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瑾,你說縣案首是作弊得來的成績,你可有什麽證據?”


    “迴縣尊大人的話,學生雖然沒有什麽證據,但據學生所知,王家和從小就未讀過書,隻於去年在清河鎮進學僅兩個月而已,這麽短的時間他怎麽可能考上案首?所以學生認為他必定是用了什麽不為人知的手段掩蓋了他作弊的罪行。”


    阮明遠聞言微微皺眉,“哦?隻進學兩個月?縣案首,王佳瑾說的事情可是屬實?”


    “迴稟縣尊大人,學生確實隻進學兩個月,由於進學要費不少的銀錢,學生家中唯有一年邁的祖父和一稚齡的妹妹,學生不願給他們增添負擔,故而在進學識字後就主動退了學,但學生在家中讀書從沒有懈怠過分毫,對四書五經已然熟知於心,若是大人不信可以當場考校!”


    “你就這麽有信心,願被我當場考校?你可明白若是答不上來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迴稟縣尊大人,學生不願背上作弊的汙名也不願被他人看輕,唯一能證明學生沒有作弊的辦法隻有這一個,不過若是學生此次答出了縣尊大人的題,難免會有某些考生覺得學生是僥幸而為,為了證明學生的清白,在此學生有個不情之請!”


    “你有什麽請求但說無妨!隻要不是太過苛求之言我都會酌情考慮!”


    “學生請求縣尊大人和儒學署教官一起主持這場考校,讓王同科和範同科與我一起參加此次的考試,並且將考場設立在眾多考生學子的麵前,想來眾目睽睽之下即使再有手段應該也沒人能作弊了吧!”


    阮明遠本就不相信有人能在自己和鄭夫子的眼下作弊,對於王佳瑾的話更是一個字都不信,本就偏向於王家和的他當即就同意了王家和的提議。


    王家和見縣尊同意又道,“縣尊大人,學生從小就是良民,一直本本分分的努力讀書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榜上有名報答家人對自己的恩德,也渴望能夠為聖主分憂為百姓謀求福祉,此次有幸獲得案首之位乃是天降之喜,誰知王同科和範同科在眾位考生和大人的麵前口口聲聲地汙蔑學生作弊,是可忍孰不可忍!學生想和他們立下一個約定!”


    “立約?你想立下什麽樣的約定?”


    “此次考校若是學生技不如人,學生甘願放棄縣試的案首之位並且永遠不再踏入科舉之路一步,若是憑實力勝出,王同科和範同科同樣要被剝奪功名並且十年內不得科考,不知可行不可行?”


    王家和私下裏琢磨著既然他們要玩那就陪他們玩一場大的,王佳瑾和範元盛不是想要把自己拉下案首之位嗎?他們的小算盤打得叮當響,殊不知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要想行事怎麽可能不付出一丁點的代價?這次若不狠狠的從他們身上咬下幾口肥肉豈不是對不起自己所受的委屈?


    範元盛一聽要被剝奪功名並且十年內不得科考,立馬就拒絕道,“憑什麽要我們立下這個約定?明明是你作弊在先,我們隻是求個公道!”


    不等王家和反駁阮明遠就道,“好一個公道!你們無憑無據就來這裏狀告縣案首作弊,不僅藐視本官和眾位夫子所選出的縣案首,更是把大周律法視為兒戲!如今縣案首提出這個方法你又推三阻四!你當本縣縣衙是你家的後院嗎?還是說你們不願付出任何代價就想讓本官直接判縣案首作弊?”


    範元盛聽了這話頓時冷汗連連,心思百轉計上心來,連忙解釋道,“縣尊大人,學生所言並不是這個意思!學生隻是覺得若隻有王同科和我一起與縣案首接受您的考校,難免會讓其他學子考生覺得不公,不如就讓此次縣試前三十名的同科一起接受您的考校,這樣一來豈不是更讓人信服?”


    “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可真好!若前三十名考生都來接受考校,想來縣案首要再次贏得第一名更是不易!若是縣案首因此失手的話,到時已經立下約定的他必然要放棄案首之位還斷了他自己的前程,而你輕輕鬆鬆的就能在眾多學子考生中揚名,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


    “縣尊大人多慮了!學生也隻是為了縣案首著想,畢竟學生自知自己學問有限,即使縣案首贏了學生,也不能讓其他考生學子信服。”


    “哦?學問有限?你在此次縣試榜單上的名次居於幾何?”


