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沒想到沈嶽會為她出頭到底。她兩世為人,皆是一人孤熬慣了,此刻多少心生感念。

    原本就算是沒有沈嶽,她也無意讓傅姨娘就此蒙混過關,以楚棠對楚二爺的了解,隻要傅姨娘嗔語甜言吹幾次枕邊風,東山再起也不是沒有可能。楚二爺就算再怎麽隱瞞她的出身,那勾欄裏帶出來的惑人手段用在他身上,無疑還很受用,清白人家的婦人,怎會對男人以色/相邀?

    沈氏的事一日沒查清,楚棠總覺得這背後隱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事,而正是因著此事才讓楚二爺對她與幼弟視而不見。

    就連嫡親的兒女都可不顧,沈氏與楚二爺之間到底經曆了什麽?

    其實,楚棠的盤算是想從楚老太太手裏拿迴沈氏的嫁妝,她還沒有尋到合適的機會,沒想到傅氏今日就作繭自縛,給她開了一個現成的好頭。

    宮裏頭剛傳了旨過來,楚二爺內心憂亂,嫡女揪著傅姨娘不依不饒,這個節骨眼上,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不由得又冷視了她一眼,見紅縐紗燈籠下,女孩兒的五官掩映在一片昏黃之中,柔和如月,這個樣子和那個人如出一轍。

    可女孩兒卻是執拗的,那人卻不同,到了後來,一問她話,卻總是低泣不語,急的他滿屋子打轉,就差求爺爺告奶奶了,他這輩子沒多大出息,芝麻大的官銜也是靠著祖宗和兄長的萌蔭得來的。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她那樣的人,生如夏花,就是放眼整個京城,也尋不出第二個姿色齊肩的出來,她最後做了那個決定,他還是怪她,恨她,連同她生的兩個兒女也一並摒棄了。

    楚二爺嗓音一沉:“皇恩浩蕩,貴妃娘娘於十月底蒞臨省親,這座宅子本是褚家祖宅,年久失修,過幾日你祖母與二房諸人會去長房暫住幾月,待大修過後再搬迴來,此事秋後再議。”他心煩意亂,嫡女出落的愈發水靈粉潤,像極了他當初去金陵求親時看到的她,他出生詩禮簪纓,見了一個商戶女,卻還是畏首畏尾,沒成想她卻一口應下了。

    楚二爺這話是對楚棠說的,他並沒應沈嶽的話,要說交代,那誰向他交代!沈家麽?還是那人?

    傅姨娘仿佛看到了希望,突然麵色一轉:“二爺,是妾身之過,夫人在世時的確賞賜過妾身幾樣首飾,妾身原是舍不得用,又怕衝撞了夫人,誰曉得會被小翠給翻了出來,千錯萬錯都是妾身的錯……”說著,抽泣的悲鳴無度。

    演的過了,未免就讓人煩了。

    楚二爺廣袖一甩,他想

    息事寧人,不欲再碰觸過往種種,能樹起一個傅姨娘,就能樹起第二王姨娘,張姨娘,隻要不讓他想起那人就行。

    小翠聞言,一雙狹長的眼眸汪汪的落淚,恨不能與傅姨娘比個高低。

    楚棠突然想起一事來,上輩子楚貴妃也迴府省親了,隻是這輩子好像提前了。聖上還有幾年的光景,她心裏非常清楚,楚貴妃的好日子眼看著也快到頭了,楚家人卻還猶然不知。

    富貴的大樹看似光耀榮寵,說倒也就倒了。

    上輩子,她嫁入定北侯府沒多久,楚大爺就在官場挨了大絆子,楚家一時間大廈將傾,也不知是誰又拉了楚家一把,這才讓楚氏再度迴到了政治漩渦的中心,那些事,楚棠後來都是聽來的,具體如何,她也不能篤定。

    楚棠麵對著楚二爺:“既然姑母要迴門省親,這等大事自然不能耽擱,母親的首飾到底如何落在了姨娘手上,棠兒還得去祖母那裏查個清楚,喬嬤嬤手裏頭存了祖母嫁妝的賬本,進出的賬目一清二楚。不過,姨娘的德行的確有虧,兩位妹妹恐怕不宜受其庭訓,可別規矩沒學會,到時候貴妃娘娘省親,鬧出大笑話,丟的就是楚家的顏麵!”

    楚二爺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麽,這張伶俐的小嘴當真能說,她那樣沉默的人怎麽生了這麽一個女兒,也不知道到底隨了誰?

    沈嶽卻才道楚棠的用意,低垂著眼眸,看著她,溫和的笑。

    楚棠又道:“我院裏的童媽媽年輕時候當過金陵女學裏的女席先生,兩位妹妹今後就由棠兒親自教養如何?”她是嫡女,教管庶妹實在太正常不過了,楚棠美眸一轉,看向了傅姨娘,又道:“姨娘這陣子因著玉姐兒的生辰操勞過度,就連自個兒的首飾都搞不清了,不如這樣吧,傅姨娘先迴小苑將養著,橫豎小翠剛抬了姨娘,父親身邊也不乏人伺候,再者柳姨娘和王姨娘膝下也無兒女,伺候起來也方便。”

    傅姨娘麵色頓時鐵青,楚棠將她與兩個女兒隔離不算,還要將她與楚二爺拉遠,這不是要了她的命麽?

    這時,楚二爺喝道:“混賬!為父後院之事,豈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能指手畫腳的!”就連誰伺候他,她都指派好了!楚二爺頓時有種羞辱之感,就如當年那人將王姨娘硬塞給他一樣。

    這對母女,真真是一個樣兒的,恨不能將他給活活氣死才作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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