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二爺的思緒被楚棠的話從過往種種之中拉了迴來。

    這個嫡女和那人長的太像了,無時不刻都在提醒著他作為一個男人的恥辱。

    楚二爺廣袖一甩,雙臂朝後,楚嬌則是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拽著他的袍服,可憐又無助:“父親,您快讓長姐不要生氣了,姨娘她知錯了。”八歲的女孩兒懂事的求請。

    相比楚棠的從容冷傲,楚嬌就是個無比乖順的女兒了。

    就算隻是個庶女,最起碼也不會讓楚二爺見了就會心煩意亂。

    “棠姐兒,休要再胡鬧下去,還嫌不夠丟人麽!”楚二爺冷言。

    楚棠突然笑了,獨屬於少女清悅的嗓音如夏風中的銀鈴,悅耳動聽,隻是太過清冷了,根本不似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就像是閱事無數,看透一切後的冷然姿態。

    她道:“父親這話,棠兒就不聽不懂了?丟人?這到底是誰丟了誰的人?按著傅姨娘的行徑,就算是棠兒命人將她亂棍打死,也無人尋我的錯,父親是要偏袒到姨娘什麽時候?旁的事,棠兒尚且可以不管,可是事關母親,棠兒不得不過問到底。”

    楚棠原先本分守己,獨居海棠斎,從不會與楚二爺置啄,楚二爺沒想到這個嫡女當真是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若非是他親生骨肉,他連看都不想再這張熟悉的麵孔一眼。

    “混賬!我說的話也不管用了麽?這個家到底是誰做主了!”楚二爺鬱結多年,屬於稍有刺激就會發作的類型,楚棠抓著這件事不放手,就是觸了他的逆鱗了。

    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從月洞門傳來:“姑父,我沈家的女兒不是說欺就能欺的,今日之事,必須給個說法。”

    沈嶽是外男,本不應該出現在此處,但聽聞了這邊的動靜,他不放心楚棠一人麵對楚二爺與傅姨娘之流,還是冒著大不韙,走了這一趟。

    再者,他現在代表的不是他個人,而是沈家,是楚棠的母族。

    他身在京城都不管這件事,那誰還能護著她呢。

    沈嶽尚未弱冠,個頭卻已經與楚二爺齊肩了,他雖出生商賈,身上那股子讀書人的雅致氣度卻十分明顯,而且楚二爺也知道他現在是個秀才了,還是貢生裏麵備受器重的那一個,要不是同僚喝酒是與他提及了此事,他都不知道沈嶽來京讀書。他曾見過沈嶽,又聽府上的管家提到過沈家表公子在府上暫住一事,故而沈嶽一出現,楚二爺就認了出來,楚家的

    人,都是長了一雙好看的鳳眼,他想忘都忘不了。

    “表哥,你怎麽來了。”楚棠雖說驚訝,眸底卻閃現欣喜,不是一人獨自抵抗的感覺真好。

    沈嶽溫和一笑,暖玉一樣的臉,風流儒雅,就是八歲的楚嬌也看癡了一些,像她這樣的庶女,傅姨娘從小就告訴她,什麽是良婿,又該如何擇婿,她覺得沈嶽就是萬裏挑一的,隻可惜他是楚棠的表哥,而非她的。楚嬌心裏埋怨:為何一切好東西都是長姐的!

    沈嶽眼裏隻有楚棠:“放心,一切有我。”他垂眸看著她,輕聲道。

    這下,就算楚二爺尋了心思,想要包庇傅姨娘也沒有法子使了,沈氏的娘家人都出麵了,這事要是鬧大了,對楚家的名譽不利。

    楚二爺冷哼了一聲:“哼,那你倒是說說看,我給個什麽說法才算合理!”他還是不情願為已故的沈氏出頭。

    楚棠這一次勢必要將傅姨娘拉下水,卻是未及她開口,沈嶽道:“我姑母的嫁妝自然是要盡數留給棠兒表妹的,試問那些首飾是如何落入姑父小妾手上的?偷竊罪在高門貴戶又該當何罪處置?晚輩並無他意,一切按著章法來便是,如果姑父一意孤行,那晚輩隻能去向老祖宗要個說話,姑母當年在沈家是千嬌萬寵的,死後也容不得任何人褻瀆!區區一個妾,也配我姑母的東西!”

    楚棠下意識的仰麵看了沈嶽一眼。

    不愧是讀書人,這話讓楚二爺頓時啞口無言。

    沈嶽也注意到了小姑娘盯著他看,他很喜歡楚棠這般半是崇拜,半是歡喜的表情。

    楚二爺神情恍惚了一些,他也知那人生前是如何嬌柔百媚。褻瀆?他從未想過這個詞,他何曾褻瀆過她!是她……是她負了他才對!

    楚二爺最後看了一眼雙眸含淚,滿眼都是求饒的傅姨娘一眼,隻道:“來人,把傅氏給我先關起來,旁的事,等過了十月再說!”

    過了十月?為何要過十月?眼下也才入了五月,再過五個月後,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楚棠自是不依,沈嶽知道她心裏不服,他既然蹚了渾水,便沒有半途而退的道理:“姑父,恕晚輩不能接受這個處置結果,表妹年紀尚幼,但她乃貴府嫡女,如果連一個妾室也不能懲戒,晚輩不得不懷疑貴府的做派是否有違常理。”

    聞言,傅姨娘剛才放下的心又跟著提了起來,心道這沈家長公子真不愧是沈氏的嫡親侄兒,一樣的討人厭。沈氏活著的時候壓著她,死

    了還讓她也不得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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