    “學生不才,居榜上第九十三名。”


    “第九十三名?此次通過縣試的隻有一百零五名考生,你雖不是孫山之名卻也隻是居於倒數之位,虧你還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學問有限!王佳瑾,你又是居於何位?”


    王佳瑾聽到縣尊大人的問話頓時漲的滿臉通紅,“學生……學生隻過了前三場,第四場因身體不適故名落孫山。”


    王家和原以為王佳瑾隻是不忿自己得了案首之位才會心生嫉妒,原來是他沒有考上又受到自己成績的刺激才會口不擇言胡亂攀咬,想來因為前三場考試榜上有名他才隻是對自己小打小鬧,如今最後一場考試名落孫山,他也就有了破釜成舟的勇氣來把事情鬧大。


    “嗬!你們一個居於第九十三名,一個更是連孫山之名都未拿到,區區兩個學問不精的考生空口無憑的就來狀告縣案首作弊,說你們是異想天開好呢?還是膽大妄為好呢?來人!給我拖下去每人重打二十大板!”


    王佳瑾聽了這話已是六神無主隻得連連求饒,那範元盛眼看衙役就要來抓自己,心中一狠咬牙高唿,“縣尊不公!縣尊大人如此行事難道就不怕其他考生學子心有不服?就不怕別人說您包庇縣案首?”


    “我當你們兩人為什麽有如此的勇氣行事,原來是覺得本官堵不住攸攸之口,忌憚眾多考生學子而不敢懲戒你們?”


    “還請縣尊大人明鑒!學生也隻是為了您的名聲著想,若是宜山縣出了一個作弊的縣案首豈不是對您的名聲和前程有礙?”


    阮明遠聽到這句明麵相勸暗地裏具有威脅之意的話怒極而笑道,“哼!依你之言,看來我還要感激你的這番好意!”


    王家和眼見事情陷入僵局連忙說道,“縣尊大人,俗話說真金不怕火煉身正不怕影斜,既然他們提出如此要求,學生自然也不會拒絕,若考校過後學生真的技不如人那也是我命中注定與科舉無緣,怨不得他人!更何況既然我是憑自己的實力得了案首之位,再來一次這樣的考校我也是不會懼怕的!”


    “既然如此,本官就於縣衙外的空地上設一考場,由我和鄭夫子以及參與此次縣試閱卷的幾位夫子共同出題,其餘眾考生學子當場監試,因前三十名的考生不一定都在縣衙之外,就於其中點出十五名考生一同參與考校即可,不過縣案首先前所說的約定要變一變,為了以示公允,凡所輸一方都要被剝奪功名並且終身不得科考!你們可能同意?”


    王佳瑾和範元盛也怕徹底惹怒縣尊,再加上心中篤定王家和並不能在這麽多名列前茅的考生中脫穎而出,於是也都同意了縣尊所說的要求。


    阮明遠交待師爺寫好契約後便讓雙方當場簽字按印,隨即吩咐衙役在衙門前擺放簡易桌椅設置考場,就這樣此次增設的考校慢慢的拉開了帷幕。


    第66章 慘無人道的考題


    縣衙門口被衙役圈出一大塊空地,其上設有十八個座位,每個座位上都放有筆墨紙硯,衙役把眾位考生學子和看熱鬧的百姓都隔絕在了圈外。


    阮明遠和鄭夫子當場在此次縣試的前三十名考生中點出了十五個考生,其中有一個考生不在,阮明遠在剩下的名單中又點了一個作為替補。


    王家和看到被點出的考生中隻有一兩個麵上帶著躍躍欲試的表情,想來應該是想借此機會在縣尊和各位夫子麵前好好表現自己,期望能在眾人麵前揚名,而餘下的大多數考生臉上或多或少的都帶有緊張與鬱悶之意,有一個考生甚至邁著與其身形極不相符的小碎步一步三迴頭的進了場,也不知道是不是抱有讓縣尊臨時改口這樣不切實際的幻想。


