離海邊很近,走出孫家之後一麵,便是白色的海灘和無邊無際的大海。


    唐畫這才鬆了一口氣,問阿繪,“你知道那孫府的情況嗎?”


    少年抿了抿唇,“在路邊作畫的時候略有耳聞一些。”他輕輕地道,“孫家是本地豪強,現在府裏麵有一位孫老夫人。她誕下的兩個孩子,即孫大老爺和孫二老爺。其中大老爺已經去世了,留下了一個唯一的孩子,就是方才我們所見的孫禹繁少爺。另一個孫二老爺應該就是剛才殺了女子的那一個人,我聽說,二老爺並無任何的子女,然後孫大老爺收養了一個養女,名叫孫青玉。應該便是,”他欲言又止,然而看著唐畫,最終還是道,“剛才被殺的那個女子吧。”


    唐畫顯然被剛才的場景給驚住了。她搖了搖頭道,“這種事情我不太能理解,也不想知道。反正與我無關。”


    少年點了點頭。這時候,海的最遠處隱隱出現了一點微微的亮光,黎明的前奏已經到來了。


    唐畫摸了摸滿是灰的臉,“我得洗一洗。”


    少年看著看自己身上的那一層灰,也點頭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雖然離海灘很近,但是到海邊還是有一段路程。他們一直走一直走,沙灘上留下了他們的一串串腳印。


    遠處的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唐畫走到了海邊,伸手在海裏掬了一捧水,潑到自己的臉上。她想了想後,突然問阿繪,“你會遊水嗎?”


    少年搖了搖頭,“不會。”她嘻嘻一笑,突然挽起褲腳,然後脫下的鞋子,“來來來,我給你看一看什麽是漁家女兒的本事!”她說著,便一猛子紮到了水中,也不管身上濕漉漉的,下海去搜東西。


    見唐畫許久都沒有出來,阿繪有一點擔心了,低聲道:“信兒。”


    並沒有人迴答他。


    阿繪又走了幾步,腳已經被海水給浸濕了,幸而在唐畫這下忽然從水中留出來。


    她笑著,頭發散亂,但手裏卻捧著一個亮晶晶的東西。她嘻嘻一笑,伸手遞給他,“你看。”


    此時天已經全亮了,曦光灑在了她的臉上、發上,她的發似乎鍍上了一層金光。她滿臉笑容地看望著他,微黑的臉頰上浮現的笑意卻勝過那天邊美麗的朝霞。


    唐畫的目光格外清澈,把海螺遞給了他,“好看嗎?”


    阿繪怔怔地看著她手裏的海螺,又看著麵前的唐畫。這一幅畫麵似乎能夠定格下來。


    我和扶蓁都想起了唐畫說的那一句話,“一幅畫是海邊。湛藍的海,蔚藍的沙灘,海邊,有姑娘捧著一個大大的海螺。”


    難道作畫的人便是眼前的阿繪嗎?我在心中不由得這樣想到。


    在經曆一場大火,一場謀殺,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之後,在如此安定寧靜的海邊,她捧著海螺含笑靜靜地望著他。頭發散亂,濕漉漉的身上衣服也是破舊的。但是那樣的笑顏卻能給一個晚上竭力奔波的人一種內心的撫慰。


    也許這時,阿繪心中漸漸升起了某種情愫。在這寧靜的早晨,這種情愫在慢慢地擴大蔓延。


    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很難的事,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或許一輩子都喜歡不了,或許隻是在那一個瞬間便愛上了。


    我如是想著。


    ☆、羅帳(一)


    當天,街坊鄰居多傳聞夜裏麵雲來客棧失了火,那火是極其大,一共燒傷了十五個人,另有三個人被燒死,並失蹤了一個。


    他們所說的是失蹤者便是死在孫二老爺刀下的孫青玉了。


    唐畫由於客棧的工作不能再繼續,便尋找其他的工作。在這種情況下,突然有一天,孫家的人來唐畫家中要人。說孫小少爺之前在雲來客棧見唐畫是個能幹的丫頭,想把她叫到身邊貼身服侍自己。


    聽見這話,唐畫的父親笑得連嘴角都要歪了。


    他身體不好,常年間臥病在床。在唐畫要去孫家的前一天,她父親語重心長地拍著他的肩膀道,“信兒,那孫家可是富貴人家,如果你有機會的話能當上孫小少爺的妾,這便是你一生的福氣了,從此以後,你能衣食無愁,還能有錢治好爹爹的病。”


    唐畫突然低低地道了一聲,“阿繪。”


    “你說什麽?”她父親問她。


    唐畫搖了搖頭,低聲道,“信兒謹遵父親的教誨。”


    隻是,此時,她心中突然湧現出的那個畫麵。在那個夜晚,長長的過道之中,有人在她的身邊,帶她脫離火場,陪她走到海邊,在極致絢爛的朝霞裏麵,伸手接過了她手中的海螺。


    唐畫心中有些酸澀,歎了一口氣不再多話。


    唐畫在孫府的日子倒是很平靜,孫小少爺對她一直很好。偶爾阿繪會來送畫,兩個人時常打一照麵,相視微微一笑。


    三年過去了。


    有一天,阿繪看到唐畫之後,突然伸手,從懷中摸出了一樣東西遞給唐畫。


    唐畫問他道:“這是什麽?”


    阿繪淺淺一笑,“你打開便知道。”


    唐畫打開了畫,便看到在湛藍的海,白色的海沙上,有一個少女一身白衣,手捧著海螺,滿臉笑意,伸手似乎要把海螺給誰。但是這幅畫,並沒有後世唐畫夢中所見的手。


    “這是我嗎?”唐畫驚訝地看著他,有些驚喜。


    “是呀。”阿繪點頭道,“我畫的你,覺得怎麽樣?”


    唐畫笑著,突然間抓住了阿繪的手,“謝謝你,我很喜歡。”


    阿繪看著她抓住自己的手,有些尷尬。唐畫這才反應了過來,手動了一動,想要縮迴去,不防手背被阿繪給抓住了。


    唐畫紅著臉沒有說話,而阿繪看著她眼裏都是笑意。


    也許這時,那少年和少女別因為這幅畫定下了情。隻是不知道在兩世之後,為何這幅畫成了唐畫每晚的夢魘呢?


    這天,唐畫正在伺候孫禹繁用早點的時候,忽見孫禹繁看著她,漫不經心地問她道,“信兒,你及笄了嗎?”


    唐畫點了點頭,“嗯,前個月剛剛年滿十六。”


    “嗯。”孫禹繁看著她,輕聲道,“把頭抬起來。”


    唐畫一怔,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孫禹繁也沒有再說一遍,直接伸手,冰涼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對視著自己。


    “你知道嗎?”他輕飄飄地道,“你和他越來越像了。”


    唐畫心中猛然一跳。


    “你還記得三年前的事情嗎?”


    三年前的事情?是那場謀殺嗎?唐畫自然是記得的。


    她心中突突地跳了起來。


    “你父親給你許了人家沒有?”孫禹繁把這話題跳得極快,又轉了一個話題。


    唐畫點了點頭。前段時間,阿繪和她說,等找一個好日子必要迎娶她過門。他和她的父親也說過了。本來父親是不同意這麽婚事,還希望她能夠成為孫小少爺的妾,但是眼見這些年唐畫和孫禹繁什麽曖昧都沒有,便也不再阻撓婚事。


    “這樣啊。”孫禹繁淡淡地道,“推了吧。我改天去跟你父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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