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幹什麽?”朱偉濤指著謝三強氣憤地說:“半夜三更的,帶人私闖民宅,有你這樣當民兵營長的嗎?”

    謝三強仗著人多勢眾,又是半夜行動,神不知鬼不覺的,根本沒把這個當過邊防警察、當過代理分隊長的朱偉濤放在眼裏。他嘿嘿冷笑著說:“我想幹什麽,你還不知道哇?正好,瘋子朱二狗也在,省得老子分散兵力!”他邊說邊命令民兵:“給我統統抓起來!”

    “慢著!”朱偉濤說:“謝三叔,看在謝小娟的麵子上,我還尊稱你一聲三叔。我問你,你們大隊民兵營,有什麽理由抓我們?”

    謝三強說:“我們大隊民兵營……是無產階級專政下的一支革命隊伍,是大隊黨支部領導下的一支武裝力量……大隊黨支部命令我們民兵營,抓你兩個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小人物,還需要理由嗎?”

    朱偉濤說:“現在的全中國,幾乎沒有什麽大隊民兵營了。隻有你大哥領導的大隊黨支部,還養著一群張牙舞爪的狗!你們仗勢欺人、私設刑堂、目無法紀……嚴重威脅公民的人身自由,威脅公民的言論自由……這種與黨紀國法背道而馳的惡劣行為,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的!”

    謝三強說:“報應?你知道什麽叫報應?告訴你,你寫信給縣委吳書記就是報應!你們白天大鬧批鬥會場就是報應!”說完,手一揮,象“將軍”下達命令一樣,命令手下民兵:“動手!”

    六個民兵早有“分工”。他們兵分兩路,三個撲上室內的朱二狗,三個撲上室外的朱偉濤。朱二狗來不及反抗,就被三個民兵死死摁倒在地,手腳動彈不得,隻有嘴巴還在“垂死掙紮”……朱偉濤早有防備,見三個民兵撲來,先朝右一個佯攻,再敏捷地往左一閃,跳出了三個民兵的包圍圈……他趁謝三強得意忘形之際,一招“秋風掃落葉”,閃電般的把他掃倒在地,同時踏上了一隻腳!

    這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一擊,把三個圍攻他的民兵嚇呆了,也嚇楞了……他們楞在當場,半步不敢靠前!

    謝三強做夢也沒想到,身處危境的朱偉濤會把他這個“指揮官”當作重點攻擊目標,會對他下狠招,會打蛇打七寸……躺在朱偉濤的腳下,謝三強“哎喲、哎喲”地叫,一點反抗能力也沒有!

    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進攻攻重點,重點消滅指揮官、消滅機槍手……這是朱偉濤1978年參加軍事訓練時練就的硬本領。那時候,邊防警察總隊為了作好對越自衛還擊戰的準備工作,天天訓練班進攻、分隊進攻、中隊進攻和單兵進攻……沒想到對付越南人的那一套,今日用來對付謝三強了。朱偉濤腳下用力,謝三強便“哎喲哎喲”的叫。朱偉濤說:“謝三叔,請把我二狗兄弟放了,咱們有話好商量。否則,我讓你斷三根肋骨,睡三年大覺!”

    謝三強心中明白,自己手下雖有六名基幹民兵,如果一對一、單打獨鬥肯定不是朱偉濤的對手。但如果六人一齊上,用死纏爛打的方法對付朱偉濤,你朱偉濤就是擁有三頭六臂也無法脫身哪……可悲的是,這些基幹民兵,平時狐假虎威、耀武揚威、嚇唬嚇唬老百姓還可以……但關鍵時刻,危險時刻,都是他媽的紙老虎,都是他媽的貪生怕死之輩……想讓這些人為我謝三強衝鋒陷陣,簡直是白日做夢!……罷罷罷……好漢不吃眼前虧,強龍難鬥地頭蛇,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謝三強無可奈何地說:“把……把朱二狗放……放了。”

    朱二狗氣憤到了極點。他順手操起室內的一根扁擔,衝著抓他的民兵就是一頓亂打。打得那三個民兵隻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抱頭鼠竄、狼狽不堪。朱二狗還不解恨,揮起扁擔就要與謝三強拚命,就要打斷謝三強的兩條腿。朱偉濤製止說:“二狗,不要亂來,否則會出人命的!”

    朱二狗說:“老子就是要打死這個狗雜種!打死這個狗娘養的壞東西!”

    朱偉濤說:“二狗,你放下扁擔、放下兇器!咱們不要流血、不要拚命!咱們要的是真理,要的是良心、是正義、是道德!”並對還在地上躺著的謝三強說:“謝三叔,你還要抓人嗎?”