    見此王家和心中不禁就有些幸災樂禍,讓你們這些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殊不知有句話叫做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如今這些考生明明已經榜上有名還要再考一次,若是考不好難免會被人說名不副實,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大庭廣眾之下答題,心理壓力可見一斑。


    阮明遠和鄭夫子端坐在上首,一旁坐著的是此次參與縣試閱卷的五位夫子,因是臨時加試所以就用白紙作為答卷,待眾考生就坐後小隸發完白紙向縣尊示意。


    阮明遠與鄭夫子在眾人眼前隨手拿起四書五經中的一本隨意的翻開了某頁,又掩其上一行字的兩端,中間開唯一行,裁紙為帖,連續出了幾題後又翻開另外一本接著出題,帖經題足足出了三十道題方才罷手。


    又讓五位夫子各出兩道孝經論或德行論外加四道墨義題,幾位夫子紛紛翻出手邊的書尋找題目,等過了近半個時辰才出完所有的題目,縣尊讓師爺將題目眷寫到一大張紙上,貼至大木板上後直接就豎在了眾人麵前。


    眾考生學子一看到題目便滿目嘩然,就單單題量來說已是每場縣試試題的好幾倍,更不要說那些題目過於偏門,比如:“學而畎畝之中”、“不逾矩孟懿子”。


    這些都是啥?眾多考生學子兩眼傻瞪滿目茫然,未被選中參與考校的考生心裏暗自慶幸,尤其是先前那個已被選中後來因為如廁不在場的考生,更是在心裏暗暗感謝諸天神佛讓他逃過此劫,而那些被選中的考生心中對王佳瑾和範元盛越發恨的牙癢癢了。


    你說不就是一個縣試嘛!至於這麽較真嗎?縣試不過就是一塊敲門磚而已,上官根本就不會關注這小小的縣試,不管考生考得好與不好,隻要過了都能參加接下來的府試和院試,就連官家的邸報都不會通報縣試的相關情況,可想而知這縣試的分量是有多輕了,評估一個考生的水準關鍵還是要看最後院試的名次!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要在縣試上一爭高低呢?再說你們兩個人狀告縣案首為什麽還要把其他的考生拖下水?如今惹怒了縣尊大人和眾位夫子,出的這叫個什麽題目啊?


    王家和看了考題也是愣了半晌,接著就是哭笑不得,縣試第一場的“君夫人陽貨欲”已經夠讓人蛋疼的了,但至少題目是出自一本書上。


    如今的這個“學而畎畝之中”更是奇葩,“學而”二字出自於《論語》中的“學而時習之”,“畎畝之中”出自於《孟子》中的“舜發於畎畝之中”,兩本書中各截取半句組成題目讓考生作答,這種類似的截搭題幾乎占了這次考題的一大半,看來縣尊大人和這些夫子真的是下狠心要整人了。


    本以為隻有帖經題是這種半吊子類的截搭題,結果等寫到墨義題的時候才明白是自己太過天真了!那個“下襲水”、“堅乎磨”是個什麽鬼?還有所謂的“顧鴻”、“驅虎”又是什麽?求夫子出題的時候能多寫幾個字,如今連題目都看不懂還怎麽解答句子的意思啊?這樣的題目小生承受不來啊!


    眾考生內心咆哮麵色煞白,眼前陣陣發黑,就連先前那一兩個十分自信打算借機在眾人麵前揚名的考生都是一副雙眼無神深受打擊的樣子。


    不要說那些考生了,就算是王家和寫完帖經題和墨義題也是頭暈目眩有些不知東南西北了,為了答出這些試題,他不得不使勁的迴想四書五經裏的關鍵字,提取信息整合句子,死了好些個腦細胞,不過他一向博聞強記,弄清楚了出題人專出這種混搭類和截搭類的題後,也就沿著出題人的思路去找答案了。


    當看到最後十道題的時候王家和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幸好這幾道題看著都比較正常,一共五道德行論和五道孝經論,這個對於王家和來說也是信手拈來,要考慮的無非是文章語句排版問題,隻要多修改兩遍也就是了。


    十八位考生從上午一直考到下午的寅時方才結束,期間不要說飯食甚至連一口水都沒有,這更加劇了在場考生的身體和心理上的折磨,王家和是與其他考生一起交的卷,這次並不是他不想提前交卷,而是寫那些帖經題與墨義題確實費腦又費時,再加上這次因為立了約的原因更加要謹慎答題,所以他也不敢托大,忍饑挨餓直到考試時間結束才和其他考生一起交了卷。


