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姨娘在昨日還是滿腹歡喜,隻要楚棠嫁出去,她一個姑奶奶,再也難插手二房的事了。而且就算有楚湛在,也是忙於讀書科舉,怎會管她一個姨娘作甚?

    可沒想到,樂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聽到的消息又是一番天地。那短命鬼吳家二公子竟然叫人給害了,還是死的那般淒楚。吳越試圖輕薄楚棠的事,昨日已經在多數京城婦人之間傳開,卻恰逢吳越慘死,不免有人將二者聯係在一處。

    這還了得!

    保不成楚棠背後有什麽本事強大的人護著。傅姨娘騰起的盼頭如同澆灌了一盆涼水,又滅了。

    第二日便假作關心楚棠,前來海棠齋探望,卻不料被告之楚棠尚未醒,墨隨兒直接將傅姨娘轟了出來,楚二爺已死,她一個沒有生下兒子的姨娘,著實沒什麽令人畏懼的地方,至今還留在二房,沒有被打發到莊子裏去,也是因著楚棠想放長線釣大魚,等著傅姨娘自己露出馬腳,揪出她的姘頭。這之後徹底將母女二人驅逐楚家才是她的目的。

    墨隨兒趕走了傅姨娘,就在院子裏納罕:“巧兒,小姐怎地還不醒?我方才探過小姐的身子了,沒有大礙,睡的還挺……香?”

    哪個女子遇到這樣的事,還能唿唿大睡?

    墨巧兒兀自保留了一個秘密,她當然不會告訴嘴巴沒有把門的墨隨兒,是霍重華一番好心,特意吩咐她點了安神香的作用。

    “小姐既然睡著,那是好事,你大驚小怪什麽!好比過醒來記著那些窩火的事好。”墨巧兒嘀咕。

    這廂,楚雲慕與楚湛大快人心,這二人昨夜還在商榷如何算計吳越,還想著雇了打手將他打殘,到時候楚棠便不用下嫁了。沒成想有人速度更快,直接要了他的命!還是以那種慘絕人寰的方式!

    楚湛問:“二哥,你說會是誰做的?我派出去的小廝,打聽了消息迴來,說是吳越身上的傷口還不止一種兇器所為。前前後後折磨了近兩個時辰,真是老天有眼。”

    楚雲慕也說不準:“或許隻是巧合,吳越活著的時候就沒做過好事,害過不少清白人家的姑娘。不過,也不外乎是……”他欲言又止,到底是人命案,不能隨意杜撰,以免讓無辜的人受了牽連。

    康王府朱門外,霍重華騎馬自東而來,顧景航恰與他迎麵相視。這陣子二人撞見的頻率顯然很頻繁。

    為此,霍重華皺眉,顧景航亦是不屑。

    守門小廝給兩位四爺收了韁繩,看著兩

    道清風劃過的高大背影,嘖了一句:“這兩位還真是趕巧了,王爺正要見他們。”

    一場秋雨一場涼,京城的氣候變得格外異常。

    甬道兩側的金絲菊開的正狂放,風一吹,滿鼻的菊香,叫人心曠神怡。而此刻,霍重華似乎眸中帶火,與顧景航未言一語,二人先後入了康王的書房。

    張口就道:

    “王爺,我有一法子能在半月內除了楚居盛。”

    “王爺,我有把握讓太子半月內倒台!”

    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康王從書冊中抬起頭,他當然不會知道婦人圈中的事,楚棠險些被吳越霸占一事,他尚不可知,但十裏坡的人命案卻已經有所耳聞。

    死了一個鴻儒之子,不是他所關心的,隻是兇手的手段叫人心有餘悸。

    霍重華和顧景航一大早就來獻計,而且不約而同,並且要表達的是一個意思,康王如果事先不知道他二人之間並不怎麽和睦,還以為是已經商量好的。

    “嗬嗬,這麽快?半個月即可?太子背後可不僅是一個楚居盛,還有鎮國公府蕭家。”這是受了什麽刺激?比他還心急!搬倒太子,和百年世家的蕭府沒有周密的籌劃是不行的,狗急了還會跳牆,蕭家正要是反了,皇城必會流血一片。

    “我手上已有確鑿證據,指明太子所謂的替皇後操辦六十大壽,實則是在籌集軍資。從戶部劃走的數萬兩銀子已被蕭家接手,另外此番普陀山半個山頭的木材是用來圍城的,摘月樓乃子虛烏手。證據已逐一列好,隻要王爺一句話,便可由廖禦使呈交給陛下過目!”

    “太子這些年驕縱奢靡,皆是楚居盛這個戶部大員在買單,另外我這裏還有楚居盛陷害忠良,偽造證據,試圖將黃河絕提一事扣在王大人頭上的人證。諸多劣跡非一日可言。王爺,現如今,我等最好能車熱打鐵,將太子一黨徹底剿滅。否則他日就怕有變。至於鎮國公府,自有定北侯壓著。”霍重華說到這裏,側目看著顧景航:“對吧?顧四爺?!”

