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這種類型的對話,基本出自瞧熱鬧的閑人之口,至於閨閣女子們,則是另外一番口氣了。


    “咱們都叫這個趙玉笙粗魯憨直的表象給蒙騙了,人家的心計不知道比咱們深沉多少倍。先是砸破誠安郡王的頭,雖然惹惱了他,但也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人家早將誠安郡王的性子摸透了,知道他也是在民間廝混過好幾年的人,對溫柔嫻雅的嬌小姐不大感興趣,反倒喜歡那種粗蠻性子的,不然一個伯府姑娘,哪敢當街砸得堂堂宗室郡王頭破血流。單就人家這份膽魄,咱們就自愧弗如。”


    “趙玉笙這心計,叫人不佩服都不行。你說咱們誰會想到通過丁家祖孫來接近誠安郡王,偏偏趙玉笙就想到了。你說若不是因為太後娘娘要招丁家老太太進宮,趙玉笙能有機會見到太後?太後沒見過她,怎麽會想著讓誠安郡王娶她?”


    “這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一想到謫仙一般的誠安郡王將要和那樣一個粗野不堪的貨色結成連理,我就心疼得飯都吃不下了。你說趙玉笙除了模樣尚可,出身尚可之外,餘下還有哪一樣堪配誠安郡王,可偏偏是這樣的東西搶走了誠安郡王!”


    外頭輿論洶洶,新昌伯府內部也不平靜。除了大房事先心裏有所準備,比較淡定之外,二房三房都炸開了鍋。二房這邊申氏和趙玉瑟先是震驚,然後就是嫉妒不平。趙玉笛則很不高興,撅著嘴巴和自己的奶娘說那個誠安郡王臉皮可真厚,那樣害過四姐姐還有臉來求娶。他性子那般暴戾,往後四姐姐嫁過去,會不會被他欺負。


    至於常氏,差點沒當場嘔血,但身為趙玉笙的生母,卻還要裝出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去萱瑞堂接待韋氏。好不容易等到人走了,她因為擔心趙玉琴,立馬急匆匆跑去芝蘭院。


    果然才一進門孫婆子便悄悄告訴她,趙玉琴氣得嘴唇發紫差點沒厥過去,跟著便瘋了一般剪爛了兩件衣裳,若不是自己和春草夏葉攔著,興許她的剪刀會戳到自己臉上。好不容易勸下了,這會子躺在榻上歇著,讓常氏去好生勸勸。


    差點戳到自己臉上,常氏嚇得差點沒軟倒在地。跌跌撞撞地衝進去,揮手將春草夏葉趕了出去,常氏拉著趙玉琴的手含淚道:“我的兒,你怎麽會想著自殘,你還嫌自己被那孽障克得不夠慘?你說你若是果真戳破了自己的臉,那何家三郎能不嫌棄你?”


    趙玉琴原本麵如死灰地仰麵躺著,聽到常氏的話卻倏地坐起,湊在常氏耳邊狠聲道:“嫌棄,那樣的東西誰稀罕他!娘,咱們錯了,既然早知道那孽障會克父母克手足,就不該留著她,結果好了,眼睜睜看著她一樣樣搶走本該屬於我的東西!一想到我的夫婿是一個小小太常寺卿家的公子,而那孽障呢,卻要成為尊貴的郡王妃,往後我這個做姐姐的見了她還得給她行禮,我就恨不能一頭撞死!”


    常氏看著披頭散發不成人樣的愛女,心如刀絞,捂嘴哭道:“是娘不好,娘就不該瞻前顧後,怕這怕那,早就該下狠手除掉她了,不然這郡王妃就該是你的了。太後娘娘為了拉攏咱們伯府,才會讓元家與咱們家聯姻。原本兩家要聯姻,不管是論才學品貌還是排行,都該是你這個姐姐嫁給元倓。老太君和你爹爹一定是事先得了風聲,所以急急忙忙將你許了出去,好叫這天大的好處落到那孽障的頭上。”


    娘說得有道理,自己氣暈了頭竟然沒深想到這一層,趙玉琴為此差點沒咬碎後座牙:“都是祖母嫡親的孫女,爹爹的親骨肉,為什麽他們就那麽偏疼那孽障,對我百般打壓羞辱,世上怎麽有這麽不公的長輩!”