    縣尊收了卷子也沒讓幾位夫子去閱卷,直接吩咐衙役找來十八個大木板子,依次將每個考生的答卷貼到了木板之上,然後讓衙役將這些板子豎立在眾人麵前。


    “此次考試每位考生都未被允許攜帶任何東西,筆墨紙硯一律由縣衙提供,題目也是當場出題,考生也是在我們大家的監試之下答題,所以斷沒有作弊的可能!”


    阮明遠看著眾人麵無表情的繼續說道,“如今為了以示公平,十八位考生的考卷都貼至木板上公示於眾,由大家來監督,本官與幾位夫子共同評判,若對最後的名次有不服者可當場提出來,隻要合情合理本官與眾夫子自會考慮你們的提議,但若有人胡攪蠻纏,本官堂裏的板子也不是當擺設用的!”


    阮明遠與其餘幾位夫子共同去看考生的答卷,在場的學子也都聚精會神的看那些答案,首當其出的就是縣案首王家和的答卷。


    隻見卷麵上的字跡工整漂亮,寫得滿滿當當,那些讓眾人感覺摸不著頭腦的題目竟然也全部答出,不少考生學子看了王家和的答案後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最後十小篇文章也都是措辭嚴謹層次分明,看到此處眾人的心裏已是明白此次考試的第一名是誰了。


    阮明遠和幾位夫子耐心的把所有考生的答卷都看完,其他考生沒有一個能把題目答全,文章措辭也不及王家和的嚴謹,有一兩個考生不知道是因為題目太難還是當眾作答太過緊張,帖經題和墨義題更是大片空白,整張答卷慘不忍睹。


    阮明遠掃視周圍,麵上十分淡定的說道,“想來不用本官宣布大家也該明白此次的第一名是誰了!讀書人當明理、當明辨是非、當不妒賢人、當守禮明信,你們呢?”


    看著不少考生學子低下頭去,阮明遠接著說道,“你們弄出這麽大的陣勢無非是認為本官與眾夫子所評出的縣案首成績不實,但稍微明理的人都該知道,幾場考試中縣案首一直在本官與儒學署教官的眼下答題,怎麽可能會有機會作弊?你們一個個偏聽偏信自認為才高一等,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今這場考校結果也已出來,縣案首對於四書五經的把握可謂是爐火純青,無愧於縣案首之名,爾等可有疑議?”


    眾學子考生連忙答道,“學生並無疑議,縣案首實至名歸!”


    阮明遠見此滿意的點點頭,“此次考校已經證實縣案首是憑他的真才實學得來的成績,作弊之說純屬無稽之談,王佳瑾和範元盛兩人因心生妒忌誣告縣案首,按照先前兩方的約定剝奪兩人功名並且永生不得參與科考,另外因兩人藐視縣官視大周律法於兒戲,判其每人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王佳瑾與範元盛先是驚於王家和的答卷而無法迴神,如今又聽到縣尊的宣判,兩人俱是雙腿一軟跪在地上連連求饒,阮明遠本就對他們的小人之徑看不上眼,鐵了心的要給這兩人點顏色瞧瞧,怎麽可能因為二人的求饒就輕易收迴成命?於是也不與他們廢話,直接令衙役在眾人麵前行刑。


    王家和看這兩人疼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心裏沒有一絲同情,若此次考校是自己失手,估計縣尊為了以示清白會對自己更加嚴懲,那時候就不是打板子這樣簡單了,至少是要去縣衙的牢房走一遭的。


    第67章 驚聞跳河


    王家和經曆了一場慘無人道的考試後身心俱疲,當晚早早的便去找周公訴苦去了。


    王家和在第二天辰時一刻方才起身,休息一晚上後感覺一身輕鬆神清氣爽,他打算今日就迴清河鎮所以在用罷早飯後便退了房,當初來這客棧的時候說好了是租一個月的房間,如今還剩下最後一天,王家和也沒要求掌櫃把這一天的房錢退還給他,打過招唿後隻拎著隨身的包袱走了出去,剛踏出門檻就見王佳瑾一瘸一拐的帶著一男一女走了過來。


    “王家和,你這個劊子手!範同科究竟與你有什麽深仇大恨?你竟把他逼入絕境!”