    這二人此番幾乎又是異口同聲。

    默契的超乎尋常。

    要不是康王毅力堅定,耳力過人,恐怕還沒法辨個所以然出來。

    他從圓椅上站起,長歎了一口氣:“也是時候了。隻是狡兔三窟,這次若是讓太子僥幸逃脫,再抓把柄就難了,而且蕭家勢必不會再等下去了。”

    這個道理,霍重華和顧景航自然也懂,隻是他二人

    都不是畏首畏腳之徒,既然要去做了,那做得狠,做得徹底!仿佛較上勁了。

    從康王府出來,二人明顯放慢了腳步,並肩而行,個頭相當。一個卓然之姿,另一個將軍之範。站在旁人的角度,從後麵望去,竟可見一種詭異的協調感……

    秋風蕭蕭,公子姣姣,大抵就是如此了。

    “我昨夜在皇城巡邏,見一無根男子匍匐求救。待細看,卻見此人身上刀口處處精細,堪稱完美絕妙。入骨三分,損筋耗血,卻不致命,按那個死法,估計今晨還活著。”顧景航幽幽道:“霍兄的刀工實在了得,這都割出花樣出來了。”

    霍重華虛心的接受了他的好評,道:“顧四爺的鞭子也不可小覷,我竟不知你那麽喜歡多管閑事?怎麽,把人掛在樹下抽打,是不是別有一番滋味?我聽聞顧四爺最擅嚴刑拷問,可惜了,那人死的太快了。顧四爺的鞭子還得勤加練習,技藝有待提高。”

    顧景航唇角猛地一抽,笑時眸光帶冰。

    守門的小廝將韁繩恭敬的奉上,又見兩位文武新秀有說有笑,一定是洽談甚悅,單是看著二人同乘一馬,漸漸遠去,也不由得內心感歎一聲:京城雙四,皆英才啊。

    吳家一時間無法將吳越的屍首從衙門裏領迴去,因著是人命案,又是發生在皇城,就連大理寺也驚動了。刑部另有紹獄的獄卒和仵作去了停屍房觀摩刀口,對行兇之人,既怕又崇拜,這等絕妙的刀法,別說是用在人身上了,恐怕對著蘿卜,都能刻出花出來,而且可令犯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讓紹獄中的獄卒極為興奮,恨不能也掌握了這等刀工。用以審問刁鑽頑固的犯人再合適不過。

    吳家上下悲徹占了三分,顏麵盡失卻是主要。

    吳越的屍首在衙門裏無疑,吳家已經派人去認過屍了,但子孫根卻是下落不明。吳家也派了人出去找,就連幾條獵犬也用上了,也是尋無蹤跡,怎叫一個詩禮之家不為之丟臉?!

    吳家私底下認為,和楚棠脫不了幹係,吳越再怎麽不濟,也是吳家的子孫。吳老太爺一氣就病下來,給了吳氏最後的期限,要是她查不出是誰對吳越下手,就跟她斷絕父女關係。吳家人哪裏不知道此次吳越欲對楚棠圖謀不軌,其實就是吳氏首肯的!

    楚居盛忙於政務,從戶部衙門迴來,已是半夜,吳氏橫在了他麵前,逼問:“大爺,妾身且問您,吳越那件事,是不是就是楚雲慕和楚湛幹出來的好事?除了他們兩個,還能有誰

    ?”言下之意,這天底下關心楚棠的人也隻有楚湛和楚雲慕了。

    楚居盛無暇顧及這些,太子之事已經是焦頭爛額,他現在看著早就容顏逝去的妻子,甚是不耐煩,“你少來汙蔑旁人!你那個侄兒又是個什麽好東西!他欺壓過的人何止是棠姐兒?你以為你背著我做過的那些齷齪事,我會不知道!讓開!”楚居盛一臂抬起,狠狠將吳氏拂開。一句敷衍都懶的給她了。

    吳氏十幾歲嫁入楚家,她與楚居盛雖談不上夫妻情深,但也從未當麵給她難堪過,這算是頭一次動手。

    吳氏追上去又要問,楚居盛卻突然止步,轉過身,言辭狠戾:“我告訴你,眼下時局正當不穩,你最好別給我捅出什麽簍子出來!否則……休怪我抬了阿媌為平妻!”這算是最為嚴厲的警告了。

    張媌有三個兒子,她又是楚居盛的青梅竹馬,她的籌碼更大。而身為嫡長子的楚宏,已經不止一次落榜了,有沒有天賦一目了然。楚居盛的重心已經不在長子身上。相反的,楚雲慕更為謹慎謙虛,與他又長得相像,他更為器重。

    吳氏待在了迴廊下,夜風帶著冰寒一次次讓她清醒,卻也讓她跌入深淵。

    明明是一步好棋,為什麽會做到今天這一步?怎麽會?現如今吳家那裏交代不了,她又徹底在楚居盛麵前失了寵,似乎一下子就變得屢步為艱了。

    作者有話要說:ps:今夜天變異象,九兒再次掐指一算,霍四的婚事估計要提前……

    中午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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