    雖然閨女說的是事實,但妄議長輩總歸是大逆不道,想到之前婆婆的警告,常氏不禁下意識地看了看門口,急道:“小聲些,若是叫人聽到了,傳到你祖母耳邊,咱們娘倆都別活了!”


    趙玉琴冷笑:“老家夥本就沒有給我活路!哼,她不是將那禍根當做眼珠子一般地疼愛嗎?我就挖去她的眼珠子,看她疼不疼!”


    常氏頹然道:“如今要除去那孽障太難了,老太太將她弄去萱瑞堂住著,咱們根本尋不到機會。”趙玉琴哂笑:“誰說一定要在府裏才能除掉她。況且在府裏除掉她,咱們自己也容易暴露。”


    常氏愣了一下:“我兒是說在外頭動手?可咱們娘倆根本就沒機會與那孽障一道出府,哪有機會?”趙玉琴哼了一聲:“就要咱們不在場才好,那樣的話那禍根死於非命咱們才不會有嫌疑。”


    常氏皺眉:“咱們不在場,那就得請他人動手,咱們長居內宅,與外頭的人根本不熟。再說這樣的事情借助了他人,就會給人抓住把柄,後患無窮。”


    自家這個沒腦子的老娘,倒是難得地聰明了一迴。趙玉琴心頭腹誹嘴上卻道:“那就找一個靠得住又絕不會要挾咱們的人來辦這事。”說完附在常氏耳邊悄悄說了一個人的名字。


    常氏眼睛一亮,忍不住讚道:“還是我兒聰慧,不錯,他確實最合適。好,我這就叫隋媽媽去找他說。隻是你哥哥婚期在即,那孽障若是在這關頭出了事,豈不是觸了你哥哥和郡主的黴頭。還是等你哥哥他們離開京城再動手。”


    哥哥哥哥,張嘴閉嘴都是哥哥,娘還說爹爹偏心,其實她自己何嚐不偏心。這個家裏,祖母厭惡自己,母親偏疼哥哥,爹爹偏疼那禍根,唯獨自己沒有人喜歡。趙玉琴滿腹怨恨,一時間覺得滿世界都在與她為敵。


    然而她偏偏不能發泄,隻能收起渾身戾氣,附和道:“娘說得對。再說要叫人相信那禍根的死就是一場意外,也得做好周密的部署,短時間肯定準備不好。”


    滿京都的人都在議論趙玉笙,她這個當事人卻老神在在地窩在萱瑞堂,寫寫大字看看書做做女工,大熱的天兒就當消暑了。隻是苦了元倓,相思成災卻因為心上人下了禁令,再不敢想法子與她見麵。


    一則是無聊,二則是要叫趙玉笙看到他求上進的表現,這不,元倓主動向皇帝表哥討起了差事,皇上經過慎重考慮,安排他去京衛指揮使擔任正四品的僉事。元倓自此每日裏準時去軍營點卯操練,遇上當值便歇在營中。


    第103章 趙彥的要求


    皇上要找的人和東西都沒到手,朝中包藏禍心之人還沒連根拔起,元倓眼下還不能與這些人翻臉,違心說了好些對親事的不滿,對趙玉笙不屑的話方得脫身。


    這些日子坊間因為自己求娶笙妹之事,議論紛紛,對笙妹頗多詆毀之詞,元倓本就聽得滿肚子火。這會子自己又身不由己地踩了心上人幾句,心裏越發覺得自己對不住她。一心去尋她解釋,說說好話,無奈見伊人一麵實在是太難。


    他坐著馬車在新昌伯府所在的巷口張望了一通,最終隻能悵然而返。想著迴府也是自己孤家寡人一個,半道又轉去了丁家。丁蔚下衙不久,祖孫兩個正在用晚膳。見他來了便招唿他一道吃,元倓說自己吃過了。


    丁蔚見他眉間帶著鬱色,頗為奇怪。飛快吃完後鄭重問道:“二弟如今心願達成,還能有何事叫你不開心,莫非是軍營遇上什麽不順心的事了?”


    元倓搖頭,苦著臉說了緣由。丁蔚聽完哼了一聲:“你也知道對不住笙妹啊,前兩日祖母悶得慌,去街上逛了一通,結果一路上不斷聽到那些人詆毀笙妹,說她怎麽配不上你,氣得她老人家什麽東西都沒買就打道迴府了!”