    “王佳瑾,昨天那二十大板又沒打到你的腦袋上,怎麽如今你的腦子就進了水呢?看你還能下地亂咬人,想來縣尊大人賞你的二十大板還是打的少了。”


    王佳瑾被王家和當眾揭短,瞥見周圍來看熱鬧的人也是對自己指指點點,頓時氣的滿臉通紅,臀部的傷好像也更疼了。


    “不管你怎麽說,都不該逼得範同科跳河,大家都是此次縣試的考生,本應得饒人處且饒人,就是因為你如此的咄咄逼人不依不饒這才把範同科逼上絕路!”


    王家和聽聞範元盛跳河心下訝異,“範元盛跳河了?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昨晚!範同科被你害的沒了功名又被縣尊大人當眾打了板子,你讓他以後如何出去見人?幸好跳河後被人救起他才保得一條性命,不然你讓他的父母如何承受得住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


    那跟著王佳瑾一同前來的一男一女聽聞此言連忙跪倒在地,“求求你了!我們老兩口就這麽一個兒子,你就發發慈悲放過他吧!”


    王家和見狀連忙側過身去不受他們的大禮,“範伯父、範伯母,學生不敢受你們如此大禮,這件事情是縣尊大人所做的決定,學生對此也是無能為力。”


    王佳瑾見王家和拿縣尊當借口連忙反駁,“怎麽會無能為力?隻要你去和縣尊大人說昨天的事都是一場誤會,先前的約定全部作廢,這樣一來範同科不就可以重新獲得功名能夠繼續科考了嗎?”


    聽到這裏王家和已然明白王佳瑾帶人上門的目的,原來是想讓自己去幫他們說情啊!這如意算盤打得可夠真響的!若是自己當真去說情,縣尊大人必會覺得自己不知好歹難堪大器,若是不去說情,這老兩口當眾跪求自己,難免會讓人覺得自己得寸進尺咄咄逼人。


    但以王佳瑾的腦子應該也想不出這個一石二鳥之計,真正出點子的人無非就是傳說中跳河未死的範元盛了,剛才他還覺得納悶呢!以昨日那範元盛的種種行為來看,他分明是個兩麵三刀喜愛在背後陰人的小人,這樣的人一般都十分惜命,可不會像其他的讀書人那樣隻因被縣尊大人當眾打了板子就羞於見人的,更不會想不開的去自殺了。


    想來這跳河一說不過是他和王佳瑾一起做戲而已,大概是因為他沒有把自己拖下水所以心有不甘,再加上後來被縣尊大人剝奪了科考資格並且被衙役當眾打了板子,心中應該更加忌恨自己這個“罪魁禍首”,所以他就想方設法的也要壞了自己這個縣案首的名聲。


    先是做戲挑唆他的父母讓王佳瑾帶著他們到這裏來求情,示人以弱博得同情,若是逼得自己真去官家為他們說情惹怒縣尊大人自然是好,若是自己不去說情至少也能讓眾人覺得自己是個不能容人的人,這樣一來或多或少的也會汙了自己的名聲,細想下去,官場之中都講究人情來往,若是一個人鐵石心腸油鹽不進,難免會讓上官覺得此人如茅坑的石頭又臭又硬從而得不到重用。


    既然已經猜到了對方的目的,王家和不反擊一二豈不是會讓別人覺得他很好欺負?你們不是想要潑髒水嗎?那就徹底撕了你們的麵皮,幫你們好好的揚揚名!


    “範伯父、範伯母,其實範同科本就是榜上有名的學子,憑他的學問想來府試和院試都沒什麽問題,他的未來本應該是前程無量繁花似錦的,就因為聽信了小人之言才會一氣之下去縣尊大人麵前狀告於我。”


    王家和裝作十分惋惜的樣子對著範家父母陣陣感歎,不待王佳瑾說話便立馬義憤填膺的指責他。


    “這王佳瑾因為自己落榜就嫉恨於我,挑唆範同科和其他考生學子去縣衙誣告我作弊,為了查明真相縣尊大人當眾考校於我,幸好我平日裏一直努力讀書功課比較紮實,這才在眾位考生之中脫穎而出,還了自己一個清白!”