    謝三強從地上爬起來,不說抓人,也不說不抓人。隻對朱偉濤惡狠狠地說:“有種的你在這兒等著,老子還會來的!”說完,帶著民兵狼狽而去。

    此刻,朱喜貴聞聲起床了。全村的男女老少也在他的大唿小叫中起床了。當村民們看到謝三強那副狼狽的樣子,禁不住“哈哈”大笑……

    村民們幸災樂禍,朱喜貴卻是愁眉不展。他大罵朱偉濤和朱二狗:“你兩個混帳東西,你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這下闖大禍了!你們以為打敗了謝三強,打敗了幾個小民兵……就萬事大吉了?就高枕無憂了?要知道……謝三強上麵還有謝一豪,謝一豪上麵還有公社胡書記,胡書記上麵還有縣委吳書記……天啊,我朱家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麽孽啊……”

    餘怒未消的朱二狗說:“他媽的,管他什麽謝一豪,管他什麽胡書記、吳書記的……他媽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媽的如果敢來,老子照樣收拾他們!”

    朱偉濤說:“二狗,你手腳沒功夫,嘴巴倒是不饒人……瞎說什麽呀……胡書記、吳書記是你罵的嗎?”朱二狗說:“濤哥,他們無理抓人,我罵兩句還不行嗎?”

    “罵罵罵!”朱偉濤說:“你就知道罵人!你是個大男人,不是大街小巷中那種罵街的小潑婦!你要有能耐,今晚就別睡了——給我拿根大木棍,到門外站崗放哨去!”

    朱二狗伸了伸舌頭,不敢吭聲了。

    一夜無話。朱偉濤不敢睡,朱二狗不敢睡,朱喜貴更不敢睡!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半夜雞叫,看著雞叫二更、雞叫三更、雞叫五更……

    朱偉濤心想,謝三強還來不來呢?莫非他怕了?濃包了?陽痿了?不敢帶民兵再來了?

    就在天要快亮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那“咚咚咚”的敲門聲,讓人心裏發毛、讓人汗毛倒豎!一夜沒睡的朱偉濤開門一看,禁不住楞在當場!

    敲門的不是別人,竟是謝一豪的親女兒、謝三強的親侄女,朱偉濤的前女友——大隊小學教師謝小娟!

    朱偉濤非常吃驚、非常疑惑。他說:“小娟——這黑不溜秋的,怎麽是你?!”

    謝小娟跑得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她說:“濤哥……我……我……我就不多說了。你和二狗兄弟快……快……快跑!不跑就來不及了……”

    朱偉濤說:“為啥?難道你爸還能把我吃了?”

    謝小娟說:“我爸他……他……他報告……報告了公安局……公安局的人,天亮……天亮就要抓……抓你們……”

    朱偉濤心中一熱,情不自禁地伸手把謝小娟抱進懷裏。但謝小娟掙脫了朱偉濤的懷抱,掉頭就往迴路跑。也難怪啊……她是從家裏偷著跑出來、偷著給朱偉濤“通風報信”的,沒時間也不好意思在朱家停留。

    謝小娟說的沒錯。原來,謝三強狼狽走迴家之後,把挨朱偉濤揍了一頓的事,“擴大”一倍告訴了大哥謝一豪。謝一豪左等右等,等來的不是“喜訊”,而是晦氣。氣得連夜跑到公社胡書記那兒,添油加醋地“告”了朱偉濤、朱二狗聯合“反黨、反社會主義”的“新罪狀”。公社胡書記想把“熱鬧”瞧到底,想把“好戲”演到底……他當著謝一豪的麵,連夜打電話報告縣委吳書記。又添油加醋、又湖說海說了一遍朱偉濤、朱二狗“反黨、反社會主義”的“新罪行”。正在辦公室與女部下“探討問題、尋找農業突破口”的吳書記,聽後惱羞成怒、怒氣衝天、怒發衝冠。他拍著桌子大聲喊道:“反了,反了,簡直他媽的真反了!好呀好……既然如此,我就一不做二不休,命令縣公安局明早行動,把那兩個小混蛋抓到公安局來!”

    謝一豪見胡書記驚動了縣委吳書記、又搬動了公安局,樂得屁股朝天,立即跑迴來與謝三強密謀如何協助公安局抓捕朱偉濤、朱二狗的事情。謝一豪說:“明早六點,我們兄弟倆到公路邊等,給公安局帶路,一定要抓住朱偉濤,抓住朱二狗!一定要借公安局的手,借法律的手,借縣委吳書記的手,把他兩個狗娘養的往死裏整!要把他整得傾家蕩產、整得皮開肉綻、整得死去活來、整得一輩子兩輩子三輩子別想翻身!否則,難解我心頭之恨!”

    誰知隔牆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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