    元倓臉色越加難看。“這下還真是麻煩了,笙妹本就不是很願意嫁我。我答應再不尋借口找她,所以我此番前來是想請祖母她老人家去趙家一趟,替我解釋解釋,請笙妹不要生氣。”


    丁蔚搖頭道:“解釋什麽,解釋了就能消去那些人對笙妹的詆毀?你還是別想這些,好生在軍營表現,讓笙妹對你刮目相看吧。”


    元倓默然,悶悶地迴了府。望著新昌伯府的方向,恨不能脅下生翼,飛去趙家找趙玉笙,隻要能叫對方好受,即使被對方打罵一通都是好的。


    嫂嫂向崔老太君暗示了趙玉琴對笙妹心懷惡意之後,聽說她如今搬去了崔老太君的萱瑞堂,有這個長輩護著,即便趙玉琴想對她不利,應該也找不到機會了吧。


    不過據大嫂觀察,趙家的三太太,笙妹那位生母常氏似乎極其偏疼趙玉琴,趙玉琴若是借助常氏之手為難笙妹,笙妹就算再聰明警醒,想要避開也不容易。


    又想到當初在報國寺塔林那次,若不是自己拽住,笙妹興許就會遇險。他好不容易將人找到,而且定下了親事,萬不能再叫笙妹涉險半分,一定要好生防範。可惜手邊沒有聰明機警身手利落的婦人,不然送一個去笙妹身邊就好。


    元倓暈頭暈腦地想了大半夜,次日一大早將秦師傅叫到跟前,說了自己的打算,問他師門當中可有合適的人選,說酬金不是問題。秦師傅沉吟後道:“我有個師妹倒是可以勝任,可她家夫君也就是我師弟是湛州一家鏢局的副總鏢頭,一家子都在湛州,人家不見得願意來京都。”


    元倓滿不在乎地道:“湛州的鏢局哪有京都鏢局好,你立馬修書一封,我讓驛站加急送去,就說隻要他們一家肯來京都,我可以讓他進錦陽城有名的鏢局做副總鏢頭。若是他有本事,我還可以開一家鏢局,讓他做總鏢頭。”


    秦師傅其實也巴不得師兄妹都來京城大家能相互照應,自然是樂滋滋地照辦了。


    時間緊迫,新昌伯府為了趙彥即將迎娶佩婉郡主,將丹楓院大肆修整了一番,家具窗紗之類的通通換新。滕氏身子日漸沉重老太君吩咐她隻管安心養胎。常氏除了挑剔這挑剔那,什麽忙也幫不上。申氏嘛,崔氏不想喊她,當然喊了人家不不會真心出力。


    姑娘出嫁後大多是要主持中饋的,原本這是最好的學習機會,然而趙玉琴死氣沉沉,隻管縮在自己的牡丹院,崔氏也就沒興趣叫她,單單喊了趙玉笙幫著自己。


    上下裏外事情太多,崔老太君原本還擔心趙玉笙會吃不消,誰知崔氏卻對她大加讚賞,說怪不得三弟這般看重她。這孩子頭腦怎麽這般靈活,人家將丫頭婆子分幾組,相互監督,自己根本不用事事到場,隻要對做得好的適當獎賞個幾十文錢就行了。


    至於采買清單算賬什麽的,也是分條列項,再多的東西也不會亂。算賬又利索,誰也別想蒙騙了她去。自己有了她這個幫手,時不時地都可以偷個懶了。


    崔氏在丹楓院陪同來察看的老太君說這番話的時候,趙清溪正好也過來了,聽完後得意道:“當初我在知州任上的時候,請的那個錢糧師爺但凡有弄不清的事情,都會來笙姐兒這裏討一討主意。區區一個丹楓院翻修,一場婚事的準備豈能難倒我兒。”


    一旁的趙玉笙一陣汗顏,嗔道:“爹爹,哪有您這般誇自家閨女的,叫人聽到了不得笑話。”她這倒不是謙虛,實在是真的心虛。前世的老娘是個小部門頭頭,耳濡目染地一些個管理手段她總歸是懂一些地,更何況伯府的下人畢竟是賣身契捏在主子手裏的,管理起來更加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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