    眼看範家父母眼神閃爍,王家和不緊不慢的添了一把火,“或許你們不知道這王佳瑾的底細,但我身為他的同鄉可是對他了如指掌的!他的親爹也是個讀書人,不過德行卻是讓人不敢恭維,他們家傾盡全家之力把他爹送去讀書,考了二三十年連童生都沒考上!”


    王家和一臉大義凜然的樣子接著道,“按理說沒有通過縣試肯定是學業上欠些火候,那就應該一心專於學業彌補不足,可是他爹偏偏就想走捷徑,為了能一步登天竟把親妹妹賣入大戶人家做妾,更可恥的是他爹拿了賣妹子的錢竟在家裏養小,可能老天也看不過眼了!他爹後來出了意外被毀了容貌這才讓他的兒子也就是這王佳瑾繼承他的科舉之路。”


    王家和一臉的痛心疾首,“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們說有這樣的爹在能有什麽樣的好兒子?如今他就因為自己的私心挑唆範同科惹怒了縣尊大人和眾位夫子,不僅被當眾打了板子還被剝奪了功名以至於斷了以後的前程,而這王佳瑾本就落榜,想來憑他的才學也很難考上,以後參不參加科考對他來說也是可有可無,隻可惜了範同科受了他的連累,真是讓人惋惜!”


    範家父母昨日見自家孩子傷成那樣而且還被剝奪了功名就向送孩子迴來的考生打聽了緣由,那些考生不願多說隻大概的講了一下事情的始末,他們了解到是自家孩子和另一個考生誣告了此次縣試的縣案首惹怒了縣尊大人這才落得如此下場,範家父母不敢聲張隻能無奈的對著自家孩子黯然落淚。


    不曾想後來自家孩子竟想不開跳了河,雖說最終被人救起送了迴來但也把他們嚇得夠嗆,另一個受罰的考生帶傷來勸他們,說這一切都是由縣案首引起的,隻要去懇求縣案首讓他幫忙到縣尊大人麵前說情,縣尊大人就會網開一麵恢複自家兒子的功名讓他重新參加科考,他們不願兒子就此斷了前程這才跟著那個考生來找縣案首的。


    如今聽了縣案首說出這番因由他們才恍然大悟,原本自兒子被罰斷了前程後,以往的那些同窗沒有一個過來看望的,後來見了這個帶傷來看自家兒子的考生他們還心生感激,沒想到這人卻是害了自家兒子的罪魁禍首!


    他們原本還納悶呢!既然兒子已經通過了縣試又何必多此一舉的去誣告縣案首,原來是被這個考生拾掇蒙騙才會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來,這個考生自身品性不端又落了榜本就科考無望,他當然能不管不顧的去誣告縣案首,可憐自家孩子竟是受了他的連累!


    範家父母都用怨恨的眼光看著王佳瑾,心裏已經確定若不是王佳瑾的挑唆,自家兒子必定會前程似錦而不是落得如今這般黯然的境地。


    範母想到兒子挨了板子還落了水至今還躺在床上,心中越發感到憤恨,直接暴怒起身把王佳瑾推倒在地,範父見狀也和範母一起上前對著王佳瑾一陣打罵,那兇狠的眼神和利落的動作哪有先前半分示弱懇求的可憐模樣?


    王佳瑾先前被打了二十大板,若不是為了逼迫王家和去縣尊大人那裏說情以此來挽救他的前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忍痛下床帶著範家父母來找王家和的,如今突然被範家父母責罰打罵,本就是強弩之末的他立刻痛唿出聲哀嚎不已,眾人見此情形怕傷及人命連忙上前拉架。


    王家和看到王佳瑾疼的五官扭曲的樣子心中微微一笑,如今這個馬前卒已經無法蹦躂了,那藏在背後出主意的人自然也不能放過。


    “範伯父、範伯母,你們也不要太過怪罪於他,俗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萬萬不可傷了他的性命!其實身為讀書人都應該明辨是非不可偏聽偏信,若不然即使以後功成名就,也不能為一方百姓造福,甚至發生冤假錯案!那還不如不考科舉隻做個普通百姓,省的危害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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